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迟疑地回首看向了背后,来的方向的情景却确切无疑地呈现出现代感的建筑风格。

最终、当队伍最后的艾露丝也抵达门的彼端的时候,自动门毫无征兆地关上,并消失在了威廉的视野里。

「喂这里是什么地方啊??『异世界』……?」艾露丝有些迟钝地问道。

「虽然很想吐槽你每到一个新的地方就用『异世界』这个词语……不过这次确实对我们来说,也勉强符合了『异世界』的定义啊。」

话音刚落,充盈着红沙之景的周遭忽而「缺失了一块」——犹如仿真游戏出现Bug时的黑块横在视野当中。

林遇伸手小心地触碰了一下黑块,却不料转眼间黑块扩散到了半边周遭。他注意到了黑块中闪烁着「0」与「1」的二进制序列。

「诸位贵客、欢迎来到梦之彼境。」

让林遇觉得异常熟悉的男声,回荡在了视野的前方。出现在黑块转化成的白幕里的男性双手插着大褂的口袋,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脸上的胡渣与糟乱的头发令他显得过分的不修边幅。

「又是你……自称幻教授的家伙!把苏偌烊给我交出来——」

林遇向前了数步,伸出手想抓住站在跟前的教授,但手臂却切切实实穿过了他的身躯。迟钝数秒,林遇才意识到出现在这里的是类似数据体的存在,嘁了一声收回了手。

「『全息投影』……是吗?」

还未等冯承幻作出回答,这被称为梦之彼境的地方,又响起了另一个女性的声音。

「冯承幻,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我说过了,这里的客人不劳烦你招待,去完成你该做的事。」

蓦然出现在众人视野里的女性朝右边轻轻挥开了手,教授的幻影就瞬间如同被扔到回收站的图标消失在了「0」与「1」的数据里,他想要辩解或争取的话语也一起化作机械杂音消失。

夏音慈幽幽地注视着面前的女性,带有几分确定的口气说道:「你早就知道了我们过来了对吧?」

「不然你以为、核心研究协会这么容易闯进来吗?」

「是呢,在看到门外的全是佣兵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此时已然有一半空间失去全息投影的房间,展露出了十几张并排摆放的病床。这是核心研究协会的实验品们,夏音慈知道苏偌烊也在某一张病床上。但他似乎在全息投影未能解除的那边,夏音慈尚不能找到他。

另一方面、在全息投影与现实的交界处,苏国凯坐在一张连接着数台设备的座椅上。他仿佛全无意识地紧闭双眼,连接在他脑袋上装置的显示屏上则显示出了一片红沙,中央耸立着一座古怪的高塔。

「这里再现出的是苏国凯的梦境世界吧。」夏音慈仿佛自言自语的环视着周围,会长也不想掩饰地承认了下来。

会长确实想利用全息投影,投射出苏国凯梦境世界的全景,从而加快找出密码藏在哪里这一任务的效率。

只不过,找到密码并非是会长需要亲自去完成的人物。那得交给清明梦的高手去做才行。会长只需要负责调控这里的模拟设备,来保证那些支配者确切无误地进入了她目标的位置。

「这么来说……梦境影像记录系统,已经完成了吗……」威廉环视着周围的场景,语气带有几分无力。

「哟~这不是威廉吗?」会长戏谑地说道,「我倒是没想到造访的贵客之中,会有你的参与呢~」

「如果你不知道我会来的话,就不会设计出专门针对我的干扰了。」威廉的语气加重了几分,他抬起的手也有意指往了房间的角落。那里的病床上,躺着一位贫瘠瘦弱的少年。

刚才大厅里,威廉故意没有走夏音慈选择的那条路的原因,正是因为查尔特就在那个方向上的实验室。——查尔特自从无法醒来之后,就被带到了核心研究协会,进行「相关的治疗」。

