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呼……哈呼……哈呼……”

小男孩飞快的穿过小巷,急速的喘息声伴随着飞扬的黑色短发舞动着。

一个箭步,男孩飞跨出小巷,明媚的阳光照映在他脸上,勾勒出略显稚气却又带着清爽笑脸的面容。

“小子!给我站住!你死定了!我告诉你,你今天绝对死定了!”

跌跌撞撞紧跟在男孩身后的是几个比他年纪稍大的男孩。最前面的那一个有着一头火红的竖直长发,喘着粗气,气急败坏的大吼着。

“哈哈哈哈,就凭你们这些乌龟,一辈子都别想抓到我!”

人行横道上的绿灯刚刚变成红灯,男孩却丝毫没有犹豫的猛冲而过。

“喂!小鬼!不要命啦!你妈怎么教你的!”

刚刚发动的小货车一阵急刹,车头擦着男孩的屁股而过,没有撞到男孩,反而是把紧追其后的一群大男孩给拦住了。

“哈哈,抱歉、抱歉,妈妈正在家等着我吃饭呢!”

男孩头也不回的大笑着,跃动着的身影迅速的冲到了街角。

“喂!你们几个也是!”

“不用你管,死秃子!”

“什么?!你们这些小鬼……!”

不等被气的冒烟的中年小货车司机冲出驾驶室,几个大男孩又拦停了一架小轿车后终于穿过马路,却又被不知道从哪里滚出的一个垃圾桶把领头的给绊了个狗吃屎,后面的几个躲闪不及也一同撞成了一团,样貌狼狈不已。

“哈哈,活该!”

男孩回头捧腹大笑,随后身影一转便消失在了街角。

“该死!吟舞·长空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你会落到我手上!啊!!!”

刚刚爬起来的红毛愤恨的朝着男孩消失的方向放着狠话,一脚踢飞了面前的铝质垃圾桶,却只落得个抱着脚痛得龇牙咧嘴的下场。

“看你们还敢欺负我那全天下最美丽、最温柔、最可爱的妈妈,本大爷不把你们整得满地找牙。不过一会可得去河边洗洗,不能让妈妈发现才行。”

飞快的在大街小巷中穿梭的长空脸上露出了柔和的笑容,他和妈妈才刚刚搬到这个小镇不到一个月,就已经把这周围的地形全部熟记于心了。

自从长空拥有记忆开始,印象中他和妈妈就一直在不停的搬家,至于他的爸爸,他则是一点印象也无。

不过这并不妨碍长空一天天的长大,现今刚好14岁,活泼捣蛋的性子和他温柔贤淑的妈妈完全相反,也不知道是怎么遗传的。

刚刚在河边洗干净了脸和手脚的长空奔跑在回家的大路上,一想到妈妈那张温柔的笑脸和妈妈亲手制作的香喷喷的蛋炒饭,他的脚步就不由得更加加快了几分。

一大半已经消失在了地平线下的夕阳如同一个被咬掉一口的火红色巨大馅饼一般。晕染上了光辉的大片火烧云却泛起了平时极少见的诡异紫色。

街道两旁被暖暖的橙色光线照耀着的房屋和树木拉出了长长的影子,好像是在跳着什么舞蹈。

长空面对着夕阳,不由得放慢了脚步,他的心脏莫名的快速跳动了起来。那不是剧烈运动时的那种心脏跃动,而是极有规律的仿佛一下下合着某种旋律撞击着胸腔的如鼓点般的涌动。

长空捂着胸口,一种不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从小到大,他似乎就有一种与身俱来的本能,一种似乎能够提前预感到某种未知事物趋利避害的本能。

可是长空从来就没有把这种本能当一回事,只是单纯的认为是自己运气好。但他以前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那种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或者正在发生的感觉第一次那么明显而直接的浮现在他的心头。

长空强行按下心中的悸动重新向着家的方向前进。街道无比的安静,太安静了,安静到长空除了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以外,就再也听不到一丝其他的声音。

没有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没有人声,甚至连蝉鸣声都没有,连空气似乎都沉重了几分,压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直到长空远远的看到了自己家那矮小的二层小屋。

然而就在下一秒,剧烈的火光冲天而起,小屋的屋顶被掀上了高空。

轰鸣般的声响中,强烈的冲击波把墙外的附属物吹得七零八落,压弯了树枝,也把十几米外的长空几乎吹得离地飞起,全身的衣服压在身上猎猎作响,一头黑发迎风乱舞。

长空把手臂举到眼前,却依然睁不开眼睛。等到冲击波总算结束,一脸茫然的长空看着前几秒还一如往常,现在却如同刚刚被龙卷风碾过的自己的家。

空气中飘飘洒洒的落下了无数莹白之物,接触到长空的皮肤上时带来一丝冰凉,随即被他的体温化成一滴露水。

这漫天飘洒的竟不是房屋的灰烬,而是丝丝雪花!可是现在正值七月盛夏啊!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对了!妈妈!”

