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脑袋,从昏沉的意识中捞出了自我。

“死鬼起床了!你不是要滚回去看你的父母吗?”

霍苑媛那恼人,并且刺耳的噪音在我的耳边轰然炸响,伴随着一阵耳朵被揪的刺痛。

“放手啊!死八婆!”

我怒骂道,一巴掌扇了过去。她反应快,马上就躲了过去。

她那尖细的如同公鸡打鸣似得恼人声音再一次尖叫了起来,在这个狭窄的廉租房内轰然炸响。

“金君成!你他妈有种打死我啊!打死我!反正老娘也不想活了,嫁给你这么一个窝囊废,老娘这辈子算是毁了!钱找不回来几个,成天回来给我摆脸色看,你他妈算老几啊!你瞧瞧别人!别人!别人现在又是住在高楼房,开着小轿车的!你呢,你他妈一辈子就只能当个打工的!”

“不过滚蛋!你这个破鞋!”

我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脸上,抽的霍苑媛几乎快要倒了下去。这个贱女人就是该打。

一如既往的,霍苑媛开始了老的那一套把戏,一哭二闹三上吊。

我无暇理惠她的老套把戏,任由她闹去,这片区里谁不知道咱俩的这种家常便饭?揍过几个不识好歹的,现在可没有自找没趣的蠢货了。

穿好了衣服,随便装上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得,就这样吧。

我出了房门,霍苑媛那死八婆那恼人的哭叫声总算是没那么刺耳的让人头疼了。

廉租房那清一色的,充满了廉价感的土黄色小楼映入了我的眼帘,那些被粉刷成土黄色人家里有的挂上了腊肉、有的还喂养了鸡鸭,甚至是自己种植了蔬菜,一股挥散不去的低档感扑面而来。

这种感觉我很厌恶,却无法拜托,这是我日常的一幕。

“妈的,真是操蛋。”

深深地,我皱起眉头吸入了一口香烟,干燥而又足够麻痹人神经的烟气顺着咽喉灌入我的四肢百骸,旋即我吐出香烟,将烟蒂弹飞,穿着已经有些破皮的皮鞋一脚将未熄灭的烟蒂踩灭。

镜花南站,我握着好不容易抢到的火车票踏上了站台。比起除夕那段时间,初九十这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春运期间,比起那几个高峰期总归是要好一些的。

可是饶是如此,四个小时人挤人的盛况也止不住我一阵骂娘。

渠县

我的故乡,一个就连春节期间上下站都没有多少人流的小站嘛。

我止不住的自嘲了一番。

抽出香烟盒,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尼古丁的滋味总是让人沉醉。

“先生,这里是站台上,还请你把烟熄掉。”

可总有人在这种时候不长眼的跳了出来,那是一个穿着打扮颇为靓丽的女孩子,大概是大学生吧,斯斯文文的。

呵,刚才坐在我身边的不是一脸皱纹的中年妇女,就是稚气未脱的毛头小子。怎么没让我遇到这么一个大美女呢?

我笑了,掸了掸烟灰。

“小美女,你亲我一口,我就熄了。怎么样?”

“臭流氓!”

伴随而来的是清脆的一巴掌。

“草!别他妈给你脸不要脸!”

“你做什么!啊!不要啊!”

“喂,先生!你做什么!”

“滚!关你吊事!”

“喂!小伙子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火车站的人呢!叫他们快来管管!”

“臭八婆!老子抽根烟怎么了,你就那么闻不得烟味?他妈的,你当你是什么?啊?公主还是太后?不他妈都是婊子!你他妈就是个婊子!”

“先生!放手!不然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干什么!别以为你们是警察!我就不敢和你们动手了!别过来!听见没有,别过来!”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动手!”

我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肩膀,止不住在心里骂道,这些警察下手可真他妈的黑!

再抬头一看天色,已经接近晚上了,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马上开往村子里的末班车都要收班了!

“呸,真他妈晦气!”

我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却也不敢再耽搁了,忍痛花了几块点打车到了汽车站,总算是顺利的在收班时间前,买到了最末一班的班车。

渠县本就是一个小县,就是连那火车站都是最近几年才建成的,以前压根就没有客运火车从渠县这地方过。

渠县都这样了,下面的一个小村子又会是什么德行呢?

