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到底、是什么啊。”

    笑够了之后,女孩儿努力喘息着让胸脯的起伏缓和下来,对身旁的两人问道。

    “鱼。”

    “废话。”

    “可我从来没遇到过这样危险的鱼...”

    “肚子有些饿了。”

    “啊,咱们的火烧完了。”

    “——呀!”

    “...”

    “不用去了。反正已经灭了。”

    “嗯...”

    “天要快要黑了啊。”

    “先去收拾一下那条鱼吧。”

    “是啊。”

    孩子们费了好一些劲儿才站立起来,一起朝着码头的方向走过去。

    鱼儿漆黑的流线型身体静静躺在木板上,显然已经因为窒息和无用的挣扎而耗尽了力气。但从微弱地开合着的鳃就可以看出它并未死去,仍依靠顽强的生命力苟延残喘着。

    三人躲在离它十几米远的地方,畏缩不敢上前。

    “它...还会发光吗?”

    “那个应该说更像是打雷吧...”

    “试试不就完了。”

    棕发小孩说着,随手拾起些东西使足了劲儿投掷过去。石块沿着稳定的线路前行,不偏不倚正中鱼儿的腹部。如此精准,在他人看来简直如同魔法一般。

    “哇啊!”

    “...”

    另外两个孩子看得几乎快把眼睛瞪了出来。

    “哼。”

    露了一手得意技,他用鼻子表达着自满之意。

    “刚才是你怎么做到的?”

    “...很厉害。”

    气氛被炒热了。

    只可惜这虽然勾起了人类们的兴趣,却没能让关键的鱼儿作出任何反应。

    它还是石头似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果然已经死了吗?”

    “应该还没死,它那鳃还在忽闪着...啊,鱼鳍也动了一下。”

    棕发小孩皱着眉把手平放在额头上观察着目标的动向。

    “你能看得清吗?”

    在金发孩子眼中的却只是一粒黑点。

    “差不多。”

    就像是来自造物主的补偿一样,虽然在体型上和人类及多数亚人种族处于劣势,也不像地精和侏儒那样拥有强大的繁殖能力或悠长的寿命,但半身人一族的视力和敏捷程度要比它们都好上不少。

    “是不是已经发不出光了呢?”

    女孩儿所担心的事情,同样也是大家都在意着的。

    “...我去试试看吧。”

    金发孩子往前迈了一步。

    “但是万一...”

    “那是我钓到的鱼,就应该由我来解决。”

    “...”

    女孩儿还想说些什么,但她也明白这个大个子一旦下定了决心、意志就难以为他人所动摇。

    “...拿着这个。”

    犹豫了一会儿,一把匕首被戴着鞘塞到了金发孩子的手里。

    “好。”

    他没有拒绝。事实上,向来与剑共枕而眠的他也不太习惯手无寸铁的情况。

    “还有我的!”

    女孩儿也跑了个往返,喘着粗气把鱼竿递给了他。

    “谢谢。”

    全副武装之后,勇者踏上了冒险之路————

    就算把全身湿漉漉的鱼竿儿童称为勇者,除了会显得魔王非常寒酸以外也没什么益处。还是算了吧。

    毕竟虽然是鱼类,它也算是一只...一位地地道道的黑之魔王。

    而且还稍微有点危险。

    金发孩子终于闯入码头上的宫殿之后,魔王大人还是名副其实的像条死鱼一样躺在那里。

    “...”

    鱼竿轻轻戳了几下。

    没有反应。

    金发孩子靠近一步。

    “嗞—”

    “啊!”

    发光了!

    他向后猛地一跳,摔了个屁墩。

    不亮了。

    他重整旗鼓,再次一步步挪过去。

    “嗞”

    又发光了!

