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的。”
金色卷发的少女如是说着，她已经在大阪打混多年，而自己的一切都是为了奉献给自己的妹妹。她仍然记得父母的鲜血在地板上漫开的一天，连久经沙场的自己都被那样的场面所震惊。她看到妹妹手握利刃，她的天蓝色连衣裙上沾满了鲜血，地上传来了间断的血滴落地的滴答声。
两个人最后离开英国，来到了大阪这块不法之地，这里的话，就算是英国的法律也鞭长莫及。日月如梭，好几年悄然而逝，有过巅峰和荣耀，也有过失败和低谷。
现在的自己恶疾缠身，而自己的妹妹说，能治好自己恶疾的，只有她的离去。一派胡言，许多人盯上了她，自己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在她知情和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亲手了结了许多人了。自己的妹妹必须要保护好，就像是当年她从父母的迫害下，把自己解放出来一样。
“……姐姐。我已经反复说过了很多次了。这最后会夺去你的生命的……请好好的为自己着想呀。靠近我的人，最后都会不幸，所以，我们还是应该分开一阵子。”艾丽莎的态度越来复杂和强硬，但是维塔丽丝充耳不闻。
“我维塔丽丝是吓大的吗，我亲手解决的敌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吧。比起这些，现在追杀你的人可越来越多了，你可要自己小心，我不想你发生意外。”这时候的维塔丽丝，已经不是当年九灯魔女时候的神气模样了，在诅咒的侵蚀下，身上的鬼火越来越烈，甚至连面庞都燃烧了起来。
“……姐姐。”意识到问答无用的少女，最后一次扑进姐姐的胸膛里，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和温暖。同时，她也有了，无论是怎么样的艰难险阻也要随着姐姐一起面对的信念。哪怕面对的是地狱，也没有任何让步的余地。
————————
12月30日 午 11:00
结奈感觉到了脸上有什么不太对劲之后，醒了过来。
假面盖在脸上，来遮盖岁月的痕迹，但是，现在的感觉，好像又不止于此。
“……早，早上好。”艾丽莎坐在病床边上，局促问了早安，结奈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伸手去摸假面。
“……先……先不要。”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很奇怪的感觉，没有感觉到嘴在动，但是却发出了含糊的声音。呼吸也变得很奇怪，稍微用心的话，并没有感觉到气流是从哪进入体内的。
异变，又发生了。而且，看艾丽莎的反应，是非常严重的异变。
艾丽莎僵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眼前的事态。
“……”结奈没有继续等解释，她自己把面具揭了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平平坦坦的，不复昨天的沟壑丛生，这看起来是一件好事呀——但是再多摸一摸，发现自己也摸不到鼻子，嘴巴，眼睛。艾丽莎看到劝阻无用之后，叹了一口气，指了指床头柜上的小镜子。
镜子里映出的结奈的脸上已经一无所有了——没有五官，平坦的像镜面一样。明明没有眼睛还能看见，没有嘴巴还能说话，没有鼻子还能呼吸。有什么东西代替了自己的器官工作，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异变……还是开始了吗。”艾丽莎捂住嘴，轻轻的摇了摇头“尸人化……”
“……你怎么这样的表情？”看着惊讶的艾丽莎，结奈突然有些奇怪的平静感——那种该来的还是来了的感觉。
“……哼……哼。”她耸了耸肩，发出了惨淡的笑声。
