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平民的梦想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吧。”莫林的脸上,带着浓厚的倦意,“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还有什么事情,就明天再讲吧。”

  他突然这么一说,着实让我有些意外,我只是木然地点了点头。

  “呵呵,岁数大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得多注意保养身体,希望你不要介意。”他笑了笑,慢吞吞地站起身,转身步入了房间的阴影之中。

  事情的进展实在是太过迅速,实在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现在仔细回想,除了神秘的不朽者,杀人如麻的血之公爵和禁忌的法术以外,他根本就没有透露出任何有价值的内容。

  我想,他一定是在隐瞒着什么东西,无论是谈话时那遮遮掩掩的表情,还是如此匆忙的离去,都实在是太过异常。

  “或许,我不应该那么急着答应他。”我坐在椅子上,有些郁闷地摸着下巴。

  “您好,莫林大师让我来送您上路。”当我正在思索的时候,房门被重新推开了,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房间的角落中响起。

  “什么!”我立刻警觉地站起,淡紫色的火苗,在我的指尖跃起,瞬间照亮了整个餐厅。

  只见一名脸庞清秀,身穿深黑色长裙的少女手足无措地站在角落里,双手局促不安地纠缠在一起,她涨红了脸,费劲地解释着:“不不,请您千万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是,由我送您去住的地方。”

  “唔,这样么,莫林大师还真是有心了。” 既然误会解除,我便放下心来,冲她点了点头,“不过也不用这么麻烦,你告诉我在哪儿,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不,不行的,大师吩咐过了。”她摇了摇头,一头亮丽的秀发如同洒了金粉一样,在摇曳的火焰下折射出熠熠的光彩。

  我不由地多打量了她两眼,她身穿着带长袖的连衣黑裙,袖口绣着美丽的白色蕾丝,腰上系着一条洁白的围裙,两条浅色的缎带绕过胸口,又在身后系成了一个蝴蝶结。

  她俨然是一副女仆的打扮,但我从她的身上,隐约地感应到了魔法元素的波动。我可以确定,这至少是一名中级魔法师。而且,她似乎刚刚完成施法不久,在她的手臂两侧,还有微量的火系元素,正处于十分活跃的状态。

  这是先礼后兵的意思么?可我明明已经答应了莫林的要求,他应该没有理由派人来对付我才对。

  更何况,眼前的少女,魔法等级不会太高,身体也太过柔弱,似乎稍稍不慎,就会被折断一样。

  应该,没什么恶意。

  “既然这样,那就走吧。”我不动神色地站起,双手背在身后,慢慢朝着她走去。

  “嗯,席琳一定会把您安全地送到住处的。”她露出了十分标准的微笑,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

  礼仪十分标准,看起来也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应该没有威胁,看来之前真的只是口误而已。

  “非常感谢,辛苦你了呢。”我向她还以微笑,小心地收敛了法术。

  “不不,不辛苦。”她连连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丝毫没有察觉,自己刚刚同死神擦肩而过。

  于是,我们一同走出了房间。

  刚刚天黑没多久,奥斯陆的街道上还算较为拥挤。莫林的住处在奥斯陆的正中心区域,与王城只有一条街道的距离。在这里出入的人们,应该都是鄂图曼帝国的上层人物,他们衣着华丽,打扮得体,匆忙地来回穿行着。

  似乎,在城市的中心不太好寻找暂住的地方,我们正朝着城市外围的方向走去。

席琳始终安安静静地走在前方,十分恭敬地为我引路,只是她可能有些太过紧张,走路的姿势显得十分地僵硬,非常不自然。

  “放轻松些吧,你不用紧张的。”我设法向她搭话,一来也可以稍稍缓解一下她的紧张情绪,顺便,也看看能不能了解些重要的情报。

  “是,是!”

  她忽然停下,大声地说着,周围的人们纷纷对她侧目而视。这反而让她更加觉得难受,她停了下来,有些不安地看着我。

“没关系,不用理他们,继续往前走好了。”

“好,好的。”

她紧握着双拳,身体轻微地颤抖着,我没有催促,一直耐心地等待着。过了很久,她才重新鼓起勇气,重新迈开脚步。

 随着我们逐渐远离城市中心,来到了一处较为偏远的地方,路边的行人渐渐地稀少了,她也慢慢地放松了下来。

“你应该,第一次这样打扮成这样吧?”见她恢复了正常,我试探性地问着。

“唔,不是,只是第一次穿成这样走出来而已。”说到这里,她仍然有些羞涩。

“为什么呢,你应该是一名魔法师才对吧。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呢?”

“因为,需要赚取生活的费用呢。”她原本还有些犹豫,却最终十分坚决地说了出来。

“缺少生活费用,是平时的花销太多么?”

“不,我还需要供养家里人呢。帝国学院虽然免去了我学习的费用,但我的家人,弟弟,还有妹妹年纪都很小,都不能独立的生活。我便为莫林大师做一些清洗,打扫的工作,赚取一些日常的费用。”她断断续续地说着,她似乎把这样的话语闷在心里很久了,十分迫切地想要说出来。

  我认真地倾听着,终于了解了眼前这名少女的经历。她原本有着无忧无虑的童年,却因为几年前的一场事故,她的父亲失去了工作的能力,母亲也因此而病倒,一家人的生活因此而陷入困顿。  

  她通过了下级魔法师的测试,获取了进入鄂图曼帝国魔法学院学习的资格。虽然身为普通的平民学员,不用额外缴纳昂贵的学习费用,但她还是要利用课余的时间来打点零工,赚些钱财补贴家用。

  作为帝国学院的高层,莫林也雇佣了不少像她这样的学员,只占用他们极少的时间,便为他们提供了极其丰厚的酬劳,以便支持他们继续完成学业。

  “这么看来,莫林大师真是相当有远见的一个人呢!”当得知所有的这些对平民有利的举措,都是由莫林提出的,我不由地轻声发出了感慨。

  确实,即便已经经历了多年的发展,魔法的教育却始终无法普及,同随处可见的斗气,灵能等异能相比,魔法始终是一门“上流社会的艺术”。

  正常人中能成为魔法师的几率是五分之一,在这之中,又大约只有五分之一能够通过魔法学徒的试炼,成为一名正式的魔法师,但大陆上魔法师的数量同总人口相比,要远远低于这个比率。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十分复杂,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学习魔法的费用实在是太过高昂。为一名低级魔法师添置一套全新的装备,就需要耗去一个普通家庭数十年的积蓄,而越高的层次,费用更是翻着倍地往上增加。

如此一来,学习魔法就成为了平民们可望不可即的梦想。事实上,我在学院里见到的魔法师,除了我自己,大多数都是贵族或者魔法世家的后裔,几乎完全找不到普通的平民。

  而在这里,莫林不仅免去了大量平民学员的学习费用,还自掏腰包,用这种方式为他们补贴生活。既不会让学员们觉得是接收了施舍,伤害到他们的自尊,又给予了他们实实在在的好处。不得不承认,他的这种行为,实在是值得钦佩。

  “确实呢,其实我们也没能帮到大师做些什么,大师还常常抽出休息的时间,来为我们作额外的指导。”

  原来,她之前之所以会施展过法术,是在接受莫林的指导么。我心中最后的一丝疑虑,也慢慢地打消了。

  “等我学成以后,一定要好好地为国家效力。”少女的眼中,有着光芒在闪烁。

“为国效力么?”我小声地重复着她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