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航船破损了，它被一个巨大的裂缝捕捉到。
我不得不抛弃掉了好几个启动引擎才能脱离它的强大吸附力，那些被脱落下来的引擎一一坠入了裂缝之中，仿佛陷入了无底的黑洞。
不，这个比喻或许并不合适，裂缝原本就是比黑洞更高一级的东西，所有的黑洞都是源于裂缝中诞生的......
总而言之，我的好几个引擎就这么永远消失了。
现在我只有一个可以启动的引擎，为了保持船体的平衡，我把它放到了船身的中央。目前的发动力让船无法再抑制住强大的逆流，我如今像乘坐着一只失去风帆的小船，在茫茫的大海上，被浪潮拍打，毫无目的地前进。
最后的冲刺力已经十分有限，在保留了返航的程度外，所有的迟疑都不再允许，我只能一直向前，如果在这点冲刺力都被完全消耗殆尽前也没能找到坐标的话，我或许就再也没有机会返航了。
我的记忆开始模糊，我不想承认这一切，但变化正在越来越清晰地发生在我的身上。
过往发生的一成不变的事物开始不再印象深刻，很多在我的眼前重复发生的事物，也已经不再会带给我那么强烈的既视感，不会再有那么强烈的声音告诉我，这是确切地发生在11月24日这一天的事情。
而另一个更加明显的迹象就是——我苏醒的时间越来越推迟了。
在我进入轮回的第十四天，直到中午的十二点才能够完全醒来，距离第一天苏醒的时间已经整整推迟了近六个小时。
也因为此的缘故，我开始经常性地错过琉璃早上打来的电话，即使刻意地将闹铃调整到了最大限度也一样无济于事，反而还总因此遭到室友的抱怨。
我们因为这种情况，每天集合的情况越来越迟。
我能够察觉到琉璃对此的意见越来越大，但倒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因为这样子，就好像我自己本身就在好好地享受着这个循环一样嘛，明明信誓旦旦地说过一定要带她出去这样子的话......
今天在中午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错过了琉璃的三个电话，即使是调至最大程度的闹铃也无法将自己唤醒。我睁开疲惫而沉重的眼皮，吃力地拨动着手机锁键，最后只能看到一条她在早上八点发来的短信：
因为怎么也联系不到你，所以今天我自己先去找观测者了。
不开心，不高兴，不愉快。
怎么解读都是这样的情绪......
惹琉璃不开心的确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事实上她意外的非常记仇，这点在这几日的相处中对此我是深有体会的。
但相比较起这件事，我却有种更加不安的预感。被捆缚在同一天的我会有“预感”这件事本身就非常奇怪，但现在它确实就这样强烈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第一次经历的事情，还没出现结果，就会有后悔这种情绪诞生么？
开什么玩笑，我只是在时间方面出了差错，又不是因果律都扭曲了。
呐，是吧，所以......
要是今天没有睡迟，要是今天能够像以往一样和她一直行动，要是今天没有去那里，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在脑海里会回荡着这样子后悔的低语，完全就不合常理吧。这种想法，根本就不应该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吧。
我的头好疼，热感侵蚀着头骨的四周，好像要被什么东西撕裂了一样。
我捧着一只巨大的白色兔子玩偶来到一家豪华的五星级酒店门口时，因为实在太像街上的小摊贩，还差点就被门口的保安扣住询问。
这当然不是那天在那个丢镖中奖的摊位那里的那只一等奖的兔子，如果再见到那家小贩，我肯定会死死地掐着他的脖子说着让他“赶紧放我们回去”之类的话了。但总的来说也还算是相差不多了，从做工方面来说甚至还要精细的多。
“对不起，今天因为睡迟了所以没能和你一起去找观测者。实在是对不起！所以今天就随便你责骂吧，这个兔子就当作我的赔礼！”
脑海里大概，酝酿了这样子的台词。
关于我为什么能够确定琉璃会回到这里，首先可能并未提及，我们有过几次是在未到零点之前时就感到疲倦，然后提前回去睡觉了的。
我的话，生活的据点当然就都是在寝室里了。而琉璃，却每次都总是在学校的前一个分叉路口就提前离开了。
她也曾经提及过，在进入轮回的前几天，她都把自己关在了一间住宿酒店里。
再联想到她大手大脚的花钱方式，还有综合到学校的行程距离，也只有这件豪华五星级酒店比较符合了。
我向前台小姐描绘了琉璃的样子，大概是很少有高中生样子的人会来这种商务酒店来单独开豪华套房，所以前台的小姐也对她的印象非常深刻，因为长得不像坏人还有出示了学生证的缘故，我被允许得知了她的房间号码。
接下来就是安静地在门口等待她在深夜前回来，然后把这个兔子塞到她的怀里好好地给她一个惊喜，就可以期待得到她的原谅了。
如果我没有做出那个举动的话......