虽然自己早已想到这样的结果，但是真实的呈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还是让人哑然失笑。
经过一天的努力和跋涉，自己终于从怪胎人类变成怪物了。好呀，好呀。
“……结奈，你听我说，有个很重要的事情。”艾丽莎难得一脸严肃。
“没有关系的，我……”结奈转过头对艾丽莎说到，声音越来越小。
“听我说……再这样下去，你会没命的。”艾丽莎提高了声音，打断了结奈的声音。“变异继续下去的话，迟早有天你会……现在你已经不成人形了啊！你真的……理解到，你面对的是什么了吗？”
“没关系……我早就是个死人了……”从喉咙里传出来的嘶嘶的声音，如果有眼泪的话，恐怕会控制不住的涌出——但是现在，连眼睛都没有了。自己虽然说了为好人而战，但是自己如今还能算人类吗——如果继续待在艾丽莎旁边进行狩猎的话，恐怕自己很快就会不成人形了。
如果你想说的仅仅是这个的话，那么自己早就有这个觉悟了。而且异变再怎么致命，也不比一发子弹打到我头上让我死得快。自己的生命宛若风中残烛，与其去关心这蜡烛什么时候熄灭，不如去关心下这蜡烛还能照亮多少人。
尤其是，眼前不就有需要自己去帮助的人吗？是呀，自己答应过，送她回去的……虽然，现在情况有变，但是自己始终是她的保护者呀。
结奈乱作一团的脑子里闪烁着意义不明的想法，但是她并没有任何动摇，她甚至感觉到，现在的自己的意志，比以往的时候更加坚定。
未经死地的人只能算妄谈生死，二涉炼狱的自己，已经知道什么比活着更宝贵，什么比死亡还丑陋。
“能够死的有意义的话，我又有什么遗憾呢？”半晌，她用这句话总结了自己的意思“我会站在你这边的，这点小事动摇不了我。”
“……啧，你们这些人，明明没有比别人大几岁的……”艾丽莎难过的别开了脸，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比起这个的话，这个怎么才能把别人糊弄过去啊。这样的别人看到了会被吓着的吧……要不然用笔画一画？”结奈不仅没有崩溃，反而有点物极必反的乐观。
“……不，用假面挡上不就解决了吗。”艾丽莎似乎被这个蠢主意气的笑了起来，声音稍微开朗了一些“虽然……有点治标不治本。”
“不用太担心了……这样的话，不会觉得很帅气吗。死神来了，是日本本土的死神哟。”结奈空手比出持枪的动作，嘴里啪啪数声。艾丽莎的表情变得哭笑不得，她把假面递给了结奈。“快点戴上吧！死神小姐！”
刚刚这么说完，病房的门就被乐序推开了。
“……早上好。”
乐序看着眼前二人谜一样的欢乐气氛，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吃包吗？”
乐序现在还以为结奈是在战斗中伤了脸，所以才戴上面具的。受过那样重伤的人，形容枯槁且伤到声带也不足为怪吧。
在他眼中，结奈和以前差别不大，起码比现在经常疯疯癫癫的自己要好得多。
“早上好啊。”结奈抬手示意，戴上面具的结奈和昨天一样。经过一晚上的静养，她渐渐感觉自己的身体恢复了元气。
“……我去处理一下其他事宜。”艾丽莎收住笑容，挥手道别，顺带拒绝了乐序递过来的两个包子。
房间里只剩下乐序和结奈了。 乐序目送艾丽莎离开，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顺手把手里的一袋包子放在病床的床头柜上。
“……你在做什么？”
“我担心这里有危险，日向和真名都说附近有鬼鬼祟祟的人。”乐序稍微掀开了一点衣服，露出了插在腰间的贝瑞塔M92F。这把枪在经历了最近几天的狂风骤雨一样的行动后，有点掉漆“我不会让你只身犯险，昨天也是，今天也是，以后也是。”
“……你们，还真是大好人啊。”结奈玩着AUG的肩带，没有看乐序。手指的每个关节都像缠上了胶布一样不听使唤了，情况比昨天更差。能不能扣动扳机可能只有神知道了。
