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羅的海沿岸的秋季總是陰雨連綿,少有的晴日也是雯雲密布。此日的天空卻難得開闊無雲,偶爾駐足停下闊目遠眺海天一色的美景,微鹹的海風拂過全身,心中有着莫名的舒適,讓人忘卻自我與一切瑣事。安德烈把雙手舉過頭頂,感受着渾身上下肌肉脫力后的酸痛,默默前行在回家的路上。地平線上漸漸出現了漆黑的陰影,路德維希莊園特色的黑屋頂壓迫着青苔爬滿的石制圍牆,現實的桎梏似乎又纏繞回身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終於一步步走回家了,安德烈面對着漆木的大門幾次想扭頭就走,不得已從帆布包中掏出鑰匙進到自家的庭院里。開門時嗅到了魔晶礦石的味道,如同鮮血一般的鐵鏽味。推開咯吱咯吱的木門就正對着一輛沒見過的黑色轎車,車前的盾徽是一隻鮮紅的雄鷹。他眉頭一皺,這車應該是來自勃蘭登堡的,能弄得到轎車,不會是那個好戰的選帝侯親自來了吧?

看來,家中又有什麼大事要來煩自己了。真是自討苦吃,早知道自己就不該留着家族的繼承權。先前安德烈被迫從哥哥手中接過了路德維希家族的繼承權后,就一直生活在水生火熱當中,這讓懶散的他可以說是後悔的不行。家族裡的大小事務都得去跟在父親身後學習如何處理,如今從別的國家來了位大人物自己不可能不去陪同。

“二少爺,家裡來大人物了,老爺讓你換好衣服趕快去會客廳!”年紀其實並不大的老管家巴本堡先生見到安德烈就氣喘吁吁的小跑過來,一把拉住他的手就往家裡帶。

“好的好的,到底是誰呀,這麼大的派頭。”

“勃蘭登堡選帝侯帶着夫人長女都來了,好像還和之前提過的盟約有關。”

果然是麻煩的事情啊……安德烈不想在管家的幫助下換上複雜的禮服外衣,就套上騎士團的白色長袍,用手胡亂壓了幾下微微翹起的頭髮,看着鏡子里的自己感覺怎麼打扮都沒有前途,就這樣吧。

安德烈快步走到會客廳前,手握在一起重重地砸了砸厚實的橡木門,深吸一口氣壓低聲音說道:“安德烈·馮·路德維希,請問現在方便嗎?”

裡面的嗡嗡聲的對話停止了,突然的寂靜讓安德烈手停不下來地握緊與放開。

“請進。”

沉悶地回復是父親的聲音,安德烈立刻調整了臉上的肌肉換上嚴肅正經的表情。一把推開門,透過壓抑的空氣是一張鋪着深紅色桌布的長桌,上面散布着幾份白色的紙質文件。父親坐在靠門的一側,另一側應該就是勃蘭登堡選帝侯一家了,記得是霍亨索倫家族。選帝侯本人十分健壯,年近50卻依舊威風不減,就像一頭獅子一樣壓迫着四周。他炯炯有神的藍眼睛似乎在打量着安德烈,臉上的紅鬍子特別吸引目光,樣子讓人聯想起“紅鬍子”腓特烈。選帝侯夫人臉上的褶皺透過粉底和腮紅浮現出來,但是臉型與精緻的五官風韻猶存,漂亮女性衰老的樣子一直都讓安德烈只能偏過頭去。最後一位是選帝侯的長女,安德烈的目光停在了她身上。

第一眼看上去總會誤以為是一位清秀的少年,不過,真是一個可怕的傢伙,身上的粉色魔力都快溢出來的感覺。排除魔力,這位小姐的外貌與她母親相似,但是卻有着一般女性難得的堅毅和強韌。銳利英氣的臉龐配上整理完好的亮金色短髮,劍眉星目的注視下實在是讓安德烈感到極大的壓力。加上純白的禮服有瑪利亞騎士團的銀色八角十字,寬大衣服的遮掩下可能是強健的身軀,讓人想遠離的想法愈發強烈了,畢竟一個女魔導士可不是什麼好惹的傢伙。

“別傻愣着了,安德烈,這是霍亨索倫閣下一家,快坐好。”父親見安德烈一直站着不動,趕忙提醒他注意場合。

“沒事沒事,我們繼續剛才的話題。令郎與犬女的婚事一定會讓我們兩家都能在當下的時局更好的前進。”霍亨索倫閣下立刻語出驚人,安德烈差點從椅子上滑下去。

“令郎”么,父親只有哥哥和自己兩個兒子。哥哥剛剛當上條頓騎士團的大團長,沒有家族的繼承權也不能結婚,那麼只有自己了。既然來訂婚約,女方應該也到場了,不會就是那個女魔導士吧……安德烈扭頭看了看霍亨索倫小姐,眉頭中間皺起成了三條豎線。

雙方家長的談話還在繼續,霍亨索倫小姐微微抬頭眯了眯眼睛瞟了安德烈一下,湛藍色的瞳孔似乎在說“就是這樣,你有什麼不滿嗎?”