何况就咱家的那个罗峰村更是小的可怜,如果不是那条路上还有几个村子,班车都不乐意跑呢。

这一点从即将收班的末班车的乘客量就可以看的出来,明明是春节期间,饶是末班车,整个车厢二十几个座位,只有七八个乘客而已。加上自己,也不过才八个。

呵。

我轻笑一声。

得,这样更好,省得再和人挤,最后半个多小时就能回家了,舒舒服服地一个人坐着吧。

最后,半个小时了,懒得再和人争执什么了。

从渠县到罗峰村的路况算不上好,渠县到古坛镇这一段路都还好,到了后面的一段路,虽然在七八年前也已经换成水泥路了,却是粗制滥造,缺少维护,这还没被压几年呢,这不就已经开裂的开裂,凹陷的凹陷,过了古坛乡这一节,得,那车子行驶起来就有些七上八落了。

车子晃晃悠悠的行驶向夜色之中,那种摇晃宛如摇篮,让我想起,少年时代从家里来到渠县读书,也是每个周日乘坐着这俩有些破旧的班车摇摇晃晃地到县里来,与同村的孩子们,还有同校的那些小王八蛋。

也不知道这过去已经快要十年了,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没来由的,一股安心感涌了起来,那种安心感是如此的让人沉醉,又是如此的让人无法摆脱。

随着摇晃在夜色中的班车,昏沉沉地我睡了过去。

“啊!”

忽的,我感到了身子一阵失重,刚想摆正身体,却已是来不及,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在地上。

我愣了愣神,看着笼罩在朦胧的路灯中的家乡,罗峰村。

我回来了?

我什么时候下车的?

一时间,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却还是觉得古怪,一骨碌地我从地上爬了起来,摸了摸身上,发现手机,钱包什么的都还在,随身的行李也都被丢在路边。

查看过随身行李,没有什么失窃啊。

呼,还好,没丢什么东西。

“喲,橙子回来啦,真是难得呀。”

我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听见了一声记忆中熟悉的呼唤。

我想要转过头去,确认。

不曾想就这么一个动作,牵扯着我的脖子一阵疼痛。

是住在村口的鲁叔,比起记忆里那个总是笑眯眯的鲁叔,现在的鲁叔无疑要比起记忆里年老了一些,他那标志性似的笑容,也因为眼角遍布的鱼尾纹而显得不再似当初那么亲切而富有喜感了。

鲁叔一瞧我呲牙咧嘴的样子,更是笑的痛快了。

“哟,怎么橙子落枕了呀,脖子疼?”

“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是刚才在车上睡着了,没整好,扯到了。”

“你一个人回来也不小心点,还敢在车上睡觉。被人偷了你小子才知道痛。”

“呵,我能带多少钱回来,就我家那个败家娘们,挣多少钱都不够她花的。”

“你呀你呀,当初上学的时候死心塌地地说非她不娶的混小子去哪了?”

“行了,鲁叔这大过年的,别说这些了。你呢,你在村口干嘛呢?这大晚上的。”

我揉着脖子,实在是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和鲁叔说上太多,不管如何,只要是这个话题,结尾便不可能愉快。

“我?嗨,还能干嘛,我不是还在等我家闺女回来嘛,早上同学聚会就出去了,说是马上就回来了。我这不是担心嘛,就在这等着。”

“晓云啊?我刚才坐的那班车可就是最后一班车了,没车过来了吧?春节加开了?”

“没没没,咱这条路线哪有这待遇。晓云说是做她朋友车回来呢。”

“对了,鲁叔你刚才看见我下车的?”

“是啊,你下车的时候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地上了呢,脑子磕坏了啊?”

我揉了揉脑袋,对于我什么时候下车的印象还真是没有。

“行,鲁叔您就在这等着把,我先回去了。”

我也无意和鲁叔多说,急着回家呢。就要告辞。

哪曾想鲁叔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您这是干嘛?鲁叔。”

“嘿,小橙子。你别急着回去啊。你也好久没见过我家晓云了吧,她也快回来了,你就不留下来陪我瞧瞧她再说?待会请你喝酒呀。”

“不用麻烦了,明天吧,明天再来吧。我好久没回来了,正急着回去看看呢。”

“别呀,橙子。你鲁叔我也好久没看见你了,今晚就陪你鲁叔一会,再回去啊。”

“明天,明天我一定来瞧你行吧,鲁叔。今晚我真要回去。”

“你不陪陪鲁叔我啦,橙子?”

