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不死之身是一种什么体验呢?

如何评价雷鬼的不死之身?

要雷鬼自己来说的话,那大概就是——糟透了。

即便喝下了一瓶又一瓶酒,也达不到醉死过去的效果。

永远没有消散的忧愁,反而是借着不停被化解的酒液更加壮大了。

从那个奇妙的关东煮摊离去的时候已入半夜一点,雷鬼只记得那个即便喝得微醺也依然很有风度的男人为自己付了账,还喊来自助出粗,把自己跟完全醉死过去的老板都送走了。似乎很经常这么做似的,他甚至还打电话通知人帮老板收拾摊子送回去。

而雷鬼则一路昏沉沉的,一边被困死在自己那些不可以说出来的破事里,一边凝望窗外橙黄色的路灯,直至闪过一道又一道绚烂的霓虹。

雷鬼是永远也醉不过去的,也对酒的品味不算高,以至于喝酒这事除了逃避仪式感之外,早已没了别的意义。

他在中途便受够了这样忧郁的自己,直接喊停车子在路边的停靠区下车,那正是自己往日常来的唐人街区。旁边一家老派的事务所门外挂着巨大的数根辉光管,用暖橙色幻影打出了自己的标题。

“五什么天?”

不是很懂他们语言的雷鬼眯着眼睛,用富含酒气的话语低迷地去念,但他的大舌头完全发不出中间那个音。

“五、五ye、语、雨夜、天... ...”

好吧,在下雨天里,一个喝大了舌头的黑人汉子在霓虹招牌五光十色绚烂而密集的唐人街区里对着个辉光管念外语单词,怎么看都怎么奇怪。

哪怕是行色匆匆、撑着同样颜色各异的雨伞践踏积水路过的行人,也不免被这古怪的男人吸引,少说也在他身上停驻了几秒的视线。

冰冷的雨水打在有些麻木的雷鬼脸颊上,但他却依旧没有停下。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心情,仿若之前早已在体内挥发掉的酒精幽灵这才抓住他大脑的控制杆一般,逼迫着他去这样干。

但,或许便是觉得这太奇怪,忍无可忍的主人终于从屋内走了出来。他一打开门就看见个眯着眼、浑身湿透的黑叔叔在念自己家招牌,不由感到一阵愕然。

左侧酒楼品红色的呼吸式招牌灯光亮起伏着,在雷鬼脸上打上半层辉光。右侧唐人街区大门顶上的蓝光长耀,洒得雷鬼半脸藏蓝。而在他视线以对的中点,事务所暖橙色的辉光映在他那被当成画布般的脸的中线,使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根异类的三色灯柱。

前来开门的男人愣了愣,随即挂上了东方人惯有的礼貌式微笑用字正腔圆的罗特马语问道:“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情吗?”

眯着眼想努力说出外语的雷鬼这才回过神来,微微低头看向了那年轻的黄皮肤主人。他张了张嘴,沙哑压抑的嗓音犹如漏风的吉他。

他说:“在你把我当流浪汉赶走之前,先告诉我那该死的第二个字怎么念吧。”

“... ...”青年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那是想笑,又马上被自己的职业素养管理住的抽搐表情。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用自己国家的语言说道:“月。”

“单独拿出来,既是精灵语中的‘沐乌’,罗特马语的‘月’的意思。不过这里要连起来看,是mayday,求救信号的意思。嗯,我们是侦探事务所,你懂的。”

“那就是你了。”

雷鬼被混上品红的蓝眸与掺入藏蓝的绿眸闪了闪,瞬息间平静下来,口齿清晰地说道:“我要委托你,调查一个人。”

青年眯了眯眼,眸底压着一丝诧异。但随即他仔细扫了一眼雷鬼,心中得出了些许答案,才终于微微让开身体,把里头挂着日光灯的、有些杂乱的房间暴露在了雷鬼面前。

“请进吧。噢!叫我阿信就好,请问您的名字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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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鬼等人回国后的第三夜