长空的双眸中倒映着火光,在漫天的飞絮中往爆炸的中心冲去。

 

 

十五分钟之前

 

滋——滋——

烧满了水的水壶壶嘴里正在喷吐着水蒸气。

咔——嗒——咔——嗒——

墙壁上挂钟的秒针在表盘上一丝不苟的跳动着,随着它和分针一同越过顶端的12点数字,挂钟“铛”的一声传遍房间。

“到此为止了,吟舞·四月花。既然我已经到了这里,你应该知道再耍什么花招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出声的是一个黑衣黑裤,戴着黑色墨镜,梳着一头黑色寸板头的男人。

“哎呀呀,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而已啦。”

一个身上围着家庭主妇惯用围裙,身材娇小,一头靓丽的碧蓝色长发轻柔而蓬松,面容看起来却如初中生一般年轻的女子正面朝着黑衣男子露出人畜无害的温柔微笑。

“普通的家庭主妇?不要说笑了,难道你想说此刻倒在这栋覆盖着强力结界的房子各处的我的同胞们,他们都是昏了头自己撞上墙壁才不省人事的吗?”

黑衣男子虽然带着墨镜,但是那越来越凌厉的目光却如刀一般,即使透过墨镜都能感受得到。

“这谁知道呢?”

女子依然是一脸笑容,倒不如说在家中忽然出现了许多身穿奇异装束,腰挂利刃,气息冷肃的人的此刻,还能露出一脸淡然笑容的她,才分外的显得不和谐。

“快把小少爷交出来,不要逼我拔剑,那对谁都不好,毕竟你也算是小少爷的母亲,你知道我不想让小少爷伤心。”

“哦?看来你那把剑大有来头呢。有名字吗?”

女子的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腰间。

“此剑名为:幽冥。”

“是个好名字呢,看来今天真的是无法轻易了结了啊……”

女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收起了笑容,同时目光也不再看向黑衣男人,而是盯着她面前那一杯正在缓缓冒着热气的碧绿色茶水。

茶梗在茶杯中沉浮,茶杯上的热气逐渐冻结,一瞬间茶面上就结了一层寒霜,茶梗彻底的被冰封在了其中宛如一只琥珀。

“不好!”

黑衣男人脸色巨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拍面前的桌子,迅速拉开距离的同时,右手敏捷的伸向腰间,整个过程连一秒钟都还不到,可是他终究还是慢了一拍。

啪!的一声茶杯碎裂,杯里的茶水却没有溅出,而是以此为中心,杯下的桌子,桌下的瓷砖,瓷砖下的地板,一瞬间全部都凝结成冰。

巨大而绚丽的冰花在黑衣男子的胸前炸开,而此时他的手才堪堪握上了剑柄,但那一只手掌上的五根手指却已经全部被冻得僵硬,连弯曲一下都做不到了。

“无声咏唱!你竟然已经达到了第七阶层!”

男子狂吼着,紧急关头原来就按照习惯一直按在剑鞘上的左手猛的用力一握,剑身似乎受到某种力量的催动,强行离开了剑鞘一寸。

就是这一寸,沉静如亘古长夜般的黑暗瞬间吞噬了男人周身的空间,任何光线在这一刻都照射不到他的身前,同时消失的还有那如永冬一般的寒气。

“啊!!!”

黑衣男人大吼一声,强行震碎了右手上凝结的寒霜,五指的关节瞬间崩裂出鲜红的血液,但他全然不顾,咬着牙总算是让右手握上了剑柄,然后猛的把剑完全抽了出来!

轰!!!

 

 

火光冲天而起,屋顶掀飞,整座房屋摇摇欲坠,剧烈的冲击波四散而去。

长空冲到了自己住了一个月的屋子面前,大门早已不翼而飞,他从残破的空隙中往里看去。

碧蓝的光线透过无数缝隙直射而出,巨大而繁复魔法阵充斥着整个屋内的空间,优美而华丽的各种符号和看不懂的铭文在法阵内流转着,既像水流缓缓流动,又像齿轮在精准的运转着。

而就在这梦幻般的魔法阵正中央,正凌空漂浮着的,那有着一头迎风飘舞着的碧蓝色长发,娇小的身材,如幼女般面孔的身影,分明就是——他的妈妈!