    这次只是微微闪了一下就灭掉了。

    【看来这次真的没问题了。】

    他不再多想,抽出磨得雪亮的匕首。

    【要杀吗?】

    回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准备亲手杀死动物。

    【该怎么做呢?人的要害是头部和心脏,那么鱼的也应该......但我不知道它的头到底在哪儿。】

    基本常识缺乏。

    【总之应该是长着眼睛的那个地方吧。】

    幸而运气不错。

    “——呼。——呼。”

    他反手握紧刀柄有节奏地呼吸着,为自己争取一点勇气。

    【准备...】

    “嘿!”

    锋刃直直地刺向鱼眼,眼看就要将其毙命与此。

    就在这时。

    黑之魔王...鱼儿忽然跳了起来。甩动头尾,燃烧着生命地不停腾跃着。

    但也只是徒然砸在木头上而已。

    「   咚咚咚咚咚

          啪啪啪啪啪啪啪

          梆梆梆梆梆         」

    留辞世诗如此。

    终于,一动也不动了。

    ......

    捧着足有小半个人高的猎物,金发孩子回到两人身边。

    “好——大———”

    难怪女孩儿会惊讶。单用肉眼来推测的话,这鱼儿的重量几乎已经和站在一旁的棕发小孩差不了多少了。

    “这东西应该怎么处理?”

    “你自己的鱼就自己去想。”

    “...要吃吗?”

    “吃。”

    金发孩子早就无法忍受饥饿了。

    “上哪儿找那么大的锅子去。不过要是放在火上的话...估计烤不熟吧?”

    纵是经验还算丰富的棕发小孩也没处理过体积如此之大的食材。

    “...那如果砍开的话?”

    他提案。

    “那可能有戏。切成小块就可以煮了,但是又太麻烦了一点...”

    “...”

    “那我自己来切。”

    双臂缓缓下移,鱼儿砰然落地,激起一阵尘埃。

    “总之先弄下一块...”

    匕首在鱼腹的一侧比划着。

    “不要用刀,太浪费了。会剃不干净的。”

    女孩儿看不下去了。

    “诶?”

    “把它抬到水里去洗洗吧。可以去弄一些扇子树的叶子来吗?就是....这么大的那种,知道的吧?”

    她对棕发小孩用手比划着,悉心询问。

    “...也行,这我知道哪儿有。”

    对方听话地往树林里跑去了。

    “还有你。既然要办就应该做得彻底一点。”

    她从金发孩子腰间抽出匕首,卯足了劲儿往鱼头里刺进去。刚才还不时动上一下的鳃口终于彻底沉默了。

    “想要活下去的话,非得做到这种程度才行。”

    在对方惊愕的视线之中,刀子被插在鞘里收了回去。

    ...

    去除鳃部和不能吃的内脏,里外两面都涂满了油盐与香料,用宽阔的叶子裹得严严实实。在女孩儿的指挥之下,准备工序很快就完成了。

    顺便一提,调味料是棕发小孩不情不愿之下不知从哪儿弄来的。

    随后,就是挖出个一人大小的坑洞,填入树枝并将其点燃。待到木柴全部燃起、火势正旺之时,金发孩子便将收拾好了的食材投掷进去,余下两人则用土重新把坑洞填好。

    “在过一个钟就好了。”

    被不愿再接受施舍的两人婉拒而独自吃掉炖菜后,女孩儿叉腰挺胸大声宣布工作的完场。

    从在野外遇到的猎人处学来,在没有适当工具的条件下利用天然材料进行猎物烹调的方式。对于这些技巧她是相当熟练的。

    事实上,这也有很多次救过她的性命。

    “那么,我差不多得回家去了。”

    ““诶?””

    “你要走了吗?”

    金发孩子有些哑然。

    “恩。天快要黑了,太晚回去的话妈妈会...姐姐会担心的。”

    女孩儿提着今天的猎物、身背一捆看起来相当沉重的干柴轻松说着,又小声地念了一句。

    “而且她没有我的话也是不行的。”

    “...是吗。但是这条鱼——”

    “我是法忒阿米缇教徒,所以不会吃肉的。”

    “啊,对了。是这样。”

    金发孩子沉默了。

    “那你钓了那些作什么?”

