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现状,允许得了你趴在方向盘上哭鼻子抹泪吗?】

 不知离唯一城多远的荒漠里,岳空重重的将脑袋撘在方向盘上,严厉的自问道。即便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他自己所说的鼻涕或是眼泪。

 “一切都没有意义。”岳空自答说“我打一开始就不应该让他们加入,甚至应该直接成为他们的敌人,但凡与我一路,他们就不可能有活路。”

 【那就是你......在张海出事了,莫娜夫人正需要你去救助的时候,在这里发呆的原因?】内心深处,岳空严厉的呵斥着自己。

 “你说的轻巧,救一个始终会死的人,和给人希望之后又给他绝望有什么区别?”

 【不。对现在来说,死可是一件很轻巧的事情。】内心深处的自己否定着。【不轻巧的是......让莫娜死在凯洛的手上。】

 听着自己的辩论,岳空将双眼瞪得圆滚。

 【好好思考一下你与凯洛的积怨,张海与凯洛的积怨,就算是莫娜太太真的要有那么一劫,你觉得能让凯洛来成为那一劫吗?】

 事情已经糟糕到了极点,但它已然可以继续糟糕下去,如果自己真的什么都不做的话。

 【赶紧动一动你的蹄子,踩下那该死的油门,在一切结束之前,去和那座死城破塔做一个了断!】

  

 岳空将沉重的脑袋从方向盘上抬起,随意的用手摸了摸额头上的血迹,然后看向了一旁。

 在那里,薇殴露正温柔且耐心得看着自己,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但女孩就那么一言不发的,一直陪伴在自己的身旁。

 “想通了吗?”

 “没想通......”岳空答道。

 听着岳空的回答,薇殴露却微微一笑。

 “想不通的事多了......”

 “但是,不能什么都不干。”岳空说“抱歉......薇殴露,能不能陪我一会儿。”

  

 薇殴露聆听着,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个创可贴,用自己那白皙的小手再一次轻轻的擦拭了一下岳空额头上的血迹后,将创可贴温柔的贴在了上面。

 “啊......”她可爱的脑袋微微一侧,开心的说“这一次,让我陪你去闯一闯鬼门关吧。”

 静谧了不知多久的发动机再一次发出了轰鸣。目标直指前方的唯一城,漆黑的越野车继续了它的征程,在荒凉的沙漠里留下了一道清晰的轨迹。

 第二十九章 相守再会的约定 06

  

 记得曾经在这残酷的世界里,自己是拼尽着全力只是为了活下来而已,而如今,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参与到了一个有去无回的行动里呢?

 岳空也好,莫娜夫人也好?那些人的死活与自己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在无限接近死亡的节点上,中尉思索着过往,回忆着他短暂的人生。

 称不上漫长但是足够久军旅生涯里,不知何时,名字仿佛都不再是自己身为一个个体的标志了。

 平日里,身旁的大个子叫自己哥,部下叫自己长官,而上司也大多以军衔来称呼自己。

 中尉在这样的情况下,习惯了用军衔或是官话取代姓名的称呼。

 他身旁的那个大高个子也是一样,甚至有时候得到了晋升的时候,对于自己的身份在那一段时间都会产生一些怀疑。

 新的职务与军衔覆盖原有的,而根源的姓名早已不知道被埋在了何处。

 就算是说不上忘却,可对于它的感觉从何时起已经变得无比淡薄。

 在名字都不随身的每一天里,却是历经生死的彼此来证明对方依旧是自己。

 就如同岳空的身旁总是有一个穆林跟随,中尉的一侧,也永远有一个高个子饼脸的大汗陪同。

 这个大饼脸,几乎什么时候都在跟着自己,无论乎什么事情都遵循着自己的命令。

 “我觉得,我这个人很笨,跟着您,听从您是对我来说就是最智慧的生活方式。谁叫您那么聪明呢。”大饼脸准尉以前咧着憨厚的笑容这么说着。

 在沉沦的时代里,哪怕是身边有这么一个存在,那对一个人来说,就是不一样的。

  

