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一个拐角处,他伸出脑袋四下张望了一会。

  在下一个的电线杆的后面,他默默的在微薄的影子后面观望了些许时间。

  虽说,这里是个僻静的地方,现在也是深夜,但国渊不得不这样一手一脚的小心翼翼。

  要问其原因的话,那应该是因为他现在的这幅样子如果被人看见了,可能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麻烦。

  “家不咋撸维斯急……”

  在耳边,又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呢喃声。

  那是带着强烈酒精气息的话语,听起来像是马在打喷嚏一样。

  国渊没有和外国人打过多少交道,所以他并不知道身后这个烂醉如泥的女性究竟是在说些什么梦话,但这声音实在是……有些太‘成人’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从萝德林的口中吐出的微醉熏风,就在他的耳边,那样轻柔的拂过,近在咫尺,时而急促,如同责骂,接着又像是在求饶一样缓和下来,这一来一往形成了某种让人耳廓发痒的微妙感触,只要稍有松懈可能就会做出些无心之举。

  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国渊是背着萝德林的。

  他并不是第一次背醉酒的人回家,上一次还背过希音,那时候她还在读书,国渊靠着豢养的‘线人’得到这个消息,于是气冲冲的到酒吧去想要捉个人赃并获,结果却只逮着了一摊醉的没了形的家伙,醉成这样,不管是循循善诱还是厉声斥责,全都听不进耳朵里,那抓着还有什么用?只好满腹委屈的给她结了账,把她背回家去了。

  不过,希音毕竟是希音,在她还动不动就哭鼻子的那个年纪,国渊就对她的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因此也就不会产生什么尴尬(至少他自己是这样认为),反正在给她洗澡的时候都已经看光光了,还有什么可以害羞的呢?可是萝德林不一样啊,从各种方面来说,这个碧眼的女性都是陌生人,甚至在文化和血统上都是不一样,因此国渊在背她的时候刻意回避着一些会产生争议的行为……

  比如……他坚持用手臂而不是手掌撑住萝德林的臀部,老实说这样很累,非常累,一个人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平常不怎么横向承受力的小臂上,没有人能感到轻松,尤其是一个意识到自己近来相当缺乏运动的中年男人。可这样的确回避了某些惹人非议的动作……不过,他的手臂大概也撑不了太长时间,因为为了避免,或者说是最小化后背传来的某些让人面红耳赤的摩擦,他还像杂耍一样极力的控制着被背者的重心,或是时不时的板起自己的胸膛远离后面乱蹦乱跳的两颗皮球,这让他手臂受的力又多大了几分,腰也跟着受累。

  也不知道这样高难度的行进持续了多长时间,虽然手臂发麻,浑身的骨架嘎吱作响,还得时不时的东张西望的瞅一瞅有没有路人,但他依旧没有在疲劳面前松懈下来,毕竟比这困难的事情他早前也不是没遇见过,这已经不算什么了,长征都二万五千里呢,他顶多不过2.5公里而已。哪有抱怨的脸面。

  渐渐地,可以看见他住所小区了,胜利在望,这份喜悦使得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紧接着,又变成了绝望……

  就是因为他要把萝德林带回家这件事太容易令人误会,所以他才不想要让任何人看见,啊,这真是糟糕的一天,真不知道他自己选择绕远路走夜宵巷子那过是好事还是坏事了,如果不走这里,他就可以不用管萝德林的事情了,如果不是因为他没有开车,她的家又在三环以外,国渊真不愿意把这么个烂醉如泥的女性带回自己家借宿,要让人知道了不知道要被街坊邻里说多少闲话。

  他原本以为自己算是幸运的,至少他是在深夜摊上这麻烦事的,以至于他在回来的路上,没有撞上一个人,这使得他的内心稍有安慰。可千算万算,他忘记了一件事——小区的门口都是有保安的。

  在小区的牌号下,那盏萦绕着飞虫与蛾子的节能灯泡简直就像是太阳一样闪耀,在其下,那个眼皮子堆着厚厚一圈黑眼圈的年轻人一丝不苟的站着,目光严厉的扫视这四周。

  在太阳的光芒下,没有任何罪恶的行为能够遁形,而且也没有电线杆。因此国渊冒冒失失冲到小区门口,一下子就后悔了。被那对充满着正义感的视线直视,他感觉到从小学忘记带作业以来就再没有感受过恐慌感。

  他想要后退,但是就如同是被蛇盯住的青蛙一样,一步也退不了,被那位执勤小伙子给直勾勾的盯着,要是后退那不就等于是承认自己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吗?

  “冷静点,冷静点……”

  国渊在心里这样对自己默念道。

  原本,这就不是什么坏事不是吗?帮助在街边喝醉了的女性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这有什么错?只要好好解释一下就对了。

  这样想着,国渊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底气,于是也不再胡思乱想些什么了,挺胸抬头的大步子向前走去。

  但每走一步,他的底气就泄了一分,在保安小哥的微妙目光之下,他突然心头又扬起了一股子逃跑的冲动,可惜事已至此,为时已晚。

  “呃……麻烦开下门好吗?”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并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他带着造作的苦笑抬头冲着保安的年轻人笑了笑。

  当然,背着萝德林他也确实腾不出手拿钥匙卡开小区的门。

  保安的小哥和国渊不能算是陌生人,在平常那么进出人山人海里,他还能认得出国渊,偶尔也能在门口寒暄两句。

  盯着国渊看了老半天,小哥皱了皱眉头,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无语凝噎。

  最后什么都没说,带着‘原来如此’的复杂表情点了点头,给国渊开了门,又行了个标志的军礼。

  这种平常没有的礼遇,很显然的这个小伙子误会了什么。

  “呃……我朋友,喝醉了,在我家借宿一下。”

  国渊走进大门没几步,还是忍不住,想要解释一下。

  但被解释者显然认为自己看出了什么国渊想要隐藏的东西,依然没有说话,带着仿佛包容一切的圣洁笑容冲国渊笑了笑,然后又一脸严肃的站岗了。

  而国渊,只好一脸的绝望的低下头,继续默默的前行了。

  离大门走的有些距离了,国渊从萝德林的屁股底下抽出手,重重的往自己的额头拍了一巴掌。

  这下子,他的清白算是全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