归根结底,威廉着实不希望这次行动影响到查尔特,可他没想到会长还是认定了他会过来,因为威廉根本没料到不知不觉间「梦境影像记录系统」已经完成了。

如果威廉早知道了这件事,他肯定可以推测到会长能借助记录系统,轻而易举地检测到自己在梦境世界的行动,从而制定相关的计划。

正是抓住了威廉对于这一情报的或缺,这位不知能否以现实之身对抗支配者的会长,刻意利用了全息投影,交换了两条走廊的位置,这才把威廉和支配者们引了进来。

「你竟然想借支配者的力量摆脱我们对你的控制啊~我说,William.Andres,你究竟是没有正确理解到我们的力量,还是你根本不够重视自己的孩子呢?」

「这种话……你根本没资格说出口!」男性的声音疑似是从扬声器的设备里传来的。而且,直到他说到后半句,声音才调整到清晰的程度。

这是来源于苏国凯的潜意识的声音,也正是因为他的潜意识执着地抗拒着外来的侵入者,会长才直到现在也没有成功找出打开那本书的钥匙。

「哎呀呀,苏国凯~我可不希望再听到你的声音,或是抵抗唷~老老实实的——」

话未说完,一道亮紫色的光芒就瞬间撞向了会长的身体,打断了她的话语。会长顺着这股力道后倾了身子,目光缓缓地锁定了作出攻击的艾露丝。

「打断别人的话,是很不礼貌的喔。」

艾露丝没有理睬她的话语的想法,抬起的权杖直指对方,蓄力已久的魔力从尖端缓缓而生,艾露丝一边压住被气流卷起的尖帽,一边稳定手中的权杖。

忽然,一道闪耀着燃烧的暗红色烈焰的光波如惊雷一般直射出去,沾上会长身躯的瞬间将她卷进火焰之中。紧蹙着双眉的艾露丝盯着燃势愈发减弱的火焰。

「这算结束……了吗?」话刚说到一半,林遇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震感,「看来显然还没有结束啊!」

林遇顺着震源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病床、座椅,亦或是设备——所有实验室的情景都瞬间被如同病毒似的扩散开的黑块吞噬殆尽,「0」与「1」的数字闪烁间充盈半边视野,随即转化为了完全的红沙之景。

「小心侧面!」

威廉的警告刚刚传往艾露丝这边,一道庞然的身影就犹如响箭刺穿空气。艾露丝立刻转动权杖撑起防守的护盾,然而护盾仅抵挡一秒,就即刻被对方挥下的巨掌拍裂了。苏绘凛立刻抱起来不及招架的艾露丝闪向了一边。

「成功了啊!终于……成功了啊!世界层的同步率,果然是可以人为干涉的啊~」

荡漾着回声的女音,来自于众人面前的这只、缠绕着烟雾的庞然大物嘴里。

「喂喂喂这家伙是从哪来的啊?全息投影的产物吗?」林遇道。

「不……这对我们来说,是『真实』的现实」稍微与其交战过了的苏绘凛立刻打破了林遇对现状积极的妄想。

夏音慈顿然从苏绘凛的话里明白了什么,迫切地问道:「喂,你是……故意放我们进来的是吗?」

疑似会长的巨型生物并未回应夏音慈的疑问,准确来说她似乎尚未适应这新生的身躯,所以甚至没有听见夏音慈的提问。然而,空气中响起的另一人的声音回应了夏音慈,——那来源于苏国凯的深层意识。

「是的..即使荣谭街是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处,但仍然同步率稳定于一定数值,维持着动态平衡,并且更倾向于现实这一边。因此会长一直想利用支配者这一梦境世界的存在,动荡荣谭街的区域原本趋于稳定的同步率。你们这些支配者——『理应以现实的形象出现,却强制稳定于梦境的那一支配者的形象』,这一事实极大程度引起同步率的波动,从而使世界层的桎梏产生动摇,因此,同步率愈发倾向于梦境这边了!」

