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敦有个名为亚顿的奇怪区域,是这座城市的下层旧街区。它看上去,就像一个古老而破败的巨大城寨。它是旧世纪工业时代后期因战争而被政府抛弃的城区,大部分居民已经离开。在那段战争时期中,只有那些极度贫穷、抱着决死之心亦或者是无法离开、不想离开的人们会留下。

而在战争过后,罗特马接连遭遇两次全球性的经济风暴,以至于一直冷落了这个破败的街区。一直到这个世纪因为符文科技流行而出现的发展计划中,罗特马政府才终于有心有力整顿下城区。但却因为这里已经被旧居民当成唯一的家、记恨罗特马政府当初的不管不顾,一直采取不配合的对策。

而这时的亚顿已经被改造成扭曲于一起的钢铁森林,自我纠缠的巨大蜂巢。居住在这里的除了奇奇怪怪的旧居民们,还有无数的地下世界人物来往。他们经营黑市生意,也会举办各种地下排队。

尽管罗特马政府多次想要肃清此地重改,但却因为旧居民的反对、精灵对过程中流血事件的抗议、再加上黑帮与杀手等地下世界人物的捣乱,从而导致无法彻底大拆大改,只能象征性地提供生活资源,让亚顿一直持续着落后的城市生态。

但好在这怎么说也是首都,所以至少在明面之上,这块不再被罗特马政府掌握的区域终究还是佐敦的一部分,而非隧道里的地下世界那般肮脏。因此尽管犯罪事件多发,却又这里的居民们秉持着自己的信条去管理,把这个常人不喜的世界的基准维持在一条暧昧的线之上。

在这远离佐敦繁华的一角,越过罗特马与亚顿签订条约①而耸立的、名为‘亚顿白墙’的遮羞高墙,就可以看见亚顿。

只要走过那道巨大的白墙,就可以看见隔绝在繁华世界中的终极破败。那森冷的城寨像一座高塔、又像是更为丑陋的蜂巢,家户商店密集地攀缠在一起,朝着天空伸出扭曲的臂膀,狰狞耸立。霓虹彩灯与暖光灯条挂在城寨完全违背建筑法的杂乱外体之上,密密麻麻地闪乱人眼。在这个地方,想要找寻出一处亮眼的招牌几不可能。

人们行色匆匆,麻木不仁地在不大的街道上挤着彼此前进。而在身边的,就是那座高大的狰狞城寨高塔。街道上偶有商贩支着摊用各种异国语言叫卖商品,大多都是些不怎么样、却又踩着法律边缘的东西,在外界不好买到。也有普通的商店摊子,门口架着块绚烂的招牌,经营普通的日常用品与食物。城寨之内的空间更紧,且不是那么方便这种东西的贩卖,因此也就只有这些商人是被允许在不大的街道上摆摊的。

天空中总是飘散着灰色的细絮,不知道是来自暮气沉沉的城寨所脱落的‘死皮’,还是天穹之上的污染物。偶尔城寨上空也会排落污水,经由城寨三十米处的处理系统滤过再洒落下来,但大概也不会太过干净——他们这边的下水道总是不好用的,在城寨上层的那些人根本没法轻松处理污水,只好用了这么个法子。

只有接受这些,才会入住,这就是潜规矩。他们不会要求自己变好,而是要求外者接受自己。所以哪怕是在吃着热气腾腾的拉面时,如果头顶的棚子刚好破了洞,给污水滴落进香味诱人的汤里,那也是自己倒霉。

这就是亚顿。

而在这亚顿城寨的地下,有个修建出大型立体投影功能的场馆,常用于某些激情洋溢的表演,隔三差五就会热闹一番。它经营外界不能接受的赌博,也经营着真实的战斗。有些可笑的是,联合国精灵为他们人权抗议罗特马政府时,这里还曾经卖过精灵的少年少女。

不过,这些都是旧闻了。

如今的场馆为了规避越来越严厉的罗特马警方,已经收敛了很多。譬如今天,雷鬼靠在看台的柔软座椅上准备观赏一场比赛时,甚至发现裁判居然给双方戴起了拳套!

“噢!拜托?”

雷鬼刚有些失望,旁边坐着的毛熊般的魁梧男人就怒吼起来,他的愤怒几乎引导场上所有人的情绪,一时间嘘声一片。

“靠!老子来就是看他们打死对方的,现在玩娘娘拳?滚你X的!”