现在自己看起来是多少岁？70岁的老妪？哦，摘下面具的话，十个人里有十个人会被吓跑吧。自己现在也是都市传说啦，想想还有点悲伤呢。
“我说啊，你以后别这么拼命了，明明自己都保护不好……”乐序的声音难得的有些焦急。
“……这是我的过失。”结奈低声的说，原本开朗的心情也一下子阴沉下来了“……下次我会找好掩体的……”
“我就是你的掩体啊！我想保护你呀！”乐序脱口而出，声音颇大，回响在整个病房里。
“……是……这样吗？”结奈被这样大胆的发言惊讶了，她抬起头，透过面具的狭小的眼孔望着乐序的脸。乐序最近也远不如以前精神，但是还是认真的剃了胡子，努力的睁大眼睛，力求让自己看起来和以前一样。
“上次抱着你的时候，虽然你受了那么重的伤，但是真轻啊，我真的难以想象这么瘦小的身躯能有那么大的战斗精力。”乐序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顺势坐到了床边。
“……别小看人啊，我以前在学校的话是弓道社的啊……拿枪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
“不管以前你是什么社的……你现在这么脆弱，都需要我去保护。”
“……作为回礼，我也会保护你的。在我倒下之前，你们都不会倒下。”结奈反过来看着乐序。认真的说着“死我一个人就够了，你们都要活着。”
“不用想那么多，以后就让我来保护你吧，以后你就是公主，我就是骑士，我将会拼尽我的一切保护你，不会再让你受伤了...”乐序肆无忌惮的把内心的想法倾泻出来，他满溢狂躁的内心再也等不下去了。
“……我们一直是同伴，对吧。既然如此的话……”
“我不会再让你流血了！”乐序凛然说道。
“别这么说……我们都会活下来的。”结奈笑道“你看，我们在生死边缘多少次了，但是现在不仅还活着，甚至还没落个残疾。”她说完之后，内心说不出的难过。
“当然，我们都不会死。有我在，放心吧。”乐序突然紧紧的抱住结奈枯干的身体，这是对他的对话的佐证。他的语气没有近来常常听到的癫狂的感觉，而是回复了以前的那种坚韧和温柔。在这一瞬间，以前那个坚强坚韧的乐序又回来了。“无论在怎样的险境中，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那就最好了。”结奈感受着乐序的体温，如是说道。
乐序点出来之后，结奈才意识到，两个人已经经历了许多炼狱一样的场面，也都从那种地狱中爬了回来。自己上一次能从银行脱险，首先要感谢的，就是乐序冒着生命危险把自己从那险境里拖了回来。想到这里，结奈也坦然了许多，伸手环抱了回去。
在这一瞬，两人感觉到了自己的命运彼此相连，紧密相关。这是一起经历过炼狱之后的人才会有的羁绊。
“这是鲜血的选择，也是命运的选择。”结奈的声音渺远起来，就像是在做什么预言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奇怪的寒冷在两人身体里翻滚，让人不自觉的打颤。乐序抱着结奈的手不自觉的松开了，他感觉到了脑袋中一片空白，周围的流逝变得加快和难以琢磨——他深呼吸了几次，仍然不能把这种空白从大脑中驱除出去。
“那个，我去趟厕所。”结奈收回手，滑下床。
结奈背过身的时候，乐序看到了她裙子的后摆稍微翘起来了一些，而且还在左右晃动。好像裙子里有什么东西一样。
“结奈……我……我看到了。”
“……你是傻瓜吗？不说会死吗？”
想着自己和眼前这个人应该算很熟了，结奈叹了口气，把裙子往上撩了一下，露出了一小团毛茸茸的白色的东西，仔细一看，是等比例放大了的兔子尾巴。
“……这到底是……”乐序一下子疑惑了起来，难道眼前的人有COS这种趣味吗？又是女仆服又是兔子尾巴的。还有，是怎么装上的？结奈的小动作这么快的？
“别摸！这是真货呀。放在裙子里很不方便啊……总觉得被压得很难受。”
