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ter屈原的回合】

无言地目睹了眼前的天下人的荒唐终末。

真是——既适合她又与她不相称的最后。

如同故事里的织田信长那样,被英灵座的众英灵所知的那样,被臣下的明智光秀所叛变而死。

死前留下的话语也完全一样。

——无可奈何(是非もなし)。

但是,这绝不是应赋予这样的英雄的结局。

Caster屈原也绝不会因为这样的胜利而感到半点高兴。

「Ruler——不,应该说是Saber(剑兵)吗?用这般卑劣的手段也要杀死这位Archer,究竟是为了什么样的愿望?」

为了施展宝具,终所遗恨的《怀沙》而染上的青白之色已经完全褪去。

祭神所用的三鼎小钟所系的腰饰重回身边。现在的她就算是和被称为第一阶位的剑兵对决也绝不会落于下风。

更不提没有了那麻烦的神性特攻,自己更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第一宝具。

所以,最恶的情况下,选择斩杀这个自称裁定者的剑兵也是可以接受的选项。

但南光坊天海仍然保持着一贯的微笑,并没有拔出那把象征职介的佩刀。

只是那微笑现在看来更加毛骨悚然。

「Caster,屈原,你会怜惜她这样的英雄也是当然吧,贫僧也预料到这个了。但是,说实话,织田信长这一存在对你来说非常碍事吧?那么就这样解决掉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不是吗?」

她的话语是如此的温柔,柔和,亲切。

对精神不坚定的人就像精神毒药一样致命且成瘾。

一但听取了她的话语,就会坠落至她所织下的致命的蜜网,致死的陷阱。

——是的,就像那个女人(张仪)那样。

如果不是切身经历过那样的事情,或许Caster还可能考虑与南光坊天海站到同一阵线上。

但是,现在的她,绝不会选择同流合污。

将剑尖指向虚假的裁定者,Caster重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口口声声说这样会对我方有利,但是教会一战的事情如何解释,为何要对我和织田信长使用那样的令咒?如果不是你从中干扰,Archer织田信长早已死在苍实家的Archer手上。」

其实这只是明知故问。

使用令咒说什么为了寻找圣杯,摆明了是天海设下的局。

为了将御主和从者聚集到学校——彷虹馆所布下的一步棋。

之所以不立刻与南光坊天海进行战斗。

其一是忌惮这个结界,其二是担忧自己的主君。

这个燃烧着的庙宇状结界,目前除了会让人感到炎热以外没有其他异状,但既然是她精心布下的局,那必然会有对她极其有利的效果。往坏处想,此处的全员,都身处她的宝具之中也不是不可能。那么就不可能不去担心主君的安危。

(我的主君——贸然离开你的身旁真是太冲动了,还请一定要保重。)

「嗯——你要问这个,贫僧告诉你也无妨呢。贫僧亦是南光坊天海,而我(私)又同时是明智光秀。明智光秀的宝具,『叛逆的十二日天下』,发动条件必须要Archer织田信长处于宝具发动的范围以内才能发动,否则的话我将遭到自焚,这么说的话你明白吗?」

果然是身在敌人的宝具之中吗?

那么不在此斩杀她不行。

感受到Caster杀意的裁定者(剑兵)同时拔剑。

「啊——果然共存这条路走不通吗,那么只有请你在这里退场了。」

剑尖点地书写疾行的咒文。同时给自己加持『东皇太一』的神性。

以最完全最强的状态应敌。

以最速最迅捷的姿态冲锋。

但却就在能斩到的极限距离,差之毫厘的那一瞬。

对手的剑兵却用同样冲刺的姿势却消失了。

只是在眼前,却突然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身侧。

锐利的劈斩直取Caster的背脊。

若不是拥有复合了A等级以上『心眼』的技能,恐怕是无法闪避这一击的吧。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用言灵加速微调周身的时间到极限,用会导致自损的姿势闪避。

结果却依旧被那锐利的刀尖所伤。

只不过伤口仅及皮肉。在来自主君的魔力供给之下瞬间复合。

——这恐怕,是敌人预先知晓了自己心眼所获取的情报。

也即是——敌人拥有比起自己来说更高等级的『心眼』技能。临时更改了刀尖的方向。

回身立刻用剑回击。

叮,叮叮,叮。

看似是一击的技法,却蕴含了两斩的力道。

看似是一斩的效果,却超越了挥舞的限度。

就算是有了神性的加持,有了太一神权能的加护,属性上可以说占优的Caster也挡不住这样刚猛的攻势。

(不但有那个暗杀者一样的高速移动能力,而且有超越剑兵职介的力道吗?究竟是怎样的敌人才会这么强?)