“妈妈!!”

长空扯起嗓子大喊着,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房屋中的那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华丽身影正在打破他14年以来建立起来的一切常识和认知。她凌空漂浮着,而且还穿着一身长空从来都没有亲眼见过的,只有在中世纪宫廷的贵族举行盛大宴会时才会穿着的有着繁复花纹和装饰的露肩裹胸长裙,手中还拿着纯粹的白玉雕琢而成的洁白长杖,长杖顶端的翠绿色宝石光芒四射,熠熠生辉。

可是无论如何,那温柔的眉眼,和那眼中透露出的慈爱神色,他绝对不会搞错,那绝对就是他的妈妈无疑!

“长空快离开这里!”

“小少爷千万小心!”

空灵的女声和低沉的男声同时响起。

一阵刺骨的冷风似乎脱离的房间的束缚,透过房屋破碎的空隙溢出,直逼长空而来!

长空只觉得脸上皮肤刺痛,额前的一簇黑发霎时结上了冰晶,就在这时,他眼前一花,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如同瞬移一般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那股寒流随着他的出现也随风飘散。

长空四肢僵硬,第一次面临这种超越常识匪夷所思的事件,他完全无法应对。他也不知道眼前这个高大的黑衣男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他却可以感觉出,刚才似乎是这个人救了自己。

而且虽然从来都没见过,这个男人身上此时散发出来的气息,他却隐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

“小少爷快退下!眼前这个女人很危险!但是请放心,湮就算拼了这条性命,也会保您无恙的!”

自称湮的黑衣男人说话时依然背对着长空,双手握剑的他眼睛死死的盯着漂浮在半空中的身影,身躯横在长空面前一动不动。

“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都听不懂。她是我妈妈啊!我的妈妈怎么会伤害我?”

长空试图从黑衣男人的旁边绕过,去到他房间里妈妈的身边。但是黑衣男子就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长空移动一步,他也跟着移动一步,始终都横在长空和他妈妈中间。

“少爷不要离开我身边!那个女人现在已经不能称作是你的妈妈了!魔术世家的人全都是一群没有人性的怪物,难道您看到现在这副光景还不明白吗?”

黑衣男人一边警惕着前方,一边迈着奇异的步伐,想要把长空强行逼迫到他的身后,并向后退去。

长空明明是想向前走,迈出一步以后却发现自己反而是远离了房间一步,就在这时那个漂浮着的女子再一次说话了。

“对不起长空,我不能让他带着你回到那个地方去。”

声音中蕴含着无尽的不舍和纠结,音调也与平时不同,但是长空还是一耳就听出了,那就是他妈妈的声音!

“为什么?妈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我一句都不明白啊!”

长空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着,挡在他前面的男人却忽然裹挟着他一下退到了街道边上。只不过在下一秒他的全身各处都爆出了鲜血,身子一歪,左腿膝盖着地跪了下来,左手也无力的拉耸着,只有右臂还在顽强的横着剑。

“你、你不要紧吧……”

长空从来都没见过有人流过那么多的血,担忧的想要上前去扶住黑衣男人,对方却依然用身体把他死死的拦在身后。

“为什么要拼到这个地步?我并不想与心剑流为敌,只是想和我的儿子平平静静的生活而已,为什么你们就是不肯放过我们?”

“因为无论你怎么躲藏,都改变不了小少爷身上流着我们心剑流血脉的事实!”

黑衣男人目光坚定声音沉稳的说道。

“把我的儿子还来!要不我就把你连同你的那些手下全部一同排除!”

“恕难从命!今日无论如何我都要把小少爷给带回去!”

黑衣男子的意志无比坚定,风暴又在二人之间开始酝酿。在一般人无法干涉的情况下,眼看更激烈的战斗就要再一次触发。

“妈妈!不要再打了!”就在这时长空却出声喊道,“我虽然不知道现在是怎么回事,但是您平时不都是最讨厌暴力的吗?就算窗子被不良分子打坏,晒着的被子被丢到水里,放在门口的自行车被偷走,您都没有生气过,可是现在,这又是为什么?!”