“……那就，露出来？”乐序用手扶着下巴，沉吟了半晌，给出了建议，自己对怪异事件的接受能力真是越来越强了。结奈听到之后哑然失笑，还真像乐序这样直爽人会给出的建议。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粗犷的声音。
“那个女人在哪？”
“不知道，应该在里边吧！”
冲着我来的吗？还是冲着艾丽莎来的？不管怎么样，这是敌袭！
就像是AI切换了模式一样，结奈随手用匕首切开了裙子的一部分，让兔子尾巴顺畅的露了出来，另一只手则把地上的AUG拉了过来，准备持枪射击。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吗？……准备战斗……咳咳咳。”她突然感觉到腹部的疼痛剧烈了起来，汗珠密密麻麻的铺满了额头。自己的枪也比平时沉重的多。
可恶……自己的身体……希望在这时候不要掉链子。
“你没事吧？是不是敌人还不好说……我先去看看。”乐序想了想，把手机从腰间取出，放到耳边，推门走出了病房。艾丽莎没在走廊里，外边的接待台此刻也空无一人，看起来艾丽莎可能还在更里边的手术室里。而两个剃着非主流头，穿着嘻哈裤的三下，和一个身高八尺，肌肉壮实的巨汉，正从大门的方向往里边走，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
“什么？那个女人跑到哪里去了？”乐序对着没打开的电话讲了起来，走廊不长，他几步就走到了那几个人的面前。“请等一下，有点事情。”他注意到自己完全被笼罩在巨汉的影子之下的时候，他用手盖住了电话。 巨汉扫视了一下这个看起来比自己瘦弱的多的中国男人，哼了一声。
“你是哪根草？别给自己惹麻烦。”
看来假装是一路人的计划完全破产了，这迫真的演技。
“……请你小声点。我的朋友还在里边做手术。”乐序也压低了声音。
“你家做手术的时候，门是开的？”巨汉稍微抬了抬眼睛，发现手术室的门确实是开的，而且，有一个人刚刚窜了进去，他一时不太确定到底是不是自己的目标“嘿！站住！让开！”
结奈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窜进了手术室，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翻找什么东西的艾丽莎。疼痛和剧烈运动让结奈呼吸急促，她下意识的想擦一下汗，但是手碰到的只是坚硬冰冷的面具。
“……怎么啦？结奈，说过了不要剧烈运动的。”艾丽莎没有抬头，而是继续翻找着，但是似乎无功而返。
“敌袭。敌人来了，准备反击。”结奈的声音有点颤抖，听上去就很虚弱。
“……敌人？它居然会白天过来？”艾丽莎浅笑了一下，手里是那本漆黑的厚书——已经夺去了好几条生命的暗之六法。
“它？……不是异常的生物，只是找麻烦的人而已……可恶，如果我没有受伤的话，肯定随意就能消灭他们的。”
“……所以说，你又想我聚精会神的做几个小时手术？……你伤势这么重，先躺着吧。这些敌人我来打扫。”
这时候，手术室外边传来了巨汉粗狂的声音“嘿，最后说一遍，好狗不挡道，你是找打吧！”
“……不要紧，起码这次你不需要把我从其他地方搬到医院来了。”结奈的声音渐渐冷酷下来，到了杀戮的当头，她就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战斗中可没法治疗，失血而死的话……请不要糟蹋自己的生命啦。总之，这次换我保护你了。”
艾丽莎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半强制的把结奈拽到手术床旁边，并按着她的肩膀强制他坐下去。
“冲突不可避……哎哎哎？”对艾丽莎的强硬动作，结奈十分吃惊。她眼睁睁的看着艾丽莎从容不迫的推开了手术室的门，巨汉马上露出了一副发现猎物的表情。
“哦，原来果然还是藏在这里边吗！那你就是她的保镖了吧。把她交出来，否则我就捏死你。”