长时间的等待还有无聊让我逐渐变得困乏起来，在意识处于半梦半醒之间时，脑袋一不小心就倾斜着撞向了关着的房间大门。
随着一声“咚”的声响，疼痛让我从失神中恢复了过来，随之就看到了被我撞到的房门向着里侧地方向缓缓地摊开了。
没有锁上房门吗......
不，与其说没有锁上，倒好像被故意地隔了层东西使其无法关上。我的心中不知为何生出了一种不甚恰当的比喻，仿佛就好像有一只可怕恶魔，正在里面对我招着血淋淋的双手，让我去打开那个禁忌的潘多拉之盒。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血淋淋的长角恶魔，为什么会忽然融化成了琉璃的样子......
我谨慎地推门进来，这扇房门在被推动的时候发出了“咯咯咯”的声响，完全令人想不到是豪华酒店的配置。
但是总统套房里面的内容倒是相当丰富，大屏幕的液晶电视、按摩椅、架满各种书籍的巨大白色书架、特色的小厨房、陈列得到处都是的小柜子。
如果再深入进去的话，或许还可以看到真丝的豪华大床，或者价值不菲的按摩浴缸吧。
但这些看起来华丽引人的东西，在现在的我面前，根本就毫无所谓。
我手中的那只巨大的白色兔子重重地跌落在了洁白大理石的地板上。
我听到自己无法平稳的呼吸声，和颤抖的脚步声。
寂静和黑暗的可怕的大卧室里，我只手堵着胸口，抑制着已经毫无节奏感的心跳，痛苦地、一步一步地、跌跌撞撞地前进着。
在我眼前陈列着的，是黑色的笔记本。
熟悉的黑色笔记本，令我们曾经欢呼雀跃的黑色笔记本。
满满的散落在这个房间里，到处都是。
粗粗地来数的话，目测就已经有数十本的数量，有的书页发皱和破残，有的还沾上了猩红色的血迹，而一小部分则是比较崭新的。
但无一例外的，都是我记忆中的那本黑色的笔记本。
“呐，你不想打开来看看么？”
黑暗的房间里突然亮起了昏黄色的灯光，原来电源的总开关一直都处于可启动的状态啊。
我看到琉璃披着那件她最喜欢的白色碎花长裙从浴室里缓缓走了出来，她的头发还处于湿漉漉的半干状态，显然是刚洗完了澡，耳旁的勾发因为被打湿所以暂时无法发现了。
她带着平静而冷漠的目光走来，白皙光洁的脚掌走过的路径留下一道道湿泞泞的浅脚印，一如我最初所见到她的模样，孤独，还有绝望。
是我产生了怎样的错觉，让我忘记了她那样子的模样。
是我自信已经深掘出了她全部的黑暗，并且幼稚地拍着胸脯说保证交给我了？
还是我从一开始，就未曾真正地想要拯救她，所以也自然地无法看穿她一直以来的假面。
我不知道。
大脑疼得像要裂开。
我随手拿起一本笔记本，翻开其中的页面。
第二次的第一天
【我像以前一样杀死了他，他很害怕，也很绝望。但其实我的恐惧却更甚于他，所有的毛孔都竖起着地在颤抖。我害怕意识到这个事实，意识到他已经彻底忘记掉我了。我们在楼道上相遇，他第一次遇见我时，让我心跳加速的、喜欢的羞涩和腼腆的样子，此刻却令我讨厌得——牙齿都在发颤。】
我随手将这本日记甩在了地上，日记和地板撞击发出了重重的声响。好疼，好像湿自己被摔到了地上一样，痛得我浑身都开始丧失知觉，像一具灵魂逐渐枯萎着的尸体。
我再次拿起一本笔记。
第四次的第二天
