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命运,那最大的悲叹

日光渐烈,烤着孤寂的荒野。在会让人心神恍惚的热气中,自地平线的远方远远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

他领着羊群,背负一具钢铁棺材,是沙漠里蜃楼般的牧羊人。如若不是他那气势太过真切,怕是见到的人都不会把这当作真实。

而在那钢铁棺材上,还用尼龙带吊着一台新款的磁带录音机,轻轻地随着男人动作摇晃。尽管这搭配有些诡异,男人却似乎十分喜欢这样般的——时不时还反手摸了一下后头的录音机,好确认它没有被烤坏。

在又一次伸手摸了摸温度后,他便有些担忧了——男人索性停住脚步,取下了那台录音机,把它放进了棺材里。

尽管从里头传来了抗议一样的‘哎呀’声,但男人却觉得这样最好,随即再次抬起脚步。

他目视着远处的目的地,看着那牧场的轮廓越发清晰,眼中亮起了某种接近喜悦的光芒。

越是靠近,他的脚步便越快。

近似归家般的焦急一样,他迫切想回到那牧场里。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男人拉着锁链,嘴角轻轻勾起。他的脚步迈过牧场大门,急切地朝往日里‘那人’常在的地方望去。

但是,没有。

那个老人、那位老先生不在。

男人微微一愣,脚步停了下来,他看着空无一人的牧场,眼里突然变得一片空白。

像是捕捉到什么,站在牧场大门口的他怔怔转过头去,拳头悄然握紧。

云朵被蒸干了,天空显露出压抑的昏黄。那足以抽走骨气的炽热,从未在男人的感官里如此清晰过。

一阵躁烈声响从天边传来,撕裂了虚假的祥和。

三架白军的武装直升机拉低高度飞近,慢慢逼到了男人的前上方来。男人可以清楚看到,那三架直升机都是极限搭载武装的战斗配置,每架直升机上均仅坐了一个驾驶员与一个战斗员,穿着白军的制服,脸上涂有沙漠迷彩。他们向羊群中的男人望来,那些冷酷的眼里不含一丝恐惧,反倒带着点戏谑似的情感。

男人咬紧了牙齿与三架直升机对望,眼里却有些慌张——他自然不是因为自己而慌张,而是... ...

“呼,真是一顿好找呀,第三帝国的怪物。”

从远处传来了一句轻盈的感叹,把男人目光给吸引了过去——他应声转过头,瞳孔便瞬息放大。

在那他已经习惯回去的木屋之前,几个全副武装、身上包扎着绷带的士兵正架着机枪朝向这边,而声音就是从那屋子里传来的。毫无疑问的,他们已经掌控了这里的‘所有权’。

那么,那位老先生怎么样了?

男人的脑海闪过忧虑,但下一个瞬间,一颗子弹便划破空气,射穿了他的脸颊!

皮肤瞬间被撕裂、血肉外翻,露出了满是血污的冷冽牙齿。

鲜血在男人错愕的眼神中狂乱地喷洒而出,溅落一地。那些妖艳的恶之花甚至把羊群的软毛也染上血腥,令它们活似地狱的魔物。

羊群瞬间便炸了窝,乱糟糟地奔跑开来。男人双眼在颤抖间瞪大,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猩红的一切。他一点一点抬起头来,对上了木屋小窗的开口——那儿正伸出一根冷冽的黑管,枪口飘散着白烟,无情地锁定了男人的脸庞。

“芬... ...尔... ...中尉... ...”

在轰鸣的回响中,似乎有什么熟悉的声音混入其中,但男人却出神了。他对着枪口,却也只是怔怔看着,在恍惚中把手盖上了自己的脸颊。

不痛,但为什么... ...

为什么会那么难受?