毛熊汉子穿着黑佣兵最常见的地下佣兵服,满脸胡子跟卷毛都气得一同哆嗦,愤愤不平地看着那被全场狂嘘、却厚着脸皮不脱拳套的两个战士,口中都开始不干不净地骂了起来。他难受地转过头来,一眼看见旁边同样失望的雷鬼,便像找到知己一样朝雷鬼喊道:“嘿!兄弟,你也觉得这太狗屎了吧?”

“是有些。”

雷鬼撇了撇嘴,从旁边走过的精灵兔女郎手中托盘上拿过一杯酒。他看了看兔女郎被塞满钞票的胸前,耸了耸肩把纸币放到了托盘上。那畏畏缩缩的精灵感激地朝他笑了笑,又往上面的看台走去。

“兄弟,你也太绅士了。”

毛熊佣兵咂嘴不屑地看了看雷鬼,伸出肌肉膨胀的手臂炫耀似地鼓起肱二头肌低吼道:“就该像我这样,粗暴地征服那些精灵。干!我觉得我能下场打死那两个娘娘拳!”

“喔,这个... ...你高兴就好。”

雷鬼微不可及地皱了皱眉,被这个自来熟搞得有些不自在。他往旁边缩了缩身体时,头顶的灯光就忽然全灭,随即亮起数道灯柱照在场面中间,映出了高大的主持人影像。

那是个梳着黑色大背头、两鬓斑白,穿着一身紫色西装的北方人。他握着话筒,象征性地讲了几个俏皮话,稍微把观众们的不满转移开去。随后他又严肃地强调了一遍战士们的生死搏斗,指出罗特马政府无端的严厉,把群众的愤怒甩向了罗特马,才终于结束发言,恢复灯光把舞台留给了战士们。

随着灯光恢复明亮,擂台上空一个巨大铁笼缓缓降落,限制住了两个拳手的空间,把观众气氛炒到最高!

“干!说得对!都是因为现在的女王,那个丑太老婆。妈的,自己老公出轨,就要来限制我们... ...干!干!亚顿人民永不为奴!”

毛熊佣兵愣头愣脑的行为让雷鬼实在无奈,但他也懒得管这些破事。他这几周都在博士的工作室跟地下隧道跑来跑去,整天为了一点情报跟调查海德的杀人事件而烦恼。杀手皇冠被政府盯上,不得不躲藏起来,只剩雨人还能够在外活跃。但也因为跟雷鬼有着仇怨,两人终究无法合作,这也是导致目前没有突破口的原因。

更别提雷鬼这些天几乎每晚都被夹带回忆的噩梦折磨,整个人感觉生不如死。无奈之下,才回到这黑佣兵的狂欢之地放松,却没想到地下拳赛选手戴拳套不说,连坐在自己旁边的还是个愣头青。

“这都是什么事啊... ...”

他无力地哀叹道,就被旁边的毛熊佣兵猛拉了几下手臂——雷鬼惊愕地回过头去,就看见那三十来岁左右的魁梧男人涨红了脸,大声地给场上红方拳手加油。

【妈的,不是说娘娘拳吗?】

细腻的女人也就算了,现在连糙汉子的心态也他妈这么深不可测了?

雷鬼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之把目光投向铁笼擂台。那是两个格斗技术都相当厉害的人物,红方以一手重炮般的狂拳把蓝方压制在铁笼角落,砂锅般的拳头疯狂击打蓝方选手架起防御的双臂,把对方压制到不得不屈下身躯。

雷鬼聚心会神地注视着那蓝方,看见对方腹部有节奏的起伏动作,意识对方体力尚存不少,怕是正在寻找红方拳手的空隙。

而果不其然的,蓝方抓住红方拳手一个挥拳大动作回收的硬直,猛然一个头槌撞了过去,在逼开了红方的同时站起身来,踩着铁笼蹬了几步一个空翻双腿砸落!

他粗壮的大腿直接压在红方拳手双肩之上,夹住对方的脖颈便是一个腰力空旋,把红方直接扭倒在地,坐起身来用拳猛击他的侧腹!红方本要挥拳反击,但脖颈已被蓝方拳手健壮的双腿夹住,难以维持平稳的呼吸,再加上蓝方抓住机会用拳力惊人的连击猛打腹部,不一会就被打到口吐鲜血——铁笼外的裁判冷冷看着,完全没有阻止的意思。

“我操!”

