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西西弗留在山脚下!我们总是看到他身上的重负。而西西弗告诉我们,最高的虔诚,是否定诸神并且搬掉石头。他也认为自己是幸福的。”

                           ——(《西西弗的神话》[法]加缪/著)

                                                            

 

 

大学所就读的专业中,开设了一门名为“水力学”的课。

雷诺系数、毕托管实验、谢才公式;这些都是令人头大的东西,图像与公式宛若一团混沌的线缠绕在我的脑中。

站在丁字路口的顶端,我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不禁联想到了课上所学的知识。

星期五的中午,这本应该是一周中最忙碌的时刻。在这命运交错的丁字路口,匆匆走过的学生的身影,汽车驶过的尾气,空气中飘舞的尘埃……如果有谁在这,看着反射着正午阳光的水面,思考着水力学有关内容的话,除了水利专业的学霸,大概也只有我了。

相遇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偶然。而从命运的角度来说却是必然。

不是擦肩而过,而是确确实实,以最不能接受的方式相遇。

水面倒映着天空的蓝色的,像是要将天空融合与其中。

诶,假如……

我是说假如哦,我眼前的这个湖很大很大,大到能够将整个天空都容纳进去,那么将描绘出怎样的图像呢?

我能看到我自己吗?

我会看到天空的尽头吗?

不会的吧?因为凭借水力学的知识,人类根本不能创造出那么大的湖啊,这只是一个大学生无聊的妄想罢了——但是,你确确实实存在于那——而无论如何,只能妄想无尽之湖的我根本无法看到你啊。

是否存在人类不可知的领域呢——比方说死亡之后前往的领域(当然,我不是指简简单单的肉体死亡,而是某种更温柔、也更令人绝望的东西)。如果存在的话,那么会以何种方式存在,它与这个世界的结构联系是什么,而我又将如何追寻它的存在呢?

天空之上、水面之下——水面另一端的世界,在哪呢?

而此时此刻,我与你头顶的天空,是否闪耀着同样的颜色呢?

我从那时起,便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所以我才会独自一人站在丁字路口的顶端,凝视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聆听着含着你微笑的悲歌。

从湖面吹来的风,可能是流逝了爱情的幽灵,它透过日复一日残酷的现实,看到彼端宁静的校园,美丽的湖面,倒映在其上的群青色天空。阳光洒落在这幅忧郁而光彩的图画上,我忽然想起了飘飞的红色围巾。明明是已经不再存在的东西,但也是我唯一拥有的东西。

从今往后,尽管失去了任何意义,尽管世界经由那个方程式而被染成灰色,我也将继续在这样一个没有答案的世界上继续行进……

 

——为了找到,那个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