身边那些乖巧的羊羔四散而逃,日光的温度第一次这么灼烫肌肤,那耳边的回响如此真实,完全不像自己早上出门前的牧场该有的情况。男人的眼里逐渐充斥血丝,那些嗜血的热量,一点点地吞没他复杂的情绪,狰狞地把他武装起来。

“原来它是会流血的啊。”

持枪的老军人淡淡说着,语句中带了些惊讶。他稍微回过头去,对上了身后被捆绑后丢在地上的牧场主人目光——对方双手双脚均被捆住、只能眼神急迫地瞪了过来,给塞着布条的嘴巴发出了无法辨识的音节,但老军人还是读懂了他的意味。

“但是,那家伙依然是怪物。朋友,你还真是会挑人收留。”

“呜!!!”

山姆大叔急迫地想吼出声音,可无论怎么尽力也做不到,只能痛苦地看着那个口音奇怪、显然有联邦血统的老军人转过头去,继续瞄准了窗外的目标。

他瞄准的对象到底会是谁呢?

不用思考也能知道啊!!!

孩子!

快跑!

无论如何也想这样喊出声来——但却做不到。

不管怎么努力,他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好整以暇地瞄准... ...然后,扣动扳机!

枪管里发出弹药暴戾的声响,火焰咆哮,子弹超越一切音量赶在前头。

第二发子弹精准无比地击中了男人的额头,卡在他眉心之间,那特制化的穿甲弹带着庞大的动能,瞬间掏空了男人最后的迷惘。

又一蓬血花在空气中喷洒而出,像雾一样洒落沙面。热风很快拂了过来,让血液的痕迹消逝在砂砾之下。

但男人的憎恨却无比真实、无法压抑地爆发了。

他瞬息红了眼,昂头发出了极致的怒吼!

那是何等强烈的愤怒,即便隔着数十米也能清楚感受到。狂烈而凝重,好似看不见的深海把人淹没。心灵都在瞬间窒息,迷失在那磅礴的杀意之中。

知道的!只是听到怒吼便可以知晓了!这是真正的怪物,这是真正的敌手,比一切的一切都来得真实,是行走在白日之下的黑暗传说!

看着那样的男人,老军人难掩兴奋地笑了一笑,却发现自己握着枪的手臂正在颤抖。几乎快拿不稳那枪支了,几乎快失控扣下扳机了,老军人在察觉这一点的瞬间,虽然感到了讶然,却不觉得有什么可耻的——他放开枪支,扭头看向了之前潜伏在这篇沙漠、此刻才带领同志与自己一行人汇合的副队长,才发现对方也是身形微微颤抖,牙齿在战栗中发出了轻微的声响。

不、不仅是副队长跟自己,根本是所有人都在恐惧着,除了那个倒在地上、什么都没意识到的男人之外,根本所有特工都意识到了那个家伙的危险性!连这把狙击枪的穿甲弹都不能击穿那头颅,这根本不是人类可以挑战的对象,只要一看就知道了!

当然啊!害怕啊!这样的猎杀对象,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但是... ...那又怎么样?

老军人缓缓地咬住牙齿,用尽全力地勾起了嘴角。

“真是可怕呐!”他捏紧了拳头,把身体的颤抖强行停止下来,用一声高昂的吼声吸引过众人目光。那些战栗的特工们稍微转过了头,惊讶地看向老人家。山姆大叔也同样诧异地望向了他,却不能理解他的意图。

“如果我不是确信SVD还没差到百米内都打不准的地步,我真会怀疑是我老了。”老军人看着窗外那慢慢放下双手,朝这头走来的男人,嘴角笑容逐渐轻佻。他龇起了牙,一把放下手里那特地拿到的联邦制CBД步枪,直接抽出腰间的手枪来对旁边表情逐渐缓和下来的副队长比了比。“狙击枪打不死他,穿甲弹也拿他那骨头没辙!我们是不是该用上木桩、十字架跟圣水了?”

“死徒的花样真是惊人,这种把戏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呢?”同样身经百战的副队长马上便意识到长官的意图,他也同样勾了勾嘴角,再轻松不过地接上话道:“叶夫根尼队长,听说你当年拖着伤腿在斯大林格勒的营地里一个人打退两百只死徒畜牲,是真的吗?”