而在三斩之后却又切换到了阴险又令人嫌恶的暗杀剑术。

迅捷而无情,快速而果断。

与秉持正道的Caster的剑意是截然相反的两种东西。

「哼——真是棘手呐,剑兵,这些剑术并不是你的东西吧?」

「阿拉,被发现了。在这个结界之内,我可以尽我所想的获得任何技能哦?当然也包括你的。呵呵,这就是所谓的『皇帝特权』吧?」

说着这些话的同时,更多流派的剑术被施展了出来。

就算是见闻丰富的Caster也有未曾见识过的剑术。也就自然缺失了那些剑术的应对方法。

随着天海的优雅一笑,最后的一剑将打乱Caster的防御。刺入她的灵核。

(——但是太天真了。我并不是什么剑士,相反的,我可是魔术师的役使者。)

魔术师的役使者就有魔术师的作战方式。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结晶的壁障,冻结了刺入的剑尖,虽然只有一瞬,但足够Caster获取她的胜机。

但天海依旧微笑着,反而是放开了握着剑的手,冲向了Caster的怀中。

「天真的是你哦?试试这柳生的『无刀取』吧。」

宛如神迹一样,空手接下了刀刃,并且用技巧夺下。反向砍向了Caster。

——不行,这样都打不赢的话,目前没有赢的办法。

闪躲向侧面翻滚,不是这样的话根本无法防御。而即使是这样也被自己的剑所剖开了胸口。

将空中被凝结的刀取下,双手双剑的天海依然微笑着。

让人明白她有那个微笑的余地。

「那么接下来要试试武藏的二天一流吗?」

Caster不做声响的重新在手上凝聚出长剑。同时剑尖点地。

那点伤口不会妨碍到自己的战斗,英灵毕竟是超越人类的使魔。

但是,刚才的伤口切实地告诉自己,不动用宝具的话,自己现在绝对打不赢这个虚假的裁定者。

而如果动用宝具——但是这样风险太大,也不清楚主君的情况能否允许自己同时使用两到三个神的权能。

那么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反身逃跑。

同时加速和微调时间,让自己和裁定者拉开极大的距离,这样的话一时间也不会被追上。

(如果能寻求到令咒的支援的话……)

但是又摇头,令咒只有三划,而为了保护自己和强化已经用了两划,已经不想让主君再去冒这种风险了。

看到天海并没有追来,感知着主君的方向,Caster朝着结界的边缘前进。

 

【南光坊天海(明智光秀)的回合】

「嗯——逃跑了么?反正只要不杀死我,你也逃不出这个结界。而击杀你的顺位也不在那么前面,姑且还是帮助枪兵解决掉那两个从者吧。」

南光坊天海收起身上的刀,思忖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这整个庙宇的结界,如Caster所想,正是她的宝具本身所化。

所以结界内的从者的动向,也完全了如指掌。

——首先是Archer织田信长在自己的帮助下被Caster屈原所杀。

然后是Assassin的荆轲被来自日本的枪兵真田幸村所斩。

凭借部分Ruler的特权,也了解到了结界外部Archer与Assassin的另一人同归于尽。

——这样就还有三人。

「只要首先将第七人击杀,就会获得第一个圣杯——『她』是这么说的呢。」

而只要有了第一的圣杯,就可以实现自己的愿望。

圣杯战争什么的,无视也可以。

所以一切的策略,都是只为了短期作战而形成的策略。

「——呵呵,毕竟如我(私)的宝具名那样,发动了之后的第十二个小时,我就会如字面意思那样消失。」

察觉到自己的自言自语有些过多了之后。天海法师开始迈向Lancer与两骑从者的战场。

也是在她的行径途中,发生了这样的小插曲。

——那是一个性命垂危的灰发男子。

肚子被破开,脏器隐约可见,而他原本修长并且优雅的灰色长发也变得乱糟糟。

这个原本冷漠,无感情的男人。此刻露出的却是绝望和痛苦的神情。

真是绝妙的表情。

天海这么想着。

而躺在地上的男人也在同时认出了天海。毕竟姑且也是结过盟的盟友。

天海当然也认得出他。尽管这个男人从各种意味上已经和原来的他不太一样了。

——灰色的花卉师。花年。

这是男人的名号,枪兵恩奇都的主人。

「嗯——见到您的这幅样子真的是失礼了,虽然我也想问您为何没有使用令咒让恩奇都前来支援,但显然是遭到了某人的偷袭所致吧,不然也不会这么狼狈。」

男人用尽全力点头,随后向裁定者祈求道。

“我这样还不至于会死……身为魔术师我携带了备用的皮肤和绷带……所幸脏器没有破裂,但是我的道具箱子落在了那边,Ruler呀,你能帮我去拿一下吗?”