「可是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林遇疑惑。

「我与她相识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她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出世界的诞生之源。她发现诸多事实的结论指向梦境以后就开始染指这一领域,但她一直受困于无法进行清明梦的体质。」

「所以她是想借助荣谭街这个特殊的交界处,以非控梦体质的身体进入梦境世界吗?!」

林遇说着望向了那只停滞行动已久的巨型生物,缠绕在它身上的烟雾消散而去,清晰地显现出了它的样子——虽是人型却比一般成人的身材高大两倍有余,同时身躯是由「0」与「1」以及纯黑的虚无组成的。

「苏国凯,我很高兴你如此了解我,可你也只说对了一半。」

身躯缓缓转向支配者们的巨人忽然一跃而起,高高扬起的拳头随着身躯落地砸往林遇,旁边的艾露丝迅速扔出权杖撑出一道防御的魔法阵。拳头与凝聚的魔力僵持数秒之后击碎这道护盾,撞向了骤然出现在林遇身前的少女挥出的巨剑上。威廉也架起了之前放在手边的枪械指向了巨人,可开枪的时候却发现并无子弹。

「除去属于这具身体的主人本身的意愿,——那份探究世界的起源之类的愿望。除去这个愿望,我也只是想回家而已啊。」

来源于苏国凯的深层意识的声音不禁发出错愕的惊叹。

他终于明白了。

这不仅是会长自己的愿望,也是当初与会长的身体相融合的那份智慧产生的意志。

他开始疑虑。

如果当初没有带回这份意志,会长的本愿是否就不会膨胀至此呢?

究竟她这没有人性的作为是源于她自己的本意,还是来自那份与她相融的指挥?

可无论如何,——无论这一假设是否成立,现在的苏国凯并没有思考这些事情的余地。

毕竟不仅是会长这边的牵扯,冯承幻也在另一边试图盗窃装置的密码。

终于,苏国凯的深层意识下定了决心。刚想扔开没有子弹的枪械的威廉也又一次听到了苏国凯的声音。

「别扔掉它,可以使用的!梦境的世界是『认知的世界』,有无子弹只是对事物状态的认知。制造存在子弹的这一想法,总比利用想象力制造出枪械简单,对吧?」

「给我闭嘴,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苏国凯!是你把我从梦境的世界拉出来的,现在你又要阻止我回去吗?」

「我阻止不了你。但因为你想以儿子的生命为代价回去,所以我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你如愿。」

「你根本不懂……苏偌烊出生到这世上的使命,就是送我回去啊——」

会长一边歇斯底里地怒吼着,巨人挥起的手掌一边抓住了后闪一步的艾露丝,茶猫立刻挥起手中的巨剑劈向巨人的手臂,却只导致仿佛剑与钢铁相撞的声音响起,安然无恙的手臂举起了瘦弱的少女。

此时艾露丝也迅速挤出魔力接连撑起数道魔法阵环绕在自己身边,巨人的手指也被撑开一定距离。

「简直是不堪入眼的,雕虫小技。」

会长扭曲起手指,一点一点地加重了力道,艾露丝周围的魔法阵顿然产生裂痕,随即「咔」的一声碎裂了第一道防线,短暂的瞬间以后开始接连朝内一个接着一个的破裂,好不容易撑开的距离急速拉近——

就在此时,枪声击穿空气,犹如万花筒中的事物从枪口喷射而出,比枪弹更为有力地击中巨人的手臂,将他的手臂弹开了一米之远。

艾露丝趁此时立刻撑开了巨人的手指。当她将要落到了地上的刹那,出现在地面的魔法阵变幻成了云朵般的棉绒接住了她,好似蹦床似的弹开她,令她落在了附近的地面。

「夏音慈,你的支配能力是控制周遭的重力对吧?」

这次苏国凯的声音是从夏音慈的耳边响起的。夏音慈听闻他的声音以后,显得有些为难。

「是的……但使用它的话,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

「务必记住我的话——『梦境世界是认知的世界』,这是我从信仰梦境的教徒手中抢来的教义里的第一句话,也是最为重要的一句。至于让所有人都会受到牵连,是你单方面的认知引起的结果。」