罗特马,佐敦以北,格兰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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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佐敦北方数十公里外的格兰港口,其曾经是罗特马上个世纪贸易量最大的港口,在罗特马敢于自称日不落帝国之时便开始建造,维持了长达三百年的全球型交易,甚至还形成了居民圈。

然而,这一切都在大美勒斯的崛起中与三十年战争中破灭。

三次受到空袭造成的破坏带给格兰阴影不说,科技的迅速发达与政治贸易重心的改变更使得罗特马国力与地位衰减,而此后,格兰港便跟着跌落世界第一的海运神坛。它的衰败引起连锁反应,其一就是使得格兰周围居民的大迁移,以至于当局不得不提升福利、降低定居门槛来维持人口的稳定。

但这一举动,也使得格兰成为了特殊区。许多身处北方的亚诺人早已长期试图独立,一抓住机会,许多过激分子因此来到格兰。他们几乎什么都干、却又很暧昧地停留在一个不危险的边境里,以至于无法被定义成恐怖分子,更因为政治的特殊性导致当局无法彻底一网打尽。

格兰就此成为了混乱的苗床,尽管它恢复了些许往日的雄风,但它却因此沦落成了无良者的疯狂天堂。

当数年前佐敦地下隧道统治者们遭遇开膛手的屠杀后,残余部分不得不逃亡格兰,他们虽不能压制格兰的地头蛇,但偏居一方却已足够,格兰的本地黑帮亦不可能就此杀上门去。

可笑、可悲又无能为力的局面就此铺开,带来格兰那些有良心、却贪图福利没有即使离开的有钱人或中产者噩梦。

推动了这样局面的责任人之一,开膛手海德便在今夜偷渡抵达了疯狂的格兰港口。

霓虹闪耀,绿光斑斑的格兰港口到处是破败的痕迹,锈迹斑斑的集装箱与工业设施在雨中承受着轻微冲击,持续地在工人们手里变换位置。雨声中传来声声工人的大嗓门,伴随那些晃眼的大灯刺破黑夜。

海德不会游泳,硬是拖着伤重的身体用残破的翅膀飞向港口。他的船已经接近毁灭,引擎更是百孔千疮,要不是海德用简易的帆布借助风向漂流了这最后一段路,可能早已死在海上。

他受了很严重的伤害,尤其大脑更是痛得几乎快要裂开。但是他却坚持着回到格兰,来到这罪犯的天堂。

他是被追赶而来的,那追在他后头的邪恶猎手,趁着他在东比尔受伤未愈,在海上袭击了他,尽管他跟对方僵持了许久,却也敌不过对方那可怕的能力,以至于身受重伤。

对方还没拿出全力,海德知道这一点,因为他自己也没有拿出全力。

海德拼劲全力逃进还在顽强工作的破败的格兰港口,躲在其中一个巨大集装箱后。他看见高耸入云的佐敦双子楼在黑夜里放出长灯,刺破黑暗,一如守望罗特马的沉默英雄。

只要到了那里,他就能回到自己的据点。尽管是不那么温暖的下水道,却也足够让他躲避身后的恶魔。

天空细细密密地下着雨,气味微有些苦涩,无声控诉着近年的工业污染程度。这气味对直觉灵敏的海德而言不是好事,但比起气味,下着雨这一点对他而言才是最大坏处。

下着雨,就意味着那个恶魔可以感应到更远的地方。

海德不明白这几天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仅是惹上了那奇怪的黑人佣兵,连罗特马第一杀手也要找自己麻烦。难道那些传言是真的吗?杀手皇冠与自由鸟结盟,刺杀了亲王私生后裔的事情。

“该死。”

海德借着黑暗一点一点挪动身体,无声地用黑刀切开集装箱想躲进去,但就在他踏向集装箱的那瞬间,脚下踩踏的积水却泛出异常的光晕,像被搅乱的调色盘般,它扩散开了流光溢彩的涟漪。

几乎在一瞬之间海德便反应过来,他一个及时的反向跳跃离开集装箱,而下一瞬千万道水之手便从脚下现身,撑破了集装箱群朝着海德抓去!海德一手抓住旁边垂吊的集装箱,一个翻身跃到上头,在水之手抓来的瞬间整个人像影子般贴在集装箱上——集装箱在攻击中被扭曲破碎,海德贴着一块钢铁碎片异常地往天空升去,借着碎片的遮挡,他无视着天空的雨滴直接来到了那悬空的追杀者面前!