“等子弹穿过你的头颅，我看你是不是还敢如此无礼。”乐序看到冲突已经挑起了，刷的一下拔出了腰间的贝雷塔，后跳一步，远离了巨汉。艾丽莎的声音充满了不耐烦。“吵死了……现在连这种小杂碎也敢向我狂吠了吗？”
“个子不大，口气不小。既然不肯乖乖就范，那就来硬的吧！”巨汉摩拳擦掌，双手捏拳，摆出了泰拳的姿势，两个三下也掏出了两把用厕纸筒做枪身的一次性破烂手枪比划比划。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黑色的光刺向靠后位置的一个三下，也是那个三下命大，跌跌撞撞的往旁边一闪，就这么奇迹般的躲过去了——然后就被AUG射出的呼啸的死亡之雨，撕扯成了碎片，鲜血和碎块洒的到处都是。
结奈还是没耐住寂寞，出手参与了这场杀戮。虚弱的她把枪架在手术床上，这样就可以省点力气了。
看到自己的小弟转瞬间就变成了满地的肉块，饶是巨汉见多识广，也是顿了一顿。他看到艾丽莎的手抬向自己，那本预示着死亡的黑色书浮在空中。他这一瞬间可能听不清艾丽莎的念白，但是死亡的预感已经扑面而来了。黑色的弧光激射而出，不过朝向的并不是那个大汉，而是另一个三下——然而这下没能命中心脏，只是贯穿了三下的手臂而已，半截手臂转瞬就化为了黑水，那三下吃痛，嗷嗷大叫。所有人都屏息看着这一幕的时候，巨汉突然大喝一声，朝乐序扑了过去，然而乐序根本没有半点恐惧的样子，对他来说，地狱的烈焰在四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啪啪啪啪，抬手四枪朝着巨汉激射而去。血雾弥漫在空中，巨汉的身体的多处被贯穿，血流如注——但是对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只是挠挠痒罢了！
巨汉没有停止，反而亢奋的加快了脚步！这种体积的家伙，就算只是撞到乐序身上，怕是乐序也要吃不消。更别说那庞大的拳头打在脸上是什么感觉了。
他眼中的巨汉，渐渐和那个有着巨大眼珠的杂种恶魔混为一体。一样的直道，一样的撞到即死，一样的，子弹停不住！
但是乐序丝毫不为所动，甚至，内心中的火花被这场景点燃了。
“……死人就没你这么喋喋不休了……去吧。”随着乐序冷漠的声音，贝雷塔不断的吐出火舌，洒向巨汉。巨汉在这弹雨中辗转躲避，看不出来这庞大的身躯尽然如此的灵活，转瞬间，他离不断后退的乐序也只有一步的距离了。
可惜他碰到的这帮人不是街上那帮只会喊打喊杀的小混混，甚至比黑帮的战斗员还要强。
巨汉脑内突然尖锐的疼了一下，就像是什么东西在燃烧脑浆一样——这疼痛让他的行动一下子迟缓起来——他最后听到的声音是艾丽莎碰的一声合上书页的声音，紧接着，AUG的死亡弹雨贯通了他。他来不及反应，就连弹雨的轨迹都捕捉不到了——身躯再庞大又如何，也不过是活靶子而已。刹那间，鲜血断肢横飞，染红了大半个走廊，有一节手臂甚至砸到了旁边了乐序的脸上，把乐序砸的后退了两步，一屁股跌倒在地上。
这次结奈没有失手。
这是……血的味道。乐序把脸上的血擦掉，听到了碰的一声，这是巨汉的尸体双膝跪地的声音，他不是被简单的打死的，而是被AUG的恐怖弹雨削的小了一圈，失去了双臂和内脏，只有一节红白相间的脊椎勉力支持着身体——下一瞬间，随着一发子弹，这脊椎也从中间炸开了。医院的走廊上瞬间出现了三具残缺不全的尸体，墙壁，天花板，底板上都糊满了血迹。
巨汉的腿还在微微抽搐，希望脊椎断了之后，他孤立的脑袋不会再接收到痛苦的信息。
这地狱的景色活生生的展示在自己面前。
但是……这不是更好吗？
周围之前沸腾的环境一下子腐化起来，无数的残肢向着乐序涌了过来，乐序没有太抵制，他感觉的到这种狂热和绝望在他的意识里弥漫开来，渐渐代替他，去接管自己的身体。他眼前的景色，渐渐的变成了墨汁一样的黑色。
“哇哦……”艾丽莎惊呆了一样的看着眼前的光景“这是……般若！主体失去意识的话！就会变成狂躁的怪物……结奈小心！”结奈也目不转睛的盯着乐序的方向，虽然自己好像已经没有眼睛了。她最后看到的无数的肉眼可见的黑气从乐序背后涌出，门马上被艾丽莎碰的一声关上了。