“小少爷,您一直都被她的表象给骗了。现在才是她真正的样子,她的真实身份其实是八大魔术世家之一的镜华家族年轻一代最杰出的魔术师吟舞·四月花!”

“你说的什么,我完全不懂。现在请你马上离开,有什么问题我想只要之后我单独询问妈妈,妈妈一定会全部都告诉我的。”

“只有这一个命令恕我无法遵守,小少爷。”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叫我小少爷,也不知道你是谁。我只知道在你出现在这里之前,我和妈妈一切都是好好的。所以现在请你离开!”

“对不起小少爷,这的确是我的责任,错估了对手的实力。但是现在没问题了!”

“什么没问题了,你完全没有理解我说的话吧?”

长空一脸的抓狂,一边为对方的伤势担心,一边又为他的固执而气恼。

对方却不再回答长空,而是对着长空的妈妈说道:“交手了那么几次,我也算是搞清楚了。你应该刚刚才晋升第七阶层对吧?而且你是依靠着这房间里隔绝一切的结界才能让你在这外界也能发挥出压倒性的实力,我的能力却要受到压制。这就是你一直不能离开房屋的原因吧!”

“这又如何?”

吟舞·四月花面色平静,眼神却透着冰冷。

“你从刚才到现在为什么一直都不发动攻击了?因为我已经退到了结界之外,在这个距离你无法保证在发动足以杀掉我的魔术同时又能保全小少爷,不是吗?”

黑衣男人盯着房屋里的身影大声的说道,一边调整着呼吸暗暗积蓄力量。

“你口口声声说着忠义,现在却要把我的儿子当做护身符吗?!就你这样的,也配做千古家的家臣吗?!”

漂浮着的身影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气愤的表情,手里法杖顶端的宝石光芒闪烁,明灭不定。

“出不出手是你的事情,而我直到拼尽生命的最后一刻都一定会保小少爷安全,这点也无需你来怀疑。”

“很好……”吟舞·四月花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她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是想对长空说什么,但是当她望向长空的目光被黑衣男人坚定的眼神所截断时,她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吾吟舞·四月花今以镜华家之名起誓,将尽诛眼前心剑之流,无论挡吾者为何人,誓将一并诛杀,绝不姑息……”

“终于露出真面目了吗……”

黑衣男人低头呢喃着,把剑插进地上的同时,从腰间掏出了一块玉石样的东西,迅速的丢到了长空的怀中。

“小少爷,接下来的话请认真听我说。这块玉玦一会请一定要拿好,绝对不要松手。听到我的口令,您就闭上眼睛,我没说可以之前千万不要睁开。”

“可、可是……为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马上要来了!”

“什么要来了?”

“长文咏唱……”

黑衣男人从地里重新拔出了长剑,奋力站了起来,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再一次展开了架势。

“凛冬之风吹拂大地,璀璨的北极之星指引着方向,万古的长夜即将来临,无知的魍魉们瑟瑟发抖。冰冻一切的是吾镜之光芒,碎裂一切的是吾镜之利刃,吾以端坐三十二霜天之主为令,为吾降下极寒永冬之风!冰封圣域!”

吟舞·四月花手中的长杖发出璀璨至极的蓝白亮光,高举的法杖前端直指黑衣男人的方向。

“小少爷,我要使用秘术了!快快闭上眼睛!”

黑衣男人举起了漆黑的长剑,决战般冰冷肃杀的氛围感染了长空。他甚至还来不及思考对方的话语,下意识的就已经双手握紧了玉玦,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想象中的剧烈冲击并没有到来。长空的耳边传来的是呼呼的风声,全身上下都有被劲风吹拂的感觉,但是却并不觉得十分冰冷。

隐约想起眼睛闭上之前一秒那遮蔽了整个天空的乌云,漫天狂舞的大雪,那如同瞬间来到冰河时期的末日光景,是长空有生以来从没见过的景象。只是稍微看了一眼都会觉得全身的血管就要为之冻结。

可是当他的视力陷入一片黑暗之后,冰冷的感觉却忽然消失了,仿佛之前看到的那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长时间的没有动静,让长空心痒难耐,虽然有黑衣男人的事先警告,但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长空还是微微睁开了一丝眼睛。

只是当他的瞳孔里接收到那一缕微弱的光线以后,他就全然顾不得所有的把双眼都完全睁开了,只因为眼前的景象——太过骇人了啊!!