    棕发小孩似乎是想要挽留她,指着女孩儿手中的东西质问道。

    “...秘密!”

    她的脸上是满足的微笑。

    “哼,随你呗。”

    “恩。那我走了!”

    “等一下。”

    金发孩子出言叫住了她,声音却是在尚未思考之前就发了出来。

    “怎么了?”

    “...”

    他欲言又止,女孩静静地等待着下一句话。

    “明天。”

    稍稍顿了一顿。

    “明天你还会来吗?”

    也不知是不是喉咙干哑了缘故,他忽然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儿陌生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充斥在胸口之中,引得心跳也忐忑不安。

    “你救了我的命。所以,我必须得想办法报答你才行。”

    是本意,还是借口呢?

    又或许,两者皆有?

    他自己也搞不明白了。只觉得还想和面前的两人待在一起...若是不能如意,就必然会涌起满怀的失落吧。

    到现在为止,从小为男爵严厉管教的他还从未交到过任何一个朋友,也习惯了一人独处。但孩子毕竟是孩子。无论如何都熟悉不了寒冷,喜欢不了寂寞的滋味。

    女孩儿不自觉扭过头去,看到棕发小孩撇到一旁的黑色眸子里也有着一层复杂难言的神色。

    笑容从她的脸上绽放开来。而她的回答,自然也早就已经准备好了。

    “嗯!”

    两个男孩子紧绷的肩膀都松了一下。

    “真的么?”

    “会来的!”

    “那你呢?”

    金发孩子和女孩儿又兴奋而期待地看着棕发小孩,把他逼得将视线逃向了头顶那明黄色的天空。

    “我,我反正就在这儿。”

    “那么就说好了!明天大家要在这里集合!”

    “明天我一定会自己作一根——不。一定能帮到你们些什么。”

    “哼,随你们的便吧。”

    不需要契约与立誓,也不需要什么繁复的担保。这个小小的约定就这样简单地建立了起来。

    所谓儿时的约定,绝非是多么牢不可破的东西。不如说其实就与玩具相差无几,不知不觉之间就会被轻易地损坏了吧。

    但是只有一点,和成人那反复斟酌之后立下的誓言相比起来,还要坚固得多。

    那便是那颗稚嫩柔软的心。

    由真心真意的话语作出的约定,即便破坏了,即便遗忘了,也会储藏在梦境的深处,陪伴人们度过一生。

    只因这回忆,将会成为他们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部分。

    夜已深了。

    女孩儿在那之后就回去了。

    自己亲手做出的第一顿饭总会格外地美味。金发孩子为此而大受感动之时,棕发小孩却不以为意。

    这对他而言已经是理所当然,不得不为之事了。

    两人花了一个多小时的工夫才将小山似的偌大一条焖鱼勉强吃完。剃得不怎么干净的骨头沉入湖中、之后自会由大自然去处理,吃下连日来最满足的一顿饭食的两个孩子在码头上躺成大字,眺望满天繁星。

    “你还不回去吗?”

    棕发小孩问着。既是二人独处,连代称都不需要了。

    “回哪里?”

    “家。”

    “回不去了。我逃跑了。”

    如果不想受到怜悯,就不应把受过的伤痕露给别人看。

    “离家出走?”

    “恩。”

    “你跑出来作什么?”

    那是他想进都进不去的地方。

    “和父亲...有点纠纷。”

    金发孩子是不会用[吵架]这个词的。毕竟吵架也能算是沟通的一种,而男爵从未给过他能与自己沟通的对等地位。服从,或是反抗并受罚。除此之外,并没有第三条路可以走。

    “能有个爹就不错了。我是真搞不懂你。”

    “恩。”

    他不想反驳,十年来几乎也不曾有过反驳的意识。只是用鼻子应了一声。

    “你娘呢?”

    “娘?”

    人类至上的王城贵族不屑于使用掺杂了亚人种语言的新艾布里德语。

    “你...母亲。就是生你的那个。”

    “母亲在府里。我的生母已经不在了。”

    “死了?那你家的那个是?”