真是個麻煩的早晨。

 

 

安德麗婭是霍亨索倫家族的長女,今天對她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日子,她要去締結婚約了。

霍亨索倫家族在獲取了選帝侯的資格后一直在神聖羅馬帝國內部有一定的發言權,但是新任皇帝的強大實力壓迫着帝國內的各個諸侯,綠教的強大威脅使得帝國的安危更加依靠皇帝在奧地利本部和從西班牙調來的駐軍,這也使得北方邊境的霍亨索倫家族地位一落千丈。

而霍亨索倫家族在失去皇帝關注前一直尋求擴張領地,不惜武力入侵梅克倫堡的行為招致了周圍神羅諸侯的聯合抵制。現在必須要尋求新的盟友來減小防衛的壓力,而盟友之間為了加強信賴,政治聯姻便是最好的方式。雖然是父親向自己詳細講述了其中的原委,但是安德麗婭對這樣蠻橫的安排即使接受也無法平靜自己的身心,禱告時雙手也會緊緊地合在一起。

今天,安德麗婭跟隨父母跨過波蘭國境到達條頓騎士團的柯尼斯堡進行談判,這直接關係到勃蘭登堡和騎士團的盟約。如果成功締結盟約,安德麗婭就被留在柯尼斯堡準備婚禮。路途中她一直在心中並沒有太多的疑問,只是在勸解自己:“萬能的主啊,此為上天對吾之考驗?若非家族之託我寧去修道院隱居侍奉吾主。為了霍亨索倫的榮耀,一切犧牲乃必要。”

說到底,自己連要嫁給誰都還沒弄清楚就要出嫁了。直到談判開始一段時間后,安德麗婭才知道自己的未婚夫是路德維希家族的繼承人,家主阿爾博里希的次子安德烈。

安德烈么,和自己的名字一樣啊,真是奇怪啊。不過年齡好像比自己還小,要是自己能和他能合得來其實也還不錯的。安德麗婭開始安慰起自己來,覺得年齡什麼說不定的並不是大問題,名字一樣也是一種緣分啊。

突兀的敲門聲過後,“安德烈·馮·路德維希,請問現在方便嗎?”略微尖銳的男聲讓安德麗婭莫名的不適。

看來自己的未婚夫要出現了,棕色的大門打開後進來的是一個看起來局促不安的魔導士。長袍上條頓式的白底黃框黑十字直接表明了他的身份,臉上稀疏的鬍鬚體現出了他的年齡。但長得只能算馬馬虎虎吧,配合上勉強壓制住的頭髮總有一股隨性的感覺。只能說長得沒有明顯的缺點,僅此而已。是長袍上的顯眼的黑色污跡,還是嘴角一側抽動的笑容讓自己不快呢?而且安德烈坐下來聽到婚約的時候好像整個人抖了一下,就像見證基督被審判的猶大一般動搖。等等,他的目光看過來了,淺灰色的眼睛不停地眨眼,緊皺的眉頭充斥着不滿與憤怒。

安德麗婭立即用堅定的眼神給了他回復,在眼神的威懾下,對方不得不低垂下了頭。

灰色的山羊皮小包里的魔導器突然間有了反應,“念話啟動。”腦海中響起了冰冷地提示女音。能直接聯絡到安德麗婭的應該只有霍亨索倫本家和瑪利亞騎士團,這個方式聯繫應該是有急事。

“霍亨索倫小姐,請立即通知家主以下內容。皇帝陛下將於今晚召開帝國議會,討論關於奧斯曼帝國入侵議題,並對帝國軍區的部隊調動進行表決。未到場的諸侯將視為放棄與會資格,請家主趕快動身前往法蘭克福。完畢。”

安德麗婭立即揮手示意打斷了談話,然後將小小的方形魔導器放在桌上,把剛剛的訊息播放了一遍。

帝國的戰事已經緊張到這種程度了?在場的所有人心裡都在暗暗發問。除了安德烈,他只是對於安德麗婭低沉有力的嗓音所驚訝。

“好事多磨啊,看來我們需要立刻前往法蘭克福了,那麼談判只能延期了。”選帝侯對當下的情況非常不滿,“不過婚約是已經確定了的,犬女就此住下了。盟約具體的細節只能等到帝國議會之後再來談判了。”

“帝國又遇到了麻煩事情呢,不過也影響不到北方邊境的我們。令愛要住下的話,房間是肯定有的,就怕不符合令愛的要求。”

