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您的)孩子是因为生病了所以连续一个月没有来学校么?”电话那头传来班主任充满怀疑与疑惑的声音。

“是的,非常抱歉,林老师。”相比儿子的班主任,女儿的班主任林老师显然更关心孩子。一个月以来,老板的电话中出现了上百条未接电话的记录,其中未接记录最多的当属林老师的电话了,“非常感谢林老师的关心,只是孩子尚在昏迷中……”

林老师似乎有些不快,显然她将老板和那些不负责任的家长联系到了一起:“如果孩子出现了情况,做为家长,您最好第一时间通知校方,这样的话,校方才可以办理相关手续……您知道么,您的女儿非常优秀,我不希望因为一个月没来上学就让她被学校自动除名。现在您的女儿在退学的边缘,我希望您作为家长亲自来学校一趟与校方进行沟通并提交相关书面资料进行证明,否则真的很危险。”

随着林老师的语气逐渐变得沉重,老板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书面证明是肯定没有的,也不可能有,毕竟如果他告诉医生自己的孩子是因为穿越了才昏迷不醒,恐怕会被当成病人送去医院的就是自己了,被送去的还是精神病医院。

最终,老板迟疑了一下,决定采取比较稳妥而折中的说法:“林老师,非常抱歉,只是因为我也刚刚从昏迷中醒来……”

这并不能算是谎言,只是老板将不合常理的那部分隐藏了起来,显得更加合理罢了。

“这……对不起。”林老师这才发现自己似乎触到了高压线,一般来说一个月完全断绝联系肯定不会仅仅是孩子生病这么简单的问题,她的语气也从责怪转向了担心,“难道说是遗传病么?”

让人昏迷的必然不是小病,听说电话那头的学生家长还有一个儿子,若是一家之主和儿女全部昏迷,恐怕他的妻子精神上也会支持不住吧。作为语文老师的林老师,在心中已经构想出了一整篇家庭悲剧。

“不……额……或许可以算是吧,”老板实际上并不希望欺骗老师,只不过他的经历太过于匪夷所思,只能如此回应,“因为原因不明,所以很难向医院要求正规的书面材料。”

林老师的心中又一次脑补出一整篇医患纠纷的大戏,不得不说,作为编剧,她比卖烧饼的老板更有天赋。她心目中似乎已经联想到医院由于不方便开原因不明的病症的材料,四处踢皮球;刚从昏迷中醒来,或许连站都站不稳的父亲为了给女儿开证明,四处奔波而无果的画面。一位无法治好孩子的病,甚至不能让医院开出相关材料的父亲饱受挫折一脸颓唐的给自己打来电话解释原因,却被自己无情责怪的画面。

林老师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没有弄清原因就进行对家长的思想教育失妥。她去年刚从研究生毕业任教,今年才第二年就成为了班主任,本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只是毕竟资历尚浅,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一时间竟然手忙脚乱,语无伦次起来:“真的对不起,对不起,刚才说话,额……刚才言重了,校方那边我会尽量协助您解释的,毕竟我也不希望您的女儿退学,您的女儿真的非常优秀,在学校第一年就当上了学生会主席,学习成绩在学校也是数一数二的,高一上学期毕竟是高中里最重要的学期之一……”

之后就是对家长的思想教育,由于儿子调皮,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对于老板来说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儿女可能还被困在异世界呢,自己哪有闲心管这些东西?