 还在很久以前,那时的中尉只是一个在各种垃圾堆里搜寻着残渣剩饭的拾荒者,而那个总是跟在他一边的大高个子,也只是一个摄取的营养常年跟不上他爆炸般身体发育的苦孩子罢了。

 太阳炙烤得滚烫的荒土上,他们忍受着滚烫的沙砾灼烧着自己的脚丫,度过了早年那已经难以分辨的春夏秋冬。

 在荒芜人稀的沙漠里流浪,两个少年究竟能坚持多久可想而知。

 每时每刻,他们都有可能成为那些散布在荒漠中尸骨的伴友。而当二人终于在沙漠中精疲力竭的倒下时,这个想法就愈加强烈了。

 好吧,离开这个荒诞的世界,有可能的情况下在另一个世界寻找新的人生,或许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时的中尉这么想过,只是他没有死成。

 某个“多管闲事”的人把他和大个子救下来了。

 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正躺在一个军帐篷里。

 一个叫做莫文特的少校军官招待了他,并告诉了他事情的经过。

 中尉时常感到奇怪,因为这段记忆是那么的真切,又是那么的模糊。

 印象中的那位救命恩人,总是在灼热的烈日照耀之下,给自己展示着一张阴影笼罩的漆黑面庞。

 而他的姓名,也确确实实的从莫文特少校的口中说出过,可如今却那么模糊。

 自己恩人与莫文特在军帐篷里商讨着,商讨着今后的方针,也商讨着自己与大个子的归处。

 “我们可以留下来给你们当兵吗?”当时还是少年的中尉颤颤的问。

 而莫文特少校则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当兵可不是给我们当的,孩子。而且现在的世道,这不是一个值得让你为之自豪的职业。”

 “他们如果真的没处去亦或是决定了的话,少校你就把他们留下来吧。”然而那位军人却如此劝解道“我至少觉得,留下他们,并且由您来看管教育,绝对比现在扩充的那些军痞强上百倍。”

 “这有很多其他的问题呀。”

 “我说您,偶尔去让汉莫森将军帮帮小忙就那么难吗?”

 莫文特听后,无奈的妥协了。他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从另一面来说,对于能够增添几个高素养的军官,他是十分乐意的。

 两人就这样被送到了唯一城的军校,即便是在唯一城的部队里,成为军官并非必须通过一套系统的学习,可莫文特还是坚持这样做。

 只是这一去学习,无论是那个恩人也好,还是送自己来上学的莫文特也好,中尉与准尉都没有再见到了。

 军校的培养周期本来不长,可是变故却突然发生。

 声名赫赫同时也是军校的主要负责人的汉莫森将军,因为政治斗争而离开了唯一城。

 不久后,晋升到了上校莫文特也销声匿迹。

 在失去了最重要的两个运作者之后,军校的运营难上加难。途中不知停止运作了多少次,而当两个年轻人好不容易毕业了之后,他们所面对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

 没有了莫文特,他们也永远的失去了与那个只在印象中模糊出现的恩人的线索。再加上因为是军校出身的军官,或多或少与当时被定义为“叛军”的莫文特与汉莫森有联系,二人的仕途并不顺利。

 好在,他们从来不在意这个。

 因为无论什么样的生活,想来至少比在荒无人烟的沙漠里流浪强上百倍,更是比陪同那些大漠的孤魂化作无人问津的尸骨强上千万倍。

 那时候,他们是这么想的。

 很快,他们就亲身了解了莫文特之前话语的意义。

 【当兵可不是给我们当的,孩子。而且现在的世道,这不是一个值得让你为之自豪的职业。】

 即便是汉莫森将军已然在唯一城失去了一席之地,但他所制定的军官教育系统却依然受到肯定,而作为系统成品的两个年轻人,很快就被投入到了战场。

 在那里,两人见到了真正意义上的地狱。

 中枢塔将这些有能力的军官视作战争的机器,疯狂得将他们派遣到远方去为唯一城掠夺更多的资源,而似乎从来没有在乎,他们也是肉塑的人。

 遥远的沙漠里,士兵们背井离乡,他们身处的环境时刻在摧残他们的心智,他们面对的敌人也是为了生存可以不顾一切的野畜,用已经失去了思考的眼神愤怒得盯视着那些试图从他们嘴下抢走哪怕一块腐肉的敌人。