旁边的毛熊佣兵气得直接站了起来,他手里捏着一张赌博券,气急败坏地怒吼道:“他妈的!他犯规!!!!!我操!他犯规!!!!!”

“冷静一点。”雷鬼本是不想多管闲事,但看在其他人投来目光的份上,他还是决定拉这快要赌输的兄弟一把。“这他娘的是地下拳赛,没有说不能出腿的,一直如此。你别以为他们戴了个拳套,就不再是玩命了。”

毛熊佣兵瞪着通红的双眼望了过来,但马上又回望过去——那个红方拳手已经失去抵抗能力,在蓝方的追击之下昏死过去。铁笼拉起,裁判走进去摸了摸他脖颈,确认其还有脉搏、但已经彻底昏死,便宣告了蓝方拳手的胜利。

随着毛熊佣兵失魂落魄地坐回座位,那个红方选手也被两个穿着暴露的举牌小姐拖了下去。鲜血在洁白的擂台地板上画出两道长痕,燃烧了所有观众激动的心情!

是啊!干他妈的拳套!一样打到孬种他妈出血!

蓝方拳手举高双拳,示威似地在擂台上走了一圈,重重地高吼出声来。他左手拳套都已经被他怪力打破,最后那几下几乎是货真价实地在殴打对方,恐怕红方拳手怕是已经内脏破裂了。

这些拳手虽然都是‘同事’,却不一定有多少情谊。相反的,他们往往还因为排名等利益之争有着仇恨,在擂台上下手一个比一个黑,而这便正是幕后老板、以及观众们最想看到的场面。

雷鬼有些满足地坐回座椅,笑着喝光了那杯烈酒,才有些好奇地望向旁边那位老兄——那魁梧的汉子像丢了魂一样坐在座椅上,完全变了个人。

“嘿?嘿?老兄?”看这架势,这老兄似乎押了不少钱。雷鬼不由有些担忧,他毕竟也是佣兵,知道当佣兵的人们各有所苦,钱来的也不容易,这老兄到底是赌了多少呢?

“嗯?”那毛熊佣兵怔怔回过头来,随即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脸。“妈的,让老哥见笑了,我他妈又把钱输光了。”

“额... ...看得出来。”深知自己没有赌运,从而完全不沾赌博这一处的雷鬼挑了挑眉,随之扬起手来,朝毛熊佣兵问道:“我请老兄喝一杯吧?”

“谢谢了。”

毛熊佣兵笑了笑,随后苦着脸把手上那张赌博券撕掉,不甘不愿地骂道:“妈的,外围都说红方十二连胜,必胜这个挑战者的。操... ...都是他妈骗人的!”

“其实就是运,你是没看过我把五十KO的杀人王活生生赌输了... ...”

雷鬼小声地自我嘟囔道,随即疑惑地抬起头来。他已经举手挺久的了,怎么那个精灵妹没有赶过来。

“好像人手不足了。”

毛熊佣兵撇了撇嘴,挖起了那同样有些巨大的鼻孔瓮声瓮气地说道:“平时根本不会让这些精灵出来的,她们是不一样的高级货... ...但最近总是缺人手。”

雷鬼了然地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随即又望了一眼接下来的比赛,才回过头对那毛熊佣兵说道:“下场还有十五分钟,我去下洗手间,顺便去前台买两杯啤酒。”

“可别他娘把尿掺进去就好了,哈哈。”

毛熊佣兵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他豪迈地笑了起来,拍了拍雷鬼的肩膀就把他推了出去——雷鬼没好气地笑了笑,随后走上看台长梯,往阴暗的厕所通道方向走去。

虽然是地下,但这里却修建得像是个巨大的橄榄球场,几乎无视着物理法则,让人难以相信这是一座百多米高的城寨地下。

能够做到这样的奇迹,也是多亏了符文科技的出现。尽管旧城区的人们不妥协于罗特马政府,但他们却又不傻,清楚懂得符文科技的可贵。因此不惜花了大钱买购入重力符文等物资,用来巩固这个城寨。

如果不是污水处理系统比符文以及符文电池贵得太多的话,那可能人们走在亚顿街道上就不必担心被处理过的屎尿泼一身了。

雷鬼一边感叹着地下看台的宏伟,一边路过被保镖看守的大型符文室,拐入了黑暗的厕所通道。刚一进入通道,他就听到了些不太自然的声音——虽然这种声音在这里很常见,但这一次却有些不同。

