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洁白的月光洒下,倒映在波涛的海面上,阵阵高涨的潮汐海墙,迎面打到“巨兽”的侧身,传来“啪”的声响。

 

罗布大陆的潮汐,一到晚上随着海水的高涨,便会像墙一般的掀起2米多的高度,随着月亮的逐渐升高,还会更加的高涨,有如一道厚实的墙,杜绝了人们夜晚通向大海的窥探。

 

汹涌如潮汐海墙,依旧无法阻止“钢铁猛兽”的前行。

  

这是一艘从罗布南极驶向东界的轮船。

 

即使船尾配备了蒸汽动力涡轮,舱顶之上依旧船帆高高挂起,迎着风浪飘扬着,还有着高大的烟囱煞风景的往外冒着黑烟。

 

    冰冷的甲板上,站着一名年轻人。

 

“如果是世界足够的大,那么其蕴含的危险与未知会更加的多。这个世界很大,即使快速如高大的蒸汽轮船,从罗布的南极到达东界,依旧是要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白·亚里森伍尔德是这样想着的。

 

即使船尾配备了蒸汽动力涡轮,舱顶之上船帆依旧高高挂起,迎着风浪飘扬着,还有着高大的烟囱煞风景的往外冒着黑烟。

 

“那么,其中隐藏的未知数量就应该是使人惊讶的,即使天上的那两轮月亮,令人着迷却又令人质疑。臣民竞相追逐的游戏,神明端在神殿之中抱以冷漠的嗤笑。”

 

月光照应着年轻人面上银白的的面具,位于面具中间的犄角尖锐而明亮。

 

白靠着凭栏,右手还擒着麦酒瓶子,听闻“巨兽”背部持续传出刺耳的“呜呜”声,凝望着天上的明月,一阵无神,海风将他的金色短发吹得凌乱。

 

海面吹来的风总是比陆地上的要霸道一些,凛冽而凶狠,还带上了一股秋色的寒意。

 

也恰是喝酒赏月的适合天气。

 

小酌着手里的烧麦酒,这可是产自西境法拉西公国的名酒商人那售到洛伦那的商品,自己托人从那些小眼睛的西境商人购买了一箱,捎上船来的。即使船舱内就有着小型酒吧,但这依旧是白这大半个月以来航行在孤独的海上唯一的解闷物品。

 

场内的喧嚣过于嘈杂,他只喜欢静静的品尝着酒。

 

    想到这里,白伸出手拍了拍额头,大概去到东境那边,还要烦劳跟他人打交道大半年的时间吧,并不是他不擅长社交,只是稍嫌麻烦。

 

    白来自真理之城的着真理学院,一名即将面临着毕业的魔法学徒,虽说法师在人类社会走到哪都十分吃香,且家里是极负名气的魔法家族,在真理之城中名副其实的贵公子。

 

他明确的没有太想尽力去做的事情,此次他登上这艘“巨兽”号,前往着遥远的东界,开展他接下来一年里的“专员实习”。

 

白在心里盘算着,约莫一周的时间,就能到达那个位于东界的东方国度了吧。

    

“这位先生。”

 

身旁适时响起一位青涩的少年声音,白转头望去。

 

白睁亮了自己的碧蓝色眼眸,饶有兴致的笑了笑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么?”

 

“没有。”

 

眼前这比自己矮出一个头,全身裹在灰袍里的矮小少年开口否认,紧接着轻声开口,“我只是想问下先生您,您是来自西境的人么?”

 

白摇了摇头,开口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明显这是一艘从南极的“人间圣城”洛伦的碧蓝港口出发的一艘轮船,此刻待在这艘船中的人都是从洛伦之中出发,那么显然,对方的询问是带着询问别的目的而作为切入点。

 

对方扬起脸颊,白能从惺忪的月光之中看清了对方躲在灰袍连帽里的面貌,分辨出对方眼眶中的黑色瞳孔,少年开口道:“据我所了解,西境的人大多是碧蓝的眼眸,金色头发,其中的商人更是唯利是图。”

 

即使对方话语中带着些许地域歧视的意思,白并不想开口辩驳。

 

对方紧接着开口说着,“况且洛伦的大部分居民,都不是来自南极本土之地,也不妨碍定居在其中的土生西境人,前往东界进行贸易之类的。”

 

少年按照自己的理论分析着,白只是耸了耸肩,依旧是淡笑开口,“请你放心,我来自真理之城,真理学院的学生,不是西境的商人。”

 

“那真是太好了!”