“沒什麼大不了的,犬女常年在瑪利亞騎士團修行,對住宿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把她留下也是對雙方聯盟的承認,今天晚上在帝國議會席間我就會對外宣布婚約。”

“好吧,那就只能委屈令愛了。安德烈,快去找管家給霍亨索倫小姐準備房間去。”

當路德維希家主開口時,安德烈和安德麗婭同時站了起來準備離席。聽到後半句時,安德麗婭不得不停頓下來,安德烈見她尷尬地乾笑了一下。

 “霍亨索倫小姐和我一起過去準備房間吧,畢竟只有自己最清楚對房間的要求。”

安德烈身體向前微傾,左手前伸示意安德麗婭和他一起離開。安德麗婭倒是大大方方地握住了對方的手,儘力在剋制心中的羞恥和躁動。雙方父母看到他們兩人牽着手離開會客廳,路德維希家主開玩笑說:“看來他們還挺合得來嘛,應該能成為一對好夫妻的。”

“希望如此吧,犬女性格還是不太討喜的,我們也告辭了。下次再來商談盟約的細節。”

“下次再會,祝願帝國議會順利。”

至於門外一起牽手走着的新晉准夫妻的情況並不算好。

安德麗婭的臉上就像有火在不停地灼燒,已經隱隱作痛,開始有點後悔牽手了。對於她來說這也是人生中最長的一次非家人的異性接觸,雖然說是她的未婚夫,畢竟才剛剛見面。為了家族自己必須要搞定這個男人,安德麗婭在心裡給自己加油打氣,手上的力度也不自覺的大起來了。

咯咯咯咯,在安德麗婭胡思亂想的時候,另一方的手正在顫抖。安德烈臉色也不太妙,但還是儘力保持着僵硬的微笑。

“霍亨索倫小姐,這個走廊兩旁的房間都是空着的,門也沒鎖,你可以隨便進去看看喜歡那個。我先去找管家過來好清理你選的房間。”話音剛落,安德烈趕快把手掙脫出來,轉身就想溜掉,可剛扭頭就看到一位貴婦悠悠的走了過來。

對方身着粉紅色的連衣裙,裙撐束腰拉夫領全套看着令人難受。

“安迪,你怎麼搞得,我聽說你已經訂婚了。啊,旁邊這位就是來自霍亨索倫家的安德麗婭對吧?”

“您好,我是路德維希先生的未婚妻,請問您是?”安德麗婭對於冒出來的這位並不了解,不合時宜的亮麗服裝搭配着並未鬆弛但已衰老的面龐,不會就是伯母吧。

“哎呀呀,我是安迪的母親。他的名字就是我生他時夢到的,你和他名字一樣說明你們的婚約是主的旨意啊!”看到伯母興奮地衝到面前把自己一把抱在懷裡,安德麗婭很是配合的把挺得筆直的身體放鬆。“以後我就叫你安娜好了。”

(呃,伯母這是怎麼了啊?)

(她一直想要一個女兒,可是生下我後身體出了些問題不能再生育,看到親戚家的女孩都是這個樣子。)

兩個魔導士用念話交流了下當前的情況,安德麗婭覺得這個時機不太合適,只好先想辦法脫離再說了。安德麗婭抬起頭露出一臉欣喜的笑容說道:“是伯母啊!您喜歡這個稱呼便好,正好我不知如何與安迪相談,現在知曉了。”

“剛見面就這麼親密,你兩還真是一對呢,安迪可不能欺負安娜啊。”

“是是是,既然媽媽你來了我就去找爸處理正事去了。收拾房間其實我一點都不擅長。”

看着安德烈掛在嘴角的壞笑,安德麗婭感覺到對方似乎想趕快逃離自己的身邊。

“伯母,整理好房間后,我須去次條頓騎士團總部,有瑪利亞騎士團的公文需遞交。”

“嗯,安迪你就先去找你爸。安娜,我們一邊看房間一邊聊。”

“是……”兩個想開溜的傢伙異口同聲回答道。

“沒想到,安娜竟然是女魔導士呢?!”“嗯,我家族以前也有一位魔導士。”

“那麼安娜擅長什麼魔法呢?”“精巧的魔力控制……”

“不過安娜在騎士團的鍛煉對身材沒有影響嗎?”“未曾知曉,也許會些許影響。”

“說說安娜覺得結婚旅行去哪裡比較合適呢?”“嗯,瑞士之行渴望已久……”

“安娜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呢?”“額,不太清楚,不太了解這些……”

安德麗婭瞥了眼一邊離開一邊回頭觀察的安德烈,面對着連續不斷的提問,一直尋找着撤退的時機。好不容易抽身後立刻返回了先前的會議室。

“我已經把文件整理好了,現在就帶着去找哥哥。”

“那你就趕快去吧,記得帶上霍亨索倫小姐。你們倆名字一樣還真是不太方便,以後總不能一直這麼稱呼她吧。”

“沒事,母親倒是稱呼她為安娜。”

“她倒是容易,將就着用吧。那麼安娜,你正好過來了,就和安迪一起去趟騎士團的總部吧,也不怎麼遠就不備車了。”

“沒有問題,伯父。”

安德烈回頭一看,發現安德麗婭已經走到自己身後了。

(你這傢伙走路都不出聲的嗎?)