   “假的!”叶夫根尼一把翻过窗户,挥手示意旁边那些已经稍微镇定情绪的特工举起火箭筒。

“其实老子当时喝得烂醉如泥,甚至尿了裤子,流得满地都是伏特加。那些死徒闻着酒香想过来舔... ...老子把他们踹死了!”

特工们一阵哄堂大笑。

他们的身体本还在那男人的面前本能性恐惧,但此时此刻,他们却已经在笑容中逐渐放松了肌肉,那些铭刻在大脑里的训练使他们动作越发快了起来,配合默契地执行了包围阵型。

他们是彻头彻尾的有备而来——实际上,他们早就就躲在远远的看见了白国人们联合攻击那个男人未果、被那个男人闯入镇子内的过程。

 尽管为了安全叶夫根尼把部下都撤离了而没有看到最后,但是他们还是看见了那个镇子纷纷逃出的居民们与漫天的黑雾。

“普通的爆炸跟子弹是打不穿这个家伙的,所以把这个家伙看成人形坦克好了!今天我们就来客串一把反坦克连的工作——他的骨头再硬,我们也要把他打得破破烂烂!”

捏着的手越发用力,叶夫根尼不忘鼓舞自己的部下们——这效果是非常显著的,在他沙哑却高昂的话语中,纷纷拿出火箭筒或通用机枪的部下们也纷纷大吼回应。

 “猎杀恶魔吧!”

 “乌拉!”

远处的男人沉默走向木屋,看也不看四周的特工们,他双眼满是猩红,只锁定在那击中自己的叶夫根尼身上。双手垂在腿侧,却像猎豹一样无懈可击,整个人带着一股压抑磅礴的气势。

四周的屋顶上也趴着几个特工,同样手握着重武器,在看到那男人脸庞进入瞄准具的时候,还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口水。但即便如此,那轻放在扳机上的手指也没有一丝颤抖。

他们,只等候一个命令。

“这就是命运吗?要我杀你第二次吗?你这个死徒啊... ...”

叶夫根尼站在木栏前幽幽长叹。

他看着男人那恨不得吞噬自己的眼神,刹那间闪过了过去的某处记忆片段。但下一刻的,叶夫根尼的眼神便恢复锐利,抬起了手掌。

“这家伙没有心智,只会对攻击他的人起反应, 根本就是一头没有项圈的怪物而已。眼镜蛇C1,配合C3佯攻,C2则投下凝固汽油弹;地面小组A2到A4,在眼镜蛇攻击瞬间,你们来狙击他的要害!”

男人步步逼近,垂在身侧的双掌也慢慢握紧起来,他身上冒出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活像舞台剧中的怪物。他凝望着叶夫根尼,那些雾气慢慢凝聚到手上去——而此刻,老军人也快速布下了命令,手掌挥落!

危险的气息在直觉边缘掠过,男人咬紧牙关,带着血丝的眼眸朝天空望去——

在下一刻!他所在的地方就被猛然袭来的爆炸清洗!

一瞬间的,只是一瞬间,在战斗直升机的攻击之下,相对靠近的牛棚被波及,在火焰地狱里头消失不见——那些奶牛们的家,此刻正牵连背部的干草仓库一起被火焰卷入、化作漫天飞舞的温度。在午后失色慵懒的阳光下,那火场与升腾而起的黑烟简直盖过它的一切风头。

火焰成柱,焚烧异端的终极坟墓,烟雾缠绕在烈火之上,形成了灰秽的墓碑。

“芬... ...尔... ...尉... ...”

在火焰之中,男人歪着头地站在原地不动。他身上的牛仔服一点点被火蛇噬去,露出了下头‘结晶化’的黑色皮肤。他身上缠绕着的锁链在高温中灼烧他的皮肤,在他身体上留下了无数狰狞的白痕。但即便如此,他却依然不为所动。

他只是缓缓站直身体,肌肉自动把刚刚混在攻击中打入头部胸膛处的穿甲弹推出。他眼神空洞,想不起来到底是吃了谁的攻击。他可以根据弹道推算攻击的方向。但一时间的,他却不知道该先解决哪边才好——是天上丢炸弹的烦人家伙更麻烦,还是地上打穿甲弹的家伙更麻烦呢?