【我又一次亲手将匕首刺入他的身体，他稍微改变了上楼的时间，改变了穿着，这个笨蛋和以前一样觉得昨天的事情只是个梦罢了。我在四楼的拐角伏击了他，他确实的又忘记了呢，在他的眼里我应该像个厉鬼吧，无期限地对他做着这么残酷的事情。啊，可能我确实就是呢......】
不是的，不是的，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我再次拿起另一本日记。
第十二次的第三天
【和他去了上海的游乐园，一如既往的胆小，拒绝乘坐所有的高空项目和恐怖游戏。在那个无聊的庄园游戏中，牵起了我的手在水里漫步。好怀念呢，第一次的轮回里，他的手掌很温暖，很大，那是第一次有男生那么温柔地牵住我的手，小女孩们的歌声很好听，那个花环很漂亮，其实我很喜欢那个庄园，但是他好像一直都没察觉到罢了。
还有在天空树上，我偷看了他写的铃铛，看到他那样子为我许愿了：希望我身边的女孩可以变得幸福。虽然身处在这样残酷的世界里，但是却给了我这样一个温柔的人来陪伴，真是太好了......直到这样的事情，第十二次的在我的眼前重演，看到这个可笑的轮回，将我唯一的希望都碾碎了......我以后，再也不希望那个铃铛被挂上去，那样重复的祝福，简直就像诅咒一样......】
第三十七次的第五天
【被他在庙会上讨厌了，伪善的小丑，一边义正言辞地让我不能忽视在这个轮回里其他人的感受，一边为自己是特殊的而感到兴奋。好恶心，为什么这样的人要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的眼前，啊......快点滚掉吧，我快要受不了了。】
第六十一次的第十一日
【我又拿到了一本全新的日记，来记录下一个新的轮回。这样的我会不会很无聊呢，但是这没办法的啊，这是被永远诅咒了的我，唯一可以用来消磨时间的方法了。】
如果有一面镜子，现在的我肯定是狼狈得不行吧，像一个原本在聚光灯下闪耀无比的小丑，突然被揭露了真实的面子，羞得找不到躲藏的地方，自己的丑恶被清清楚楚地展现在面前，原来是这种感觉。
我捡起这堆日记本里，最破旧的那本。
已经看不出经历了多少的岁月了，纸张脏得发黄，好像随便一拍就会有大量的灰尘可以飘落下来，更不用说，还有那么醒目的一滩血迹印在了上面，就像所有真相里，最不堪的那个。
第一次的第十四日
【他离开了，尽管我哭得喉咙连声音都不能够再发出来了，他还是离开了。
他被“门”带走了，说着充满希望和决心的话语，自顾自地强迫我相信着他，这样的他，却还是离开了。不管我用匕首怎么杀死他，他也无法回到属于我们的“第二天”了。他如愿以偿地重新回到那个曾经被丢下的未来，我读不懂他最后话语里的意思。
不管是“请等我”还是“对不起”，我都意识到，我被彻底的背叛了。原来这束光是虚假的，是怎样愚蠢的我才会觉得这么虚伪的东西竟然会如此温暖呢？
呐，既然这样，那么接下来我还是继续“相信”好了，因为不然的话，我还能做什么呢？在这样悲伤的故事里，即使是这样赤裸裸的欺骗，这样虚伪的希望，也能让我继续扭曲的，坚持下去吧。】
“呐，你好，七十六号。”
我愣愣地抬起头来，看向那个曾经与我数日相伴的少女，讥讽、快意、愉悦的，扭曲的表情展露在了她微笑的面容上。
“琉璃......”