 

少年松了口气,扬起的头低垂而下,白依旧思忖着对方所打的主意,“请问小姐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什么事……额,你是怎么认出我的身份的?”

 

白瞧着她写在脸上的错愕表情,开口回复,“眼睛,以及双手掌心紧贴在衣物之上,据我所知这是东届女子最基本的礼仪方式。”

 

对方猛的查看自己双手的姿势,却发现并没有向对方所言那般紧贴着身穿的灰袍,一时间没回过神。

 

白以为对方会因为受到算计还在恼火之中,没料到对方却伸手将自己灰袍连衣帽子摘下。

 

那是一张精致的脸,有着东界人独特的圆润,栗色的散发扩散在空气中,如流线般飘荡着。

 

她朝着自己微微一笑,如月牙般好看的的眼睛微微眯起。

 

“你看起来像是一位善良的法师。”

 

白却没有作答,转过身,神色平静的面向大海,他以为这只是恭维的话。

 

“至少,看起来并不坏。”

 

少女固执的想要肯定前面话语,补充说着。

 

“何以见得?”

 

白突然转过头,双方之前一直是用西境语言进行交流着,直到此刻,白突然开口说出一句来自东界的汉语成语。

 

少女的目光对上面前这青年人的深邃,银白色的独角面具中,少女恍惚的能瞧见倒映其中的自己。

 

大概是错觉,少女将心底微妙的情绪挥散,回答着:“浮躁的人,是不会欣赏天月而出神的。”

 

“哦?”白将右手揣着瓶子里的麦酒深灌入喉,举瓶放下后,目光紧视着对方娇俏的笑颜,“看来小姐也是一位纯洁貌美的东方女性呢。”

 

少女难为情的侧过脸,微红泛起在面容上,片刻才撇过一句话。

 

“羞人。”

 

“呵呵。”白笑出声,将肩膀全倚靠在铁栅栏之上,更能深刻的体会到呼啸向背部的咸湿海风。

 

“看起来年纪还不大,你的同伴呢”,他随口说着不着边的话。

 

少女好看的眉头轻皱,似乎对方的轻视令她不悦,“随便评判一个女性是很失礼的吧,我基本已经自立了。”

 

听出对方只身在外流浪,白忍不住多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回家么?”

 

少女不做声,似是在思考,才轻轻开口,“嗯,算是,也不算是。”

 

看来对方对自己有所保留,白也没打算深究突然过来搭讪的陌生人的底细,抬起头,缄默的凝望着两轮半月,无意识的便抬起酒瓶喝上一口麦酒。

 

少女亦没有要离去的意思,同样的抬起头,欣赏着天上玉轮,两人间保持诡异的沉默。

 

直到云团遮蔽住了发光的月亮,发觉到酒瓶里的麦酒早已喝干,白收回心神,耸着的肩膀松懈垂下,海风似乎更冷了。

 

不经意的撇过一旁站着的少女,白瞧见对方无意识的裹紧身上的灰袍。

 

白随手的将空酒瓶投入海里,顷刻便被海水淹没的不知所踪,松开放在栏杆之上的双手,踱步走回舱门处,头也不回的朝后边说着,“天色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先生,我有个请求。”

 

听闻那清脆的声音,白停下脚步,转过身,“还有什么要事么?”

 

灰袍少女扭捏着身体,白能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身体,连呼吸都变沉重,似乎接下来要说的话语令她难以开口。

 

像是鼓足了勇气一般,少女松了口气,吞吐的开着口,“先、先生,我能否,明、明天也能来这里与你聊天呢?”