这可能又是异变的一种吧，恍惚间，她看了一眼艾丽莎，她发现后者也有些微妙的看着自己——那是一种复杂的，充满了拒绝和期待的眼神，以及，一点慌乱。
乐序……已经完全变成了这个怪物了吗？刚刚对我讲出那番话的乐序？
“……我说过，极端情况下，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了结的。”结奈拉动枪栓，发出了咔嚓的一声“这句话，说话算话！”她的声音在发抖，手指在发抖。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马上对被黑气包起来的乐序起杀意。还是说，这只是自己逞英雄的说辞？
“……你和她真像啊。希望你的结局不像她一样凄惨。”艾丽莎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渺远而惆怅。一声虎啸，在整个乃木医院里响彻。但是乃木医院刚好是个兽医院，所以周围的人都见怪不怪了。
至于枪声，大阪啥地方没有枪声才比较奇怪。
碰！门板应声而倒，砸在地上发出了乓的一声巨响。一只生龙活虎的孟加拉虎，正站在门口，没有任何束缚的站在这个钢筋水泥的丛林里。
“……”虽然说有点心理准备，但是看到这只孟加拉虎的时候，结奈还是感觉到吃了一惊，虽然最近日常中的常识早就哗啦啦碎了一地了。她举枪瞄准老虎，但是勾动扳机的手指在颤抖，不听自己使唤。
那是……乐序吧？地上没有乐序的身体什么的，果然那是乐序吧！
“别慌，让它失去意识的话，就会变回来！”没等艾丽莎的告诫说完，猛虎一跃，结奈碰的一下被按到在地上，脑后剧痛，天旋地转，AUG也不知道滑落到什么地方去了。
她绝望的推着老虎的头，花了吃奶的力气才没让老虎第一时间就咬断自己的喉咙。手上的压力突然放松了少许，老虎并没有死命咬下来，而是痛苦的嘶吼着。
（那个人，我不会允许你伤害的！）
（你，给我，让开！）
（你这恶魔！这是我的身体！）
还没完全失去乐序的意识！结奈还没想完，老虎反手一巴掌就把她的面具打碎了，耳朵嗡嗡作响，眼前闪烁着七彩的光点。她手上的力气也一下子被拍没了。
完了。结奈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自己的喉咙是怎么被咬断的。
“麻烦的男人……马上就让你休息吧。”这是艾丽莎的声音，遥远的回荡在结奈的意识里。
等了数秒，预计的疼痛没有到来，结奈睁开眼，看到老虎转移目标，和旁边的艾丽莎缠斗了起来！
“这什么情况？”没等结奈有所反应，艾丽莎低叫一声，锋利的爪子穿透了艾丽莎的裙子，刺透了她的小腿。肉眼可见的，鲜血在艾丽莎的裙子上浸出了一片血迹。
“艾丽莎！”
“没事的，这点小伤……”艾丽莎只是稍微回应了一下，瞳孔中映出了老虎蓄势待发的脸。她狠狠地挥动着黑色的书，黑色的能量波照着老虎脸上劈了下去。但是老虎是何等敏捷的生物，一下子就跳开了。
“真是可恶！”结奈抬起头四顾开来，发现刚刚被扑倒的时候，AUG滑到了房间的角落里，从这里跑过去也要好几秒钟。
“……别逞强了，这个敌人我能对付……啧，不能下狠手就是麻烦。”随着这句话，黑色的能量箭雨间不容发的射向了老虎。好几根都深深的刺入了皮肉，老虎吃痛的嗷嗷大叫起来。
“疼吗？……就是说因为疼，所以才不要让周围的人也受到这样的伤害呀！”裙子上的血迹还在慢慢的扩散，她的脸色越加的苍白起来——
但是老虎歪了歪头，作势欲扑！
她做了一个平时都没人见过的手势——这是最后的王牌了，饶是艾丽莎这么能打，精神力和体力也到了极限了。老虎的身体就像是被一直看不见的手紧紧地捏住了一样，喷出了好几道血雾——它徒劳的怒吼着，挣扎着，最后还是耷拉了下去，黑气从老虎的身上蔓延开来。散到整个空气中，再看老虎的位置，只能看到遍体鳞伤的乐序失去意识躺在那里。
