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的时候,已全然是另一副场景。

我狼狈地跪坐在灰尘满地的房间里。既抬不起双手,也看不到膝盖以下的双腿。大概是自己被双脚双腿绑在了身后吧。于是我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的事实。

我轻车熟路地设想着绳索被高温熔化殆尽的画面,却没料想到炽热的火焰波及到了我的双足,我连忙窜起身来抱着一只脚看起来一定很滑稽地又叫又跳,好一会儿才摆脱了痛楚。随后我开始打量起周围,想到自己理应出现在刚才地铁站的走廊才对,这令我有些顾虑起来。

刚才也不能说是「在4小时后立刻醒来」。我中途似乎见到过林遇,虽然那对我而言是昨晚发生的事情。林遇现在应该是濒死,所以刚才见到林遇应该是在梦里的死后世界。总而言之,我应该是超出常理地见到了那个死后世界,并且活过来以后被带到了这个奇怪的地方。

我挠了挠脑袋,索性朝着黑暗的外延走去。

周围只有我的脚步声,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除了黑暗和刚才被火烧尽后的黑色尘屑以外也看不到其他东西。

除此之外我仿佛一直在绕圈行走一般。

刚刚经过那堆尘屑,再走一会儿它又出现在前方不远处再次重复一遍见过的景色。

嗯。我大概是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了。

想到这一点我停下了脚步,压抑许久的不满狠狠地吐了出来,我烦躁地一脚踢飞脚边的尘屑。感到无所事事的我往后一仰坐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我猛然感到自己有哪里不对劲,但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

此时某个古怪的想法划过后脑,我犹豫片刻还是打算将想法付诸实践。于是我撑着一地细粒站起了身,有气无力地喊出「时间静止」四个字,一瞬间周围原本就趋于静止的世界变得更为寂静起来。

「嘛,也算是证明了真的是在做梦……而不是睡觉的时候莫名其妙被绑架到了什么地方。」

附近有除我以外的别人的呼吸声,我连忙转过了身。仿佛歌剧悄然开场,舞台的聚光灯照在了一位少女的身上。千颜正蹙着双眉,双手环抱地站在不远处。仿佛被骗到了牙医诊所的孩子因赌气而摆出了生无可恋的表情。

「喂喂喂……你见到我就这么不情愿吗?」

千颜的眼神有如注视着一堆倒在水槽里的厨余物,绝不掩饰地令我深深觉得自己被她所厌恶。

上次与千颜的见面之后,我就意识到了每次时间静止的时候千颜都会出现在我的附近。连她也无法违背这一规则。所以只要我合理地操纵时间,就能见到千颜。想必千颜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件事,才会如此不情愿的吧。

竟然有种形似得意的情绪掠过嘴角,我也是被千颜压抑的够呛了啊。

「不情愿倒不至于。我是想到以后可能会被你随意差使,所以在思考解决的方案。」

「放心吧。我没事也不会来麻烦你的,你只需要乖乖地听我指挥就可以了。」

千颜听到这话竟然没有生气,不如说她神色丝毫没有变化。难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是造梦者的事实了吗?正这么想着,千颜突然出现在了离我一米不到的地方,她双手背在身后冰冷地打量着我,这令我顿然一个激灵窜过全身。

「要不然我就在这里杀死你几百次,总有一次你的精神会彻底坏死的。这样说不定我就能轻松不少呢~」

千颜愉悦地嚼起了泡泡糖,红色的泡泡缓缓地从千颜嘴边一点点地鼓了出来,随后泡泡「啪」的一声爆了开来,我不禁冷汗直流。

「你……喂,有必要这样吗!!」我本能地与她退开了一点距离。这个家伙果然还是相当危险的啊!!

我小心翼翼地瞄了千颜一眼,只见千颜的俏脸上又露出了戏谑的笑意,仿佛随时都会做出威胁我生命的事情。

对不起!我可能还是跪下道歉比较好。正当我思考着该怎么向她道歉才显得比较有诚意的时候……

「快说吧。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这话仿佛宣布了我的死刑不必执行,我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伸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

就在这时我竟无意瞥见她眼睛里仿佛跑出了温暖的笑意。这让我不由得连忙因此抬起了眼,但却见千颜冷着脸咳嗽了一声,摆出一脸莫名其妙的神情。额……又是我的错觉吗?

