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客把白猫抛在脑后,不愿听它让人难受的呜咽,以有些无谋的高速瞬间穿越了营地区,直接一个滑步从电网极小的下沿蹭过,才整个人用腰力弹起,顺着水泥路朝着不远处的模型厂奔去。

他的速度极快,接着杂草扑过岗哨们的视野,不一会儿就到了道路的中间点——两座哨塔屹立道路两边,为数众多的佣兵在下头走来走去,检查着两侧电网前的杂草。

在他们后头百米之外的地方,模型厂的大门清晰可见,剑客停下脚步,趴在探照灯光前三公分的地方,整个人在微光下与旁边的水泥路几乎融为一体,让哨兵也没能看出什么。

他趴在地上,依靠视力查看那些佣兵们检查的频率与检查偏好,还有那些家伙排列的大概方向,顿时就感觉棘手起来——这些家伙的排查太过密集,如果自己不动刀子,完全不可能无声掠过去。

他微微抬头,望向道路两侧的电网,那些电网后头虽然是草丛,却都插着贵重的感应仪器,柱子一样的精密仪器刺入土中,把周围所有动态都精准地把握。

他没有任何黑客手段,根本不可能从那边无声潜入。

如果是踩着那些东西的顶端前进... ...

【不行,那些东西应该是三百六十度的无死角感应。】

都是那两个家伙不好... ...把事情闹大,现在连驻区的首领红伯劳都亲自过来了,把防卫手段都升级到这么夸张的情况。

自己虽然精通无声潜入,却没有猎人感应他人的能力,也做不成猎人们隐蔽自己存在感的技巧。每次潜入,都只能是依靠肉体所能发挥的极限在行动,所以之前潜入这营地的时候,才会失误被人看见了痕迹。

可那两个混蛋明明拥有更好的技巧与科技,怎么就那么笨会惊动之前的守卫呢... ...

正在心底暗骂着那两个莫名其妙的家伙时,剑客敏锐地听到了一丝引擎声响,与此同时地面也微微震动起来。

他趴在地上一个翻身滚到旁边草丛的电网前,才敢抬头去看道路远方。只见几辆卡车慢慢驶了过来,径直穿过道路的哨站。

机会来了!

剑客心头一动,马上就想混到车底进模型厂,可没想到的是随着车子越发靠近,他便看见前头车上坐了个要命的家伙!

地区佣兵统领·红伯劳!

那个戴着一顶宽边帽,浑身穿着大红色风衣的男人目光像鹰隼一样锐利,盯着道路前方,身上散发着莫名的压力,让剑客都有些不敢动弹。他抓不准自己能不能在红伯劳附近潜入,但他知道如果自己失误,怕是再也没有机会逃离了。

剑客意识到红伯劳出现,自己不能急于求成,只好仰躺在杂草里,一动也不敢动,任由车子在自己旁边路过。

一共三辆卡车,也不知道载着什么,慢吞吞地在他身旁经过。他几乎可以感受到红伯劳捕食者一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扫过,但幸好杂草繁密,对方也并没有看出什么来,就收回了那舔舐猎物一样的目光。

剑客几乎被对方震出一声冷汗,在车子离开数米之后才敢翻身抬头,去看那卡车载的什么,居然要红伯劳亲自护送——他一抬头便看见了,最后一辆车上正载了不少的外国人,眼神或惊恐或麻木地被几个士兵监视着,逐渐远去。

【是用来跟联合国谈判的吗... ...为什么那家伙会答应,他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这种事情完全就是恐怖分子的行为了啊。】

剑客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感伤,惆怅地目送那三辆卡车经过哨站,却没有任何动作。

看来今晚是没有收获了。

剑客暗自想着,就想小心翼翼地离开。但也就在这时,他那最后一眼却清楚看见了卡车上某个熟知的外国人!

一个穿着连衣裙的黑人少女靠在车厢里,脸上满是忍不住的吃痛表情。她有着一头柔顺的栗色长发、此刻却略显凌乱,就跟它主人一样无精打采。

剑客猛然瞪大双眼,不明白为什么那像黑猫一样喜人而可爱的少女此刻却病恹恹的——直到他看见了少女捂着的腹部,那上面正缠着一圈绷带,显然是受了什么皮肉伤。

“该死!”

剑客猛然一拳把道路的边角都捶碎,石屑乱飞。他紧咬着牙,看着那娇小的身影越发远去,俏丽的脸庞逐渐深入黑暗,就像被模型厂张开大口吞入一般。

那个少女... ...

明明自己已经从那些杂碎手里救下她,还载她出城去附近城市的,为什么又会被抓回来了?

她有那么重要吗?为什么这些杂碎非要揪着她不放?

【明明是那么纯净的无辜女孩... ...】

想起自己见到那少女时的样子,剑客就不由更加愤怒起来。那个孩子明明自己就很害怕,但在面对凶狠的佣兵时却没有哭喊,而是强忍着泪水,在枪口前颤抖着安慰那骨瘦如柴的本地小孩。

她明明自己也只是个孩子,甚至是个外国人,跟那些中东孩子毫无瓜葛,却能在危险时刻把比自己更弱小者护在身后,就像天使一样庇护着那些幼小而可悲的难民。

那是生活在黑暗中的他,很久很久也没再见过的,再纯粹无比的善良。

即便是这样善良又纯粹的小女孩,也要这样伤害她吗?

“自由鸟... ...你们这些混账... ...”

【可恶,模型厂里有那个变态精灵在的啊,如果他对那孩子也做了对我一样的事情... ...】

剑客扯下身后的大剑,随手丢在杂草里头,整个人站了起来。

【忍住,她是外国人,他不敢对她动手的... ...再怎么说也有白隼压着他,他一定不敢乱来... ...】

他凝望远处的模型厂,那条细长的金色马尾随风轻柔地飘荡在他身后,在月下微微反射着冷光。

他的背影纤细,甚至像是个年轻而高挑的少女,但那背影却充满力量,面对黑暗也毫不退让。

他久久凝望着远方,像雕塑一样不再动弹,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思虑着什么。

直到最后,他才终于轻轻叹了口气,在风中恢复了动作。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一样,他打开了左眼的扫描功能,在黑暗中闪耀出一抹骇人的红光。

“模式切换,我不再潜入了。”

【我果然还是不够冷静,忍受不了这种事情。一想到如果对这种事情也麻木下去,我的大脑就疼痛不已... ...所以... ...再一次就好... ...让我再任性一次吧,我的身体... ...】

剑客信步走到道路中央,轻轻拔出了背上的黑刀。他没有躲避射过来的探照灯光,但灯光都会被这凛冽的黑暗切断。

远处的哨兵马上便发现了他,伸手直接拉响了警报。哨站里响起整齐划一的步伐,所有的佣兵都做好了战斗准备,把枪口全部对准了道路远方的那个对象。

剑客单手握住黑刀,斜斜指向了地面,他身上几乎没有气势,甚至不见应敌姿态。明明是在以一敌千,却显得太过轻松太过悠闲,整个就像是一只灰色的猫一样慢步走向了哨站。

只有他冷酷的面甲之上,一道猩红的眼眸发着肃杀的光。

“见敌必杀。”

他抬刀,瞬间在扑杀过来的枪弹前划出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