谢谢老师,”听完长达15分钟的思想教育,老板显得有些疲惫,“总之,导致女儿昏迷的‘原因’我也会尽快去‘处理’的,林老师也不要过度担心了。”说罢老板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林老师又一次懵了。她突然想起想起在学校里,女儿的家庭构成一直是学生中著名的谜团之一。连她这个老师都不清楚这位父亲的职业,从“原因”、“处理”这些词可以看出或许女儿的昏迷是某种认为因素造成的,而这位父亲要“处理”这些因素……林老师晃了晃头,放弃了自己荒诞的想法。不需要考虑这些事情,揣测学生的家庭构成或者家庭背景不该是一个合格教师所做的事情。

挂断与林老师的电话后,老板按照顺序一个个的回电话。

由于自己的手机连续一个月充着电,一旦拔掉电源手机就会出现自动关机的毛病,老板只能侧卧在病床上连接着电源线,以一个非常别扭的姿势打电话。

最终老板翻到了三天前的那个电话,11月4日凌晨的“未知号码”。

掐指一算,11月4日刚好是老板醒过来的那天。

那天晚上,他疯也似的重向家里确认情况,却因此得了重感冒,外加回到现实世界后本来不存在的一部分感觉的出现,老板产生了的强烈不适感。

头晕、眼花、以及想要咳嗽却咳不出来的焦躁感,充斥着老板的身体。他被妻子熬夜送到急诊,第二天中午才醒来。穿越的大风大浪都挺了过来,却因为感冒而住院,真是讽刺。

让老板无比感动的是,这两天妻子一直在身边陪伴着自己,直到昨天才放心的回家。

然而,就在妻子离去后一小时,老板向隔壁病床的病友感叹着“能娶到这样的媳妇真是福气”的时候,他接到了妻子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苦苦啼啼的声音:

“怎么叫他们都醒不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睡了一个月……”

老板看向手机,这才发现时间的错位。

通过和妻子的对话,老板发现妻子也睡了一整个月,但是他下意识的排除了妻子进入过梦境世界的情况——毕竟妻子并没有任何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

或许是与自己不同原因的昏睡,或者说是儿女的昏迷不醒让妻子短暂性失忆?老板自认为妻子的精神并不像自己这样强大,因此巨大的打击导致一些精神问题是很有可能的。

相比之下,儿子和女儿的昏迷更让老板头疼。他本以为这次既然自己已经回到了现实世界,那和自己一起进入梦境的儿子应该也回来了,可是似乎并没有。而女儿的昏迷,则让老板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只能猜测家中的男性成员去了“那个世界”,而女性成员只是简单的陷入了昏迷。

不管昏迷的原因如何,老板都不希望让自己的妻子遇到危险。老板告诉妻子他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想要出院回去说明原因,却被妻子拒绝了。

“总之,相信我,孩子们不会有事的……”老板努力平复妻子的心情,“明天,明天就可以出院了,我一定第一时间赶回去说明,先不要声张。”

老板知道,这种奇怪的事件即使是告诉警察或许都难以处理。最差的情况下,还会被当成精神病人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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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最终选择先无视那个奇怪的时间点打过来的电话,毕竟就算自己点了回拨也会出现“通化失败,未知号码”的错误报告。

回到家后,老板看到了精神恍惚的妻子,心中一阵酸楚,不禁转过头去。

餐桌上,放着一桌子饭菜,还有一个依稀写着“西式月饼,中秋快乐”的蛋糕——这正是妻子中秋前夕订做的蛋糕,即使是之前一直放在冰箱,也不免看出发霉的痕迹。

“孩子……在哪”老板努力克制住自己颤抖着的声音。

妻子掩面,指向房间。

老板走进房间,发现被安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的儿女。

颤抖着,老板把手放向了儿女的鼻前。

有呼吸……

长出一口气后,老板才回到客厅,思考着如何向妻子解释。

场面一时无比的宁静,妻子抬头看向老板,悄然等待着;老板看向妻子,满面愁容,不知道从何开始讲起。

手机响起。

这是女儿的手机铃声。

没有人去接。

“昨天我打开了女儿的手机,发现她最后一通电话是打回家里的,大概是儿子接的吧……那时候我好像已经睡着了。”妻子的声音随着铃声响起。

老板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办,他也是明白事理的人,照道理女儿的隐私他是不该去干预的,但是……

老板看向了屏幕上来电显示,然后……接通了。

“限制号码”。

“您好我是电信,请问您是XXXXXXXXXXX号码的机主么?”电话那头,女声响起,明明没有开免提,在无比安静的环境下却能让仅仅是手上拿着电话的老板和一边的妻子都听的一清二楚。