那是急促的低吟,带着男人粗重的呼吸,回响在不怎么隔音的通道里。不一样的是,这次低吟声是精灵语。

雷鬼皱起眉头,顺着声音走到厕所旁边的杂物间前,确认了里头的声响。他摇了摇头,从怀里抽出黑色的头巾帽裹住自己脸颊,随后把耳边挂着用来随时联络博士的目镜启动,遮掩住了自己异色的双眸。

做完这些,雷鬼狠狠一脚踹在杂物间门上,就看见那里头的人们都被自己吓了一跳——四五个脏兮兮的大汉拉住那个精灵兔女郎的四肢,正强行扒光了她上下其手。精灵急得泪流满面,眼中全是绝望。

雷鬼皱紧眉头,目光森冷地在压倒精灵的几个大汉身上游走,随后定格在精灵少女那张无助而绝望的脸庞上。不知道为什么的,明明是可以想象到的结果,但看着那张绝望的脸,他就有些忍不住自己的愤怒。

【这孩子看上去也不过跟希尔德加德差不多大而已... ...】

众人看到雷鬼都被吓到愣住,一时间还以为是保镖找上门来了。但一看雷鬼身上穿的只是普普通通的花衬衫,嘴巴上还带着面罩,怎么都不像是官方人员,瞬间便大胆起来。

一个大汉捏了捏刚露出一丝惊喜的精灵胸脯,便嚣张地从腰间掏出一把大口径左轮转了一圈,指向了雷鬼。他上下打量了雷鬼数眼,不怀好意地说道:“你知道吗?符文科技做的左轮是无声的。”

“嗯,我知道。”

雷鬼点了点头,在面罩之下露出了一丝狰狞笑容。他的目镜同时标注了所有人脸,辨识出他们身上骇人的犯罪经历。

“那你知不知道?光学迷彩之下刀是可以隐形的?”

几个大汉脸色一白,就看见面前的雷鬼像鬼魅一样动了起来——他从空无一物的背上猛然抽出一把绚烂的银河之刃,后脚一勾把杂物间的门给关上,随之化作残影。

子弹无声射过雷鬼的残影,击穿了杂物间的门。他的身躯快得几乎看不见,只有那把蔚蓝的长刀在空气中划出了幽若银河般的轨道。

无声的升级版雷刃在黑暗中闪过灿烂辉耀,在惊呆了的兔女郎眼中画出最华丽的油画。它带起阵阵红雾,从那些人手臂上轻盈掠过,随即一闪、刀背劈在了他们的后颈上。

她可以凭借自己的精灵视觉看清楚那男人,但这却是她见过最快的人类。

当雷鬼收刀回鞘,脱下旁边男人的外衣把精灵裹住时,那个嚣张的男人才不过开了一枪——他们甚至连雷鬼的影子都没看清,就全部倒在了地上。

【哇哦,看来偷学了一点海德的步法还是有点用的,确实是比以前更快了。】

少见的不需要再用肉体硬抗着战斗的雷鬼也对自己有些惊讶,随即把雷刃插回背上的战术刀鞘继续隐形,抱起了那个精灵。

“你几岁了?”

看着那楚楚可怜,满身红痕的精灵呆呆望着自己,雷鬼不由得有些怜悯。他有些好奇这精灵女孩的岁数,按道理来说,这种白精灵在五十岁就会开始修习魔法才对啊?

“我... ...”精灵女孩张了张嘴,随后苦恼地住了口。她脸上露出一丝歉意,摇了摇头说道:“我记不得了。”

“该死... ...”

意识到这精灵可能在小时候就被拐出精灵之森,遭遇了洗脑。雷鬼不由有些愤怒,他下意识低声咒骂,就看见怀中的精灵恐惧地缩起身子。那对戴着耳环的尖耳朵一抖一抖的,正是十分害怕的表现。

“我不是说你... ...哎。”

雷鬼抱着受惊的精灵女孩,仔细地把她裹得密不透风,又拉起有些臭味的兜帽把她盖住,才尴尬地笑着对那目光纯净的女孩说道:“可能对精灵来说有些太臭,但你忍一忍吧,我接下来就带你走。”

“走?”