「没看出来我被困在这里了吗……我是想问你有没有办法能带我出去。」

「原来是这种事吗。」千颜看起来很失望的模样。她之前到底以为我找她做什么啊?!

「我是不知道这是哪里,但肯定不是你的梦境。」

废话……我也知道这不是我的梦境,而且我也对这里是什么地方没有兴趣。

「我想对方把你带到这个地方,肯定是有找你的理由吧。我是无所谓,但你不等等那个人吗?」

不知为何今天的千颜显得没有那么冰冷。这令我有些怀疑地打量起了她。

「等等。平常的千颜……不会顾及别人的感受吧?你该不会……不是千颜吧?」

「嘁。还不是因为你这家伙摆出以前的那副……算了。就当我多管闲事吧。」

千颜脸上有点不悦,但她的不悦明显不是平常那种令人恐怖的风格。她的话也有些令我在意。我还没来得及问她什么,身后就突然阵阵强风吹来。只见身后是一扇我似曾相识的世界门。颜色如不谙世事的孩子一般呈现出纯白,中央刻着定格在十一点的时钟。

「快滚回去吧。真是的……」千颜显然一副赌气的神色。还真是从没有在她的脸上见过这样的神情。

紧接着,仿若是错觉的呢喃令封锁在深处的记忆漫天纷飞——「果然……我还是不希望你回去那里的。」

我猛然瞳孔放大,心脏被谁紧紧揪住一般,沉闷的压抑感堵在喉咙口,当我回身追寻千颜的身影,却发现她已经自说自话地离开了。

「看起来你很失落嘛~」突然传来某人像是忍着笑似的发问。我连忙转过了脑袋。青发的少年没有站在聚光灯下,在我眼中身影也是一清二楚。不过,声音却如枯木般腐朽。

「我记得你之前……在苏绘凛的梦里出现过?你说你是……」

「梦境的漂流者喔。」少年似乎没有吊我胃口的意思,也不想逼我想起昨天的事情。除了语气满是冲着嘲笑我而来的意思。另外,不知为何总觉得还在更远的过去见过他。

「是你把我带到了这里?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你会知道苏绘凛是怎么想的?」

「一次问我这么多问题,我该回答你哪个?」少年仍是不紧不慢的。我收回我刚才「他没有吊我胃口」的话,他绝对是故意的。

「是我带你到这里的,我确实有想对你说的话。不过我也没有目的,作为一个流浪者,我无欲无求哪来的愿望?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当然知道。梦境是每个人最真实的投影,只要稍加留意就能读出她的心思。」

如吟诗般的说罢,少年转眼凝视着我,仿佛在询问我「这样满意了吗」。我仍有几分狐疑地打量着他。

「那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

「准确来说不是我想对你说什么,我只是负责带你来到这里——」说到这里,少年轻轻叩动了响指,周围的光景骤然脱离黑暗发生改变,转眼间变作纯粹却不止于刺眼的白色。

纯粹的白的前方。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可疑人影。因颜色之间极强的反差,人影显得格外显眼。青发少年则是站在我的旁边,伸手朝我示意那个人影就是真正想要告诉我什么的人。而我此时已无法作出回应,因为这身黑袍无疑令我想起了为什么会觉得少年如此眼熟。

在支配战争开场的时候,我仔细地端详过那台观测者时钟,这位青发少年正是其中少有的没有穿着黑袍的观测者。而现在站在正对面的也肯定是观测者之一。所谓的梦境漂流者,其真实身份却是梦之狂人,这令我一时难以接受。