    “我的弟弟和妹妹的.........也是我的母亲。”

    “...那就是继母呗。”

    “是...继母吗?我不知道...我没学会这个词。她把我的书撕烂了,不让我用母亲之外的词来称呼她。”

    “她跟你很亲吗?”

    “...不。她曾经想在端给我的汤里加进白色粉末...我是这么听说的。被弟弟看到了,告诉了父亲。自那之后她就开始有意疏远我了。”

    “什么粉?”

    “应该是舞花吧。她养了几株舞花,恰巧在那天不见了。后来花盆被父亲摔碎了。”

    “那不是花儿吗?”

    “闻了之后就会让人想要跳舞的花...是的。但它的籽精炼做成的粉可以让人着魔————如果一段时间得不到就痛苦像得死了一样。我在书上看到过对于它的警告。”

    “跟魔女似的。”

    “...是炼金术。”

    “管他叫什么呢。”

    “哈哈......或许,是你说得比较对罢。”

    金发孩子无力地承认了,转而反问。

    “你之前又是为什么会挨饿的?父亲和母亲呢?”

    ...

    “死了。早死了。”

    过了片刻,棕发小孩迟迟说道。

    “死——”

    “城外的乱葬岗。娘是爹抬去的。之后,爹是我背过去的。”

    “...那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能靠得住的也就自己。”

    沉默。

    并非是没有想说的话,而是没有能讲的话。

    所谓的距离,是永远无法触碰到的东西。是正因为看不见也摸不着才得以存在之物。

    虽然內心有着互相靠近的倾向,但这两条可怜小狗之间的关系也远远达不到互相舔舐伤口的程度。向对方掀开自己迟迟没有愈合的伤口互相看着,这便是它们现在所能做到的最高程度的信任了。

    不过即便如此也是有益的。若总是把心中那长不好的开裂捂得严严实实,不知何时便会化脓腐坏掉了吧。

    仅仅从这一层来讲,它们的相遇也是幸运的。

    “这里的星星,好多啊。”

    金发孩子细数着头顶的那道天河,轻声感叹。

    “在哪儿不都是这么多吗。”

    “是吗。那可能是府里的围墙太高了也不一定。”

    “可是无论哪儿也看不着这么宽敞的天...我之前的家里当然也没戏。的房檐给挡住了。不过,在这儿就能看见了。”

    不擅长说话的棕发小孩也讲了很多。

    “恩。这里真的很不错。”

    虽然有了太多了恩怨纠葛,在这一刻,两个孩子终于觉得彼此心意相通了。

    “那这么说,你今晚准备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

    “你总得找个地方住。城外的晚上能冻死人,而且林子附近也

    不安全。”

    “我哪儿也去不了。”

    “现在身上有多少钱?放心,我不打你的主意。”

    “什么也没有。就算随便你偷也已经无所谓了。”

    既然这么说,便是任何能形成盗窃的物件都不存在了。

    “...你个愣子,怎么他妈什么都没拿就跑出来了?”

    棕发小孩无奈地爆起粗口来。

    “我来不及想那么多...”

    “那你出来找死的吗?”

    他毫不饶人。

    “但如果想想办法的话说不定...”

    “你这连芋头和红薯都分不清的小少爷是能想出些什么法儿来?”

    “可......”

    把又倔又硬的金发孩子斥责地萎了下去。

    “...得了。跟我来。”

    纠结犹豫了片刻,他忽然从躺姿撑住腰一蹬腿弹了起来,两脚一着地就支起上身迈开步子,直直地向连着平地的廊道起点走去了。

    “诶?啊?去哪儿?喂!”

    金发孩子固然健壮有力却怎也比不上半身人灵巧,在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慌得一阵乱滚乱爬。

    “来就是了。”

    等他站起来,声音已经变得遥远了。说话的人从廊道上消失不见,连豆大的身影都看不到了。

    “你在哪里?”