“改天,改天,鲁叔。放手!”

鲁叔拽着我手臂的动作实在是太重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撒手的意思,三番五次不愿我回去,我也是倔脾气上来了,猛地一挣,挣开了。

鲁叔却似乎因为我用力过猛的缘故,一个踉跄,几乎快要摔倒在地。

鲁叔有些手足无措的表情望向了我,还带着些许祈求似的情绪。

我错开了视线,不愿再与鲁叔对视。

“我走了,鲁叔!”

今天的鲁叔实在是太奇怪了。

我止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落荒而逃似得赶紧离开了。

止不住的,我还是一步三回头。鲁叔他缓缓地站直了身体,他的神情莫名的看着我的离去,那双眼睛实在是太令人印象深刻了,显得呆板而空白,无法映射出感情,也没有任何情绪饱含在里面。只是,只是这样注视着自己而已。好在鲁叔这一次没有再做纠缠,只是安静的矗立在那里,凝视着我的离去。

鲁叔的那副模样实在是有些古怪,好在他没有再进一步纠缠下去了,不然,我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这次,我才真正回到了村子里,罗峰村是个小村子,人口不过两三百口而已。

从村口进去,越过几排房屋,拐过左边的岔道,上一个小坡,后面便是我家了。

村子里还是很热闹,因为过年的缘故,每家每户都是张灯结彩的,与我记忆里那破旧的村落景观出现了差距,被喜庆的气氛所笼罩着,那些破旧以及古老都似乎不显得那般明显了。

一路上不时有人与我打招呼,村子也就那么大一点,大家也都相熟,只是熟悉程度不一而已。

在村子中段的岔路口,我又遇到了第二个特别熟悉的熟人,只是比起鲁叔,这个家伙很明显并不在我欢迎的范围内。

“哟,稀客呀。狗橘子,舍得回家了呀。怎么,终于在外面混不下去,滚回来喝奶啦。”

宁德凯依靠在自家气派的砖混三层小楼的院门旁,叼着烟,居高临下地吵闹道。

他爹厉害呀,村子里的村长呢,以前我可没少受他欺负。不过那都是以前了,现在可不一样。

我原本不想理会这个傻逼,省得破坏了我难得回家的好心情,既然这傻逼自己找上门来,那可别怪我了。

“喲,宁鸡屎又搁这满嘴喷粪吗?你他妈算个屁东西?不就是仗着你家老子那点关系横行霸道吗?妈的,没了你老子,你他妈连个屁都不是。废物。”

“你他妈再说一遍?”

果不其然,宁德凯根本就受不得我挑衅,立即跳了过来。我也没客气,一脚踹了过去,将其一下子便踹倒在地。

我这还不解气,一脚踩在了他的肩膀上,让他动弹不得。

“鸡屎宁,你小子别给你脸不要脸,你家老子是了不起,可你家老子还能在那位子上待几年?别忘你家在村子里干的那些缺德事儿,老子可不是村子里的那些窝囊废,真给老子惹急了,老子告到市里去,也要把你家老子弄倒,现在社会多发达啊,随便忽悠一下子,拍几张照,整几段视频,你觉得会没人关注?别他妈给你脸不要脸。”

“放开!狗橘子!你敢!你他妈别忘了,你哥也入股了我家林场的。”

“呵。”

我嗤笑一句。

“你他妈觉得我会在乎金鸿成那孙子?傻逼!”

对着宁德凯的脑袋我一脚踹出,不顾他的哀鸣扬长而去。这种傻逼就不能给他脸。

至于周围那些指指点点,目光躲闪的村民们我就更没有放在心上了。

他们就是这样,都被宁家那么一小撮人欺负到这种份上了,还是忍气吞声的,见到我为他们出气,也没个鼓掌叫好,那种眼神算什么?她妈的,老子是瘟神还是什么?还不是老子帮他们出的恶气?