(沒有隱藏腳步聲。而且,我不叫這傢伙。)

“那我們先走了,再見父親。”

(對不起,我還是不太清楚怎麼稱呼你比較方便。)

(叫我安娜即可,安迪。)

安德烈拿着文件袋和安德麗婭一同離開了路德維希宅邸,路上兩人為了一些瑣碎的事務在不停的爭執。安德麗婭被伯母弄得有點急於求成了,她本人對於安德烈其實沒有太多的好感,但是出於家族的責任感催使得她盡量加快兩人的關係。

“你是否牽我的手,正式最後問你一遍。”安德麗婭對於未婚夫的推辭十分不滿,牽着未婚妻的手是表示兩人關係的簡單有效的證明。伯母都已經告訴自己這是他最喜歡的動作了,他一直不同意是討厭自己嗎?他就算討厭自己也要讓他明白,兩人的關係是已經訂好的,只能接受。

“額,要我說實話嗎?”安德烈面露難色,往後撤了兩步,膝蓋微微彎曲,真是有着莫大的敵意。

“有話直說,問題一開始解決更好。”安德麗婭本來的興緻被對方的態度消磨下來,心中有股莫名的失落。

“主要是你牽手的時候手勁太大了,而且香水的品味十分的差,德國本地產的能嗆死人”安德烈毫不留情的把心裡話說了出來,“說實話還有繭,真的很疼的。”

安德麗婭臉上的表情現在非常有趣,肌肉在一直的抽搐使本來俊朗的五官有點變形。她覺得這時候如果自己不來個尷尬的微笑來緩解下氣氛的話不太符合自己的身份,但是內心的想法卻是讓這個傢伙趕快去死。內心不斷重複着“平靜下來,維持臉上的表情,嗯,不能失態。”

 “咳咳,我向你道歉,我保證以後不會用力捏你的手了,香水也會換。”安德麗婭說這句話時整個人都沉浸在黑暗的氣氛之中,體內的魔力趨向於爆發產生了強大的壓迫感,粉色魔力的放出對身體周圍的光線都造成了小小的遮擋。“但是,我要求和你牽手時必須得牽手。”

“是是是,現在就得牽對吧。你又不喜歡我,只是為了裝樣子何必這麼麻煩呢?”安德烈明顯知道這婚約的意義,但是並沒有放在心上。

 “算了,無榮耀與名譽之徒不值一提。既然相互不願交集,那以後互不干擾。”安德麗婭對於安德烈這種人十分的厭煩,明明知道對方的想法卻毫不在乎的傢伙,實在是讓人喜歡不起來。

安德烈倒是快被對方詭異的說話方式逼瘋了,明明是個妙齡少女,滿嘴都是些晦澀難懂的鬼詞語,加上一股羅馬味的口音,真是難受。

兩人就這樣沉默着走到了條頓騎士團的總部,柯尼斯堡。安德麗婭覺得這樣還是不行,為了自己以後的生活,不能就這麼半途而廢。就當剛開始接觸太多了,慢慢接近應該會好一點。

“你們總部感覺不太整潔呢,是因為不太注重打掃嗎?”安德麗婭對於柯尼斯堡的第一印象不太好,高大的土黃色城堡外牆殘缺不齊,鐵柵欄般的門口只有兩個穿着不合身殘破長袍的年輕士兵看守,但是對面同樣高聳的白色教堂門口東張西望神色緊張的人群,以及路上快步走過頭也不回的行人總讓人不安。

“肯定不如你們只有女性的瑪利亞騎士團漂亮啦。我們這都是男人,注重的是莊嚴。”

“是嗎?可是我們這麼招搖的行為真的好嗎?”穿過外牆進入城堡內庭,安德麗婭看着旁邊一個個神情嚴肅的成員覺得不太合適,壓低了聲音。

“無所謂的,我哥是團長。”

“你在團里不受歡迎吧……?”

“這很重要嗎?再說了,騎士團還是更重視實力的地方。不管是正面戰鬥的魔導士和士兵,還是負責指揮戰術的高級軍官,如果沒有能力如何在騎士團里混下去。”

“難道你也有實力?”

