“那么……莱法姆,接下来能陪我去一趟安定区吗?”

“安定区?”

莱法姆对尤瑞卡突然的提议感到疑惑,他搜寻记忆,然后得知“安定区”是一个酒吧的名字。

由外星人建立的酒吧。

“……为什么要去哪?”

莱法姆问道,而少女顿了一下,然后回答。

“那里……可以给我提供临时的保护。”

宇宙的疆域难以测量,而生命的可能性亦无穷无尽。过去的人类向往着星空,却难以想象那些如同宝石般闪耀的群星上居住着的文明等级。它们的繁荣犹如神域,而它们之间的战争则是在创造地狱,甚至是比地狱更可怕的东西。安定区的前身就是那些感到恐惧的外星人在空城建立的避难所,但这原本不是唯一。当时大部分避难所在紧急建立后,都因为其抱有的强大武力可能颠覆空城的平衡而被代理人取缔。至于排在取缔名单最末尾的安定区,则是通过转变为酒吧,并向空城所有受到追杀的人物提供无差别保护的方式幸免于难。据说代理人在试图取缔安定区时遇到了正在寻求保护的、曾经的上层人士——也就是他过去的上司,但那只是空城难辨真假的流言之一。

在空城,你可能会在下一秒飞黄腾达,也有可能会在下一秒失去所有。这一切仅仅取决于你是否拥有避开风波的明智。

若是能有一个能被三维知识理解的地图,你会发现安定区在地图上被大量的时空裂缝所包围,有些连接数万光年之外,而有些连接着过去或未来——其中甚至有通往高低维世界的裂缝,但没有人愿意在这件事上成为哥伦布。

安定区就像是蚁后的巢穴,周围连接着大量的通道。但与蚂蚁窝不同的是,那些通道往往非常危险——安定区的员工们每隔一段时间会对那些通道进行勘察,以找到足够安全的通道让避难者们进入。

现在尤瑞卡和莱法姆离开了之前所在的仓库,在一片浓雾中向着先前看到的红光走去。然而两人走了十分钟才遇到第一家夜店,而且木质的复古大门支离破碎,就像是刚刚遇到了匪徒的攻击。

或许真是如此。

“郊区……”

尤瑞卡低声念叨着,然后加快了路过的脚步,同时对夜店内部和周围提高警戒——没有开枪的声音,而这有时象征着不好的事情。比如袭击者已经解决了对方,有余力着眼下一个猎物。知道空城规则的尤瑞卡本能地选择快速离开,所以等到反应过来时莱法姆已经被她甩在了十米之外。

莱法姆定在了夜店的门口,眼神空洞地看着黑黝黝的内部。

“莱……莱法姆!”

尤瑞卡赶紧快步走回到莱法姆的身边,拉着他的手低声催促着。而莱法姆猛的震了一下,却仍未将视线从夜店门口扯开。

饥饿。

血腥味、血腥味、血腥味。正因为注意到了才显得越发浓郁,又为其流离在空气之中而感到可惜。想要闻到更多,想要将血液饮……不!是灌下!饥饿的胃袋饥渴着等待被填充到不留缝隙,而里面有人,死人,还有活人。已经听到了死人的血液流淌,再不吃掉的话就会干涸。已经听到了活人的笑声,再不吃掉的话毫无意义。那是挑逗、诱惑,还是注入进食本能的兴奋剂。

饥饿……

“别顾着发呆!快离开这里——”

感受到了手臂被拉扯……感受到了浓郁的血腥味……手臂的拉扯……笑声……血液缓缓流淌……

拉扯……

饥饿……

尤瑞卡——

“……哦?”

一名穿着传统女仆服的女性从里面走出。她刚将叼着的雪茄点燃,就为门口站着的陌生男人而感到疑惑——在空城,没人会特地停留在杀人现场,更没人会对“喰刃女仆”的成员投以饥渴的视线。

那是性欲?还是杀欲?

或者是更为糟糕的……食欲?