 

白思忖了一番,摇了摇头,少女见状,显得有些失望。

 

白接着开口道,“这里并非我一人独占的地方,你随时可以来,况且,能与美丽的小姐攀谈是一位绅士的荣幸。”

 

“真的?太好了!”对方欣喜的雀跃而起,欢快的蹦哒着,栗色头发飘散飞舞,欢脱的像个孩童。

 

……

 

白走进舱门内,沿着灰暗的阶道一路向下,回到自己的舱室之中。

 

显然狭小舱室内的空气不比得外边的清新,但强在有明亮的光源——悬挂在墙边的荧光石,这里可是贵宾舱区,普通区的舱室内只有简陋的台烛灯。

 

将门掩上,走到一台铁质桌子旁,桌子阴暗的地方伸出一条不断摇晃的黑色短胖尾巴——看来是睡着了,白叹着气,那是他在船上唯一的伙伴。

 

白轻轻的拉过一旁木质的椅子,尽量不发出嘈杂声响打扰到它,笔直的坐在桌子旁,白轻轻的从白衬衫内摸出一本书,一本红皮纸封面书。

 

平整放在桌子之上,白将其翻开,其中密密麻麻的排满了文字。

 

缓缓将书本合上,再次翻开,内容已神奇的变成了空白一片。

 

不知什么时候,仿佛与生俱来一般,伴随着这幅面具,打自有意识起,就一直伴随在他左右。

 

像拥有着魔力一般,这本书中的内容包含了许多的大谜团,或是自行出现一些令白依旧费解的问题,白自认为自己算的上聪慧。

 

自己曾经将这本书在别人面前晃悠,他人却一致的露出茫然的表情,“有书么?我怎么没看到?白你是不是在耍我玩?”,也曾亲口告诉过自己家中那位聪慧的叔叔,他只是眯着眼笑着摸了摸自己额头。

 

这些都是孩童时的久远记忆了,周围的人,连带着自己的叔叔,对自己父母以及面上的面具多年以来只字不提。

 

多年以来白也习惯性的不再去询问,对着未知事物,都深深掩盖起自己的好奇心,除了待在桌子以下的它。

 

他喜欢上了写日记,记录在这本奇怪的书上。并非是出于爱好之类的理由,自己对文章是没有多大感冒的,只是隐约觉得,这本应该是他本身的使命,具有意义的一件事。

 

拾起放在桌上的羽毛笔,沾了沾昨天打磨而还未干涸的墨水,在书纸上挥斥着笔墨。

 

“东航笔记21:

 

1679元年,白月年,10月7号,多云。

 

今天已经是出海的第二十一天,一如既往的顺风,平静的海面上“安希亚”号依旧是茫茫大海里孤独的前行者。

 

按照航海图,我们现在正在接近大陆东南角的守望角海峡处,大概再过上几天就能到达高兰首都的港湾处了吧。

 

晚上的白月渐渐显得清冷,我能从吹来的寒风中感受到一丝凉意——秋天到了。”

 

写了开头,白停顿下笔尖,思考了片刻,脑海里回忆着那位少女的出现以及对话,对方欣喜的眼神之中,白能真切的感受到她的愉悦。

 

抬起笔继续写着,“夜晚的海面依旧宁静,只是今天晚上一位奇怪的少女朝我搭话。

 

我以为是有事要我帮忙,没想到对方只是单纯的找我搭讪而已……虽然我还不知道那位少女抱着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但我敢确定,她确实很开心。

 

她是一位来自东届的栗色头发少女,大概是快要回到故乡的窃喜之情吧,她的家里一定有着了急的母亲与板着脸的父亲在码头之上等待着她。

 

除了身份外,以上都属于我个人的猜测,话说东界人在南极海滨那块偏隅之地实在少见。

 

最后,她用十分小心的语气询问着能否再次跟我交谈,我怀疑她是否已经观察我有挺久的了。

 

我想,大概今后的几个晚上,我们还会有所交流。

 

至东航行记的第21一天,白·亚里森伍尔德所记。”

 

至此停下了笔,白轻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自己似乎忘了某件事情。

 

苦思后发觉没什么进展,所幸将笔置于一旁,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走向一旁的纯羊毛床垫上,大咧咧的坐下。

 

随意的下长靴,倚靠在墙沿上,伸着手在床铺下随意的摸索着,拎起一瓶未开封的烧麦酒——为了图个方便,他就将酒放置在床下。

 

“啵”的一声瓶盖开启声响,醇香的酒味散开来,白就这样倚在床上大口喝了起来。

 

因为一些原因,白一到夜晚就会失眠。

 