“芬里尔... ...尉。”

在焚毁一切的烈焰之中,似乎有着什么声音一直在呼唤着。在某个角落里,空灵地回响着,带着深情,带着焦急。

那是在呼唤谁?那是谁的声音。

男人不知晓。

他也... ...没有时间去管这种事情了。

男人握紧拳头,空洞的眼神恢复凛冽。而他身上的锁链,也在这一瞬间被崩断——锁链部分融入他身体里头,而还缠着棺材的部分被他抓在了手里。

他朝前望去,目光似穿透了火焰一般。

叶夫根尼站在栅栏面前,看着被焚烧掉一半的牧场若有所思,虽然离着火的牛棚还挺远的。但他光是看着面前的火光,都觉得眉毛要被烧焦——身后被绑住的老人倒在地上都可以看到外头的火光,吓得呜呜连喊,眼中满是恐惧与惊慌。

叶夫根尼却平静无比。

他知道,那个家伙没那么容易死的。

但山姆大叔不知晓,他就是像在做祈祷一样,明知不可能有人可以从这样的火焰中存活下来,却还是用尽全力地想去呼唤——

谁又能用凡人的标准来决定‘他’的命运呢?

像是迎接着山姆大叔绝望下的本能呼唤;像是满足叶夫根尼平淡的期望;像是‘他’决心要亵渎死者不能爬出坟墓的圣律一般!

山姆大叔直勾勾地望着,叶夫根尼平静地看着——

火场里猛然泛起一道深邃的暗影,把手上的东西直接投了过来,落到了木屋面前。

是棺材。

是那副被男人保护得妥妥当当的棺材,被安稳地丢在黄沙之上,除了外表被熏黑了些许,却是连表面都没有破裂哪怕一点。

叶夫根尼看着那具棺材落在自己身边,平静地抬头望向火场。那些随他一同而来的特工们愕然张大了嘴巴,怔怔望向了那个火焰地狱的方向。

‘火势’变弱了。

 与其这么说,不如说是有某种更可怕的东西把它们‘吞噬’了。

 向天空肆虐飞舞的火蛇被一道暗影拉住尾巴,狠狠地拽落下来,砸在地面上——所有的火焰,所有的灰烟,全部都被下方深邃的‘黑暗’不停吞噬直至最后一点火光。

 猛然升腾而起的黑雾缠上包括火焰在内的一切,瞬间就把这‘一切’都往下拉去,拉向了那个男人的身体内。

叶夫根尼双眼瞪大,不自觉地屏住呼吸,连话也说不出来,只静静看着缓缓消散的烟雾里越发清晰的男人身影。

“我的主啊... ...”

男人英姿飒爽地出现在他面前,身上的牛仔服不知为何化作黑色衣袍,正无风自动地舞蹈。火焰在他大衣上缠绕着、流动着、形成了比血更红更深邃的纹路。他双臂缠着截断的锁链,手上握着两把巨大的手枪,缓缓交叉在了一起、就像组成了一个十字架一样。那双魔狼的眼眸,就这样在尖利帽檐下变成了锐烈的捕食者色彩。

他岂止毫发无伤,倒不如说看上去更加骇人了——这才是他真正的模样吧!

“终于,撕破了野犬的假象,隐藏在之下的魔狼邪恶才是他真正的面相。”

看着漆黑邪恶的男人,叶夫根尼死死握紧了拳头,此时此刻的他已经无法压抑自己肌肉的颤抖了——但已经到了这个关头!

已经到了这个关头!

不管是他还是特工们... ...

谁都不会后退哪怕一步的!

“为了苏维埃的意志!”

他抬起手掌放声大吼!

“乌拉!”

手掌未落,群口响应!

没有人会因恐惧怪物而退出,他们就是来这儿猎杀怪物的!都已经到了这个关头!

只要给面前的魔狼戴上项圈,甚至是屠掉这只怪物!就可以把圣柩与始之子带回白风格勒!!!