    身边没有了他人的陪伴,连晚风也越发寒冷了许多。

    “过来!”

    仅闻其声而不见其踪。金发孩子回头张望,一湖池水还是宁静地与夜空遥相对视,依稀泛着几许波光。

    纵是如此静默的水面,也不得不任凭风儿抚动。

    他朝着空无一人的廊道彼端走去。

    “这儿!”

    走到一半,桥下的阴影忽然叫喊起来。

    “下来!”

    一颗石头打在脚面上,他惊得直接跳了下去。

    “你他妈差点压死老子!”

    小腿挨了一脚。

    以半身人的力道却是踢不痛他。

    “吱呀————”

    木料的摩擦声传来。金发孩子东张西望什么都看不见,屁股反倒又让人踹了。

    “你这!”

    “弯腰。”

    他转身想要和对方讲道理,一双手揪住他的胸襟,想要把他拉下去。

    低下头,一盏昏黄的灯火出现在黑暗之中。

    “!”

    码头下的视线死角里露出了覆盖着一层树皮的门,几乎与环境合为一体;唯独以门内亮着的那盏油灯才能分辨彼此之间的区别。

    “来。”

    棕发小孩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了。

    进入之后,才发现内部别有洞天。高约一米半,宽度两米左右的狭长空间;所有墙壁都铺好了木板,隐约能看到几个通风口——还有一根狭长的排烟道不知通向何方。摆设在地面上的简单家具则无言地说明着这个房间的用途。

    “这是!?”

    “我家。”

    “你一直住在这里?”

    “不是,之前的窝让人给拆了...不说了。怎么样,这里本来是空心的,我给改造了一下。”

    “改造...”

    金发孩子只能是对如此程度的工程叹为观止,没办法给出什么确切的感想了。

    “估计你躺着有点窄,不过总比睡在荒野里强。”

    “——我能睡在这里!?”

    “要是你死在外面儿了也是给老子添堵。”

    “这...我该怎么报答你?”

    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用废话。刚才给你那把刀子,我拿回来了啊。”

    “啊,恩。”

    无论应答与否,匕首也不知何时已然被棕发小孩握在手里了。

    “床是我的,自己找个地方卧着去。这儿可不是你那什么府,没有床垫可用。破被子倒还有一条,诺。”

    棕发小孩随手从橱子里抽出一条用碎布块和旧棉花缝成的被子扔到金发孩子身上,端起油灯碟子走到了门口。

    “没事儿别自己出去乱跑。这儿藏得严实,保准等你回来就找不着门儿了。”

    “为什么要把这里伪装起来?”

    金发孩子无法在这仅能容半身人行动的房间内直立,弯腰爬到屋内一角盘腿坐下。

    “为了我这条小命————对了,现在还有你这条笨命。城外面可没什么爱管闲事的卫兵,万一被强盗逮着拆的可就不只是房子了。还有别的事儿吗?”

    “...没什么。”

    他早已做好了露宿街头的准备,却想不到事情竟会如此顺利。消化现实就已经非常困难,自然不会有提问题的工夫了。

    “那我就把灯熄了。浪费油。”

    棕发小孩将小碗倒扣在油灯碟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登时便填满了这狭窄紧凑的空间。

    “睡觉吧。”

    “好。”

    从近处传来的声音让两人都绷紧了神经。

    为了培养继承人独立坚毅的精神,男爵自金发孩子能说话起便不再许任何人与其同房就寝。从别处传来的陌生呼吸声,令这个习惯了独自入睡的小少爷难以适应。

    而棕发孩子此时更是提心吊胆,两手将匕首覆在胸前、随时做好了准备拔刀自卫的准备。他从刚才起就觉得之前把别人领进自己的避难所是一时冲动下的错误选择了。即便解除了对方的武器、将那令人胆寒的凶器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仍感到有一种挥之不去的威胁感在黑暗之中不断膨胀着。

    这将注定不会是一个安宁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