白茫然的望着透明的玻璃船舱,由于贵宾舱处在底层的位置,常常有潮汐海墙打在玻璃窗上,隔音效果做的不错,只会传来轻微的声响。

 

“oh。”

 

白捂着额头,忍受着脑海中的晕眩,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场景涌进他的脑海之中,这种情况从今年春天一直持续到了现在,晕眩的时间也不是固定的,但基本都是处在深夜,也是他晚上基本无法安眠的原因。

 

疼痛渐渐消失,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肚白,白恍惚的回过神来,不觉已经到了早上,一缕晨光透过玻璃窗射入床沿旁。

 

再一次伸着大懒腰,白眼中的倦意已经十分浓厚了,将未喝完的麦酒盖好盖子,放置在桌旁,桌上的书本不知几时已消失不见。

 

打着赤脚走到门墙边,拿起一块黑色麻布,遮盖住散发了一晚上光明的荧光石遮盖住,回到床边迅速的褪下衣物,仰躺下去,眼球盯着船板,渐渐的闭上了眼。

 

尖锐的面容上附带着的独角面具找不出一丝与面部的缝隙,在阳光的照耀下仿若有银色的流光粼粼流动着。

 

……

 

远洋的这段日子,白也已经习惯了日落而作、日出而息的颠倒生活,生活也是极有规律的三点一线,舱室——餐厅——甲板之上喝酒。

 

也是足够幸运的,远航这些天没有下雨,白所幸能在甲板之上安静的喝着酒。

 

日已垂暮,白从沉睡之中醒来,迷糊间穿戴好了衣物长靴,特地往桌子下看了一下——那只尾巴短胖的黑猫已经不见,大概是出门遛弯觅食去了,开门对它来说可不是什么难题。

 

一人一猫自从上船以来,作息时间一直是岔开的,白也经常感叹这世间居然还有不生活在黑夜里的猫。

 

白打起精神,进入简陋的卫生间中简单的洗漱一番,精致的打理过自己的外表,最后看着模糊镜片中的自己,手触碰着自己的下巴,前几天刚刮洗过的胡渣已重新长了出来,心想着还是过几天再清理,便走出门外。

 

走入食堂,坐在简约的四方餐桌之前朝着前台简单的要了些黄酱面包,将就着啃食着,白自认为自己在食物这方面还是不挑剔的。

 

就是不知道那位少女对这些面包肉干吃得习惯不习惯了,白莫名在此刻想起她。

 

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将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便走回卧室——他要返回去拿酒。

 

返回到卧室,拿起酒瓶子便要往外走时,白思索了一会儿,蹲下身子伸出手在床底之下摸索着。

 

拿出一把佩剑,别在腰间,身着的灰色无袖马夹遮盖住剑柄,这才放下心地走出了门。

 

再次登上甲板,白发现少女已站在栅栏旁静默的伫立着,面朝大海,依旧是那件灰色的长袍,这只是披上了那兜帽。

 

白默不作声,静悄悄的靠近着,走到她的一旁。

 

“真是万分感谢!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感觉到了身边人的靠近,少女转过脸,对着白报以微笑。

 

白轻轻的摆了摆手,不说话,将酒的瓶盖子撬开,酒香味从中溢出。

 

“对了。”

 

白在这时才突然想起来自己遗忘掉的事情是什么。

 

“我还未询问你的名字。”

 

少女微微抬起头,目光看向白那碧蓝色的眼睛。

 

“青浦见礼,请问先生你呢。”

 

“白·亚里森伍尔德。”

 

自打白开口说出汉语以后,二人就一直这么交流着。

 

“白先生……我可以这样称呼你么?”

 

“当然可以。”

 

不太熟悉的人一般都是直接称呼白为“亚里森先生”,“伍尔德”是个复姓。白用眼角目光撇过这名一点都不认生的少女,开口道,“令我有些意外,青浦小姐不是高兰人?”

 

青浦摇了摇头,帽子跟随着晃动起来,“不是,我来自高兰北方的国家,大和。”

 

白并没有追问为什么不是直接乘船回到大和去。

 

少女发现这位青年昨日那凌乱的金色短发已经整齐的朝上翻去,棱角清晰的脸型搭上面具的神秘感。

 

还是挺迷人的嘛,将内心的微妙撇开,少女微微垂下头,利用帽檐遮挡住自己的面部——这样就算他看过来也不会发现什么不对了。

 

“我观察白先生很久了呢,你经常在这里一个人喝着酒,难道在这船上也是一个人么?”