久未归家的那种愉悦心情瞬间便被这场无谓的闹剧摧毁的一干二净,我终于想起来了,我以前为什么不愿意回到这里,回到这个该死的地方。

虽然过程中几番波折,终于我还是回到了久未归来的家中。

那栋门前有一颗已经年老的橘子树的老旧土楼。

那颗年老,却还是具有宽大挺拔的树冠的橘子树笼罩着久未修缮的院门。

见到我记忆中熟悉的院门,我愣了愣。

比起别家,张灯结彩的院落。

我家的院落未免显得太过于平淡了,没有张贴春联,更别提张灯结彩,毫无春节的一丝一毫的气氛。

不如说,与我久远记忆中的那个院落门一模一样。

这种恍惚只是维持了转瞬,我没有想太多,看了一眼那颗年少时,我没少爬上爬下,没少吃过它丰盛果实的老橘子树,走到了自家的院门前,那种凄冷,与春节喜庆气氛格格不入的冷清感更加凸显出来。

我一股怒气冲起,难道金鸿成那孙子大过年的也没留在家里?又跑到哪个混账家里鬼混去了?

就在我就要推门而出的时候,一股剧烈的几欲摧毁我神经似得痛楚从我的后腰处蔓延而出,贯彻到我的四肢百骸。

“啊啊啊啊!!!”

那种痛楚实在是太过于锐利以及深入骨髓,比起年少时被社会上的小混混割了几刀还要深刻。

已经不是割裂了,而是刺入。

有什么东西刺入了、刺入了我的身体?

我夹渣着怒意以及难以置信,艰难地扭过了头去。

是谁?是谁敢这么做!

于是,我看见了,看见了那个罪魁祸首。

“是你!宁德凯!”

黑暗中,我看见了宁德凯那双锐利明亮的仿佛两盏明灯似得疯狂双眸,刚才才被我蹂躏过一番的他的脸庞还夹杂着血花以及污渍,配合上他此刻狰狞欲狂的表情更显疯狂。

我几乎难以置信。

他怎么敢!他怎么敢这么做!

我想要怒骂,我想要反抗,可是那过于锐利的痛楚抽出了我的力气,便是想要再开口我已经有些无能为力,一股我从未感受过的虚弱之感支配了我的身躯,进而几乎驾驭在我的意识之上。

就在此时,那锐利的痛楚迎来了变化,变地愚钝不堪,缓缓地从我的身体里抽离了出来。

痛楚在这一刻似乎飘然远去,接着,那种虚弱感却达到了顶端,已经无法再摆脱它了。

我终于在此时转过了身来,望向身后。

宁德凯的双手紧紧地握着还粘着血渍,殷红森然的水果刀面向了我,他的眼里完全由疯狂组成,再无其他色彩。

“要怪就怪你自己太嚣张了,狗橘子。”

这是我最后恍惚中听到了最后的一句话,接着,我的意识陷入了深沉、深沉的黑暗之中。

……

我揉了揉脑袋,从昏沉的意识中捞出了自我。

“死鬼起床了!你不是要滚回去看你的父母吗?”

霍苑媛那恼人,并且刺耳的噪音在我的耳边轰然炸响,伴随着一阵耳朵被揪的刺痛。

“放手啊!死八婆!”

我怒骂道,一巴掌扇了过去。她反应快,马上就躲了过去。

她那尖细的如同公鸡打鸣似得恼人声音再一次尖叫了起来,在这个狭窄的廉租房内轰然炸响。

“金君成!你他妈有种打死我啊!打死我!反正老娘也不想活了,嫁给你这么一个窝囊废,老娘这辈子算是毁了!钱找不回来几个,成天回来给我摆脸色看,你他妈算老几啊!你瞧瞧别人!别人!别人现在又是住在高楼房,开着小轿车的!你呢,你他妈一辈子就只能当个打工的!”

我愣住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掌,看了看你霍苑媛那与泼妇无异的姿态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感受之中。

那个词该怎么说来着?

即视感,对,就是即视感。

我对于眼前的这一幕有着一种仿佛经历过的即视感?

嘶,好痛?