“雨人!”

海德发出憎恨的低吼,秀气的脸上满溢愤怒。他左脸以眼睛为中心迅速扩散开一团黑纹,瞬息形成了条纹型的半脸战妆。在战妆成型的时刻,他的速度也加快一分,放开了割破右手的细密钢丝,撑开单翼以左手御刀朝雨人砍去!

对方先是闪避不及、被这一刀切断身体,更给黑刀吞噬不少液体,但马上他就露出一丝笑容,整个人破碎成无数血针朝海德刺来。海德右手抓住钢板往上抛去,在落下的势头中一个回旋把刀舞成了黑色圆球,把周围几乎所有液体都格挡在外,只可惜雨人的本体已经逃离,这一瞬的超快切割并没有伤及对方——海德轻盈地落地,脚却被地上忽然凝聚积水抓住!他脸上露出一丝惊愕,以心中猛然泛起的危险直觉一个后拱桥朝背后劈落一刀!

猛然袭来的水人被一切两断,但没有钢板阻挡的细密雨滴却在瞬间刺穿了海德的四肢,几乎把他压制在了地上。海德吃力地张开破败单翼护住身体才能勉强站起身来,本是整个白色的人,此刻身体却像在血水里泡过般的狰狞,配上那秀丽的脸庞在细雨中显得有些凄美。

雨人这会终于露出了本体,在不远处的灯柱上傲然屹立。他逆着光,整个黑色的身影都像与夜融为一体般模糊不清,让海德有些恍惚的视线难以定焦。

但是他却感受到了,雨人那吃人般的目光正在自己脸上驻着,就像一道激光般残酷。

他们造成的破坏让不远处的工人们慌了神,忙跑向本地看守的黑帮成员求助——来势汹汹的黑帮们扛着家伙走到空地上,一眼就瞥见那黑色的风衣死神,不由手里的家伙都随着雨水一起颤动起来。

他们自然而然是知晓雨人的名头的,再看那个被雨人压制的血樱般的美少年... ...妈呀,那可不就是把一众黑老大杀到不敢回佐敦的开膛手吗?

这两人的战斗肯定不是普通黑帮能够插手的——马仔摇了摇头,说什么也不敢帮工人的饭碗出头,摇着脑袋就往后逃去。他所在的帮派刚好是被海德歼灭的那一派的残党,这会也正好想借报告的名义逃命要紧。

海德当然也留意到那些家伙了,他虽然不知道面前的雨人正在想些什么,但他自己倒是对这些完全无所谓。他的翅膀在雨水的攻击下已然破烂不堪,在港口略显昏暗的白灯下留下惨烈的影子。但他却一脸刚毅,毫不犹豫地朝着高处的雨人抬起黑刀。

“真的不投降吗?”

雨人看着那已然被血染红的白樱,不由有些赞叹对方的韧性,也更‘好心’地劝了一句:“我们只是想活抓你,问你一些事情。真是的,我也不想给那个黑叔叔擦屁股,但是最近事情真的真的太麻烦了。你长得很好看,我不想欺负好看的人... ...真的,真的不能投降吗?你知道,投降的话,我或许会折磨你,但肯定只会痛,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跟残疾的!而且我保证!绝不打脸!”

海德冷冷地望着对方,单薄的身体在雨中有些摇晃,却没有动摇。在白灯之下映出悲壮身影的他,毫无畏惧地与脚踩光辉、却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雨人对峙——远处的工人们心痛地看着被毁坏的货品,却又无能为力。

“是吗... ...”雨人先是悲伤地叹了口气,随之,那张冷酷的少年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那么,我会,非常,非常注意地把你羽毛一根根拔掉的... ...”