 一路上,中尉亲眼看着从沙地里窜出来的诡雷瞬间将身旁的战友撕成肉酱,面对不知潜伏在何方的敌人突然冒出把手足无措的士兵拖走他无能为力,而当他排除万难终于找回被掳走的士兵时,剩下的也只是被野狗咬得残破不堪的烂尸。

 而当一场战斗好不容易结束的时候,他身边的‘战友’却在那个时候仿佛发了疯一般,一拥而上去撕扯属于他们的‘战利品’。

 而中尉只能看着他们去凌辱那些手无寸铁的妇女,蚕食尚待哺乳的孩童。

 中尉这才意识到,化作野畜的,不仅是他们的敌人。或许什么时候,自己也会加入他们其中,彻底放弃自己的人性,任凭兽欲趋势着自己的身体去干那些他一直以来所厌恶的一切。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可怕的是,好不容易从蚕食生命与人性的地狱里回来之后,便是又一轮的地府阴曹。

 能者多劳,既然你可以为唯一城带来更大的利益,那么中枢塔肯定不能让你闲着。

 你若是赢,那便为唯一城的利益添砖加瓦,理所应当。

 你若是输,无数政治斗争的矛头也早已瞄准了你的眉心。

 到那时,败军之将、叛徒的关系者、唯一城安定的隐藏忧患,等待着中尉的将是一头他想都未曾想过的帽子。

 中尉在往返于地狱的日子里,思索着,当时究竟是为了什么而选择加入了唯一城的军队。

 从现实意义上来讲,那或许是他唯一一条路,如果他没有把握住,那等待着他的,也只能是难以想象的流浪人生,最终不知在何时,化作苍凉沙漠里的一具无人问津的骸骨。

 但中尉真正希望的,是像那个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样,能够在这绝望的世上重新带给人以希望的同时,作为一个军人,保护他所认为这个世上的美好。

 而这份理想在与现实碰撞的时候,中尉才发现,它是那么的脆弱不堪。

 远方传来了消息,一个令中尉神经受挫的消息。

 莫文特死了。

 作为叛军的他,被唯一城的军队就地正法,打成了筛子。

 与此同时,两名军官逃离了唯一城。

 那两名逃跑的军官是何许人也,中尉不知是不清楚还是不记得,只是伴随着莫文特的死,他暗暗的感受到了,自己心中的那份执念恐怕是永远无法得以实现了。

 像失去了生命的幽灵一般,中尉带着大个子,又再度踏上了征程。

 那一战很惨,非常非常惨,中尉至今都记忆犹新。

 战线被拉得很长,补给线也总是屡遭游击队的破坏。那些敌人穿着沙漠迷彩竟能以虚埋的状态藏在沙子里几天几夜,然后在某一天的晚上突然冒出进行进攻。

 一次或许还好,但这样的埋伏进攻进行了多少次中尉甚至数不清楚。他能想起的仅仅是在敌人暴风雨般的车轮攻势下,身边的士兵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减少着。

 在那个时候,中尉甚至不知道该不该称呼他们为‘战友’,他甚至要提防着他们,会不会为了活着什么时候就从身后给自己一枪。因为想起他们在战斗结束的时候所展露的兽性,不能说害怕,但绝对不能不防。

 手中的卡宾枪在风沙的侵蚀下已然卡壳,送进嘴中的食物从最初的粗制滥造的腌罐头逐渐变成了难以下咽的干硬面,再到后来是搀着沙子的仙人掌皮。

 哼,原来那都是享受。

 因为到了最后,什么都没了。

 中尉和大个子所在的小队和大部队失去了联系,手中的弹药已经见底,食物直接是有都没有,如果路上能见到什么东西的腐尸那就是赚到了。

 可敌人不一样,到哪里依然存在。

 对于远离了大部队的小股战斗力量,敌人们更是显出了超乎理解范畴的疯狂。

 荒凉的沙漠上,没有任何掩体,中尉只是出于本能,慵懒的规避着子弹,同时不断扣动着手中步枪的扳机。双眼无神的他仿佛是在期盼着来自不知何方的一颗流弹让他远离这个荒唐的地方。