女仆观察周围,在这间夜店的门口只有她、盯着自己的男人和慌张着想要带走男人的“公主”。“公主”没有直接战斗的能力,似乎也不打算与自己发生战斗。但照目前的状况来看,眼前的男人并没有听从“公主”命令的意思……女仆贪婪地深吸唇间之物,香甜的烟雾灌入肺部,然后随着燃剩一半的雪茄飘向空中。叼着雪茄战斗不是个好习惯。

女仆抽出背后的日本刀,刀鞘与刀刃发出的凄厉声音撕心裂肺,犹如厉鬼的咆哮。她摆好架势,而对方清楚地看清了的附加在刀上的诅咒。

那是无数的恶灵。

惨死在刀刃下,灵魂被附加在刀上的术式困住,忍受无尽痛苦的受害者们。

剥皮、斩断、挖开、撕扯……它们的苦楚被术式持续吸收着,让这术式和刀变得更为强大——术式维持着灵魂的存在,使其无论受到如何的对待也不会消散。而受害者们在日积月累的痛苦中变得只剩下戾气,它们渴望着下一个受害者,渴望着同类。

“公主。”

可是女仆却没有下一步动作,她只是维持着将要攻击的架势,向尤瑞卡挑衅着说道。

“你没能管好你的狗呢……”

女仆紧盯着面前的两人。男人不为所动,而少女顿了一下,对她露出歉意和恐惧混杂着的表情。

“抱……抱歉!我现在就把他带走——”

少女更加拼命地拉扯着男人的手臂。男人的眼神摇晃着,似乎在命令和欲望之间挣扎……女仆紧握着刀柄,她在等待一个瞬间……

还差一点……

男人已经开始渗出冷汗,在拼命地忍受着欲望的冲击……还差一点……只要等到天秤倾倒的那一刻——

就是现在!!!

在男人终于将要听从命令的瞬间,女仆凝聚已久的力量瞬间爆发,如同猎豹般向前扑去!而长刀在空中划过华美的线条,带着凄厉的呼啸声砍向男人——刀下亡魂在咆哮着,仿佛地狱的大门就此打开。受害者!受害者!死亡!同类!强烈幻听和幻视攻击着刀刃前方的每一寸理智,魔法制造出的灰色浓雾也被这强大的力量震撼,被迫暂时解除对街道的包围。

得手了!身经百战的女仆露出了残虐的笑容,她本能地知道自己——甚至自己身后的姐妹们都已经全被盯上,及早解决才是上策。更何况还有“公主”在场……

她贪婪地瞥了一眼公主——很多人都深爱着公主,其中甚至有人已经到了痴狂到委托杀手抓捕公主的程度。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空城的法师有很多把戏可以用在尸体上。可女仆并不打算将公主交给那些体态臃肿的家伙。

杀掉男人!然后占有公主!

这才是女仆发动攻击最为深处的缘由……公主的能力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渗透女仆的内心,左右着女仆的思考。女仆对此没有自觉,如果她能够稍微冷静下,或许就能够注意到男人能够在公主的能力下动摇——那意味着他是强者,而对强者的攻击与寻死无异。

“噗嗤……”

前方传来了像是嘲笑般的声音。女仆感受到了刀刃砍在肉块上的触感,但明显不是人类的触感……甚至连外星人都不是。

“什——”

女仆惊讶地看向前方,视野角落看到刀刃陷落在男人的头部,像是被毒沼吸附般缓慢下沉——力道在周围的皮肤泛起波澜,女仆强大的一击也就只能做到这里。

此刻,铺天盖地的阴影已经将女仆笼罩。极快的黑暗在女仆看清之前就已经灌入她的眼眶,而她应该感到幸运。她没有看到那遍布阴影——遍布红色肉块的尖牙利齿,它的疯狂或许在克苏鲁怪物之上。

日本刀上的亡灵们发出了自从它们死后的第一次惨叫,那声音和术式破碎的声音扭曲在一起,却又在响彻之前被完全吞噬。它们获得了同类,也一起成为了另一个怪物的养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