精灵女孩纯净的绿眸露出一丝迷惘,下意识跟着雷鬼呢喃道。她怔怔看着雷鬼,随后身体忽然剧烈抽搐起来——雷鬼不明所以,就看见精灵的眼球忽然充满血丝,口中吐出了白沫。她不停地抽搐,整张美丽的脸庞都扭曲起来。

“妈的!魔法洗脑... ...”

雷鬼瞬间意识到这是精灵被下了禁锢的反噬,她们被拐出精灵之森后,就给人利用身上的魔法血脉下了诅咒,注定无法离开这里。

哪怕是生出离开的念头,也会痛苦到死——雷鬼知道自己帮不上这女孩,但他却是认识猎人协会的魔法师的,现在如果不快点把她带出去的话... ...

雷鬼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把抽搐不停的精灵抱着往外赶去。

他也不知道该说是自己又倒霉了,还是这个精灵倒大霉了。但现在这个样子无疑是很难混出去的,可再怎么说也是一条命... ...他不可能就这样抛下不管。

“妈的,妈的。我怎么会忽然这么好心了... ...”

雷鬼急促地就想抱着精灵少女往外赶去,却又有些疑惑地骂起了自己。以往他不是这么喜欢多管闲事的人,怎么最近这么细腻了... ...妈的,果然是那些连绵不断的噩梦吗?

走到通道拐角,雷鬼又忽然想起某些事情。他抱歉地朝精灵笑了笑,把抽搐中的她放到地上,回头拔刀冲进杂物间,不一会儿便带着还在滴血的长刀飞扑出来。

“一点让他们再也没有犯罪念头的惩罚。”

雷鬼咬牙切齿地说着‘俏皮话’,随之把精灵少女抱着就往出口走。外头的灯光越来越亮,热闹无比的观众纷纷发出惊叫声,下场比赛的开场大概已经到来——选手应该正在接受着大家的欢呼进场了吧。

现在正是好机会!

雷鬼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硬着头皮就想抱着少女冲出去。但在最后一刻,那个门边看守符文室的保镖却忽然转过头来!

雷鬼瞪大双眼,紧张地连脚步都不由自主停顿下来。他不怕那个家伙,但他双手抱着精灵少女,是根本阻止不了那个家伙呼叫支援的... ...

上面还有一整个城寨!真的要为一个精灵少女得罪那些家伙吗?

雷鬼瞪大双眼,猛然咬紧牙关,双腿加速就要撞向那个保镖,却没想到就在保镖转头望向他的瞬间,拐角处却忽然走过来一个魁梧汉子挡住两人。

雷鬼猛不丁撞在男人身上,连脸上的口罩也被撞掉——他刚想伸手去摸刀,那男人就好奇地开口问道:“老兄,咋你去个厕所还能带个人出来的?”

雷鬼眨了眨眼,惊讶地看向来人,正是那个豪迈的毛熊佣兵。对方抓着雷鬼掉落下来的黑头巾,低头看看见了精灵露在外面的半张小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猛然拉下了脸。

“你?”他皱起眉,往后退了一步仔细看起了抽搐到快没力气的精灵少女,注意到了她脸上的深红指痕。“你救了她?”

雷鬼一时间不知道这毛熊老哥到底想干嘛,只好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单手轻轻离开精灵少女的身体,准备随时拔刀杀出去。

“操... ...他妈的。”毛熊佣兵猛然低吼一声,转过头朝着那个保镖走去。“走走走,出去了再请老子喝酒。”

完全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个这样的帮手,雷鬼不由楞了一下,但随之他便明白过来。趁着毛熊佣兵上去假装酒醉纠缠那个保镖的时候往上层通道走去。他把抽搐的精灵少女拉了下来,让站不稳的她扶着自己的肩膀,装出一副酒醉的女佣兵模样,试图蒙混过去。

身后猛然传来急促的足音,走到跟前却是那个豪迈的毛熊佣兵。他棕色的卷发全是酒液的味道,也不知道是从哪弄的。

“老子他娘调戏了一下女同行,她请老子头发喝酒。怎样,够机智吧?”