 

青浦开口承认了自己确实有调查他一事,白只是摊了摊手,并不打算深究。

 

“不是一个人,我还有一只猫。”

 

青浦咯咯笑了起来,“白先生还是个有趣的人,带着的面具也很有趣。”

 

白嘴角上扬,半开玩笑的口吻说着,“我说这是天生长在我脸上的,你大概不会相信。”

 

“如果先生白青再认真点的话我说不定就会相信呢。”

 

轻抿了一口酒,打趣的将其递到青浦的面前,少女看着瓶口处还盘旋着酒水的麦酒摇了摇头。

 

“我们们国家的规定是未成年的女子是不能沾染酒水的。”

 

白也识趣的收回手,继续畅谈起来。

 

“还真是严厉呢,我们真理城也是一样,以前我经常背着叔叔偷偷地喝家里储藏起来的罐子里的酒,但每一次都会被他发现。”

 

“嘻嘻,大家小时候都有做过一些出格的事情呢,像我小时候我父母十分严厉的禁止我去大江边玩耍呢,于是我就改去爬树,自从有一次从树上掉下来摔坏了衣服之后,父母看管的更加严厉了。”

 

少女将目光收回,望向天空的明月,眼睛表面上的眼膜附上了一层雾色。

 

“无论是在家乡还是在这里,天上的月亮总是一样的呢。”

 

大概是触景生情了吧,即使蒙住了头顶,将全身裹在保护着她的灰袍里,看不到她此刻的脸色,白还是能从那哽咽的语气中听出了些问题。

 

“可不一样,或许你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大概是血月比较红的发亮,可现在已经变成了白色的那一半亮的就像白霜,更何况在很久很久以前,这两轮半月本就是黏在一块儿,彼此就是一整个大圆盘。”

 

少女听闻着后半段,只当是对方对自己开的玩笑,转过脸,白能从她那眯起来像括弧般的眼角那里看到了一丝的泛红,“哎呀,海上的风太大,一不小心吹痛了眼睛。”

 

白打算一笑置之,“也挺冷的,毕竟秋天到了,不过青浦小姐看起来穿的很是厚实。”

 

少女将身上的衣服紧裹了裹,有些发丝从帽檐处漏出了几根,随风摆动着,“先生看起来也很酷,单一件马夹配上白色衬衫,果然白肤人都是十分的在乎穿着搭配呢,要是走在高兰的大街小巷里肯定能吸引众多眼球,想必会很有面子的吧。”

 

白扬起嘴角,他自然能听出对方有跟他拌嘴的意思,“或许吧,我们到高兰之后一样的能同行也说不定。”

 

……

 

再一次的回到舱室之中,那只短尾黑猫难得的没有蜷缩在铁桌子底下睡大觉,而是在地板上来回踱步,金色的眼睛里尖的眼瞳在明亮的舱室内依旧耀眼。

 

“嘿,晚上好,米迦。”白笑着对它打着招呼。

 

“铲屎的,我居然看见你在船顶之上搭讪女孩子。”有违常理的,这只猫开口说着人话。

 

“是啊,她是一个来自东境的女孩子。”

 

白顺手打了个哈欠,眨了眨眼,表示即使被瞧见,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黑猫也只是随便说说,一下就将话题转走。

 

“这么说快到那什么喵帝国了?待在船上的日子真是浑身难受,真是受不了那粗陋的洗脸盆,洗澡的地都没有,连小鱼干吃起来都不是滋味。”

 

米迦一边伸出猫舌,舔舐着自己的爪子,表示只能自己进行手动清洁了。

 

“是啊,你都不肯让我给你擦洗身子。”,白边附和着,一边坐到了床边,今天自己似乎气色不错,现在已经感觉得到了困意。

 

“请注意你的言辞,铲屎的,本小姐的娇贵身躯岂是你能触碰的。”如果它真是人类少女的话,大概此时眉毛已经挑的老高,此刻猫脸上的细长猫须也是一颤一颤的。

 