 直到那个大高个子倒在了他的身旁。中尉才慌忙的找回了自己出窍的魂魄。

 没有掩体的沙滩上,准尉的大个子简直就是一个活动的靶子。

 子弹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穿过了他的肩膀和大腿,让那顶天立地的高个子如倾倒的大厦悍然倒在了沙地上。

 那个时候,中尉发了疯似的一面射击一面向着高个子走去,似乎忘记了在沙地上行进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们活下来了,虽然当战斗结束的时候,二人连自己的小部队都找不到了。

 荒芜的沙漠,孤零零的二人,这让中尉回想到了他们从前流浪的日子。或许是多亏有那段时间的经验,中尉竟活生生搀扶着个子比他高身材比他壮的准尉强行走出了沙漠,回到了唯一城。

 只是......是以败军的身份。

 远征的部队,就只有他们两个回来了。

 那一天,中尉静静得坐在中枢塔下,等待着什么人把他带走去接受审判。肩膀和大腿都打了绷带的准尉十分悲伤的坐在他的旁边,可是中尉却平静异常。

 “没了我以后你要低调,要低调,要低调,这里没有我们追求的东西,莫文特上校死了,恩人也找不到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

 任凭身旁的大个子不断哭鼻子抹泪,抱怨着中枢塔对他挚友、兄长的不公,而中尉却只是平静的强调着。

 因为对于他来说,他成功的把自己的挚友救下来了,从那个吞噬着人所拥有的一切的地狱里,他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他只是希望身旁这个憨厚、只有身材说得过去的友人能在今后的日子里过得安平罢了。

 可是他那么傻,真的可以吗?

 想到这里,中尉的心中开始对人生有了一丝留念,但是看着中枢塔里走出来了正在靠向自己的军官,中尉赶忙压制住了心中的不舍。

 那靠近的军官身高与自己相仿,一头深灰色的头发就像隐匿着心中的悲哀一般,遮挡着他深邃的海蓝色眼睛。

 原来送自己上路的人这么有气质,他已经好久没见到这样的同僚了。

 中尉不禁心想,然后淡然的站了起来,他摁下了想要站起身来挡在自己身前的高个子,平静的向那个靠近自己的军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同时看着他肩膀上与自己第一次见莫文特的时候别无二致军章,中尉感觉这个来押送自己的军官官未免大了些。

 “你们两个是莫文特上校送去军校的是吗?”军官用沉稳的声音问道。

 “没错......”

 “我叫张海。中枢塔方面最终决定撤销死刑的判决,你俩同时降职,从今天起我是你们的直属长官。”

 那是二人第一次遇到张海,那个时候,他还是少校。

 没想到,那竟是从地狱到人间的转变。

 他们巡逻的地方不再有埋伏在沙土中的敌人,他们的身后不再有穿着统一制服的野兽。甚至有的时候,他们可以清闲得坐在中枢塔的办公桌旁,处理那些‘轻松’的文件资料,即便是大个子总是说那些文件对他来说太难处理了。

 只是,他们对张海却没有任何的了解,张海也从未向二人透露过自己的过去。

 而对于张海的过去,二人开始有一丝丝的感觉的时候,是在2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凯洛上校向中枢塔申请,调集了巨大的军力。那规模即便是经历的无数次战斗的张海和中尉都难以想象。调集了如此巨大的部队所投入的人力、物力等资源在这个时代是不可想象的,而他们的目标,仅仅是来自远方的三个人,其中一人......还是一个女孩子。

 但是,与张海有关的一切人都没有参与到这次计划,而那一天,当中尉走进张海的办公室里的时候,他第一次见到了那个平静得甚至有莫文特上校影子的张海中校,坐立难安。

 但是那次浩浩荡荡的军事行动从结果上说并没有取得任何实质上的成功。

 当凯洛汇报着战果:叛徒穆林被击毙、不安定分子阿雅死亡的时候,中尉觉得那简直是个笑话。

 就算不知道详情,中尉对于那次行动的真实目的也有所了解,是为了抢夺某个具有战略价值的人工智能。

 但出动了那么庞大的军队,面对三个人紧紧杀死了两个,其中一个还是一个女孩,这是一件多么令人发笑的事情。

 在感觉唯一城军队无能的同事,中尉也思考者那个幸存下来的另一个人,时常以通缉令的形式出现在大街小巷的唯一城叛徒—岳空,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么厉害的人,会是因为什么在一年前叛逃唯一城的呢?