“不管你對我有什麼偏見,我對我的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嬌弱無力的戰士么。”

這兩個人就這麼大搖大擺的在道路中央一邊聊天一邊走進防護森嚴的內堡,兩旁的士兵對於他們的行徑只能這麼看着。不是他們不想管,是管了也沒用。禮儀上來講他們這麼進入騎士團是不符合規定的,特別是在路上這麼放肆的大聲說話。但是領頭慣犯的是團長的弟弟,團里第二強的魔導士,那麼這些守衛也只能忍着了。

依靠實戰戰績當上這任團長的阿爾伯特·馮·路德維希是個可怕的人物,在戰場上多次扭轉敗局讓騎士團不至於繼續丟失領土,在本地有家族在普魯士聯合議會的全力支持,是少數對內對外都能做到極高威懾力的團長。至於他的弟弟,雖然表現和品德比哥哥差上不少,但是有着家族的繼承權和僅次於哥哥的實戰戰績,沒有得罪的必要。

兩位的談論在安德麗婭重新思考了又重新開始了,就算對方不在乎名譽,安德麗婭還是想讓兩人看起來是正常的未婚夫婦。雖然路上除了走廊兩旁的前人畫像也沒有其他人了。跟着安德烈走到團長辦公室被護衛攔下時,他停下了對話,一字一頓地讓護衛去通報他來了。

“沒料到你對哥哥如此尊重,你們關係挺好的!”安德麗婭少有的饒有興緻審視着安德烈,說話的語調有所提高。

安德烈慢慢扭頭撇了安德麗婭一眼,嘆了一口氣。

“你不要誤會什麼。我哥對我要求很嚴的,直接闖進去會挨打的。”

“團長請你們趕快進去見他,公事要緊。”護衛回來后打斷了他們的談話。安德烈聽到回復后臉色一變,立刻推開門小跑了進去。安德麗婭在一旁一臉迷茫,他這是怎麼了,突然間這麼有幹勁。不過,他看起來很害怕他哥,如果原因只是怕挨打的話,說不定可以讓他對自己尊重一點。

等到安德麗婭走到狹小的房間裡面的時候,安德烈已經在向團長介紹盟約的大概了。

“這是盟約的具體文件,我還沒看過,應該是只有勃蘭登堡選帝侯和父親看過。這只是初稿,細節還是得由你來敲定。”安德烈把幾張薄薄的紙張交到阿爾伯特手上,“你先看看,我和霍亨索倫小姐到一旁先等着。有什麼問題可以詢問我們,我們回答不了的話可以向父親和霍亨索倫聯繫。”

阿爾伯特掃了掃盟約的文件,臉上的皮膚有點泛白。在安德麗婭眼裡這位未婚夫的哥哥看起來比自己的未婚夫像樣的多,他們兩個雖然長得很像,但是氣質完全不同。坐在桌子後面的那位雙眸低垂着陷入深思,淡金色的頭髮很精心地梳理過,袖口領口都整理的非常完美,好像是個完美主義者呢?不知道為什麼,安德麗婭總感覺自己的眼睛離不開那英俊的臉龐,不得不故意扭頭看了看房間里簡陋的擺設。房間里除了團長辦公用和接待用的黑色桌椅就只有一面巨大的騎士團旗幟,上面畫著條頓的白底黃框黑十字,中心還有一隻黑色的雄鷹。

“嗯,我大概了解了盟約了,感覺條件非常的苛刻呢。”阿爾伯特把盟約放回桌面上,抬頭眉頭微皺地看了看面前的兩人。

“我也這麼覺得,但是父親執意要同意。你要是反對的話,我去通知父親讓你們再談談?”見到哥哥不太高興,安德烈說話的聲音少了幾分底氣,最後的提議差點咬到舌頭。

“這倒不着急。那麼這位是霍亨索倫小姐吧,你應該帶來了瑪利亞騎士團的文書?”

“帶來了,剛剛看你們在談盟約的問題就沒有提交。請問團長的姓名是?”安德麗婭終於等到了交談的時機,向前走了幾步準備把被蠟封好的文書雙手遞給阿爾伯特。遞上文書的時候,安德麗婭不自覺地保持着手背朝上。

“我弟弟竟然沒有告訴你,真是讓我感到意外呢。自我介紹一下,阿爾伯特·馮·路德維希,條頓騎士團團長。”

“安德麗婭·霍亨索倫,瑪利亞騎士團魔導士。得到瑪利亞騎士團的文書,希望轉任到條頓騎士團。”

“好的,我這就把文書收下。另外盟約里提到了你的魔力資質是A級,是這樣嗎?”阿爾伯特特別提到了這一點,也是他最關心的一點。

安德烈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身體一震,看對方的眼神都變了。竟然是有A級資質的魔導士。難怪之前就覺得她的魔力溢出那麼嚴重,原來是正常發散太多了。

安德麗婭沒有什麼異動,只是偷偷換上了笑容。

“我的確有A級的魔力資質,但是偏低一點。”

