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起来了吗?」

从远处扬起的声音,将流浪在诸多思绪之间迷惘的我拉回到了世界的某处。

我迟缓地睁开了双眼,医院病房的情景、无比清晰地映入了我的视野。

复古形式的电子显示设备,线路交杂的计算机连接着庞大的制动机、还有酷似耳机的头戴式装置。

「你已经回想起了你想知道的过去,这样你满意了吗?」

「我到底……有什么可满意的。」

「收回了这张关于你过去的答卷——沾满了锈红血迹的答卷,你满意了吗?」

「别再说了……」我贴在胸口攥紧的拳头,隐隐约约地感知到了某样东西的触感。

「差点杀死了唯一会认真倾听你说了什么的人,甚至连一句道歉都不用说……就这样一副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度过了人生的十年,你应该乐得轻松吧?」

「给我……闭嘴啊!」

声音向远处袭去的瞬间,眼眸中也骤然间映出金色古钟的形迹。我奋力地朝身侧挥出了拳头,忽然手心里感知到的指针也随之逆时针转动了起来,指向了钟盘上未知的数字。视野里一瞬之间描刻出光焰形成的时钟。

「又怎么回事啊!」

远在梦境夹缝的查尔特又一次因指针的异动而往后一仰,后脑勺狠狠地撞上了钟盘,以比较不堪的姿势摔在了指针转过的位置,他轻揉着脑袋看向将他甩下来的指针,竟发现时针整整逆转过将近有半个钟面。

「又是和上次一样的状况,是吗?」

坐在钟盘边缘的阿尔凯特回望着躁动不已的时针,这一次他的「火眼」仍旧没能辨识到底是谁触发的支配能力。

黑斗篷的少女牵起戏弄的笑意直视着我,青发的少年则站在我的身后瞄着窗外的情景。

分外不真实而又无所适从的心情,就好像自己明明站在病房里,却不知真正的自己究竟是在何处的感受。这样的飘忽不定的心情令我不知道该往视线送往何方。

「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帮我想起以前的事情?」

「因为你是我们的赌注。」少女不再遮遮掩掩的,简短地给出了我答复,尽管我仍旧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赌注?我....跟你们这群梦之狂人到底有什么关系?」

「从你参加支配战争的那刻开始,你就和我们永远也脱不开干系了。」

青发的少年此时也回过了脑袋,同时走向了少女的方向,他昂首暗示了她什么,两人就回身准备离开的样子。

「喂!把话说清楚啊!」

我往前追了一步,想要拉住远去的少年,可少年却停下脚步,朝后摆了摆手,一瞬间我的背后出现了一股奇怪的引力,将我不停地往后牵引过去。

「下回再聊吧。毕竟你想见的人来见你了,我可不想打扰你们,就送你们一程吧。」

话音刚落,背后出现的黑洞就将我彻底地吞噬,视野短暂地陷入一片灰暗。

「对了..希望你能为我们的对话保密。那么,回见咯。」

视觉再度恢复了原状,骤然间我从废弃的病房来到了一片星海之前,紧接着后背抵过一阵轻微的压力,我连忙回过了身,只见一双碧蓝色的瞳孔困惑地回望着我。她的前方是与我前方同样的黑洞,它们也同时消散。

「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又被核心研究协会盯上了?」

夏音慈略带有愠怒与担忧的眼神,令我忽而回想起了曾几何时,自己也与夏音慈来过这里。尽管相较那时她的性格发生了转变,她却依旧保留着温柔的本性。

「为……为什么不回答我?」

我忍不住轻轻地搂住了她娇小的身体,嘴里终于将那句迟到了十年的道歉说了出来。

「对不起……夏音慈,对不起、」

我不知道夏音慈听到我的道歉脸上是何表情,只感觉到了她的身躯轻轻地颤抖了一下,后背慢半拍地感受到一双小手温柔地搭了上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夏音慈才轻轻地挣扎了一下。

「你准备抱到什么时候?」

「……对不起。」

我松开紧扣住的双手,夏音慈后退了几步,标志性的那双哀伤而又苦恼的视线与我交叠。

「呐..陪我走走吧..」

夏音慈没有顾及我想法的意思,抓住我的手臂就往无垠的星海走去。我迟疑了片刻,一脚跨过星海与路崖的界限,可足下竟没有坠下虚无,仿佛透明的地砖坚稳地托住了踩在上面的人们。

我与少女一前一后走在遍地闪耀的星辰之间,她孤单的倩影不经意地尖锐地刺痛了我的某处。

不知这样沉默了多久,我停下了脚步,少女也察觉到忽然消失的脚步声而回首。

「夏音慈,对不起。」

「唔..你到底还要道歉多少次。」夏音慈无奈苦笑。时而闪耀的光点映在她水蓝色的瞳孔,仿佛她略带困惑的眼睛里寄存着一片蔚蓝的星海。

直视着她犹如星空般绚丽的眼睛。我深吸了一口气,暗暗在心底下定决心。

「这次,我绝对要让你取得支配战争的胜利。」

少女纤细到仿佛能轻易揉碎的肩膀颤了颤,她的声音掺着些许哭腔。

「呐..你果然是想起了什么吧?」

「嗯。全都想起来了..所以从今往后,我会以我的方式来赎罪。」

那一瞬,泪光划过她的脸颊——

于是,我听见了那个熟悉而又柔和到光是听见,就能令我想念地落泪的名字。

「那我就期待你的表现了哦,苏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