「我尽量试试吧。」

说罢,夏音慈回身看向苏绘凛,示意她帮她绕到巨人的身后。于是,在巨人与前方的艾露丝等人交手的同时,苏绘凛带着夏音慈潜到了巨人的后方。而会长似乎也意识到了身后有人偷袭,迅速转过了身作势阻挠她们。

然而当她刚刚转过身,后背就顿然遭到轮番炮轰,会长挥下手掌的刹那,苏绘凛也更快一步地拉着夏音慈避开了这一击,将夏音慈带到了这头巨人的附近。众人也立刻作好准备快速撤退到一定距离之外。

视野里距离最近的目标只剩下夏音慈。然而当她欲图先解决掉一个的时候,夏音慈双手立刻往下施起了重压。异变的重力令红沙呈现出下陷的趋势。在能力有效的范围内,明显的与外界产生一道痕迹。

与此同时,那只巨人的身躯也因此缓缓下倾。可夏音慈没料到的是、刚下降没多少高度巨人就突然牟足全力,竟在红沙中站稳了身。紧接着它借助它本身巨大的力道摆脱了异变的重力,以较快的行动速度靠近了夏音慈。

这是迄今为止从未发生过的事情。理应巨人因为本身庞大的重量,应该受到更为恐怖的重力所拉扯。但仿佛因为它自身的力气远远大于异变的重力,所以它轻易就能挣脱夏音慈的阻挠。

夏音慈不断加强重力的分量,可最后坚持到巨人能对她产生威胁的危险距离的时候,也只好放弃了继续使用支配能力的想法。她的眼神与艾露丝短暂角落之后松开了手。艾露丝立刻顶替了夏音慈的位置作势牵制住巨人。

见到此景,借由茶猫挡在身前、勉强留下思考之空余的林遇明白即使是以多对少,己方的实力也明显并非在对方之上。他立刻将目光眺往了、将夏音慈撤离危险范围之内的苏绘凛,故意错误地全开自己的支配能力。

这么做能起到除了一人千面之外其他效果,就比如说能作为信息传递的媒介使用。

「苏绘凛,你有没有办法用你的支配能力命令她停手?」

「我也想过了,但很有可能会失败……毕竟如果对方的意志远比我坚定的话,贸然使用支配能力反而会是我被自己的支配能力反噬。」

「依照这个家伙几近疯狂的意志…她的意志力肯定是执念到可怕的程度。」林遇烦躁地抓住了前额的刘海,「看来这个方法也行不通啊,苏绘凛绝对会被反噬的吧。」

「只有苏绘凛一个人的话确实是做不到的..」另一个声音擅自闯入了两人交流的频道,夏音慈顿了顿,向两人话锋一转说道,「但是,再加上林遇的话,苏绘凛就并不是没有可能做到,说不定能控制对方的意志。」

林遇起初不明白夏音慈的意思,但数秒后他揉弄刘海的手就忽然停顿了下来。

「你的意思,难道是……!?」

与此同时,与巨人陷入僵持的局势的艾露丝魔力也逐渐耗尽半数。她立刻退开身,想与对方拉开距离,以此制造她喘息的空余。然而对方仿佛意识到了艾露丝的想法,会长忽然做出了运动员起跑似的姿势,一踩脚下崩出蛛网般的裂纹,艾露丝没料到自己刚刚拉开的距离瞬间被会长追了回来。