他的话音刚落,海德的眉头便猛然一跳,但他意识到有什么不妙的时候已然太晚——雨水中有那么十数滴水珠扑落在地面上,弹起微弱的水珠,而下一瞬,水珠便连成长线,猛然刺向海德的身躯!

海德整个右腿往下屈去,顺势拔出右腿的长刀反手握着切断雨线,同时左手上的黑刀切割脚下雨水,把自己的双腿从地上解放出来。但翅膀上滴落的雨水却在此刻于翅膀内侧连成血线,直接刺穿海德的背部!

像是被十数根细箭同时刺中般,海德痛得眼前一黑,几乎整个人扑倒在地上。但在最后一刻他用右手反握的长刀刺在地上撑住身体,整个人像白色的豹子般猛然扑出数米,同时抛出了手上的两把刀!

雨人双手像指挥乐队般挥动着,冲来的海德脚下便不停刺出细密的尖刀,而天上的雨水也更加猛烈,打在了海德残破不堪的翅膀骨架之上——海德翅膀一拍,把面前的雨水全部打乱,整个人像闪现一般猛然加速、在空气中留下残影,下一瞬他便出现在十米之外,几乎追上了自己丢出的长刀。

他步伐灵动,几乎在雨水组成的尖刀地狱上跳舞,惊人的轻盈与华丽让他染血的秀美华丽绽放,整个人就像在灯光下跳出凄美的华尔兹般,在雨人失神的数秒间安然来到雨人脚下——两把长刀此刻都刺在雨人脚下的灯柱上,他双手握上刀柄朝两边一分,灯柱便被一切两断,雨人一个站立不稳便从上头摔落,而海德反手把钢刀往地上一插,整个人踩上刀柄握着黑刀便朝雨人刺来!

但,雨人的失神也就只有那么一会儿了。

雨人的身躯在空中化为液体,反重力地顺着雨滴往上升去,拉开了与海德的距离。就在海德的黑刀已经贴近雨人心脏之时,他上升的力度却也到了最弱一点,那是不论再怎么努力伸前,身体也只会往下落去的物理法则的拘束带来的惨败。

海德脸上泛起一丝不甘的血色,但随后雨人便低下头,几乎与他脸对脸地露出笑容——海德胸口一痛,整个人被脚下刺出的水之长矛贯穿,矛头带着他的鲜血被引向雨人。

仅差一点点,脊椎就被一矛刺断。海德几乎失去所有力量,整个人被长矛托着起来,随之就给雨线刺穿身体四肢,无法动弹——他咬紧牙关,把快要吐出的一口鲜血猛然吞回。那是比任何酒液更加苦涩刺激的痛苦,引动了他最后最后的力量!

海德灰色眸子泛起激动的血丝,左手黑刀抛到右手之上,用残破翅膀一扑之力转动身体,强行把几根贯穿自己的雨线扭断,更一刀砍断长矛,终于落到了地上。他没等力度用尽,就整个人踩在长刀上,以把长刀踩入地面一大截的力度飞快跳起,整个人再次于空中回旋一圈,在切开雨水的同时把黑刀转移到了左手之上!

那一瞬,面对如此华丽又迅猛的攻势!雨人来不及离去,只能眼睁睁看着海德一刀挥来——他俊秀的脸上满是狰狞的憎恨,左手上的黑刀切开空中的暖光,破开了雨水的防御做出起手式!

那是何等凶猛的杀意,比任何剑士都来得狂暴,如果它能具象化,那简直就是几乎可以切断世界的恐怖杀招!