我用自己哽咽而嘶哑的声音呼唤着她的名字。
“呐，是不是很意外？说真的呢，你应该是有所体会的吧。
一模一样的东西天天发生在你的眼前，却还要装作“哇，我好感动啊！”“哇，我真的可以被拯救么？”这样的模样，实在是很强人所难吧？
你那些重复讲过七十六次的笑话，我都必须要捧腹大笑，你那些重复了七十六次的说教，我还是得激烈地生气和反驳。所以一瞬间，你是不是会对我有种五体投地的佩服呢？啊咧？还是说你会憎恨我呢？因为我肆意地欺骗你的感情了不是么，将你善良和温柔，当作小丑剧一样的欣赏了一遍又一遍，所以你会恨我的对吧？呐呐呐，是不是啊？”
她的表情时而悲伤，时而狂笑。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计算，我的一次轮回是十四日，这是我带给她的第七十六次轮回，简单的乘法运算后是一千零六十四日，两年多的时间里，她被困在了这里。
这是一个很拙劣的骗局，因为一切都充满了巧合。
准确地在必要的时间遇到我，杀死我，提醒我。不合时宜的目光和眼神，不合时宜的台词和感情。
“对不起......”
“啊，七十六号，麻烦你说点不一样的台词好么。不管是你那摇摇欲坠的泪珠还是那悲伤内疚的眼神，我都已经是看得快要厌倦到要作呕的程度了，请你好好考虑下作为观众的我的感受好么？小丑的职责，不就是要让人们快乐和喜悦么？”
“为什么......你要故意说这种话呢？你明明，不是这么想的吧？”
“喂喂喂，又来了又来了。拜托，这句话第三十七个你已经讲过了。装作很了解我的意思，啊，如果是那时候的我的话，说不定还真的会被你感动而重新相信希望呢！”
我感到窒息般的难受，为这个残酷的真相，为她为了保护自己而塑造的这个扭曲的外壳。
我大步地接近着琉璃，她的身体很单薄，力气也很小，毫不费力的就被我按倒在了地上，我看着自己的泪珠间断着坠落在她的肩膀、脖子，还有脸颊上。
为什么......你要戴上这样的假面，这样子的话，会觉得快乐么？
“啊啦啦，真是大胆的举动呢。七十六号，你这是要侵犯我了么？嗯......可以的喔，如果是你的话......”
她在我的按压下伸出了一只手来，把自己的长裙细带慢慢地拉下，露出雪白的双肩，柔软的双臂慵懒地搭在了我的后颈上，瓷娃娃般的面庞缓缓地靠近双唇。
“无所谓哦，不管是七十六号先生还是一百零七号先生，只要这样可以安抚你们受欺骗而悲伤的内心的话，我是完全无所谓的哦。毕竟你们也陪我扮演了那么久的过家家游戏了嘛，这种程度的事情，我还是可以满足你们的......”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说着这种话......