「明明是泰坦族的生物,行动却这么灵敏是想怎么样啊!这个奇怪的异世界……!」

远处的威廉将枪口对准了奔向艾露丝的巨人,扣动扳机的刹那,会长竟稍微侧过身,挥起的手臂上闪烁的数字顿然化作纯黑的一片,仿若万花筒之造物的枪弹顿然经手臂发生折射,枪弹轨道偏离射向茶猫与林遇的方向。

察觉到危险的茶猫迅速调动双臂,旋转起了剑身,挡住枪弹的同时也陷入了僵持的情势。

「可恶……」威廉咬紧牙关,立刻喊出了造梦者的名字。「墨染——!」

骤然出现在不断后移的茶猫背后的墨染迅速上前一步、挥起了细剑,劈碎的枪弹顿然被弹向了两边,解救了茶猫的巨剑。林遇不由得松了口气,焦急而又容不得急促的他望向了艾露丝的方向。

仿佛认定了艾露丝是这些支配者之中最麻烦的一个,会长与艾露丝持续拉近距离,就在艾露丝犹豫要不要使用剩余的魔力的时候,忽然听见了林遇的指示。艾露丝立刻转开权杖的方向,对准了巨人的足下。

两道魔法阵分别出现在巨人的双足即将踩向的位置,随后骤然间开始运转。于是,在巨人踩下右足的瞬间,附近红沙立刻发生不自然的移动,短短数秒之后,就直接覆盖住了巨人树桩般粗壮的脚跟。

「呵呵。没有用的……区区一些沙子,又怎么可能牵制得住我?」

覆盖在会长双足上的红沙开始剧烈的颤动,艾露丝迅速通过林遇的通话频道,向犹豫的夏音慈喊道,「夏音慈!快趁现在」,同时她也佯装与巨人拖延起了时间。

听到了艾露丝的呼救,夏音慈只好快速地调整了呼吸。

她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到不影响除会长以外的存在,也不知道与艾露丝合力能否牵制住它。

但如果要争取林遇与苏绘凛合作的胜机,就只能赌在这之上了。

——「梦境的世界,是认知的世界。」

没有关系的。

只要相信这一规则,在这梦境世界就能做到原先不能做到的事情。

会长的右足即将挣脱出覆盖的流沙,艾露丝咬紧牙关挤出了浑身的魔力,随着她娇嗔的呐喊,六芒星环绕着它的腿部出现,迅速向上延伸,魔力也消耗了仅剩零星半点。

「我说过的。区区流沙,是无法牵制住我的——」

轰鸣的巨响在艾露丝的足下震荡而起。夏音慈迅速以全力将重力朝着下方扭曲,并且保证这一力量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同伴。所有人都屏紧了呼吸,做好了会被牵连的准备,然而当巨人的半身终于顺利陷进流沙的时候——

「——成功了!」

林遇缓缓地睁开了双眼,身上产生没有压迫的怪力。尽管他是在夏音慈的附近,却确实没有受到牵连。他立刻跑到了堆积得如山丘般的红沙,被流沙覆盖及胸口的巨人死死地瞪着林遇。

可是林遇刚想使用「一人千面」的时候,足下突然激烈地震荡了起来。林遇顺着这股震荡摔了下去,他立刻扣住红沙,让自己不至于滚下去,随即他往下投去视线,只见夏音慈的支配能力似乎开始产生了动摇。

「啧……果然夏音慈还是缺失一定的熟练度……」

林遇明白如果以现在的状况继续下去,尽管他们不会受到重力的牵连,但缺失经验的夏音慈控制的异变重力无法持续较长的时间,并且随时间拉长持续地减弱。按照这只巨人的怪力轻易就能挣脱。

