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的人們一個接着一個向莉芙兔告別。
“記得要好好吃飯,不要總是吃肉。”
“嗯,我會的。”
村裡最帥的希瑟爺爺也知道莉芙兔愛吃肉的習慣,如果是以往她會鼓起腮幫子頂嘴,但在此刻她卻提不起勁來。
“要離壞人遠一點,尤其是喜歡喝酒的男人!”
“嗯,我一定會擦亮眼睛的!”
拖把頭的阿姨是木匠的老婆,今天沒有看到木匠,想必是因為昨夜趕工做了燈罩,趁着高興和疲憊喝了一場吧,這次宿醉可是有正當理由的呢。
“女孩子千萬不能勉強自己。”
“年輕人不能睡得太晚哦!”
“……”
大家叮囑的話語大多也是村長和村長奶奶常說的,莉芙兔知道這會是最後一次聽到這些嘮叨了。
到後來有的人就只能握住莉芙兔的手,把自己的心意都表露於溫暖的手心和眼神之中。村長奶奶和村長爺爺也是,莉芙兔看到過他們的這種表情,凝重而靜默,所有的思念和叮嚀都已經無法在此刻說完,那就什麼都不說,其實孩子早該懂了,當年送走他們的兒子時也是這樣,這一次輪到自己了。
大家對兔子姑娘的珍愛溢於言表。
每一個離開村子的年輕人都是向著未來而去的,但這一次的離別往往會變成永別,年輕人走了不再回來,村裡的老人們終要離世,村子也會就此消亡吧,這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訣別啊!
誰也不知道這樣的世道到底好不好,因為大家都說國王西茲明克是賢王,所以落後的村子就此消亡也是新時代所必要的吧,老朽的事物理應凋零,新生的事物蓬勃繁榮,世間常理就是如此。
為年輕人祈禱更好的未來才是老人們應該做的事情……是這樣嗎?
“我會的、我會的……”
她哽咽地說著,到後來聲音幾乎細不可聞。
“莉芙兔,你所期望的前路是什麼?”
雨幕走到她的面前,優雅地向她伸出手,精靈般的小小輝光從大地中浮起,圍繞着兩人,如同歡騰躍動的舞蹈。這是國教流傳的祈願儀式,向神樹祈願獲得神樹的庇護,精靈般的白色輝光既是神樹的回應,這些輝光是見證光潔的人心的使者。
像極了幻惑而美好的理想。這些小小的輝光散播着令人心醉的祥和,它們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許多人是第一次看見這種輝光,村長曾經見過以前國教聖女舉行的儀式,在那個儀式上整個祭台都布滿了這種輝光,隨着聖女的祈頌婉轉流動,所有的人們心中布滿了神聖,孕育、承載了樹國的神樹莉芙維亞原來真的與他們同在,災禍在他們心中留下的陰影被緩緩治癒,信仰與虔誠是能夠治療一切創傷的泉水。
在儀式的最後輝光飛散而出,許多人想要伸手去抓,卻都撲了個空,這些光輝的本質是虛幻縹緲的存在,但目見它們所得的感動與救贖卻是真切的,像極了幻惑而美好的理想。
“我不知道。”
莉芙兔很大方地回應道。
“隨便想一個理想吧,就算是腦子裡面一閃而過的念頭也行,趁着神樹的理想光在場的時候。”
被理想光的輝光縈繞的她們兩人美不勝收,穿着緋紅色印金法衣的雨幕正給予兔子姑娘神聖的洗禮。
村長奶奶早就說過莉芙兔的理想“點亮村子的燈火”已經被完成了,希望雨幕再給她下一個目標。
“那我想要抓到這些光球,可以嗎?”
莉芙兔笑了笑,對雨幕說道,她很喜歡這些精靈般躍動的輝光,但是她還不理解輝光中的寓意,。
“嗯,你不該向我許願,向著它們才對喲……”
雨幕引導莉芙兔的視線看向周遭縈繞的輝光們,它們似乎因為莉芙兔的話語愈發雀躍起來,紛紛聚攏到她身邊,捧照得她天使般閃耀。雨幕說過她是“天使”,現在看來真是如此也說不定。
“看哪,它們回應你了。”
莉芙兔試圖伸手去觸碰這些輝光,它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像是層疊發光的棉絮一般,溫暖的感覺從脖子後面蔓延到全身,但就算這樣她也抓不到這些輝光,它們應該沒有實體,但它們也不會直接穿過她的身體,會隨着她的動作改變形態,像是滑膩的魚一般躲避着人的抓取。
“似乎這個願望暫時完不成呢,就算它們是樂於助人的精靈,也不代表它們是萬能的。”
“漂亮極了,真好……”
莉芙兔自然不會因為這種程度的失敗就沮喪,反而有了一些興趣。
“它們和魔法有關嗎?”
“至少以我的知識還不足以完全解釋它們,也沒有可以創造或者是操縱它們的魔法,但是國教的宗教儀式確實能夠召喚出它們,它們應該是神樹的精靈吧,姐姐我也還有待提高呢。”
“您相信它們的本質也會是愛嗎?”
“哈哈,當然,它們多有愛啊。”
“是呢。”
在場的老人幾乎都曾見過聖女的祈願儀式,即使是聖女,神樹的輝光也沒有表現出那麼熱烈的親切,其他的人想要觸摸它們,它們也只是無動於衷地竄離而已,但它們卻對莉芙兔那麼友好,她果真是被神眷顧的孩子嗎?
“讓我把這個儀式完成。神樹的精靈們啊,感謝你們用希望灌溉人們的心田,你們躍然靈動的身姿恰似詩篇,澄澈溫柔的光輝既是。但虔誠的善良子民可不止是這位兔子姑娘一人,還請不要吝嗇,廣澤恩惠吧。”
輝光們戀戀不捨地離開莉芙兔,在她身邊調皮地呈環裝舞動,然後散開,整個村子都染上了一層溫柔的光輝。
離別的時刻終究到來,莉芙兔背着行李,閉上了眼睛,一步一步走着,頭也不敢回,聽到了大家告別的吆喝也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也不知道大家能不能看見。
雨幕默默地跟在她後面,莉芙兔走得像是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