「喂。梦之狂人到底哪里没有目的了?『无欲无求』?支配战争难道不就是出于你们这些人的个人意愿组建起来的吗?!」

「已经拥有了支配现实的力量,自然不需要再有任何目的了。因为任何事情都能借助这股力量实现,所以我也可以说是无欲无求。至于支配战争,我也是从其中胜出才成为组建者的一员。支配战争也不是任何人的个人意愿,正是有你们这些人才会有支配战争。」

「想用『世界上根本没有支配战争,是人类的邪念产生了它』这种毫无逻辑的说辞糊弄我吗?!」

难以相信自己竟然敢对这些被多数人奉作神明的观测者如此对峙。尽管我一味坚持自己的说法,青发少年脸上的笑意却分毫不减,反而眼神中仅是愉悦。仿佛我的话有哪里特别可笑似的,他一直保持着这般忍笑的神情。

「行了。今天找你过来,不是想和你争论支配战争的意义。」

清澈的女声打断了我与少年的对视。我连忙朝着声源——那隐藏在纯粹的白背后的黑影。声音是与着装极其不符的干净,似乎就是先前在支配战争开始前宣布规则的3号观测者。我记得当时许多观测者朝她搭话,她都未曾作出回应,这样的观测者却找上了我吗?

「你到底有什么想告诉我的。我们一方是支配战争的参与者,一方是观测者,应该没有对话的理由吧?」

尽管我极力表现出自己的敌意,但无论是青发少年还是这位女性都没有任何与我计较的意思,和支配战争开始前负责的那位梦之狂人着实是有太大的区别了。这也让我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该对他们这样。

「今天只想提醒你的一件事,我希望你能好好地记住这句话,一定要认真地听。」

语气相当较真。我不由得也因此郑重其事地点了点脑袋。黑影这才一步步地走近我,她轻轻地伸出了自己的手,传来了薰衣草的清香。

「记住——只有找回你全部的记忆,才能跳离你如今处于的圆环。」

乍听起来着实令我费解,但我却渐渐注意到了她话语中值得在意的地方——「找回记忆」。她是在暗示那段被我忘却的记忆吗?

「你会不会对你忘却的事情负责?」突然另一个声音在耳边重响。那似乎是在常年光临我的夜晚的噩梦中,赤身的少年不厌其烦地询问我的问题。每一次我都会作出不同的回答,但每次醒来我都会忘记自己回答的是什么。

「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没有提问的权利。」薰衣草的清香逐渐淡去。黑影自说自话地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我刚想追上去,就发现自己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眼前是挂在墙上的电视机。视野里突然增添的色彩令我一时有些目眩,我坐在床边彷徨了起来。

醒来的时间不上不下显得尴尬。我思量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房间,打算趁这难得的谁都没有醒来的时间做了早餐。其实也是因为一闭上眼就会胡思乱想到头痛的地步,梦中黑影的提醒令我不由自主地翻找起记忆,仿佛要思考到晕过去的那一刻才肯作罢。

一不小心又被卷入了记忆的黑洞,清醒过来的时候煎蛋的一侧已经化作完全的焦黑。我只好把它铲了起来,放到了自己的那一份里。

将近六点的时候苏绘凛匆匆忙忙地推开了房门,一边束起两侧的头发,一边晃晃悠悠地下了楼。我坐在客厅的椅子上无聊地悬起一边的椅脚。一旁的苏绘凛似乎还没注意到我的存在,她弯下腰将还没来得及穿上的黑丝拉扯了上去,随即她就带着困惑的神情望向了我。

「嗯?」苏绘凛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凝视了我三四秒,于是仿佛见到了相当不可思议的奇闻似地走进了厨房,她盯着桌上的早餐眨了好几次眼睛,难以置信地又打量起了我,「欸?欸?!你谁啊把我哥藏哪去了?」

我有些无奈地抬起手抓到了苏绘凛绑着白色绒球的辫子,苏绘凛的双眼变成了两个不断旋转的白色圆圈,被我以抓着辫子的姿势拉到了我旁边的座位坐下。我既觉得好笑又想吐槽,最后只好将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脑袋上揉弄了一下。