“很好,要不要和我的弟弟進行一次模擬戰?這樣我們可以快速評價你的實力,方便我們快速把你融入我們的戰術體系。我們這裡可不是什麼和平的地方,你的戰力對於我們來說至關重要。”

“榮幸之至,我與令弟雖有婚約在身,但是一直希望有機會交手。”

“嗯,還有這麼一說來着的,那我是不是該叫你弟媳呢?”阿爾伯特聽到這句以後倒是突然間轉換了態度,一下子變成了家裡人聊天的口吻。

“當然可以,不知叫你哥哥會不會太親昵了?”安德麗婭也換上開玩笑的語氣,但心裡並不是滋味,這個轉折總讓她感到一絲不安。

“我可不是那麼古板的人,你喜歡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我原以為你和我的未婚夫一樣難以親近。”

“他的確不是個喜歡看氣氛的人,那我的弟弟以後就麻煩你多擔待了。”

安德麗婭站在阿爾伯特面前非常隨性地聊起天來,根本不顧在一旁的相關人員安德烈……安德烈實在是受不了了,這就是他最擔心的事情,他哥果然又提出了這個要命的要求。

“打擾一下你們的對話。哥哥,為什麼要我和霍亨索倫小姐進行模擬戰?”

“第一,你是她的未婚夫,關係不好要多交流才行。第二,你一直是我們團里負責檢驗實戰能力的教官。第三,你今天又早退了。”阿爾伯特在撒謊方面一直很有天賦,就算是這種鬼話他也說得出口。

“你覺得我會信嗎?”安德烈對於這句話不想去指出漏洞有多大,他也不敢說,轉念一想“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我認同哥哥的建議,那去外面準備模擬戰吧,安~迪~!”安德麗婭一臉笑容,拖長的昵稱和齒音讓安德烈渾身發毛。

“關係沒那麼糟嘛,要把握好機會啊。那就快去準備吧,我來當裁判。”阿爾伯特也起身將桌面上的文件收到柜子里。

“好的。”聽到哥哥的話后,安德烈不得不被安德麗婭拉着手拖離了房間。

沒過一會,城堡後方寬闊的訓練場邊聚集着不少的人,聽說有個女魔導士要轉到騎士團里,而且要和團長弟弟進行對決。這種消息立刻把周圍訓練着的魔導士學員們吸引了過來,團長也對於這些圍觀者也予以了默許,那就更沒有問題了。大家都想見識一下新來的女魔導士的風采,而且團長弟弟平時在團里並不受人待見。

模擬戰的規則非常簡單,雙方在相隔差不多100米的平地上準備好開打就好了,當有一方失去意識或者認輸就結束戰鬥宣布勝負。武器方面為了減少雙方受到的傷害只允許使用魔導器,並且是非殺傷模式。阿爾伯特還專門叫來了團里的主要醫師庫爾特在一旁等待,他預料到這次模擬戰的結果一定會很慘烈,畢竟自己的弟弟只擅長近戰,也不是頭一回被打得很慘了。

在場地兩邊準備戰鬥的雙方分別掏出了自己的魔導器轉化為戰鬥形態,同時進行魔力防護服的着裝。魔導士的着裝是沒有什麼觀賞性的,過程中全身被各自的魔力光所覆蓋進行防護服的構築,並且完成的防護服基本上是脖子以下全覆蓋的款式,畢竟是用來保護自己的最後屏障。

安德烈黃色的魔力光閃過後穿着白色的普爾波萬式外衣和緊身長褲,有着條頓十字標記在胸前的護甲和長袍上,身上還有着黑色的護膝護肘等保護關節。整體上注重的是靈活和一般的防護,這與他平時主要是參加空戰有着很大的關係。如果對面不是空戰魔導士的話,安德烈就非常的尷尬了。單純的陸戰他並不能發揮空戰的機動優勢,而且他並不擅長遠程打擊,平時都靠特製的手槍來對付遠處的敵人。模擬戰前手槍就被哥哥阿爾伯特強行沒收了,只剩下手上由魔導器變成的黑色騎兵重劍。

安德麗婭從粉色光輝中走出,身着一身純白銀邊的裙裝,雖然是長裙而且下面還有黑色緊身褲打底。基本上也是只露出臉部在外部的保守裝扮,整個上半身都被護甲所覆蓋,白銀色的面甲遮蓋了鼻樑以及額頭,讓人懷疑她的裙子其實主要的用途是防護流彈。另外手裡的那桿詭異的灰色短槍也有非常強的威懾力。