一阵钻心似的痛楚从我的腰间迸发了出来,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可是并没有任何异常呀,接着那股痛楚也如同来时一般迅速,消失的也是那般无隐无踪了。

霍苑媛那蠢婆娘还在怒骂着,那种古怪的即视感坏绕着我,我无暇理会她的泼妇作态,自顾自收拾好行礼就要离去,哪曾想她这时候扑了上来。

“你说!金君成!你和厂子里的那个井莹是什么关系!你不说清楚就不许走!”

“放手,八婆!老子和井莹是什么关系和你有半毛线的关系?你他妈不也过是一个破鞋而已!当初还敢骗老子!”

“放手!”

“我不放!金君成今天你不说清楚,你他妈哪里都不许去!”

“去你妈的!”

我一脚将纠缠不休的霍苑媛踹飞了出去,不愿再与她耽搁。

以前都还没觉得,今天她怎么这么烦人呢?

镜花南站,我握着好不容易抢到的火车票踏上了站台。比起除夕那段时间,初九十这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春运期间,比起那几个高峰期总归是要好一些的。

可是饶是如此,四个小时人挤人的盛况也止不住我一阵骂娘。

渠县

我的故乡,一个就连春节期间上下站都没有多少人流的小站嘛。

我止不住的自嘲了一番。

抽出香烟盒,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尼古丁的滋味总是让人沉醉。

然后,我拿下叼在嘴里的香烟,一种异样的熟悉感向我袭来,我还未能搞清楚那种异样的熟悉感从何而来,我的身体却已经擅自行动了起来。

我的视线寻找着,寻找着什么我自己都说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我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戴着一幅眼镜,长相也颇为文静的一个女孩子身上,瞧那女孩子的打扮大概是大学生吧。

这小姑娘长得挺俊,我的心里作下了这种判断,可也只是相对而言,这个小姑娘还没有漂亮到让人看见便难以忘怀的程度,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对这个小姑娘的长相有一种说不清楚的熟悉感?

我在哪里见过她吗?翻阅了我过往记忆的书柜,我并没有寻找到那份答案。

而同时,对面似乎也发现了我的存在。

她皱起了眉头,颇有些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先生,这里是站台上,还请你把烟熄掉。”

我笑了,掸了掸烟灰。

“小美女,你亲我一口,我就熄了。怎么样?”

话一出口我便察觉到了不对,为什么会这么熟悉?我为什么会对这句话这么熟悉?

“臭流氓!”

伴随而来的是清脆的一巴掌。

我愣了片刻,那种该死的熟悉感已经不再重要,脸颊上火辣辣的刺痛控制了我的神经。

“草!别他妈给你脸不要脸!”

“你做什么!啊!不要啊!”

“喂,先生!你做什么!”

“滚!关你吊事!”

“喂!小伙子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火车站的人呢!叫他们快来管管!”

“臭八婆!老子抽根烟怎么了,你就那么闻不得烟味?他妈的,你当你是什么?啊?公主还是太后?不他妈都是婊子!你他妈就是个婊子!”

“先生!放手!不然不要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干什么!别以为你们是警察!我就不敢和你们动手了!别过来!听见没有,别过来!”

“干什么!你们干什么!”

“动手!”

我揉了揉依旧隐隐作痛的肩膀,止不住在心里骂道,这些警察下手可真他妈的黑!

再抬头一看天色,已经接近晚上了,一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多了,马上开往村子里的末班车都要收班了!

“呸,真他妈晦气!”

我忍不住咒骂了一句,却也不敢再耽搁了,忍痛花了几块钱,快点打车到了汽车站,总算是顺利的在收班时间前,买到了最末一班的班车的车票。

渠县本就是一个小县,就是连那火车站都是最近几年才建成的,以前压根就没有客运火车从渠县这地方过。

渠县都这样了,下面的一个小村子又会是什么德行呢?

何况就咱家的那个罗峰村更是小的可怜,如果不是那条路上还有几个村子,班车都不乐意跑呢。

这一点从即将收班的末班车的乘客量就可以看的出来,明明是春节期间,饶是末班车,整个车厢二十几个座位,只有七八个乘客而已。加上自己,也不过才八个而已。

八个人而已,包括司机也才九个人。

整个车厢空旷的紧,并且有一种随着车门被关闭之后的压抑安静,整个车厢内很安静,谁也没有说话。

一路走来便伴随了我一路的那种异样的熟悉感此刻没有再出现干扰我的思绪,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空旷的车厢之中有些坐立不安?仿佛不能呼吸一般的局促?