没有雪花,没有房屋,没有爆炸,准确的说应该是什么都没有,因为他正身处在12000米的高空当中。

这让平生连飞机都没有坐过,而此刻身边空无一物的吟舞·长空如何能不惊慌失措。

“哇啊啊啊啊啊!!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啊!!”

“小少爷!小少爷!冷静!秘术施展期间不能乱动啊!我不是叫你别睁开眼睛吗?”

“不可能的!在这种地方还要让我闭上眼睛,根本不可能的啊!你难道都没有常识的吗!”

“非常抱歉小少爷……可是您能不能不要这样用力的抱住我啊!再这样下去我们会……”

“会怎样……?”

循着声音望去的长空立刻发现了同样身处高空而且在他身后的黑衣男人,紧接着他就如同一般的溺水者发现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像一只八爪鱼似的死死的抱在对方的身上。

“会坠落啊!”

视线逐渐降低,在长空的视野里遥远的地面景色在他的眼中急剧的放大。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浓密的树林中,两个人正分开靠在两颗参天巨树的树干上。

“嗬……嗬……刚刚我还真的以为要死了呢……”

面对严酷的战斗时都可以面不改色的黑衣男人此刻却脸色铁青着,一脸心有余悸的样子,其原因正是他没有死在激烈的战场中,而是差点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上。

“你、你不是说要使用什么秘术吗?为什么我们会在天上的?呕……”

另一颗树旁的长空眼睛里转着圈圈,一边不住的干呕着。

“厉害吧?这就是我独立于心剑流所有秘法之外,自己专门开发的秘术,名曰‘暗之阴云’是也!”

“所以呢?使用了你这个所谓的秘术以后,为什么我们会在天上?”

“额……这个,因为呢,当时你的妈妈也就是镜华家的天才魔术师吟舞·四月花使用出了超强的禁咒级咒语嘛,然后呢,这个我就逼不得已,只能使用出压箱底的秘术了……”

“所以你所谓的超强秘术其实只是跑路专用的吗?!”

“废、废话!面对那种等级魔术,不跑路难道等着被吹成飞灰吗?!那个吟舞·四月花是真的想把我们一起都毫不留情的给灭杀掉啊!”

“不准污蔑我的妈妈,还有你的武士精神呐?!”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有武士精神的?”

“哇!原来一直在那装酷耍帅都是骗人的啊,破灭啦!说什么誓死也要保护我其实也是随口胡说的吧。”

就在长空说完这句话之时,却见到黑衣男人在他面前缓缓的单膝跪下,脸上的表情无比认真。

“只有这一点请小少爷一定不要怀疑,湮的忠心,天地可鉴!”

“好、好啦……你先起来。其实我也不想你和妈妈继续拼下去,你的判断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也不一定。”

听到长空的话语,湮心中一动,抬起头来看向不远处的长空,在他眼里虽然外表仍然是一个还未成年的弱小孩童,却分明又有一种和世俗中孩童完全不同的感觉。

长空看着一脸严肃的黑衣男人,他的一只手还在无力的拉耸着,因为全身黑衣所以身上的伤势看不出轻重,可是之前长空可是亲眼见到他的身上爆出的血花。

寻常人如果受到这种重伤的话,估计早就应该昏迷被送进医院了吧,而他却还忍着这种伤痛对自己下跪,可见其真心确实无半点虚假,现在也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了。

“你是叫湮是吧?我叫吟舞·长空,第一次见面虽然不能说是很高兴,可是我还是要说,谢谢你!但是!还请你告诉我,从之前到现在,你在我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我妈妈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

湮重新站起来以后,长空直视着他的眼睛认真的问道。

“看来吟舞·四月花真的是对小少爷隐瞒了所有的辛秘。小少爷您需知道,您本名并不应该叫吟舞·长空,而应叫千古长空才对。湮此来本就有告知小少爷任何疑问的义务,只是现在情况有变,等我们到达了圣剑山,小少爷就将知晓一切。”

“我并不想去什么圣剑山,我只想搞清楚一切,然后回到妈妈身边而已。”

“对不起,小少爷。现如今您只有跟我回圣剑山一条路,而且恐怕您暂时也回不到那个女人那里了。连我也没想到今日一战动静会如此巨大,很快肯定会惊动圣神魔剑学院前往调查。吟舞·四月花就算再擅长隐匿,连我也能找到的地方势必不会再停留在那。没了小少爷的负担,她可能会躲回家族秘境也说不定,而这个世界上除了镜华家族的人,没有人知道秘境的所在。”

“神圣魔剑学院又是什么鬼?而且你说对于我妈妈来说,我是一个负担?”