毛熊佣兵俏皮地朝雷鬼眨了眨眼,随后扶起根本走不动路的女精灵,两人架着她跌跌撞撞的往门卫方向靠去。

“妈... ...妈的,输得真XX惨,操!老子... ...嗝——”

毛熊佣兵的演技几乎神乎其神,看得雷鬼都有些发愣。但看在守卫的面子上,他还是硬着头皮指着自己一行人说道:“输多了,喝大了。”

守卫也是司空见惯的人了,对此只是笑了笑,拿起验证器就往三人身上扫——那是只有买了身份牌的人才扫得出来的东西,为的就是不让人混进去、或者把什么人带出来。

雷鬼瞪大双眼,意识到那精灵少女身上根本不可能有黑佣兵才有办法买到的身份牌——他脑子飞快转动起来,想着如果扫不到,就说精灵少女喝大了把牌子丢了... ...

但——

三声清脆的嘀响响起,守卫看了看身份牌上的头像,匆促地望了三人一眼,就打开了通往上层的电梯道路。

“... ...”

雷鬼脸上满是惊愕,但感受到精灵少女皮肤上的抽动,他还是清醒过来跟毛熊佣兵一起把对方带上了电梯,才疑惑地望向那汉子。

“噢?”毛熊佣兵笑了笑,从精灵少女外面裹着的衣服上取出一块牌子。上面是个同样金发的女佣兵,脸颊有道伤疤。

“刚刚泼了老子酒的同行,哈!老子顺手借来用用。”

真是... ...粗中有细啊。

雷鬼顿时对面前看似粗犷、危急情况下却一点不慌的男人生出些好感,随后重重吐出口气来。他们能出到这里,已经可以说是结束了。没想到看似惊险,过程却这么简单。

“老子叫维塔斯。”毛熊佣兵看了看还在上升的电梯,随后单手架着精灵少女,朝雷鬼伸出了手。

“雷鬼。”

雷鬼伸手握上那只满是绒毛的大手,跟对方会心一笑。

当数字从负数回复到一时,电梯发出清脆声响,随之收起了钢铁大门。雷鬼轻轻把精灵少女从毛熊佣兵那边抱了过来,随后一马当先走出电梯。

这里是城寨一楼,破败的墙面满是锈迹。负责大楼‘官方’工作的人们无视着电梯里走出的人,一个个都在专注自己的工作。雷鬼避开柜台人员投来的目光,从那些擦着枪支数着弹药的人员经过,一路走出了大厅,才来到那积水深厚、人流涌动的街道。

毛熊佣兵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随之停下脚步。

雷鬼回过头去,目镜自动收起。他朝那憨厚的大汉感激一笑,随之开口说道:“我们用的身份牌是自己的,录像估计也会被翻出来。如果事情暴露,你一定要小心,我有明面上的身份,被报复也不怕。但你不一样。”

“无所谓了。”毛熊佣兵耸了耸肩,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感慨:“反正像我们这些干黑佣兵的,开心就好。老子是问心无愧啦,来就来吧!妈的,老子就说老子不知道,他们能拿老子怎么样?”

“呵... ...”

雷鬼由衷发出敬佩的笑声,随之朝他点了点头。

“如果你遇上危险,一定要来猎人协会或者佣兵工会找我,我叫雷鬼。”

“到时候再说吧。”毛熊佣兵无所谓地一把推在雷鬼肩膀上,才撇着嘴说道:“快走吧,那妮子要死了。”

“那... ...再见了,兄弟。”

“再见!”

毛熊佣兵朝雷鬼挥了挥手,随之转身步入拥挤的人群。雷鬼深深注视了那个背影数秒,随之朝着另外一边赶去。

随着雷鬼的脚步声湮没在人海之中,维塔斯却忽然停下了脚步,目光忧伤地从怀中掏出了那张撕碎的赌博券。

“雷鬼老哥... ...你一定要救那妮子才好啊。能够保护到别人的人,灵魂就还有救.... ...一定要坚持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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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释①:《白墙条约》。这是发生在罗特马佐敦的著名事件,因罗特马警方为了入驻亚顿才去暴力执法而导致亚顿居民死伤,乃至让联合国的精灵介入此事,提出了抗议。随后,罗特马在联合国与精灵族的见证之下,跟亚顿居民签订白墙条约。条约内容是,在白墙区域之内的属于亚顿居民的私有领地,尽管罗特马政府可以以法律约束他们。直至他们改变心意之前,罗特马政府不得擅自整改他们的领土。罗特马将平等尊重亚顿居民的理念,以寻求共同目标为前提,逐步渐进地了解彼此。直至彼此真正合作那天,白墙才会同旧亚顿一起拆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