似乎是没有反应过来,老板并没有回话。

“不好意思在您百忙之中打扰您,但是上个月您出现了异常的充值记录,请将2万元人民币汇至XXXXXXXXXXXXXXXX账户以激活您的手机号,否则将给您的手机号以停机处理。请放心,您汇过来的钱将在3天内返还……”

“啪唧”老板挂掉了电话。

电信诈骗。

老板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到沙发上的妻子旁边。

这么一折腾,老板紧张的心绪也放松了不少。即使是简单的电信诈骗,也能让他感受到些许现实感。他再次确信,匪夷所思的事情是不会发生在这个世界的的,这个世界不是梦境,是物质的世界,是不以人的意识为转移的真实世界。

铃声再次响起,依旧是“未知号码”。

老板这次直接挂断了,他刚理好解释之词,准备向妻子说明情况,不想去管什么劳什子电信诈骗。

掐断后几乎同时,铃声再次响起。

老板又一次掐断了电话。

似乎是和老板怄上了气,不管多少次掐断,铃声都不断地响起。老板终于忍不住了,这次他接上电话后,直接把手机的麦克风部分放到嘴边:“你能不能别盯着我一个人坑了!我现在心情正烦着呢!”

“老板。”

老板手上的手机滑落。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老板恐怕是忘不了了。

“喂。”沙发上的手机传来不带任何感情的女人的声音,正是那名黑衣女子的声音。

“你……”老板看了眼沙发上一脸惊讶的看着自己的妻子,走进了卧室,关上了房门。他不希望妻子产生无谓的担心。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我的儿子和女儿……”即使是在房间内,老板还是压低了声音。

“非常抱歉。你们的任务本来已经非常出色的完成了,但是您的儿子自行毁掉了传送装置,这直接导致了现在的情况。这种情况是我们始料未及的。放心,很快我们会向您解释……”

“我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老板的声音急促起来,却依旧不敢发出很大的声音,“我现在不需要太多的解释,告诉我,怎么让我的儿子女儿回来。“

“您的儿女发生这种情况对于我们来说也会造成很大的问题,所以放心,我们一定尽快……“

“说重点。“

“现在已经过了90个小时……恐怕您的儿女已经快要停止呼吸了。如果您相信我们的话,就将两位孩子搬到楼下的板车上,我们会在10小时内进行冷冻处理。“

冷冻?又不是五花肉!老板已经快晕过去了,这个电话居然就是告知自己孩子大限将至的死亡通知?

“在无限接近绝对零度的情况下……”

听到这里,老板才想到现在有一种正在征求志愿者的计划。这种计划是将绝症患者冻住等到有医治条件后才解冻的计划,虽然听起来有些疯狂,但是应对现在的情况不失为一种办法。

“死马当活马医吧,我现在就搬下去。“老板打断了女子的说明。

“等一下。”女子的声音叫住了老板,“有个条件。”

“多少钱,我马上打过去!”和电信诈骗的区别是,这真的是命悬一线的时机,而且报警都不管用。老板自然为之愿意付出一切。

“不是钱的问题。”

“难道说?”老板迟疑了一下,“只要你们能救回我的孩子,器官随你们拿去用,我也算是舍得一身剐了!”

“不……”即使是隔着电话,女子的无奈感也能传来,“您的器官并不值钱,不是这个问题……我是说……你……能不能……给我们这群人一口饭吃?”

“啥?”老板怀疑自己的耳朵。

“额……”似乎有些尴尬,女子的声音顿了一下,“就是说……实际上,我们来的时候,本以为一个月左右可以解决问题,所以只备了一个月的粮食。而且,之前我们把美元当人民币花,导致现在资金不足……但是请放心,除了粮食之外,基地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

合着,这是一群“要饭”的黑衣组织?

什么时候丐帮也这么高科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