随着车子启动,驶出车站,汇入川流不息的车流之后,这种感觉才渐渐平息了下去,我也终于得以安心。

车子晃晃悠悠的行驶向夜色之中,那种摇晃宛如摇篮,让我想起少年时代从家里来到渠县读书,也是每个周日乘坐着这俩有些破旧的班车摇摇晃晃地到县里来,与同村的孩子们,还有同校的那些小王八蛋。

没来由的,一股安心感涌了起来,那种安心感是如此的让人沉醉,又是如此的让人无法摆脱。

随着摇晃在夜色中的班车,昏沉沉地我睡了过去。

“啊!”

忽的,我感到了身子一阵失重,刚想摆正身体,却已是来不及,结结实实地摔倒了在地上。

我愣了愣神,看着笼罩在朦胧的路灯中的家乡,罗峰村。

我回来了?

我什么时候下车的?

一时间,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喲,橙子回来啦,真是难得呀。”

我忽然听见了一声记忆中熟悉的呼唤。

我想要转过头去,确认。

不曾想就这么一个动作,牵扯着我的脖子一阵疼痛。

是住在村口的鲁叔。

鲁叔一瞧我呲牙咧嘴的样子,更是笑的痛快了。

“哟,怎么?橙子落枕了呀,脖子疼?”

“嗨,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估计是刚才在车上睡着了,没整好,扯到了。”

“你一个人回来也不小心点,还敢在车上睡觉。被人偷了你小子才知道痛。”

“呵,我能带多少钱回来,就我家那个败家娘们,挣多少钱都不够她花的。”

“你呀你呀,当初上学的时候死心塌地地说非她不娶的混小子去哪了?”

“行了,鲁叔这大过年的,别说这些让人糟心的话了。你呢,你在村口干嘛呢?这大晚上的。”

我揉着脖子,实在是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和鲁叔说上太多,而且,脖子上的疼痛也让我止不住有些分神。

“我?嗨,还能干嘛,我不是还在等我家闺女回来嘛,早上同学聚会就出去了,说是马上就回来了。我这不是担心嘛,就在这等着。”

“晓云啊?我刚才坐的那班车可就是最后一班车了,没车过来了吧?春节加开了?”

“没没没,咱这条路线哪有这待遇。晓云说是做她朋友车回来呢。”

“对了,鲁叔你刚才看见我下车的?”

“是啊,你下车的时候还不小心摔了一跤,撞到地上了呢,脑子磕坏了啊?”

我揉了揉脑袋,对于我什么时候下车的印象还真是没有。

“行,鲁叔您就在这等着把,我先回去了。”

我也无意和鲁叔多说,急着回家呢。就要告辞。

哪曾想鲁叔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

“您这是干嘛?鲁叔。”

“嘿,小橙子。你别急着回去啊。你也好久没见过我家晓云了吧,她也快回来了,你就不留下来陪我瞧瞧她再说?待会请你喝酒呀。”

“不用麻烦了,明天吧,明天再来吧。我好久没回来了,正急着回去看看呢。”

“别呀,橙子。你鲁叔我也好久没看见你了,今晚就陪你鲁叔一会,再回去啊。”

“明天,明天我一定来瞧你行吧,鲁叔。今晚我真要回去。”

“你不陪陪鲁叔我啦,橙子?”

“改天,改天,鲁叔。放手!”

鲁叔却似乎因为我用力过猛的缘故,一个踉跄,几乎快要摔倒在地。

鲁叔有些手足无措的表情望向了我,还带着些许祈求似的情绪,似乎极为迫切地恳求我留下。

我错开了视线,不愿再与鲁叔对视。

有些断碎的画面闪过了我的脑海,似乎与鲁叔的这番争执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是第二次。可是以前我何曾与鲁叔如此争执过?

“我走了,鲁叔!”

今天实在是太奇怪了,我还是赶紧回去吧。

我止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落荒而逃似得赶紧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