天海所见,距离花卉师身旁十数米的地方确实落下了一个箱子。

但是——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啊,你说的话贫僧有点听不懂呢。箱子什么的,魔术师什么的。」

笑着将男人的话一笔带过。

“南光坊天海……”

——抱歉了,曾经是盟友的人。

——与那二骑从者为敌,还是和枪兵恩奇都为敌,当然是要选择比较轻松的对手。

短暂的思考让南光坊天海再次倒戈。

怀中佩刀出鞘的瞬间,男人的头颅即被果断地斩落在地。

惊愕和恐惧以及愤怒占据了整个脸庞。

但裁定者却选择视而不见。

「嗯,这样的话,就只要去那里收拾残局了吧,失去御主的枪兵,必然会用宝具决死反击。我只要坐观虎斗就可以了。」

但径直离去的裁定者,却没有发现,被她斩落的男人的整个身体,却在片刻后化作无数的鲜花飞逝。

 

【Caster屈原的回合】

「不说的话,我会斩了你。」

用手中的长剑指向了一位素未谋面的人,但是Caster很确信这个人并不无辜。

漆黑的整齐黑色长直发,优雅地在侧面扎起淡粉色的蝴蝶结。穿着也是和外面学生一模一样的普通学生服。

但是她的衣服上渗着血。

血依然在滴。

血来自于她背上的昏迷的女性。

虽然未曾见过她,但是背上那人却不可能不认识。

——宁苍实。Caster及其主君的盟友。

而眼前的女性学生也一定不普通。

Caster能在她身上感知到对于人类魔术师来说绝对不弱的魔力。

(这孩子也一定是一个优秀的魔术师,能出现在这里,就代表了——)

“不用你重复了,我说就是啦。我是宁苍实的同学,同时,也曾经是一个御主。而我现在是要去救她的路上,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同学是——和她一起上学的人吧,你说你曾经是一个御主,难道是那个Archer的御主吗?」

学生服的少女点头承认。

“看起来你就是那位杀了信长大人的魔术师剑士了呢,嘛,信长大人直到最后也拒绝我的令咒支援,不然的话结果会不一样也有可能哦?”

Caster直视着她的眼睛。

她也毫不避让地回应。

——是纯净而又坚定的目光。绝不会说谎的目光。

和记忆中的那个弟子有些相似的眼神。

「是吗——那么我就暂时相信你。」

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主君的安危,但是盟友的宁苍实也不能不管,从主君那里传来的魔力依然稳定而悠长,有一如既往的主君的感觉,也让Caster放心不少。

虽然很在意那个突然出现的狂战士,但是显然主君没有被他所伤。

——所以现在就安心守护这个盟友吧。

「你说要救她,我可没有那种救命的魔术。你准备怎么做?」

说没有是实话。

宝具——奏予天神的《九歌》中的大司命的权能,已经在开战的时候就用掉了。

九歌中的几位神明的权能都只能使用一次,这是这个宝具的最大限制之一。

所以,尽管担心着宁苍实的安危,Caster也并不知道其中的做法。

“很简单呀……Caster。”

出声的并不是陌生的少女,而是她背上的宁苍实。

似乎是因为疼痛再度被唤醒的样子,那无声忍受着的脸,略带痛苦却不想发出呻吟的样子着实使得Caster忧心。

「……苍实。」

“只要出了这个结界就好了,Archer已经为我们打破了这个结界与外界的缝隙,只要前往那里的话就能出去了。现在的话我勉强用魔术抑制血液的流动,但是很快就要到极限了,还希望你们快一点呐……”

苍实的话并没有说完。

在外面的话就能有治愈的方法?