「单凭你们,是没有办法控制住我的,——永远也不能。」

覆盖在她脚上的红沙猛烈地颤动,挂在半当中的林遇也因此被震了下去。

「艾露丝!帮他们一下!」威廉快速地望向艾露丝,然而艾露丝刚想抬起手,就顺由一阵无力撑在了法杖上。

巨人的双手挣脱出了红沙,手掌抵在了红沙上,向下使起了力道,晃动之下身躯愈发挣脱了出来。

就在这时,钟声骤然响起——远处的梦境夹缝,支配者时钟的两根指针忽然之间由顺时针的方向加速转动,颤颤巍巍地转向了数字七与九。这是分别对应夏音慈与艾露丝的数字。

骤然之间艾露丝与夏音慈的双眸几近同时闪现出了一道光焰。向后一倾的夏音慈再次双手下沉,忽而加重了数倍的重力压迫在了会长身上,她撑在红沙的手臂也骤然弯曲了手肘。艾露丝手心覆盖住的权杖尖端冒出光亮,巨大的魔法阵以它为中心撑了开来,红沙迅速覆盖起它的手掌。

「是『空想时钟』……苏火火……」说话间,夏音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侧向了右方。

由于被突兀出现的黑块占据,而空缺了一整块的右方,显现出了躺在病床上的尚未醒来的苏偌烊,如同幻影般缥缈在现实与梦境的微妙界限之间。

「是你做的对吗?」

没有应答,但夏音慈却隐约察觉到少年的嘴角牵起了笑容。这一刻出现在苏偌烊脸上若隐若现的笑容,让夏音慈仿佛能回忆起,以前那位拥有「黑色死神」的名号的男孩。

尽管她甚至不知道那份笑容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突兀的黑块在下一秒就被红沙的场景替换了回来。

不过,被重重束缚住的巨人仍然是也不打算停止挣扎。

「你们是决不可能阻止我与创造主相见的……因为,这是『圣婴』的使命,我必须回到那里,——」

说话之间,它的双臂竟挣开红沙颤颤巍巍地举了起来,伸向了站在原地因控制住重力,而无法动弹的夏音慈。旁边的威廉观测到这一迹象,迅速扣动扳机令飞射的枪弹撞开了它的手臂。

「喂!你们两个千万别松懈下来!这家伙绝没有放弃的意思!」

威廉一边与巨人抬起的双臂周旋着,躲开她将要合起捉住自己的双掌,一边冲着夏音慈与苏绘凛发出警告。

至于苏绘凛是趁着这绝佳的时机,迅速振开了后背那对几分华丽的漆黑色羽翼,托起了旁边望向自己的林遇就往会长这边挥动翅膀,加速飞了过去。

「哇啊啊啊..」

竟然被不良少女二话不说地抱住拖走了……而且对方还是自己的学生!

林遇强忍着内心的吐槽,只见苏绘凛迅速避闪开了会长向他们砸过来的拳头,配合着威廉的攻势,兜兜转转终于停在了她挣扎不已的双目前。

「我可能会『宕机』一会……等时机到了我就会通知你的。」

「嗯。请尽快。」

夏音慈的计划是利用林遇的「一人千面」收集情报,——当林遇同化为会长的外貌的时候,支配能力会收集会长的相关数据。由此他们,就能得到让会长动摇意志的情报;之后,再使用苏绘凛的「恶魔指令」发动效果,——结合林遇获取的情报作出能让她离开这里的指令,就能对意志动摇的会长产生效果。

深吸了一口气的林遇的双眸中,瞬即绽放出了一朵血红色的光焰之花。一面以深红为色调的古钟奇妙地出现在了他的瞳孔里。指针颤动向12的瞬间,飞逝而出的光焰直往会长的双眸中逝去。

那双妄图躲闪开的、以「0」与「1」的二进制数字构成的瞳孔,被光焰同化成了相同的颜色。

顿然间,——意识、思维、记忆、存在、感情……所有构成会长这一人物的元素,顷刻间朝着林遇的脑海里压迫了进去,仿佛想撑破他的身躯似的。不知觉的、林遇的视野骤然陷入了黑暗,转眼间已被替换成另一幅场景。

——仿佛是在远远落后于先进时代的原始村落里的、一座用于朝拜的高塔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