三架直升机几乎同时发动机枪射击,那些足以把人打成碎片的大口径子弹像交织在一起的雨丝般覆盖了地上的男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发出凶戾的怒吼,双手一抖,两把手枪便被收回袖中。手掌一合,一把纯黑的帝国产突击者43就此出现在他双手当中。当他握上枪柄,整个人的气势狂暴到都几乎可见,足像一把利刃出鞘!他握住冲锋枪,顶着枪林弹雨射向直升机——却毫无意义。

白军的武装直升机防护,凭靠他手中的过时武器根本不可能击穿。男人与直升机的对射几乎是一面倒的,一瞬间自己就被打出无数血肉模糊的弹孔来。但男人他却不躲也不闪,反而挺出胸膛迎接起这一轮弹雨,那些子弹瞬间便刺穿他的肌肉、连留给他‘吞噬’的时间都没有,随后虽然因为动能削减碰在骨头上、却让他的骨头发出了猛烈的哀鸣、掉落些许碎片。

他踉跄几次,无声地迎着飞过头顶的直升机怒吼!

“火箭筒!开火!”

 后面的叶夫根尼可不给他机会,猛然用联邦语喊出命令,他身后的副队长也翻过窗户,连同十数个特工一同举起火箭筒扣下了扳机——刹那间,男人便结结实实地被那些火箭筒发射出来的碎甲弹包围在了当中!

男人转过头来,把手中打空子弹的突击者43直接丢飞,一掌拍在最前头的碎甲弹上!但其他的碎甲弹却不是他能够防御的,瞬间就在他身上炸作一团!

他紧咬着牙齿,身体在爆炸中维持站立姿势,无视掉身上被炸飞的骨头碎片,抽出银色手枪便射向最近的一个特工——那特工还没来得及动作,整个头盖骨就被子弹掀飞,在沙面上砸出一蓬血花。

男人眼神被自己的鲜血染红,身体也破烂不堪,但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坚持抬起枪口,朝第二个没有掩体的特工瞄准!

枪响!

但却不是男人手中的银枪。

头顶的武装直升机调整好角度,再次以洗礼的方式结结实实地压制男人。那些狂风暴雨般的子弹打在男人身上,疯狂咬噬他的肌肉,让他连开枪都做不出来。他脸孔都被子弹擦出无数伤痕,只能凭靠怎么也不放弃的精神继续握住手枪!

“该死的家伙... ...”看着那怎也不肯倒下的男人,叶夫根尼咬紧牙关,一把推开想把自己拉进屋子里的副队长。“我不走!先把那具棺材拉进来再说!”

他边说着,边冒着生命危险翻过木栏靠近那陷入黄沙的棺材,他一把拉住棺材上的锁链,却没想到棺材比他想象中沉重,一个人完全拉不动它!副队长被他气得够呛,也只好冒着生命危险翻过来帮这老队长拉棺材——几个在旁边的特工默契配合起来,一部分丢开火箭筒架起了枪扫射男人,掩护剩下的人帮两个队长运走棺材。

“不不不!小心一点!千万不要打开!”看着部下们的动作,叶夫根尼分心地回过头来吩咐道:“这里面的东西非常... ...非常高贵。在带回白风格勒之前,千万千万不要打开。”

“吼啊啊啊啊啊——”

看着那些联邦人的动作,男人显得更加愤怒。他发出凶狠的怒吼,不管一切,就想往棺材那边靠去。但就在男人强撑着身体向前走的时候,他头顶的死神与前方的火线却在这一刻全力开启火力压制——要知道!白国人精心制造的M61A1火神炮足以在半分钟内把一栋建筑扫成碎片!

 男人的身体几被子弹削得只剩骨架,连着些碎末般的血肉,喷洒无尽的鲜血。他掏出一把霰弹枪就想反击,但刚抬起手来,霰弹枪就在一轮扫射中被直接打碎。那些穿甲弹的威能大过他的想象,是他从未见识过的力量!

在这样枪林弹雨之中,想要逃跑已不可能,更何况男人根本不想逃跑!

他想夺回那副棺材!

他想夺回那个少女!