“3,2,1,開始。”由阿爾伯特來宣布比賽的開始,他冷淡的聲音聽起來對這場比賽沒什麼興趣,明明他才是發起者。

安德烈慣用的是單手劍法,專攻近身戰,或者說基本不會遠程攻擊性魔法。只能一口氣拉近距離,再用劍術壓制住對方了。他擅長的雖然是航空劍術,但是在地面上也不是不能使用。這場戰鬥要是輸了,他估計自己在家裡和團里就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安德麗婭沒給對方反應時間,右手短槍掃過就是三發粉色魔力束橫向扇形排開壓制射擊,然後聚集了5發浮游球向天空發射。做完這一切,安德麗婭挺胸抬頭,正對着安德烈開始在槍頭聚集魔力。

安德烈發現對面想利用魔力束限制自己的位移空間,再操縱浮游球直接命中。便左腳往後一蹬,利用魔力直接加速向著安德麗婭衝過去。右手持劍往前一指,直接突破面前已經發散開來的魔力束。他後方由於大量魔力用於加速,勢必會影響到浮游球的控制。那麼,就看安德麗婭如何應對他的高速突擊了。

安德麗婭側身一閃,順勢把槍收回懷中。槍頭先前聚集的能量突然爆發,形成一道光幕。

安德烈眼前突然一片亮光,他第一反應是閉眼減速。不管安德麗婭想幹什麼,先遠離她的近戰範圍是必須的,沒有視野下的近身戰鬥是巨大的不利。看來安德麗婭對於近身戰一樣很有信心,並沒有嘗試拉開距離,而是決定直接硬碰硬。這麼轉念一想,現在騎虎難下,停滯的身體就是巨大的破綻。便乾脆將劍身檔在身前作盾,再次的壓低身體衝過去。不用管那些障眼法,只用貼上去就好,計算好視力恢復的時間,單純的近戰對他有利。

安德烈的所作所為都在安德麗婭的掌控之下,抬起槍頭對着他的臉就是一刺。但是身體卻還保持架勢,隨時能收回再次突刺。

安德烈感到一道風撲面而來,對方可怕的魔力量在這種時候體現出來了,整體的力量在魔力加持下非常可怕。右手向上一甩將槍頭擊飛,同時利用這力道減速調整姿態。視力已經恢復了,還好自己閉眼及時。他好像聞到了一股茉莉花的香氣,睜開雙眼時正好看到安德麗婭一個弓步到自己面前,她的右手攥着的拳頭上還有拳環。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啊……安德烈一邊感慨,一邊扭過身體躲開這一記直拳。

砰,砰,砰。三發浮游球俯衝而下對安德烈背後造成了直擊,就是聲音不太對。

“果然有這麼一下,我一直把魔力聚集在背面防禦呢……”話音還沒落,安德麗婭打空的拳下方兩發浮游球順勢沖了出來,撞到安德烈胸口將他擊飛。

“拉近距離缺將魔力聚集在後方防禦,愚蠢至極!。”安德麗婭吼出這句話時順便把槍往後一撤,調整身體位置側身面對安德烈。

安德烈被擊飛的一瞬間給自己來了一次強行魔力加速,不僅沒有脫離安德麗婭身旁,反而向她懷裡衝去。右手的劍順勢劈下,一定要給這傢伙點顏色看看。

安德麗婭看準安德烈無法用劍格擋,便一槍刺向他的小腹。槍快要刺到小腹之時,好像誰狠狠地打了安德烈一拳似得他整個人立刻向右偏移,躲開了這一槍。而且他的左手還乘機抓到了槍桿,直接用力將槍往後甩開。

安德烈已經控制住了對方的武器,自己的劍也馬上就要斬到對方了,終於有了一股安心感。突然只見安德麗婭鬆手放棄了武器,利用對方躲開槍刺和抓槍造成的動作延遲,使出了一招空手接白刃。強行用雙手和魔力把劍架在空中,再用力一掰。面對單純的魔力爆發,安德烈只能放棄武器,在空中不好借力,何況一隻手對兩隻手,不如放棄另做打算。

既然雙方這麼近,便都想着靠拳腳來分勝負。安德麗婭將手中的劍一把甩開,反手就是轉動身體對安德烈的用力肘擊。肘擊的方向是安德烈的胸口,實在是難以躲避,安德烈決定雙手墊在胸前予以防護。但不能拉開距離,拉開距離就徹底沒勝算了。他左手上的護手可不是擺設,這一擊一定要直接擊倒安德麗婭。

安德麗婭發現了安德烈的想法,立刻右手肘部外擺,左手對着安德烈的臉就是一擊勾拳。安德烈見狀乾脆放棄了防禦,魔力集中到臉上去接住對方的拳頭。右手找機會控制對方的攻勢,左手乘勢反擊。

轟,蹦!