长空敏锐的从湮的话里听出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意思。

“小少爷您还不知道您的所在对这个世界的意义,跟我回圣剑山,那里才是您的家乡,而且也只有那里才能保护小少爷不被发现。”

“不被发现?难道说除了你以外,还有其他的人在找我吗?”

“是的,小少爷。以我现在的状态,没有把握能够击退一切觊觎小少爷的敌人,所以我们现在要加快速度了,只要回到了圣剑山,就再也没有人能够伤害小少爷了。”

长空皱起了眉头,一天之内经历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他现在还没有整理出一个头绪来。

令他在意的是对方身上的气息,这种说法很奇怪,但是长空莫名的就觉得对方的话可以相信。

难道是被对方偷偷的施加了什么影响心智类的所谓“秘术”?

长空用力的摇了摇脑袋,似乎是要把一些奇怪的想法给甩出去一样。

今天遇见的怪事已经够多了,偏偏自己却好像不是很惊讶的样子,是该赞扬一下自己心理素质好吗?还只是单纯的粗神经而已?

“那么,我们现在要怎么去?你说的那个地方,圣剑山?”

“小少爷请跟着我走,等我恢复一下,就可以再一次使用秘术了。”

“等、你先等一下……你说的不会又是刚才跑路用的那个‘秘术’吧?”

“小少爷你在开什么玩笑呢?那种‘超绝’的秘术怎么可能可以那么轻易的重复使用呢?”

“是、是吗?呵呵……‘超绝’的秘术吗……”

长空看着湮一脸认真的样子,脸颊不自觉的微微抽搐起来。

最终他还是决定先按照湮所说的,去造访一下他口中的那个圣剑山,如果在那里能够得知今天发生的这一切的缘由的话。

毕竟作为一个正常的人类,在见识到了超越一般常识的,原本只能在小说或者妄想中才会出现的“魔术”和“秘术”活生生的出现在现实世界了以后,要说没有一点好奇心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更何况这一切的异常和非自然还都明确的指向了他自己。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毕竟就在刚刚他才亲眼目睹了和自己相处了14年的妈妈变身成魔法少女的瞬间。

那是不是代表着他其实也是这“异常”的其中一员呢?这一切都要等长空到达了圣剑山后才能够得到答案。

“到了,小少爷。”

在阴森潮湿如同原始森林般的密林里艰难的穿梭了几个小时后,湮在一块周围没有树木遮挡的略显平整的空地上停了下来。

“到了?在哪里呢?周围还全都是树啊,完全看不到哪里有山嘛?”

长空一脸茫然的观看着四周。依靠着从湮手中的剑鞘上发出的灰蒙蒙亮光他才得以看清周围,可是完全没有发现任何和之前不同的景色。

“当然不是这里,古老家族的秘境全都不是一般人可以依靠自己独自到达的地方,也不会在任何地图上出现。”

湮抽出了藏在剑鞘里的如墨长剑,自顾自的走向了空地中央。

“可是你刚刚又说……”

“我说的到了,是指到了这个可以满足我施放秘术最低要求的地方。小少爷请您后退,我就要发动了!”

“又来了,这次不用我闭上眼睛了吧?”

长空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眼前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每当他认真起来以后都是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搞得他旁边的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那种语气确实十分唬人,可是经历过了一次的长空总有一种他所谓的‘秘术’多半只是像跳大神的拿剑虚空乱舞一下而已。相比起来还是妈妈的‘魔术’显得更有气势得多。

“当然不用,作为心剑的传人,小少爷总有一天会习得我心剑流一脉所有的传承,而我现在用的正是传承自心剑流的正统究极秘术——星移!看,星移!”

“哦~!”

湮手里的长剑在空气中随意的挥舞着,然后他举剑向天,直向天空刺去!

长空用力的睁大了眼睛,眼珠死死的盯着湮的一举一动,甚至连眼睫毛都舍不得眨一下!

一阵微风拂过,带走了湮身上黑衣的几丝灰尘。他伸手扫落了沾在他额头上的一片落叶,回头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啊……好久没有用这个秘术了,现在用起来还挺累人的嘛。”

“累个鬼啊!你汗都没有流一滴好吗!看得我眼睛都发痛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好吗?你真的是跳大神的吗?出场费50块不能再多了。我的期待你给我赔来!”