 中尉怀着这样的疑问,打开了张海办公室的门,进行着日常的汇报工作。

 而在那里,张海却看着有关唯一城的战果报告,瞠目结舌。那一向冷静的海蓝色眼睛在那一刻是以何种的执念死死得盯着报纸的中尉至今记忆犹新。

 “把文件放桌子上吧,让我一个人静静,别把你看到的告诉别人,拜托了。”

 于是那一天,在中枢塔,中尉就再也没见到张海了,直到深夜,中尉和他的高个子兄弟走在巡逻的街道上时,一个美丽的小姐焦急得急走在不符合她的黑夜里。

 她穿着一身朴素却不失优雅的连衣裙,将漆黑而富有光泽的秀发绑了一个尾巴搭在了肩膀的一侧,红色的眸子不停的在黑夜中寻找着什么,那样子是多么的迷人,中尉甚至觉得,这样的一朵百合花不应该存在于唯一城,或是不应当存在在这个荒诞的世界里。

 毕竟,在绝境中,兽性被发掘到了极致的人们,更倾向于去享受毁灭美丽事物给他们带来的刺激。

 果不其然,越是到深夜,街道上就越是流窜着如野鬼般的浪徒。

 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子,几个混混就像淘了宝一般插着口袋耷拉着脑袋围了过来,宛如,或者说就是教科书般的混混一样。

 中尉与准尉对了一个眼睛,各自点了点头,就朝着那群人走了过去。

 穿着军装的执法人员在那种混混看来是多么的具有威慑力可想而知,只若是战利品是拥有一位美丽如他们眼前所见的女人的话,好像铤而走险也是值得的。

 于是,在他们之中某个人不知什么时候的暗示下,几个大高个子的混混走小街小巷里陆续走了出来,暗暗的接近中尉,打算趁她不注意用手中的钝器将他放倒。

 当然,这是愚蠢的。

 见识、经验、训练、素质,无论从任何一点来说,他们之间的差距都不是能靠有限的人数差距和偷袭解决的。

 中尉就淡然得站在原地,护住了那位女性,任凭身旁的大高个挥舞自己强壮到仿佛能打碎电线杆的拳脚,直到昏暗的街道上倒下了一排翻起了白眼的痞子。

 “小姐,您这么晚走夜路可是十分不安全的。”中尉和准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问候着,询问着。“请问您在这里干什么。”

 那美丽的小姐优雅的鞠了一个躬,在感谢的同时说“十分感谢二位的帮助,是这样的......我丈夫一直都没有回家。”

 听到了丈夫两个字,中尉的心中飘过了一丝小小的失望,他瞥了瞥身旁的准尉,见他把失望都写在了脸上,便摆出看不争气的小弟一般的面庞,狠狠的用脚后跟踩了他一下,然后将他的悲鸣当做伴奏问道:

 “请问您的丈夫是谁?如果有身份的话或许我们可以帮忙。”

 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女人,相比那个先生不是什么简单的人。中尉是这么思考的。

 但那美丽的夫人显然不愿意暴露自己或是丈夫的身份,开始变得有些迟疑甚至扭捏。当然,中尉看出来了。

 唯一城军人的形象,到现在甚至无法取得一位妇女的信任,中尉感到由衷的悲哀,不知是身为一个绅士的自觉,还是担心恣意妄为会让这朵末世的百合花凋谢,中尉鞠了一个躬,不打算继续纠缠了。

 “夫人,如果您还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我们就在这附近巡逻,届时大声喊叫,我们的步子也是很快的。”