但下一瞬,海德脸上的愤怒便猛然一滞,左脸的黑色条纹战妆也迅速褪去。就像突然失去动力的机械人般,他脸上表情一暗,那把从不脱手的黑刀也失去力度,跟随其忽然抽搐的身体一起摔落在了地上。

雨人楞了一下,才惊觉自己于雨中冒出汗水。他难以置信地吞了下口水,盯了地上脸色慢慢软和下去的海德好一会儿,才终于平静过来。

【这应该不是什么装死策略吗?他刚刚看上去就是很有机会给我来一招重伤的... ...】

雨人心情有些复杂,颇有一种‘本来是自己打到残血的Boss忽然因为Bug而自灭了一样’,更别提这个家伙还有一招气势很猛的招数没用完就倒下了。

但是作为杀手,他倒也不怎么讲究尊严,反正赢了就是赢了,总不能去为敌人喝彩。不把自己当做战士看待的雨人挑了挑眉,落在了海德边上。

海德微弱地吐着气,身体不知原因地痉挛着,动静脉都在白皙的皮肤下变得臃肿而明显起来,整个人就像中了毒般肤色发紫,让人愕然。

但即便如此,那张秀丽脸庞也没失去杀伤力。那难得露出的柔弱姿态与眼神中的抗拒不甘糅杂在一起,就像高傲的樱花忽然变得随手可摘、却又坚持尊严般让人有莫名兴奋感。

可雨人却并没有如海德想象般露出侥幸的姿态——他惋惜地叹了口气,伸手帮海德把面前给雨水打乱的银灰色头发撩开,才终于没好气地说道:“喏,你看,早点投降就不用这样了。呀,看你这样子感觉就像那个什么... ...调教片子里的常驻主角一样。不过幸好是遇上我,诶,我才没有那么多复杂想法。”

海德眼眸露出一丝愕然,就像在无声告诉雨人‘你在讲什么鬼东西’般,但下一刻他就闭上眼睛,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不屈模样。

雨人也懒得跟他多话,他从风衣内兜中取出个发信器,把任务完成的信号发给总部,就用雨水凝结成丝线,把海德层层裹住,才抬手做了个雨棚为其挡雨,准备带他离开——但就在这时,雨人好不容易恢复平静的脸上又泛起一丝无奈,回过头来戳着海德高挑的鼻子幽怨说道:“你看看你,多受欢迎,真是麻烦。”

海德不明所以,睁开眼狠狠地瞪着雨人,但可惜他身体痉挛得厉害,这会连眼神也失去力度。雨人挑了挑嘴角,从怀里掏出一个播放器给海德带上耳机,便按下了播放按钮。

“给我一首歌的时间,我去打几个怪,你就在此地,不要乱走,乖~”

一边加大音量,雨人一边邪笑着朝海德低声说道——随后,他的话语就被湮没在愈发大声的轻摇滚乐曲中。

而就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道亮白色的光弹猛然撕碎雨人的身躯,将其古怪的邪笑整个扯裂。可海德知道雨人并没有就这么简单死去,只可惜他没有力气,还得忍受高分贝的音乐轰炸自己敏感的骨膜。只好紧咬牙关,闭上眼睛试图恢复体力。

雨人在数十米外重组了身体,一眼就看到一个张扬的家伙正在工人那边华丽登场——待雨人看清对方的装束时,不由更是无语到扶额的程度。

那是个水蓝色碎发,头戴发着绚烂光芒的耳机,身穿无袖黑色连帽卫衣及宽松棕色长裤的少年,看上去也不过是个高中生左右的年轻人。在他卫衣胸口的位置有着个MonsterCat的标志,背后更亮着微微发光的闪电图案。

要问为什么一瞬间就可以看到他的两边,以及雨人扶额的理由,那当然是... ..

如此绚烂的年轻人,他连说话都似乎在押着节奏一般动来动去,伴随着耳机里的音乐扭动身体,比起来打架,更像是个潮流的街舞党。

雨人眼角抽搐,朝着少年脚下望去,就果不其然发现对方踩着一双科技感满满的滑轮靴,所以能够如此华丽地扭来滑去。当然,它仍然是在发光。

似乎意识到雨人的视线,那个在屋檐下跟工人们聊天的少年敏锐地望了过来,一眼看见了重组身体的雨人。他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讶,但马上便恍然大悟。

“我就说,大名鼎鼎的杀手怎么可能一下就死,你这个老伙计当然是死不掉才厉害啊。”

雨人扶着额的手微微撑起头,有些受不了地看着面前这热情过度的少年。他说话也果不其然地押着节奏,把一段讽刺的话语讲得像是说唱一样。

但是,一点也不带感啊!