“小少爷你开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完全没有开玩笑好吗!”

“哈哈,小少爷你真会开玩笑。”

“我要回去了!”

“……”

做完那一切的湮就一直站在原地,抬头45度角仰空望月。长空则是坐在一旁的树下昏昏欲睡。

经过湮的好一番解释,长空才勉强坐下。要不是之前亲眼见到的那些匪夷所思的事情,长空绝对有理由怀疑他眼前这个人是一个专门拐带人口的骗子。

现在嘛,按照刚才湮的说法,根据长空的理解就是他发出了一个类似于“信号弹”的东西,这个信号弹无比明亮,甚至远在天边也能看到,但这个“信号弹”的光芒却只能由同样修习心剑秘法的人才能看到。而他们现在就是在等着从圣剑山前来接应的人员到来。

“我说啊……你刚刚那个鬼画符一样的到底靠不靠谱?再等下去我们都要睡着了。”

“绝对没有问题的,虽然许久不使用‘星移’有一些生疏了,但是我对我的剑有绝对的信心。”

“什么鬼?为什么你要对你的剑有信心啊?这根本不是问题的重点好吗?”

“小少爷稍安勿躁,这不是来了吗?”

“什么?在哪里?”

长空猛的一下站了起来,揉了揉困顿的双眼,但是眼前除了湮并没有别人。

然而就在他又以为湮在忽悠他,刚要出口抱怨时,一道亮橙色的金光忽然以电闪雷鸣之势由遥远的天际划过一道弧线直插而下!

嗡的一声剑鸣响起,长空定睛一看,在金光包裹之中的似乎是一把长剑,而就在他眼睛一眨的下一秒,一个人影就如同凭空出现一般的立在长剑旁边,长袖一扫就把长剑卷入了手中。

“曦前来参见,恭迎小少爷!”

“哇——!”

长空现在的嘴巴张大得几乎可以放进两个大鸭蛋。

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人有着俊美至极的面容,一头靓丽的银色长发随风而舞。一身纯白色广袖长衫穿在他身上,腰间用一根白玉束带系起。

什么叫玉树临风?什么叫仙风道骨?这形象和此时站在一旁的湮一对比……差得也太多了吧!

“切!”

出现在此地自称为曦的人拱手向长空行礼,旁边却传来了湮不屑的啧声。

“哟,这不是湮吗?好久不见。不管什么时候见到你都还是如此狼狈啊?”

曦听闻后直起了身子,斜眼朝湮看去,脸上虽然满是温和的笑容,但是那眼神却没有一点热络的意思。

“真是瞎了眼了,家主竟然派你过来。说了多少次了,出到外界必须要用一般人的打扮,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我现在就很‘一般人’啊,倒是你现在这一身,哎,对于你的穿衣品味我从来就不敢恭维。”

“我穿什么很重要吗?啊!怪不得等了那么久,你不会在出门之前还去焚香沐浴了一番吧?”

“那是自然,来见我们尊贵的小少爷怎能衣冠不整?”

湮的额头青筋跳动着,强忍下了马上拔剑砍死眼前这货的冲动。

长空傻眼般的看着眼前这二人,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应该是熟人,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熟人,是那种形容天敌一般的“熟人”。

经过了一番相处以后,长空对曦一开始出场时那股惊艳劲也过去了,因为这个人真的是——十分装逼啊!

“小少爷您看,从这里以西,再穿过十万重山,跨越十万片海,就能到达圣剑山了。”

曦抬手斜举他手中镶嵌着璀璨宝石的白玉色长剑,遥遥指向前方说道。

“哈——”

长空的头上冒出了冷汗。

曦加入了队伍以后,由他带着长空,也不知道使用什么手段,原来看似永远也走不到头的密林竟然被他们十几分钟之内就走出来了。

而当长空走出密林之后,曦却一脸笑容的告诉他还有千山万水在等待着他。

“那个……能麻烦你告诉我,在我们饿死之前能够走到吗?”

“当然,在这之后就不能再靠步行前进了。”

“不靠步行?在这荒山野岭的,就算有汽车也没有路啊。”

“不不不,汽车那种人类的东西,我们是不屑使用的。”

面对长空的质疑,曦连忙摇晃着手中的长剑纠正道。

“那要怎么办?”

长空拉耸着脸,他对曦的这种说话方式几乎就要忍耐到极限了。

“只能使用那个了。”

率先回答他的却是湮。

“对,就是那个。”

曦点头微笑道。

“是哪个?难不成……”

长空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的表情。

“没错,当然就是‘秘术’啦!”