白也不作理会,双脚互相蹬着,便省却了弯下腰脱去鞋子的麻烦,将身上衣物褪去,对着一旁床底下的米迦嘱咐着,“那就慢慢忍着吧,大概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就能上岸了,米迦,帮我拿桌子上那一块黑布遮挡一下那块荧光石,晚安。”

 

米迦一双喵咪小眼睛盯着那高大身躯背对着自己,似乎已经一动不动,“喵”的一声表示无奈,只好跳到桌子上,叼起黑抹布,再一跃而起,双爪仿佛粘附在墙壁上一般,整只猫身就竖立在墙壁上,慢条斯理的将黑布放置工整,才从墙壁之上滑落下来。

 

逐渐走到床边,轻轻跳,便上了这本就不高的铁床之上,将整个身子蜷缩在他的一旁,有着羊毛床垫,比冰冷的地板舒适了不知多少。

 

贴身感受着这个男人传到背部的平稳呼吸,大概也已经睡着了吧,米迦眯起了眼睛,最后也轻微闭上,摇晃着尾巴。

 

白悄无声息,感受着身后一团毛绒绒的物体紧贴着自己,心想还真是难得的一次,目光凝视着窗外两轮幽幽的半月。

 

“其实也不是那个样子。”

 

身后传来米迦的话语,白无动于衷。

 

这只猫大概在说梦话吧。

 

待到白确定身后的猫已经熟睡,蹑手蹑脚的轻轻从床上爬起,拉开米迦放好没多久的黑布,漆黑的室内再次恢复到明亮,白端坐在铁桌旁……

 

接下来航行的几天,枯燥之中,那只黑猫也变的活跃了许多,而不是前段时间二人一直错开了作息时间顺带着交流也变的少了。

 

每天晚上白照常都会带着一瓶酒,登上甲板,等待着少女的到来。

 

在与青浦不断的攀谈闲聊找中,他们的关系也渐渐变得熟络起来,但二人都微妙的避开双方的家室以及目的不谈,或许她也在隐晦的避开之类话题吧。

 

少女告诉他自己已经出门在外快有了一年的时间,先是跑去西境的法拉西,因为受不了那遍地农田里满是牛粪的味道,才去到了南极洛伦。

 

看着对方那快要跳出面容来的双眉,白心里嘀咕着这大概是个离家出走各处旅游的富家小姑娘。

 

大概快要到守望角了。

 

守望角是作为大陆东南角的坐标,过了守望角,便是从南极的回海域,进入到东届的东海域。

 

往东北方向上一直航行,就能到达高兰的临海首都,朝阳城。

 

白的那本书还有这一些别的用处,比如全大陆的地图轮廓与标示,以及自身所处方位标记,这可比罗盘方便许多,也方便了白许多,不用为海上苦等而不耐烦的期待着早日上岸了。

 

……

 

而首先等来的是麦酒的喝尽,白无奈自己一天两瓶的进度实在喝得太快,索性前往酒吧那儿购酒。

 

这是白第一次来到酒吧,出乎他所想的那样,酒吧并非拥挤着许多的顾客,反倒显得清冷。

 

倒不是装修简陋的问题,数颗颜色不同的荧光石被装进晶莹的玻璃盏杯里,高高挂起,各色的光芒点缀着整个有古典红木装饰而成的小型酒吧之中。

 

白走到同样木材制成的柜台前,一骨碌坐上皮质凳子之上,朝着柜台内的年轻服务员招呼,“请给我来一瓶麦酒。”

 

服务员用惊奇的目光紧盯着白的脸颊,点了点头,“好的,先生。”

 

白报之以微笑,对于对方那种看着面具表示惊讶的眼神,白几乎已经习惯了。

 

对方利索的从柜台里后边的架上利索的抓起一瓶酒,转身放到白的面前。

 

“一共10枚银币,先生。”

 

白从戴在腰的钱袋摸索出10枚泛着银色光泽的硬币扔在桌子上,一把抓过酒瓶,嘴角粗暴的拧开瓶盖,将里头的液体灌入口中,通彻的冰凉感一路顺着喉咙流入到胃囊。

 

“谢谢,你们的服务设施真不错。”

 

白是在夸赞着居然能在海上还能喝到冰镇的麦酒,想必这船之上还有水系魔法师在工作着,价格昂贵是正常。

 