结奈呼地一下抄起枪，却听到了人体跌倒发出的碰的一声。回头一看，乐序面朝地板的趴着，身上有好几个血窟窿，艾丽莎靠着手术床，一动不动。
“啊……艾丽莎!乐序！”她慌张的把枪靠在墙壁上，她先蹲下，发现乐序还在平稳的呼吸着，生命短期无忧。她接着跑过去扶起失去意识的艾丽莎。艾丽莎呼吸渐缓，脸色苍白，小腿上的抓痕深极见骨，血缓慢的从伤口中，无情的，不容置疑的流出。
“乃木医生！乃木医生！”结奈竭尽全力的大喊起来，因为使劲，而使得身上的伤口很严重的疼了起来，但是现在根本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几秒钟不到，手术室的门被推开了，进来的正是诊所的护士，伪娘横沟琉太。她身上的粉色护士服上有好几摊血迹，看来是在外边惨不忍睹的走廊上粘上的。
“怎么了？谁在叫医生？……我在外边清理走廊呢。”面不改色的琉太稍微打量了一下房间，不难看到两个伏在地上的人。她说了一句我马上去找乃木医生，就消失在了门口。而乐序，就在这个时候，自己爬起来了，他身上好几处伤口，伤的很重。他坐在病床上，也许是因为疼痛，也许是经过了刚刚的发泄，他内心的狂躁明晰了不少。
“对不起呀。刚刚……我这么快就食言了”他的声音非常难过，快要哭了“结奈，艾丽莎……你们都没问题吧？……你的脸？”
“我？都是小事……刚刚那不是你的意志吧？……我没问题，她还活着。太好了。你呢？你的伤怎么样了？”
“这点小伤没事的……原来这不是因为受伤？为什么不……”
“这是异变吧？就是刚刚那样全身一冷，然后就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不跟你们说是因为我只是想完成我的承诺而已，而且，我也不想因此离队。”
“……唔！难道我之所以这么狂躁，并不全是因为被恶魔吓到了？”乐序大惊，但是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困惑解除了。他看着结奈的脸，想着什么，在自己身上翻找起来。
结奈望着乐序，内心中的不安和混乱到了一个顶点。如果算上乐序的话，每次异变的时候，艾丽莎都在附近，这是巧合吗？
“……不明白。”结奈沉吟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自己对艾丽莎的怀疑。
自己绝不能对救了自己的人不利。那，自己应该保护艾丽莎到什么时候？
“快把这个戴上！”乐序从怀里掏出来的，是残有体温的，被揉的皱皱巴巴的一个京剧面具，这是上次袭击赌场的时候买的。结奈诺诺的戴上了，眼前的视野又变的狭窄了。
就在这个当，门外传来了乃木阴阳怪气的声音“是哪找我？”
“这里这里！”
乃木进来，扫了一眼重伤的二人。“你倒是把那小妹妹放在床上啊。背靠床脚怎么检查啊。”
结奈忙不迭的想把艾丽莎抱起来，但是她鼓了两口气，都没把艾丽莎拖到能上床的高度，旁边的乐序看不下去了，也过来搭了把手。两个人手忙脚乱的把艾丽莎放在床上之后，乃木才开始了检查。
“艾丽莎她……”
“这小妹妹……是累倒啦。真是的，你们怎么这么不让她省心。一般来说是睡一觉就行了，不过腿上伤的这么重，不处理的话可能会发炎”他回过头看了一眼乐序，乐序感觉到这目光舔了自己一口，一下子浑身不舒服起来。
“……我们手上没有钱。”结奈渐渐绝望。
“……你停下，别激动的脑子都糊了。”乐序打断了艾丽莎的对话。然后拨通了猫老大的电话。“喂老大，刚刚有人在乃木搞事情，我们又负伤了，你能不能带点钱过来治疗一下！”结奈呆滞的看着乐序一气呵成的求援动作，想着，或许这个人也有厚脸皮的一面吧。不过这种厚脸皮应该不算不正派吧？
“哦，人没事就好。”这磁性的声音因为就算队里的人也不常听到， 一时间有点愣神“乐序，你把电话给乃木。”乃木接过电话，猫老大吼的“给我全力治好，钱不是问题。全力！”房间里所有人都听得到。乃木把电话稍微拉远了一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啊，急诊的话，要加钱的，你的钱够吗。”