「你是白痴还是没睡醒啊。难得一次早起你就这么惊讶,哥哥我会觉得很受伤的……」

「是吗,你这么说话我会觉得很恶心的。」

「……」仿佛被射来的一根箭狠狠地扎中了心脏,我生无可恋地瘫在了椅背上等待着死神把我领走。

「开玩笑的嘛~你难得想起给我们做早餐,我也会稍微轻松一点。虽然现在老爸老妈回来了以后基本上都是他们负责啦~」

「你先把你另外一只袜子拉好啦。」我随心地提醒了她一声。苏绘凛这才反应过来,叼着面包低下脑袋整理了起来。

这一瞬间我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受,自己与妹妹的距离好像近了许多,她似乎很少再以那种冷冰冰的神情面对我了。

即使我仍然保留自己对梦之狂人的看法,但不可否认的是,支配战争似乎也不尽是坏事。

如果那天没有接受夏音慈的邀请,我说不定会那样日复一日地继续下去。现在和妹妹的关系也不会改变、夏音慈和我之间或许仍然是忽冷忽热的。我可能还不知道千颜的存在,会一次次与林遇擦肩而过,不会认识艾露丝和黑猫,一切都会像从未开始过一样。

如果我加入这场支配战争是命运注定的事件,说不定现在就是到了应该找寻遗失记忆的时候。

就算身边的人都不希望我回想起什么……我知道我也必须为忘却的事情负责——因为这就是我现在的答案。

「一路小心~」

我和苏绘凛纷纷应了一声,朝着街道上离开。早上老妈也没有再提起昨天的事情,她只是冲着我们作出了笑容,就轻轻地拉上了门。虽然他们是告诉我们不要再碰支配战争,但我似乎和苏绘凛不约而同地违背了他们的意愿。

毕竟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怎么可能说退出就退出呢?

刚走出没多远。苏绘凛突然加快了脚步,发现行走完全追不上她的时候,我喊出了她的名字。苏绘凛转过身来往后继续退去。

「你走得太慢了吧~今后也要注意多多锻炼才行~」

「真是的……要你啰嗦啊!又轮到你扮演老妈的角色了啊。」

苏绘凛没有回应我半开玩笑的话,而是惹人发痒地瞄了我一眼,转过了身又快步走了起来。

见她的身影渐渐远去,我不禁无奈地笑了起来。我索性放慢了脚步,独自迈步走向长长的坡道,夏风温柔地拂过脸颊。

还未干枯的雨水被阳光照得映出金灿灿的光,来往的车辆忽而驰骋驶过。忽然树荫俏皮地藏起了阳光,叶子被风吹动的声音也渐渐淡去。

我绕过知行街的街口,树荫又仿佛自觉无趣似的悄然离开,阳光略显耀眼再次扫了下来,我不由得因此眯起了眼睛,却发现一双踏着粉色帆布鞋的双足停在我的面前,我连忙停下了脚步后退了一步,疑虑了片刻,我迟缓地抬起了脑袋……

迎面而来的少女拦在了我的面前,傲气满满地注视着我。

「我回来了~这段时间你没有闯什么祸吧?」

舒心的暖意自由地淌过心间。夏音慈微微歪着脑袋朝我笑。眉眼弯得日光倾城,她的身影明媚得刚好。

「都约好了在你不在的时候连你那份一起努力的,怎么可能闯祸啊!!你是不是太小瞧我了!」

说到这里,我没好气地迈出脚步,朝着学校的方向继续前行。夏音慈也三步并作两步略显俏皮地跟了上来,身后书包上的小挂件吟起清脆的声响。余光注意到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脸颊,搞得我心里有些痒痒的。我伸出手不安分地抓住了前额的头发。

姑且是被她这样一路盯到了学校。见附近的学生意外地很少,我终于忍不住回过了脑袋。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有喔~」

夏音慈的回答令我一怔。我也只是想搭话才会这样说的,没想到会真的有。

但当我看到夏音慈眼中跑出的笑意,我才意识到自己又被她骗了。

「你脸上~有几朵红晕喔~要我帮你拿掉嘛?」

想到她肯定又要整我,我果断地摇了摇头。夏音慈竟然露出了相当惋惜的神情,她有些哀伤地望了我一眼。

「等等……你到底要怎么拿掉啊?」被她的反应弄得有些好奇,我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