Caster面露不解的神色,但是想提问的时候宁苍实却又一次因为痛觉而昏迷了过去。

“苍实她是被枪兵所变化而出的带有诅咒的刀刃伤到了。想要去除那个诅咒的话只有在灵脉地实行大型的礼节咒法才行。而出了结界在彷虹馆的话就能接触到灵脉,就是这样的事情呢。”

收起了手中长剑,Caster点头表示理解。

同时轻声吟唱起了离骚中的句子。

「……驷玉虬以桀鸾兮,溘哀风余上征」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勿迫」

青黄色的言灵圆环在她的周身扩散开来。

随后凝聚为略微有些虚幻的实体。

是一架用青榆与柞木构架而成的真实马车,简陋但不失雅观,让人能从中想象屈原诗中所写乘坐此车游历四方的情形。

——当然这位女孩不一定听得懂这些诗句就是了。

「哼——这样的话赶路也方便一点吧。只不过我是以Caster的职介被召唤,若是以Rider的职介被召唤的话,虬车鸾驾这样的坐骑也能拥有吧。」

带着自己特有的骄傲和自满,Caster如是说。

时间紧迫,穿着学生服的少女仅仅是点了点头就默默坐上了Caster的马车。

Caster则坐上了驾驭前面骏马的位置,回身对少女问道。

「既然我选择陪同守护你们,那么在一定程度上也承认你是我的盟友了,你的名字是?」

“Tohsaka……远坂樱。”

低着头,她轻声说道。

 

【南光坊天海(明智光秀)的回合】

一片狼藉。

用这个词语形容这三骑的战场来说一点也不过分。

招摇的火焰在地面上伸展着它的爪牙。但却无法侵蚀枪兵的透着自然气息的青草鲜花所构成的阵地分毫。

从阵地衍生出的泥土中,源源不断地生成着各式各样的兵器。

兵器,泥土,或许只有在远古才会相干的两个词,此刻紧密地联系了起来。

而这些兵器都毫不留情地激射向敌人。

敌人之一,狂战士的从者。不,并不完全恰当吧这样的形容。说成是狂战士附身的从者来说更为贴切。

那是个看上去有些娇弱的女孩子,大概都还未成年。但是她的行为却完全看不出任何柔弱的气息。

在空中用巨大的剑身扫动着飞来的兵器之雨。

再在空中用飞来的枪柄借力弹跳,闪躲更多的杀机。

其身姿已经脱离人类的范畴,难以想象附身狂战士的从者对她的肉体改造到了何等程度。

也难以想象是如何做到闪避掉迄今为止的所有攻击。

若不是有『心眼』或是『避矢的加护』这样的技能,难以让人信服。

而同样令人在意的。另一骑的从者。

——骑兵的从者。

虽然说确定了是骑兵,但是并未召唤出任何的座驾或是武器,只是赤手空拳地和枪兵进行着缠斗。

与那附身英灵的半从者少女并不同,骑兵选择完全不闪躲的战术,但是不管怎样的兵器飞向他(她),都会被白玉一般的柔和光壁所挡下。

也只有枪兵手臂所变化而出的兵器能伤到他(她)吧?

——意外地是个低杀伤力的从者也说不定?这样的话更好解决。

用结界内限定的皇帝特权取得的千里眼观察着战局,但是似乎枪兵还远远没有到力竭的地步。

「你来了啊,Ruler。那么也是时候结束了。」

枪兵,恩奇都那温和有力的中性声音,穿透了结界,传达到天海的耳边。

——嗯,能在消失之前用宝具帮忙解决掉那两骑是最好了。

「被唤醒的是星之气息——

我将与人类共同前行——」

象征恩奇都这一存在,体现他这一枪兵职介的。

并不是那可化万端的变化之身,也不是泥土构成的兵器之雨。

而是他本身。

恩奇都——在苏美尔神话中即是维系人类与神明关系的纽带。

为了提醒想要分离人与神,狂妄的黄金之王,最古之王,为了贯穿他而被设计出来的最强兵器,这边是恩奇都本身。

所以才会被选中成为枪兵——当然也有成为狂战士的可能。

所以——这耀眼的一击,这汇聚了无比魔力的宝具,正是他本身所化。

大地震颤,如枪兵所宣言的那样,星球的力量涌动。

震耳的地鸣,宣示着这一击的绝强威力。

天与地之锁,天之契(Enkidu)。

身体,化作金黄的光芒。手脚,化作纯粹的利刃。

「故为——『人子啊,紧系神明吧(Enuma Elish)!』」

但黄金之契却并未朝向应该的敌人。

反而是激射向天海所在的方向。

「——原来我(私)做的事情都被发现了么。」

望着那光辉而又散发着神明气息的金黄之契。

天海心中升不起半点抵抗之心。

就算在这结界中拥有A级别的皇帝特权也是一样。

因为那是不管何种技能,何种剑术,都无法抵御的最强之枪。

——啊,最后也,没能实现你的心愿呢,光秀。

闭上眼睛,迎来最恶的终末。像是接受了所有的罪业与报应。

这才是天海应该有的姿态吧?

她如此想着。这也是最后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