深爱着抒情乐的雨人仿若感到了什么新时代的挑战般,整张脸都沉了下去。他打了个响指,周围的雨水便抬起无数集装箱,全部对准了工人群——那些工人发出惊恐的叫声,马上就从少年身边散开,只留着那滑来滑去的少年不屑地望向雨人。

“给你三秒,有多远滚多远。”

雨人冷冷地低声说着,话语随着雨滴共鸣一路传向少年。对方却只是嘲讽地笑着,抬手摸了摸耳机侧面的荧光,把里头带感的电音音乐关小了一些,才开口回答道:

“啊,那就是我想对你说的。”

雨人不气反笑,整个人咧开了无声的笑脸——对方也跟着他一起无声笑了起来。

而下一瞬,所有集装箱猛然被抛向了少年!

“低调!在医院等待全身骨折治好的时间里,给我好好记住做人的道理!”

少年却不慌不忙,重新抬手摸向左耳耳机,把音乐声开大了些许,整个人从屋檐滑出,于雨水中无畏地望向雨人——这终究是托大了,要不是操出雨人控制范围,这一瞬他已经失败。

雨人是这样想着的。

但真是如此吗?

被集装箱包围的少年像夜场DJ一样摇摆身体,高高举起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你不配让我记住!但还是跟我一起律动起来吧,因为这是我喜欢的曲子!”

少年咧开灿烂的笑颜,声音穿透了连绵的雨幕,充满了阳光的开朗。

“倒是你,我叫蒸汽机关,姑且是罗特马的英雄角色,在牢里给我记好了到处宣扬吧!”

他的话音刚落,集装箱便全部到了面前,那是像小山一样足以把他淹没的庞大,可是他的笑容却没有一丝晃动。

「Breakdown VIP!」

就在集装箱群即将淹没自己的瞬间,自称‘蒸汽机关’的少年扬起右脚上的滑轮,整个人斜着滑上第一个集装箱。下一瞬,他便像冰上芭蕾般夸张地旋转身体,躲过了第二第三个集装箱的砸落,踩着第四个集装箱与第五个集装箱的面往上滑去,整个人在最顶端往后空翻,堪堪从第六个集装箱上头跃过。

“完美!”

陶醉在音乐里的蒸汽机关用连自己都听不到的音量自叹道,一个挺身踩着砸落一地的集装箱跳起,依次在第七第八第九个集装箱的侧面滑过,不停往上升去。而与此同时,他左手上也浮现出无数光束粒子,具象化成了一把科技感满满的荧蓝色爆能枪。他握着枪扣动扳机,炽热光束直接射穿了第十个集装箱,刚好容纳他往上旋转飞过,踩着边缘侧滑上了第十一个集装箱,出现在了雨人的视线之中。

雨人这才注意到蒸汽机关脚上的滑轮靴并非普通靴子,那双靴子随着律动不停变幻着不刺眼的温暖灯光,透明的侧面还有着带绚烂灯光转动着的涡轮装置。

“妈的,涡轮驱动的滑轮靴?”

实际上,是涡轮增压驱动系统——少年踩着最后第十二个集装箱的侧面滑了一圈,整个人倒飞在雨中,身体像个DJ狂人一样发着霓虹光彩,而那冰冷的白色枪管对准了远处有些看呆的雨人。

“我看见你了~To the stars~”

爆能枪的功率在这瞬间被调整至最大,白色的枪管都随之泛起赤红。下一瞬,剧烈的压缩能量光柱从枪口喷发而出,像一道霓虹彗星般拖着流光溢彩的尾巴蒸发了路径上所有雨滴,直接贯穿了远处的雨人身体!

“你可不是我的对手!但是... ...话又说回来,谁能是呢?”

少年的脸上依旧挂着和熙犹如阳光的笑容,一如他身上那些光芒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