只见夏音慈歪了歪脑袋,对我莞尔一笑,凑到了我的耳边。

「错过就没有了~我也不会告诉你。所以自己猜咯~」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坏心眼啊。我强忍着心里那阵抓挠不到的酥痒走进了教室,于是我不由得因此而顿住了脚步。身旁的夏音慈似乎也注意到了教室里的异状,与我对视了一眼。我干咽了一口气,一步步地靠近自己的位置放下了书包。

加上我与夏音慈在内,教室里只有不到十五个人,就算是在教室的学生也一脸蔫然的。

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故意放慢了脚步,所以现在距离上课铃声只剩下了五分钟。早上的天气晴好,也根本不是什么流感高发的季节。

我愈发在意起到底怎么回事,而这一切也令我想到了唯一的可能与之有关的关键词。

「今天怎么来的人这么少?难道今天放假只有我们几个没被通知到?」

说话的是一个平常很爱耍宝的同学,想不起他的名字。尽管他嘴上想方设法调动教室里的气氛,但他眼眶边也是一圈蔫黑。

「怎么可能啊?怎么想也应该和昨天晚上的梦有关系吧!我刚才找了其他班的问过了,大家今天也都做了同一个梦……我没办法不把现在的状况和昨天梦里的那句话联系到一起!!」

这次是经常与外班勾搭在一起、周末出去聚会的女生姜欣瑶发了言。脸上涂抹的浓妆盖不住眼中显出的些许萎靡。

「难道是那句……『梦境与现实之间是魂之居所,谁能通过这条路,就能看到彼岸的世界』?」

「我们这几天做的梦都是如梦如醒的……果然我们做梦的时候都在那个男人说的『魂之居所』里吧?」

「说到底『魂之居所』到底是什么?」

「等等,那句话不是出自一个男人的口吧?我记得是声音很沧桑的老婆婆讲的。」

突然另一个插入了两人的对话,我朝着声源望了过去,只见鲍晓峰索性眯着一条缝的眼睛,似乎连努力睁开眼睛的力气都丧失了。

「什么啊!明明是男孩子的声音,听起来顶多七八岁左右!」

耍宝男难以置信地回问了一句,鲍晓峰刚想反驳,神情却有些犹豫了起来。随后耍宝男的眼中也充满了疑虑,他与鲍晓峰两人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都根本无法确定自己听到的声音究竟是出自怎样的人之口。

「喂。有谁回答我『魂之居所』到底是什么吗?」

「顾名思义应该是灵魂飘来飘去的地方~听起来有点像……嗯,地狱之类的~」身旁的夏音慈自然地加入了他们的对话,不知为什么听起来很像是她不经大脑思考随口一说的。但周围的同学可不是这么想的,好像都觉得夏音慈说的很有道理似的。

「梦境与现实之间的地方,不是梦境夹缝吗?」我低声嘟囔了一声,身旁的夏音慈以不明所以的眼神瞄了我一眼。

讨论如火焰似的被学生们一人一句的添油加醋浇得愈演愈烈,班主任却迟迟没有出现,学生们索性自己调换位置到了一块儿,仿佛理所当然的一般讨论起来。而我终于忍受不了他们的对话,独自一人走出了教室。走廊里出奇的安静,到哪都有股说不上来的萧瑟氛围。

「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吗?」

我带着些许埋怨地踢了一脚楼梯的栏杆。刚想下楼看看苏绘凛的班级是不是也是同样的状况,身后就传来了轻盈的脚步声,令我不由得顿住了脚步。

「我只是说,有可能什么也不会发生而已。因为这件事我是真的无法下定论。」

夏音慈将目光由窗外移到了我的身上。她仿佛做错了事的小猫似的避开了我的视线,朝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另一个可能是……到未来的某天,被集体噩梦缠上的人们会永远无法从梦里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