你明明是在害怕着，痛苦着的吧。为了对抗这个绝望的真相和失去了希望的命运，所以才要戴上这样的面具么？
口口声声地说着这几日来的相处和笑颜都是诡计的演技，但是在我看来，现在的你才是伪装起来的吧。
过去的每一个我也都确确实实地经历了这样子的事情了么？被揭露了这样一个残酷的真相后，孤独无力地迎来了最后悲伤的结局么？
我深信着琉璃，深信她掩饰自己内心的技巧，深信着自己无从得知她内心的愚蠢。
所以连我也能轻易看得出的她的憎恨和绝望，肯定是毫无争议的伪物。
那么她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一定有什么东西，是被我忘记了的。
在漫长的轮回中，在我们互相搀扶和努力度过的时光中，有什么不会被命运轻易打败的东西。只是，现在暂时被卑鄙地隐藏起来了而已。
我把她慢慢靠近的脸颊挡在了离我双唇不到三公分的地方，少女急促的呼吸声和微红的脸颊确实差点令人几乎神智都要丧失掉。
但是果然我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呐，琉璃，或许伪善的小丑，和戴着假面的少女，可能真的是一种不错的契合也说不定呢。”
“但是，因为我是伪善的嘛。所以果然，到最后我还是想要那样子说。”
“一起出去吧，我们两个一起，从这个循环里逃出去。”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义无反顾，却带着毫无理由的自信。
“事到如今，你还要说这样的话么？”
虽然只是一瞬间，我看到了琉璃眼神中的动摇。我看到那个狂笑的扭曲假面出现了裂缝，是的，我知道的，因为它就是由我亲自塑造的伪物。
“嗯，我要说。”
“我现在仍然相信我们可以一起得救。”
“这样的话，过去的你已经无数次讲过了。”
“我知道说这种说话很卑鄙，但是对我而言，这是我个人的承诺。不管多少次，我都想要重复给你听。不管是七十六号先生还是什么一百零七号先生，现在的我，仍然相信着我会拯救你。”
“够了......闭嘴！”
琉璃将我从身上推开，她奋力地从地上抓起了一本笔记本砸到我的头上，我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缓缓地从我的额头上方缓缓流下。
这是活该的吧，说着这么不要脸的话。
“为什么你还能说着这样的话，你其实一直以为你是这个世界里对我而言特殊的存在吧，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一直在沾沾自喜。但是现在已经被揭穿了，你就只是个会过了轮回就淡忘一切的NPC，我们经历的悲喜，我们一起有过的记忆，你一样会在这个轮回结束后全部忘记！”
“你的表上，应该只有几秒钟了吧，好好地看清楚你自己是如何背叛自己说过的话。不过说真的，现在的这个你啊，真是比前面的七十五个你，都要还要卑劣还有无耻得多。”
琉璃的怒意可以轻易从她的话语中感受到，但是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的。
我的虚伪，我的伪善，我的卑鄙的想法。
全都被她一览无余地看尽了。
“嗯，我会好好看清楚的，所以，你也一定要看到最后。”
秒钟准点地拨到了十二的指向，零点的时钟再次准时敲响。
“门来了。”
琉璃注视着我，用刚刚冷静下来的声音说道。
“你马上就会被拉进门里......然后忘记掉一切。”
我看到那本最新的黑色日记在夜色中忽然焕发出耀眼的光芒，那股光芒将它缓缓地拖到了半空。无数的页码被快速地翻动着，一直到停在了中间的某一处，一声巨大的轰鸣好像从虚无之中传来，让整个楼层都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
我跟琉璃都漠然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这可能是对她经历过无数次的光景。而对我而言，我也同样有着绝对不能认输的理由。
刺穿我谎言的真相，打破我誓言的结局，我想要知道它的面貌。
随着末日的轰鸣声结束了，一扇巨大的灰色石门从半空中的黑色笔记本焕发出的光芒中由虚到实地显现出来。
石门的两扇随着楼层的震动缓缓地分开，琉璃显然是被拒绝了，强烈的光芒震得她孤单的身影完全无法靠近，而我，却完全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我静静地注视着两扇石门打开后的漆黑，在这之中，就是通往着我们原本失去的未来么？
宛如闪电般，无数漆黑的触手刹那间地从石门黑暗的那面涌现了出来，它们疯狂地缠绕在我的四肢上，把我的身体高高的架起。那是如同怪物般的力量，完全没有办法挣脱，也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
我在空中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女。
她并没有对我的遭遇有过一丝神情上的变化。
那些漆黑的触手除了用力地锁住我的四肢外，并没有做出其他对我有伤害的事情，但只要我一尝试着想要去挣脱它们，就会马上被锁得更紧。
门里的触手确认捕捉到了猎物后，仿佛接收到了新的指令，开始驾着我的身体慢慢地往门里回缩。
直到我被彻底地架进了石门，琉璃还是保持着那张平静的面容，冷漠、嘲笑般地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
我看到石门的两扇慢慢地合拢，琉璃的身影在石门闭合的缝隙中越缩越小。
啊，被我发现了，在最后的一瞬间，
她哭泣了。
少女强装的假面，在最后的瞬间松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