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越發喧囂的暴風雪把嬰兒吹得捲成一團,緊抓狼皮取暖。

狼皮被咬得千瘡百孔,北風毫無阻礙地吹到狼腹中,令嬰兒冷醒。

當嬰兒在狼腹中醒來,伸出頭來後,發現那暴風雪尚未止息。

身上的血污令他自己更感寒冷,而自己身上的狼血腥味也令嬰兒更為飢餓。

嬰兒打了個冷抖,縮回至狼皮中。

狼皮雖仍能禦寒,但因被咬得千瘡百孔,禦寒能力已大不如前。

值得慶幸的是狼肉只被吃了四分之一左右,嬰兒依然能忍受至暴風雪過去。嬰兒用狼皮墊著自己的手腳來前進,等到狼肉吃光才前進則太遲了。

此時如果有獵人之類的人在,必然會因死狼的姿態而感到滑稽而又可怕。

死狼的右後肢整根不見了,狼皮千瘡百孔和麻瘋病而死的人一樣。但死狼不是用四肢行動,因而不受影響---四肢反而是行動的拖累;死狼彷彿是以腹部為其首,側腹為其足,背為其尾地慢行。

而被撕開的腹部傷口之中, 仔細看隱藏了一雙窺探著外邊、如同待機而獵的野獸的一雙黑瞳。

嬰兒就這樣緩慢地前行,直到自己至少能找到一個例如洞穴之類的安身之處。

嬰兒不眠不休爬了三天三夜,餓了就吃狼肉,喝了就喝狼血。 在雪地中狼肉久而久之變得又冷又硬、狼血也開始凝固,但是總比餓死好。

不過雖然嬰兒的牙齒可以輕易咬崩石頭,也有好幾次不小心被狼肉梗到快死。

在狼肉幾乎吃光,狼血完全凝固的時候,快要在雪地中永眠的嬰兒總算找到了一個安身之處。其幸運不禁令人認為其父親暗中庇佑著他,但那怕腦袋是裝芨芨草的弱智也知道惡魔毫無慈悲可言,也不可能庇佑任何存在。那是罪惡和混亂的化身,看著自己的兒子受難倒很有可能會令其開懷大笑。

新尋的安身之處是一棵高大但內裡被蟲蛀了一個大洞的白楊樹,大洞足以容納嬰兒的兩個身位。

對普通樹木而言,如此大的樹洞足以令其凋亡。但白楊樹異常高大和生命力頑強,樹洞只在其三分之一的深度。

嬰兒咬起狼皮鑽了進去,並縮了縮身子到樹洞的盡頭。

白楊樹洞十分昏暗、骯髒,滿是木粉和剝落的樹皮。最令人反胃的是,白楊樹洞的洞壁到處都是天牛、白蟻、蠹蟲之類以木頭維生的蛀蟲及其幼蟲。

但對嬰兒而言這並非是問題,相反在嬰兒眼中不但有了一個容身之處,還有不少食物足以過冬,至少比起原本那洞穴好多了。

嬰兒試圖用口咬下一隻無名指長度、肥嘟嘟的幼蟲充飢,起初幼蟲到處蠕動,甚至鑽回木中令嬰兒無從下口。

後來嬰兒看準時機,一口咬中幼蟲的上面。嬰兒.在調整好幼蟲的頭在外,而身體在口內後一口咬下幼蟲的頭來。

幼蟲的身體在嬰兒的咀嚼之中流出有些微腥臭而又沒有味道的汁液,並非甚麼美食,但比起又冷又硬的狼肉可以說是山珍海味。

一條幼蟲顯然並不能填飽肚子,嬰兒再用口咬下一條幼蟲如法施為。在整整吃了十一二條幼蟲填飽肚子後,嬰兒用狼皮鋪在樹洞底再包在身上以作保暖。

雖然樹洞外吹進來寒風陣陣,但是嬰兒在狼皮的包覆下並不算太冷,至少比在外面雪地忍受寒風好多了。

嬰兒決定在此睡下去,三天三夜的雪地行走那怕是成年人也支撐不下去,何況一名嬰兒?

在醒來之時,已是明日黃昏。

嬰兒沉眠了整整一天半,因為三天三夜的雪地行走所費的體力不菲。

嬰兒活動一下嘴巴,乾涸而又黏巴巴的,令人十分難受。

但是樹洞中沒有水,狼血也凝固了。那怕狼血沒有凝固嬰兒也不會喝,三天三夜的喝血解渴惡心得嬰兒除非快死不會再喝。

而水源也幾乎全被涷結了,十五寸的冰層用人力難以破開。

於是嬰兒把頭伸出樹洞,決定把雪吃下去,因為嬰兒觀察到天上掉下來的不是雨水,就是鳥糞。嬰兒認為解不了渴頂多只是把鳥糞吃下去,死不了的;而嬰兒賭中了,組成雪的成分並不是鳥糞,而是雨水。吃了一口雪後,口中的乾涸、黏澀減少了幾分。在五、六口雪後,嬰兒口中不再乾涸、黏澀。