安德烈感覺他自己犯了一個錯誤,巨大的疼痛使得身體不受控制,眼前的安德麗婭變得開始旋轉扭曲了起來。臉部已經破了相,鮮血四濺,這一拳似乎把肉都給刮下來不少,這是要感謝安德麗婭的拳環呀。不過犧牲這麼大,他還是抓住了安德麗婭的左手,並且用帶護手的左拳打在了她面門中間,還真是不在乎自己妻子的長相。

安德麗婭面部受到直擊,本來的高鼻樑連同面甲一起被打斷,鮮血從鼻孔里流出來,一滴一滴滴到胸前的白色護胸的銀色八角十字上。充血的雙眼與滿臉的鮮血看起來就是浴血奮戰的雅典娜。但是戰鬥還沒有結束,安德麗婭將被抓住的左手往後一拉,讓安德烈順勢撲到自己懷裡,右手攥足了勁對着安德烈的頭狠狠地猛敲。

雙方這一連串激烈的打鬥看得周圍的學員們目瞪口呆,他們來條頓騎士團以來從未見過如此迅捷兇狠的模擬戰,雙方都是一等一的強力魔導士,招招不留情往死里打。

哐哐哐哐哐,暴風雨般的連擊主要都打在了安德烈的護手上。聚集了魔力的拳頭每一拳下來安德烈腳就往土地里陷入的更深一點。這可真是讓人憋屈的情況,安德烈不得不放棄下盤的平穩來換取反擊的空間了。左腿的膝踢,目標是小腹下方的裙子深處,這一擊能正好打在沒有防護的區域,絕對的重擊。將剩下能作用的魔力聚集在膝蓋上加速,直接將護膝射出。

“啊————”

安德麗婭臉上正因為胖揍安德烈而得意的表情突然凝固了,失聲尖叫了出來,聽起來十分的凄慘。她的兩腿受刺激一般的快速合攏,還有一點打顫。安德烈的護膝擊穿了她的鐵壁長裙,直接導致原本潔白的裙子上一片鮮紅。安德烈由於得手準備開始反擊,可是雙手立刻被對方牢牢抓住,感覺都快把骨頭握碎了。

“去死吧,混蛋——!”

安德麗婭已經顧不上什麼儀態了,發了狂似得用頭撞向安德烈,臉上的肌肉緊繃,表情扭曲而猙獰,真是滿滿的恨意。安德烈頭部遭受重創,一時間意識模糊向後一倒,躺在了地上。安德麗婭由於雙手抓着安德烈也被一起帶倒在地,但馬上放開安德烈的手,一把騎在安德烈身上。

“我讓你亂踢,我讓你亂踢!”

安德麗婭一邊失控的大喊,一邊對着安德烈的腹部瘋狂的用力捶打。安德烈已經失去了還手的能力,被打得直往外口吐鮮血。他在安德麗婭眼裡就像一塊海綿,只要是用力擠,總是能出點血發泄一下的。

“行了行了,可以停手了,這次模擬戰是安德麗婭小姐獲勝。”阿爾伯特作為安德烈的哥哥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畢竟醫療以及責任都是得他擔的,打成這樣,救治也是麻煩事。

安德麗婭這才停手,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對着安德烈的兩腿之間,用力后擺腿蓄力,魔力加速用盡全力踢了一腳。

“啊——————————————!”

聽到安德烈的從昏迷中驚醒的慘叫后,安德麗婭心滿意足地倒了下去,不過滿是血跡的臉上有着咧開嘴來真摯的笑容。

圍觀的學員除了開始有幾聲說笑,直到最後都寂靜不語。他們大都沒上過真正的戰場,這次的模擬戰也算是讓他們得以窺視戰爭的殘酷而血腥的真實。

這次模擬戰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先不提騎士團的王牌被人摁在地上打的不利影響,光是未婚夫婦之間的兇殘互毆已經夠可怕了。兩個人都是直接被抬到擔架上運到醫務室進行緊急治療,而且都已經沒有意識而且滿身鮮血、面部扭曲。這是騎士團開展模擬戰以來雙方受傷最嚴重的一次,不過阿爾伯特倒是不太在乎這些。

“大家趕快回到各自的場地上去,今天負責清潔的學員記得把場地上的血跡打掃乾淨。”阿爾伯先安排好清潔工作再去研究盟約的其他細節。

盟約裡面規定條頓騎士團將保障勃蘭登堡的安全,交換條件是擁有A級魔力資質的安德麗婭.霍亨索倫將加入條頓騎士團。如今霍亨索倫小姐的戰鬥力已經很清楚了,陸戰魔導士,精通魔力控制,擅長炮擊但近戰也絕不虛任何人,能把團里最強的近戰魔導士完全壓制住。綜合戰鬥力十分恐怖,要是好好利用估計是下次戰鬥的中流砥柱。

而在阿爾伯特為盟約的細節研究時,無端天降大任的醫生庫爾特正在醫務室里救治着這一對未婚夫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