“看来遇到了一个靠谱的老大呢。”结奈听到猫老大的大吼之后，如释重负，她还有点担心其他人对艾丽莎的看法。自己这么蠢的人也能想到的事情，其他人早就想到了吧。
“这不是很好吗？”乐序附和道，他伸手摸了摸身上的不在流血的伤口，疼的他马上把手缩了回来。他知道乃木在看他，但是他回望回去之后，不到一秒乃木的目光就收回去了，看来又被钱的攻势给砸平了。
“……喂，我说，你不是看惯了那么多血肉横飞的场面了吗，怎么那时候又晕过去了。”结奈和乐序走出房间，以免耽搁医生的治疗。
“……”乐序一时间被结奈的问话问的说不出话来。他本来想去买两瓶饮料来转移话题的，但是很快想到了结奈大病未愈恐怕不太适合喝什么饮料。然后，他想到了丢在床头上的两袋包子。
闲话休提，回避不掉的话，这问题就很该死了。乐序望着结奈，绞尽脑汁想把自己的意思编织的不会引起她的反感。
“不，你的杰作总有点撒旦的设计感。”最后乐序憋出来这么一句“你就不能好好的一枪打死他吗？”
两个人就这么干坐在长椅上，等着猫老大的到来。
“……就，不自然的就多开了几枪，哈哈哈。”结奈打着哈哈，又看了一眼自己干枯如柴的手指。“……虽然现在情况姑且是稳定了下来，不过还是不要有什么异变为好。”
乐序看了一眼结奈的手指，又看了一眼结奈露出来的兔子尾巴。不知情的人肯定觉得这是变态吧。欧巴桑COS兔女郎什么的，实在是很重口味。这都是异变的结果吗？说起来，自己还没问结奈到底是怎么异变的……还有，这种异变，能变回去吗？能变回去的话，自己是不是也？
“那，以后，你还要继续战斗吗？”结奈突然问道“我想你知道，前路漫漫，赏金狩猎还未结束。说不定异变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呢。”
“……别太小瞧我了。我刚刚才说的，无论什么险境，我都会陪着你的。”乐序的脸色稍有阴沉“而且……最该回答这个问题的不是你——”
“哎？！”结奈突然看到另一个乃木医生沿着走廊走了过来，失声惊叫。他的身上也沾满了鲜血，想必是从其他手术室过来的。
“刚刚硫太说的病人呢？”
“在里边……你是乃木太郎丸？”
听到这个问句，乃木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里边的，你tm又在搞什么。说了让你别接手啊！”
门推开之后，两个乃木面面相觑。光看长相和外观，完全是一个人。
传说乃木医生其实有两个，太郎丸兢兢业业，从不出错，而恶魔医生乃木次郎丸因为失手杀死的亚侠可以从大阪排到和歌山。两人据说一模一样，只有医疗事故才能确定是不是后者。这当然是无稽之谈，只是给乃木的失手开脱罢了——那眼前的情况怎么说？
“嗨，是谁说忙的脚不沾地的，我只是来帮你分担下。”里边的乃木次郎丸停下了手术，理直气壮的说道。
“卧槽，分担下？你搞死的人还少吗！这里的名声可被你坏了不少了，要是没人来的话，就没有可爱的男孩子玩了！”这样的对话着实很吓人，不仅让人担心乃木内部的情况和两个医生的职业操守，以及，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艾丽莎要坚持自己亲自做手术的原因。在这里都做过两次手术的结奈和乐序不由得感觉到身体在发冷。
这时候，一只猫叼着钱箱，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乃木的身后，正是猫老大。
“先别吵！……你们不能早点救人吗？”这是刚刚电话里听到的雄浑的大叔音。
“哎呀，人总是要救的。不过你这么想来一发的话，那倒是……算了吧。”乃木次郎丸左顾右盼，突然发现说话的是只猫。真是瞎了这个磁性的大叔音了。
看起来，诊所的风波似乎是告一段落了。但是事情还远未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