这次两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小少爷,请相信我,这个曦虽然人品极其恶劣,但是若论‘秘术’只比我差一点,姑且可以放心吧。”

湮握起了长空的手一脸真诚的说道。等他的手放开,长空却发现自己的手心中已经多了一个玉玦。

“什么什么?等一下啊喂……”

“请不要听他胡说小少爷,吾之‘秘术’放眼整个圣剑山都是排得上号的,在你旁边那个如同沟渠里的渣滓一般的存在与吾根本不可相提并论。”

说话间曦手中的长剑已经出鞘,金黄的剑身漂浮在身前,同时他一只手不由分说的握住了长空的手腕。

“不要不要,我还没有做好准备,我们来数3、2、1怎么样?啊啊啊啊啊啊!起码先让我闭上眼睛啊……”

天旋地转中,长空与地面的距离急剧的拉大,回过神来之时,他已身处万丈高空……

云卷云舒,长空一跃而过,一轮明月映照当空,万千云层银装素裹,如梦似幻。

“哇呜接活缩搞服咿呀……”

长空想要大喊,一张口强劲的空气全都灌进了他的喉咙里,让他连一句话也说不清楚。这才发觉他仍在急速的移动中。

“小少爷不要怕,曦一直在您身边,一会就到了。”

长空一转头,才发现曦一直跟随在他身边,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从湮那里听到了什么,吸取了教训,处于一个不近也不远,刚好在长空伸手也够不到的距离上。

要不俗话怎么说人都是被逼出来的呢。即使是只做了14年普通人的长空,在这种上天无门入地无路的情况下,就算再恐惧再紧张也被逼的渐渐适应了下来。

紧随其后的曦看到长空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渐渐的舒展开了身体,目光也开始不再乱瞟,还开始时不时的环顾起周围的环境来,脸上的微笑又柔和了几分。

直到又穿过一片云层后,一座连天接地不知高有几许的高耸山峰远远的出现在了二人眼前。

“就要到了小少爷!”

曦再一次的抓住了长空的手腕。

这一次长空总算是看清了他是怎么做的了。

只见黄金色的长剑先是在他们周身环绕一周,然后如同导弹发射一般的直射了出去。

似乎有什么一直护在长空周身的看不见的墙壁骤然消失,风压猛的灌进了长空的衣服里,剧烈的气流如空气巨锤直冲在他的面庞之上,让长空一瞬间如同被抛进了水里,眼睛不能视物,口鼻不能呼吸,耳朵里就像塞满了棉花。

“哈呼!”

当双脚再一次有脚踏实地的感觉时,长空几乎有一种要跪下来亲吻脚下土地的冲动。

这种体验无论经历几次都没有人会习惯的吧,就如同从一百层的高楼直接坠落一样。对了,还要在背后加上高压喷射推进器,这样才能在1秒内直接到底,没有在落地那一瞬间被撞成肉饼只能说是奇迹!

对,这一切都是不科学的,完全不能用任何道理来解释。

“欢迎来到圣剑山,小少爷。”

在长空再一次往肺中吸入新鲜空气之时,耳边第一声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一头银发的曦满脸骄傲的躬身张手指引着前方,在他身后的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土地。

农田房舍在皎洁的月光下隐约可见,漫山遍野的绿树红花点缀其中,空气冰冷却自有一股清幽的香气在弥漫。最为神奇的是目光所及之地尽皆云雾缭绕,明明看似平原地形,却又如身在云端。

“山呢?刚才在空中明明见到那么大一座山。”

长空好奇的问道。

“我们正身在山中哦,小少爷。”

曦微笑着回答。

“身在山中?可是为什么还能看得到月光?”

这一次曦却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指引着云雾深处一座在月光下闪耀着七彩光芒的高塔。

“小少爷请跟我来。一切答案尽在七彩玲珑塔中。”

“湮呢?湮没跟着我们回来吗?”

“无需担心,湮一会就到。”

曦仍然伸手指引着,长空回头看了一眼他之前的来处。其间云雾涌动,来路变得一片朦胧,一点也看不真切。

再回过头来,除了近处的曦周身衣袍似乎反射着月光依然清晰可见以外,前路也是一片迷茫。

长空强自镇定心神,深吸了一口气,抬腿顺着曦的指引向着那在他眼中倒映出五彩斑斓颜色的所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