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最后一天(二)

  “地牢?她为什么会在那里?快告诉我!不,不行……我现在就得过去!”

  “安静点,不要激动……”开尔文的脸上,依旧满带着笑意,“又不是被人抓进去的,是她自己要过去的。”

  “自己过去……她要去那里做什么?”

  “当然是救人啊。”

  “救人?她这几天一直在尝试着做这件事情么?”这样的回答,倒是让我稍稍松了一口气,这几天来,一直缭绕在心头的郁气,也消散了不少。

  开尔文笑了笑,忙不迭地点着头:“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我吧,就是觉得你实在是太过担心了,所以,才特地来和你说一声。”

  “就为了这个?好吧,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不客气。”他挥了挥手,转身朝外走去,却又回过头来,又补充了句,“顺便说下,现在正是王城的饭点,你要是饿了的话,可以直接去这边的食堂,唔,就在那个方向,那里的菜色还算不错哦。”

  我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栋圆顶建筑,在它的顶部,有一排如鸟喙般伸展出的烟囱,正徐徐喷吐出一股股浓稠的白色烟雾。

  “恐怕,你就是特意想让我去那里的吧?”

  “谁知道呢?反正我话都带到了,去或者不去,就看你的了。”

  这句话说完,他便从我的面前消失了。

  我转而望向莫林,对于刚才的事情,他并没有丝毫地察觉,依旧是坐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吃着自己的午餐。

  我对他说:“我现在想出去一趟……要去吃点东西。”

  “可以,不过还请不要耽误太久。”

  对此,他也并没有想太多。

  于是,我便走下了塔楼,朝着开尔文向我指出的那栋建筑走去。

  一路上,越往前行,遇到的禁卫军士兵便越多,他们三三两两地,或抬或扛着沉重的铁皮箱子,匆匆忙忙地朝着前方走去。似乎,他们的目的,和我完全一致?

  “请止步。”在建筑的门口,一名士兵出现在了我的前方,将我拦了下来,“这里是机密地点,禁止入内。”

  “我只是去食堂而已。”

  “哦?去食堂?”他将手中的长枪放倒在了一边,双眼之中闪过了一丝迷茫,又忽然换上了一副恭恭敬敬地表情,“原来是这样啊,快请,请进。”

  说着,他便离开了自己的岗位,带着我,向着那栋建筑走去。

  很明显,这又是开尔文使的手段。

  我倒是越加好奇,他特意将我领到这里来,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于是,我便不声不响地跟在了那名士兵的后面。

  期间,不断地有人走上前来,试图拦截。不过,等他们一走到我的面前,便如同大梦初醒一样,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站位上。

  他们似乎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不少人在返回地途中,便直接把我给无视掉了,接连几次,都差点有人撞到我的身上。

  很快,我们便来到了这栋建筑的中心地带,这里人来人往,非常拥挤,但很明显,这并非是所谓的食堂。

  十几个巨大的火炉,立在那里,士兵们打开箱子,一捆捆地将纸张取出,再一份份地丢进去。

  他们仍旧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也没有相互交谈,只是不断机械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虽然是在密闭的室内,但火焰燃烧地依然十分旺盛。橘红色的火苗轻快地跃动着,舔着舌头,一份份地将纸张化为灰烬,再卷着那些剩余地残渣,朝着上方的烟道中喷去。

  “这是在做什么啊?”我觉得有些奇怪。

  “烧文件,一些陈年的文件,姑且还能算是机密,不能丢出去,就干脆集中焚毁掉好了。”一个声音,在我的面前响起。这是一个干干瘦瘦的老人,穿着件皱巴巴的羊皮袍子,蹲在最角落的那个火炉前,正用棍子拨弄着火焰。

  我觉得有些惊讶,便朝后退了半步:“你,你怎么能看见我?”

  “我虽然老了,但眼睛还没花,当然能看见你。”他又挑了几下棍子,带出了几点飞溅的火星。

  “那,那他们这是怎么了?”我朝着四周环顾,那些士兵们,依旧没有对我的存在有什么表示,就仿佛,我出现在这里,完全是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

  “你的幻术水平确实不错,但骗得了别人,想瞒我?哼,那还差得远呢!”说着,他又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真是奇怪,我也没听师妹说过,妹夫也会用幻术啊……虽然这水平实在是不高,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难道,还有其他人躲在暗地里不成?”

  “你是……波波特?你不是给关在牢里了么?怎么又出来了?”

  “喂喂,你还是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这……我说不清楚。”

  “那没办法了。”他耸了耸肩膀,“我的回答也只有一句——无可奉告。”

  “可是,瑟琳娜不是在营救你么?”

  “救我?”他显得十分惊讶,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看我这幅样子,还需要人来救么?”

  “确实不需要……可有人告诉我,她在牢房那边救人啊,我还以为是因为你……”

  “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啊,就是那个幻术师么?他倒是藏得挺严实的,我还没见过他呢!”

  “这……”

  “他说得倒是没错,师妹确实在救人来着,可我并不觉得她能够成功,而且,也没这个必要。”

  “你这是什么意思?除了你,她还想救谁?”

  他侧着头,望着我,思考了很久,才终于开口说道:“这个嘛?到底说还是不说呢……算了,这样吧,我现在还有事情要做,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今天晚上,我带你去见她好了。”

  “你有什么事情要做?”

  波波特挥了挥手中的棍子:“烧火啊!这些焚化炉虽然上了年头,但是的质量还算不错,也就这一个进气口出了些问题,非得叫人来手动操作,真是麻烦。”他继续喋喋不休地絮叨着,“你知道么,就在今天早晨啊,这王城里的仆役,全部被打发走了,偏偏那些士兵们一个个都笨手笨脚的,干不来这么精细的活计,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就只好自己来帮帮他们了……”

  “都被打发走了?他们去哪儿了?”

  “回家了啊,今天全城都休假了,你不知道么?”

  “休假?为什么要休假?”

  “因为这是传统啊,他们的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算了,不谈这些没用的了,我还得干活呢。”

说着,他又手忙脚乱地拨弄了几下,那黯淡下去的火焰,又稍稍变得明亮了些。我注意到,在火炉的内壁上,有几个小小的凸起。

  “看到没,那就是进风口来着,外面的空气从这里通进去,这样火才能烧得更旺,真是奇怪……这火怎么越来越小了,我得仔细看看。”

  说着,他越加卖力地捅了起来,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火焰越来越小,到最后,干脆就完全熄灭了。

  “真是见鬼,这到底是怎么了?难道说进风口里有什么东西?我得好好瞧瞧……”他这么嘀咕着,鼓起腮帮子,对着里面就吹了起来,残余的灰烬被吹得高高扬起起,呛得他一阵阵咳嗽。

  “咳咳……行了,我大概知道了,里面真有东西,得叫人把它拆开才行……妹夫你去忙你的事情吧,别在这儿待着了,等人都凑上来了,撞见你了可不好……对了,我还没问呐,你到这儿来,是打算干啥?”

  “去食堂。”

  “食堂?哦,方向倒没错,不过不在这里,在那边,稍稍靠后一点的位置。”他指了指身后,“你从后门穿过去,直接就能看到了。不过嘛,你也没必要去那儿了,毕竟,今天休假嘛。”

  “也是呢。”

  “行吧,你该干啥就干啥去吧。”他举起手,扯开嗓子大喊起来,“卫兵!卫兵!快来,这炉子出问题了,通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快来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