但只不过是做出一个错误的应对手段,他便稳稳当当地吃了无数发机枪子弹。那些子弹卡在他的肌肉之间,一下又一下地刺激他的枪骨,让他甚至有了某种动弹不得的感觉。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那副棺材被拉进木屋之中!

掩护的目的完美达成,地上的转轮机枪也刚好完全打光子弹,那些特工便连忙躲在掩体后头,准备起了下一轮的弹药。三架武装直升机再次拉高机体高度,与男人保持了一定距离飞开。男人身体微微一颤,差点倒在沙面之上。他半成骷髅的脸上,只剩一只锐利的邪眼还在坚持凝望,看着远处的木屋,嗜血而锐利。

不行的!

他的战斗直觉在无声怒吼。

黑雾细胞的吞噬效果对这么快而密集的子弹太慢了,枪骨也不能完全挡住穿甲效果。

但,如果可以硬化的话... ...

男人的血肉上腾起黑雾,飞快地再生,那件黑色军服以血成纹,掩盖在他恢复完好的身上。他看向头顶的直升机,眼里满是猩红的光芒。

 男人想起了那天一手刀刺穿自己的‘存在’。

那个让自己感到熟悉的... ...‘同僚’。

拥有锐利的攻击,同时也是最强硬的肉体。

如果是他那样的身体的话,机枪子弹的效能应该会被削减更多。只是生出这样的念头,男人便意识到身体似乎出现了些许变化。他肌肉、枪骨中的弹头被细胞饥渴地‘吞噬’掉,虽然上头残留了某种强烈的放射性污染,但他的细胞却能够开始适应,在可控的范围里用来异变。

男人张开大口,朝武装直升机亮出了自己的獠牙。

来啊——

那毫无畏惧的姿态,就是最激烈却至静无声的嘲讽。

三架Ah-1直升机再次稍微拉低高度,把武装对准了男人。驾驶座前的炮手手指轻搭在炮塔系统按钮上,只待驾驶员的命令。

“开火!”

数发榴弹炮瞬间打在男人身上,在高温之中放出金属射流。男人挥舞漆黑的衣摆,把所有烈焰迅猛吞没。他撩开大衣,一把突击者34机枪便出现在他左手上。他单手持枪,弹链从另一只手的臂膀上供出,开始疯狂地向其中一架直升机扫射——那些子弹打在迅速拉高的武装直升机机舱下,却在防弹挡板的面前铩羽而归。

还没等男人把枪收回,另外两架直升机便转过角度,对准男人疯狂扫射。他还没来得及转身,手臂肌肉连同那把突击者34机枪都一起被打得粉碎。男人一把抓住碎片疯狂地往自己身体塞去,活像地狱战场里拾内脏的鬣狗一般,让人看得有些发寒——而就在此刻,周围隐蔽在掩体里的特工也抓住机会探头,再次朝男人发起了火箭筒轰击!

只听密集的爆炸响彻天际,听得特工们心颤,听得屋内泪流不止的山姆大叔绝望——叶夫根尼给他呜咽的声音烦得够呛,索性朝旁边一个特工扬了扬下巴,对方抬起枪托,干脆利落地砸在了山姆大叔额角,把他砸昏了过去。

而这会叶夫根尼才能安心地回过头来,看那爆炸掀起的沙尘暴。

但是,他却没有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幕。

爆炸之中,那抹漆黑的身影却依旧没有倒下!

在那灰郁的烟雾之中,猛然亮起了猩红的狂怒血眸。那怪物抓起了碎作一团的碎甲弹片,满是灰雾的手指一捏,就把弹片金属凝化成一根缠绕雾气的长矛。他朝着拉高机体的一架直升机猛然投出长矛,那些缠在矛上的黑雾细胞便借机刺入了机舱之下!

只见男人挥散雾气,缠绕着阴影扑到阳光之下,一声怒吼!瞬间,他头顶的那架直升机便突然升腾起十字形的黑雾,在下一刻爆炸成一整团火球!

成功反击!男人张大手臂昂头咆哮,而他顶上那缠火的漆黑十字架在顷刻化作永恒。

便是沙漠也失去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