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需要子彈。”余言說。  

“這個子彈不是用來殺人的，但是你有了槍，總有一天會用得上這枚子彈。”  

莫長心說：“我也不知道這枚子彈從何而來，但用過之後，可以讓你回到過去的任意時段。重來一次人生。”  

“重來一次？可以改變人生嗎？”  

“這顆子彈就是用來改變人生的。如果對現在不滿意的話，可以回到自己想要改變的過去，覺得貧窮就可以利用現在的信息變得富有，錯失所愛可以挽回。比如你爺爺年初過世的時候，你不是後悔你不在跟前——”  

“停停停！”余言慌忙打斷了莫長心，“這事你怎麼知道！”  

“這個就是我身體的一些小秘密了，”莫長心指着自己的左眼，“我的這隻眼睛能窺視過去，不過這個能力只有瀕死的時候才會出現，引導我避開危險。剛剛我就是這麼判斷書中的手槍對我有所威脅，所以送您一枚子彈。”  

“只是看着過去怎麼避開危險……”  

余言嘟囔拿起子彈，彈頭是透明的，但摸起來不像是玻璃或者其他材質，除此之外並無特殊之處。他忽然想問問莫長心到底是什麼人，但總覺得問出了口，就會觸碰到危險的東西，還是小心為妙。  

“這樣的東西隨便就送出去?”他問莫長心，“是把子彈裝進槍里，打出去就行了嗎？”  

“是的，彈頭會消失，隨便往哪兒開槍都行，並且做這一枚子彈的人為了不讓時間旅行者迷失，沒用一次就會多一根白頭髮作為記號，是很方便的道具呢。”  

莫長心閉上了左眼：“不過用了人生就必須重來，不能快進。用的時候請務必小心。”  

“行，”余言把子彈收進口袋，又問，“要是我回到十分鐘前，我沒進圖書館的時候，進來再拿這本書還能見到你嗎？”  

“我確實看到了這種可能，但只是其中之一，”莫長心用右眼看着余言，微笑着說，“未來是不確定的東西，你做出的任何選擇，都會引發未來的變化。我也只是看到你不同選擇的結果，並不能確定你會怎麼選。”  

“也就是說，我們還會再見？”余言問。  

“也有不會再見的選項。”莫長心睜開了左眼，依舊微笑，“一切都在你未來的選擇之中。”  

“還是搞不懂你在說什麼，”余言嘆了口氣，“總之，還是謝謝你的禮物了。我還什麼都沒做呢。手槍我帶走，也只是我個人愛好，你用不着謝我。對了，你到底是誰？除了莫長心你還有別的名字嗎？”  

“為什麼這麼問？”  

余言低着頭想了一下，“總覺得像你這樣的人，來歷不明，又不在同一個時間，不可能沒人聽說過吧？說不定有什麼傳說提到過。比如時間旅行者啊，穿越者啊，用這樣的名字來稱呼你。”  

“原來如此。”  

莫長心撩開鬢角的髮絲，挪開手，拿起了書架旁的另一本書，放在缺口的部分，輕聲回答：  

“的確，總是有人給我取各種各樣的外號。就算是莫長心這個名字，也不是我原來的名字。不過，最初的時候，人們叫我即將到來的日子。”  

“什麼？”  

余言還想追問，莫長心就已經把書塞滿了缺口。人影與聲音又消失了。一切歸於寂靜。他四下一看，周圍什麼人也沒有，只是無數的書架，書籍，層層包裹着自己。除了呼吸深什麼也聽不見。  

見鬼了。  

他又打開手裡的年鑒，左輪槍還在裡面，毫無變化。伸手摸了一把，冰涼，真實，來歷未知。他抱着自己挑選的書，收好手機，就走向了電梯間。一樓的老師還躺在椅子上打着鼾，對圖書館中的來客與怪事一無所知。余言將幾本書放在機器上掃描了一遍，前兩本藍皮書都出現了記錄，只有年鑒顯示已借出，時間是下午兩點。  

機器不能顯示借出的人，也不知道是誰把手槍帶進了學校，要做什麼。但這和他無關了。  

走出圖書館，柔柔的晚風擁抱庭院的草木，一片嘩嘩聲。階梯下的水池有魚兒起躍，噗通，像是在提醒余言自己已經離開了迷幻的建築。他回過頭，再看了一眼圖書館裡輝煌燈火，就走下階梯，走入昏暗的樓道。來之前女孩讓自己等待的記憶從黑暗中鮮明地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