止渴後,嬰兒也不打算如同平日外出捕食。和老狼那一次只是餓得迫不得已。

嬰兒打算在風雪止息前,一直躲在樹洞之中吃蛀蟲充飢,口渴則吃一兩口雪止渴。

但四天後的一件事破壞了嬰兒的計畫,令其不得不再外出捕食。

因為嬰兒每次吃十餘隻蛀蟲,每天兩次,合共二十餘隻蛀蟲。

而樹中蛀蟲頂多一百餘隻,根本不能負擔起嬰兒一整個冬天的食量。在嬰兒發現自己一整天一隻天牛也找不到的時候,他當下決定披著狼皮外出捕食。

雖然外面的暴風雪已止息,但依然寒冷,在外活動的動物數量有限。嬰兒到了月懸高空之時才抓到一隻兔子、數隻小昆蟲為自己的食物。

直至有一次狩獵,嬰兒第一次遇見「同類」。

當時嬰兒因為中途奪走二隻野狗的獵物而正在逃走,被野狗咬得骨折,所以躺入泥巴堆中試圖騙過野狗。

那「同類」不止一隻,是複數存在。

整整六隻

而且每個體型都比嬰兒更為龐大,大約為四至五倍左右。

他們大部分都穿著編織緊密、色彩含蓄的羊毛料衣褲,上身穿著以行動方便為主、 內襯是棉花的皮甲;居前的一名微胖中年男子身上則是穿著用金線縫有范克可夫家紋的綠色羊毛料上衣,手上持有沾了血的豬牙劍。

豬牙劍的劍鋒起初和其他劍沒有分別,到了劍尖三寸前有一條橫桿,防止刺得太深;劍尖前三寸劍脊凸起,劍鋒擴大了兩個指節的大小,令劍身的切面略成菱形。這樣的構造可以令傷口難以復原,方便追蹤血漬。

而分別站在中年男子左右兩方的高大男子和矮壯男子則各持一把長槍開路;在站在中年男子左右兩方後面的兩名老人則各持一把弓箭。而在最後方的是牽著一匹馬匹並帶著皮革手套的馴鷹人。

過了一會兒,嬰兒認為再躺一下就差不多甩掉了,可以回去樹洞休息。

正當嬰兒這樣想的時候,他突然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一頭老鷹在天上發出一道尖利的長嘯,俯衝向下試圖抓下嬰兒。嬰兒及時避開,殊不知已經暴露了自己的所在位置。

而兩頭野狗正準備放棄的時候剛好看見嬰兒在泥巴中爬出來,頓時撲向嬰兒。

「怎麼了,麥克?」

馴鷹人看見老鷹回來,停在手上後問;老鷹和主人似乎心意相通,在聽見之後馬上返飛。

「看來你的老鷹發現了獵物,這次應該會有肉吃了。」

中年男子一邊和馴鷹人笑著聊天,一邊帶着團隊追著老鷹。

「啊?」

當先的中年男子衝入灌木叢之中看見面前的情景不禁呆了一呆。

一名髒兮兮的嬰兒在和一隻瘦削的野狗對咬,而另一隻野狗咬在嬰兒背上試圖把他跩下來。

「住手!」

在中年男子呆了一呆的時候,高大男子反應過來並怒喝一聲,並把長槍刺向咬在嬰兒背上的野狗。野狗被高大男人用長槍貫穿腰部後,高高挑起再狠狠甩向地上。

而另一隻野狗不管不顧,繼續和嬰兒互相廝殺。

這時中年男子反應過來並用劍刺向野狗的左眼,但由於嬰兒不停移動,野狗的頭也不停移動,中年男子只刺中了野狗的鼻子。

野狗慘叫,並逃去。畢竟留得青山在,那怕無柴燒,失去食物總比死了好。

「別跑!」

「停下,彼得。先看看那嬰兒有沒有事!」

高大男子手持長槍,欲追殺餘下的一隻野狗,中年男子及時叫停了他。

而嬰兒在野狗逃去後自顧自地吃著兔子,不理會「同類」。

「孩子,你的父母呢?」

中年男子俯下身子,向嬰兒柔聲發問。

而嬰兒理所當然地沒有理會,並向後準備逃走。

「喝!」

矮壯男子突然發難,槍桿一下打在嬰兒頭上。嬰兒翻起白眼、吐出白沫,搖搖晃晃地倒地了。

「萊恩哈特,你他媽在做甚麼!」

中年男子向矮壯男子怒吼,面色鐵青,本來呈現優雅弧度的八字鬍根根豎起。兩名老者一左一右把弓箭瞄準矮壯男子

「那小鬼在野外生活太久了,野性難馴,這樣是最快的方法。」

矮壯男子聳聳肩,向自己的僱主說道。

「算了,沒有下一次!回去」

中年男子咬著牙齒從牙齒縫擠出聲音,顯然非常不滿。 因為雖然認識了近十年知道他大部分時間所做的決定都是最合理的決定, 但是他有時沒有人性還是不能習慣。

但萊恩哈特出乎中年男子意料露出慈愛的眼神,把長槍放回背上的索帶,用左手抱著嬰兒回去。

「 這個孩子......未來一定可以比我更強。賽門老兄,你可能後繼有人了。」萊恩哈特皺起粗眉,薄薄的嘴唇露出如同食肉惡獸的微笑對中年男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