 可能是低着头,中尉没有发现,看着这样的自己,不知姓名的夫人露出了一丝信任的微笑。

 她伸出纤细到让人完全无法相信已经是为人妇的手臂,用温柔的声音叫住了即将离去的两位军官。

 “那个......我的丈夫是......在中枢塔工作的......张海。”

 伴随着夫人缓慢的话语,二人闪电般的转回了脑袋。

 “我的名字叫做莫娜,能请二位帮我找找我的丈夫吗,今天比较特殊......他恐怕现在正在哪里喝闷酒呢。”

 在两位军官的陪同下,莫娜在路边的小酒馆里,找到了自己喝得烂醉的丈夫。

 张海中校是第一次以烂醉如泥的形象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看着他摊开在酒桌上的报纸,中尉思考着,这次唯一城失败的大规模军事行动,究竟对张海中校有着何种的联系能够让他失魂落魄到这种程度。但即便就是这样,张海也丝毫没有发酒疯,他就是满脸通红的在那里闭目坐着,既不清醒,也未沉眠。

 看着莫娜夫人吃力得拽着张海而他已然纹丝不动,二人终究还是好人做到底,共同搀着迷迷糊糊的张海回到了属于夫妻二人那简单的平房里。

 简单但是温馨,狭窄但是整洁,这是站在玄关的二人对张海住宅的第一印象,只是他们没打算去产生第二印象了,中尉和准尉没有再往住宅内部走进去,即便是莫娜夫人有劝他们留下来休息休息,或者是吃点夜宵。

 而这个时候,醉酒的张海稍稍提回了点神志,他看着自己的部下,脸上的表情显然在为自己的失态感到后悔。

 “中校。”中尉郑重的说“如果您原因,今晚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五个人知道。”

 张海醉醺醺的看着认真的中尉,温柔的挣脱了莫娜的搀扶,靠在墙壁缓缓的点了点头。

 “谢谢...谢谢你们。”

 “不,中校,该感谢的应该是我们。”中尉郑重的说,然后带着身旁的大高个子深深的鞠了躬。“当我即将接受审判的时候,是您把我救下来,并收纳为自己的部下吧,我由衷的感激您。”

 “中校,真的谢谢您救下了我哥。”身旁的大个子也如此说道。

 “若是有些事您不愿意告诉我们那都无妨,但请允许我们继续为您效力。”

 张海看着真挚的二人,穿着粗气,身体渐渐的从墙壁上滑了下来,最终就像一个失意的少年一般,瘫坐在自己的部下与夫人面前。

 “我不是那么好的人......只是一个懦夫罢了......背弃良心的懦夫。”张海耷拉着脑袋,颓废的说“队长也好......上校也好,如果能够以某些方式来延续他们的品质与意志......那对我来说会不会是一种赎罪呢?”

 那一天,中尉并没有完全的理解张海的话语中所蕴藏着他累积了不知多久的执念,而即便是烂醉如泥,张海依旧将其深深的藏在了心里。

 对于张海在那一天失去了一位名叫穆林的友人,并且还必须努力撇清关系的事情。中尉与准尉不得而知。

 只是在二人的真心下,他们与张海的关系的确是近了。

 接下来的两年里,二人在张海的手下认真的工作着。审批他人看后即过的文件,他们定睛审批,在常人三心二意的巡逻道路上,他们绷足了全身的神经。与此同时,作为上司的张海对待二人也十分友善。

 时不时的,自己在假日还会被邀请去张海的住居里陪同夫妇共进晚餐。

 无论这里并不是一片存在着理想的天地,可看着这样的张海夫妇,中尉与准尉不约而同的觉得,这样的生活如果能够继续下去,那无疑是这残酷的世间在人类接近尾声的文明里赠与自己二人的宝物吧。

 如果自己身为军人想要去守护那些世间的美好,那眼前的张海中校与他的夫人莫娜,无异是这些美好之中无比璀璨的一份子。届时,舍弃掉这条命也无妨吧。

 更何况,自己......欠着张海中校一条命呢。

 沧海桑田,斗转星移。他们的物语步入到了那最关键的第三年。

 那天晚上,寂静而高傲的中枢塔,迎来了那位改变了人类文明史的不速之客。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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