服务员右手扶胸,想着白微微鞠躬,白此刻才注意到别在他胸口之上的青铜制水滴纹章。

 

白走到一旁,在空旷的场地中随处着了个位子坐下。时间还早,他打算喝完再上去。

 

白一边缓慢的抿着酒,一边处在愣神间,一袭熟悉的灰袍匆匆从他的视野间路过。

 

好奇心所使然,白站起身,一路跟随着身影来到舱室的门口之前。

 

在他刚走到舱室门口的时候青浦早已发现了他,,头也不回的问候着,“你来了。”

 

    今夜的风异常的大,天空的黑云遮蔽住了两轮半月,少女不得不将兜帽拉得更低,才能保证不被风给吹开。

 

白走到她的身旁,青浦将帽檐压得更低。

 

“刚才我看到你似乎很着急的从酒吧路过,是心里隐藏着一些别的事情么?”

    

    白能感觉得到那隐藏在灰袍内隐隐颤抖的肩膀,青浦像在尽全力的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宣泄。

 

“但是心里面有着什么负担,无法跟着别人倾诉的话。可以朝着大海全部吐露出来,大海的容量能够包容着一切,可能你说一下,就被大海给记住了呢。”

 

少女还是没有出声,白也沉闷的喝着酒。

 

轮船此刻此驶入到两岸中间的海峡,风吹得更加的急促了。

 

即使船身有着10米之高,在巨石像面前依旧显得矮小,白从那本书之上了解过这石像,全身高达着30之高,据说还不是人类建成的,一双眼睛注视着远航的海民,期盼他们都能平安的归来,这是“守望者”石像的注释。

 

“看样子,已经到了东海海域了。”

 

白与青浦二人同样高抬起头,仰视着左侧面朝大海的高大石像,深夜之中,被星光照耀着的一双石雕的眼睛被刻画的十分的生动。

 

    他们到达了守望角海峡。  

 

不经意间,青浦头戴着的兜帽被风刮落,长发随着披散开来,白测过目光看着少女的脸。

 

不用言语表述,青浦的喜悦全都体现在了笑容之上,以及两边眼角默默划下脸颊的泪水。

 

“嘛,有时候哭也是一种富有情怀的一件事儿。”

 

装作没有看见,面向大海,白自言自语的模样,令青浦内心的沉重负担轻松了不少,伸出手,用衣襟将眼角的眼泪擦干。

 

“谢谢。”

 

“大概后天就到了。”

 

“是明天就该到了,现在已经过了午夜。”

 

“大概没必要在这小问题之上纠结。”

 

“是的。”

 

青浦对白报以微笑,准备换个话题进行下去,脑海中的弦,轻轻的拨动了一下。

 

白瞧见少女急匆匆的将兜帽带回遮住脸面,将肩膀靠了过来,二者到了一种亲密的距离。

 

白当然不会自认为她是突然觉醒了某种好感才会导致她做出这种行为,当然自己也不是该脸红的时候。

 

自己也确实僵硬的将脸别过一边。

 

白看到了门口处站着三个“怪异的物体”。只是一个形容,统一的全身着装包裹住全身的黑色紧身衣物,紧致的面容装束之中的两个洞孔里露出的眼睛才能让白能确定他们确实是人类了。

 

只是给白的感觉有些怪异,从那呆滞的目光之中,感觉不到丝毫的生气。

 

“他们是什么人?”白问向身边的青浦,而对方只是拧着眉头,没有出声。

 

乔川喜喜从夜行者身后走出,白的目光紧盯着乔川喜喜慢步走到二人跟前,站定,毕恭毕敬的屈下单只膝盖。

 

“小姐,快要到高兰的朝阳城了,我们来接您回家。”

 

青浦并不作理会,依旧紧闭着嘴唇,白见状只好代替她回答者面前的人。

 

“朋友,你可能认错人了,她是跟随我从南极去到东境游玩的朋友,并不是你要好的小姐。”

 

乔川喜喜的目的很明确,继续说着,“小姐,从你登船那一刻我们就已经尾随了您一同登上,只是这些天都没有出现打扰到你的生活。”

 

终究还是大意了,青浦咬了咬牙,没有动作,她选择相信他会帮助自己。

 

白还是继续出声疑问道,“他们,是你的家人?”

 

白回想起,似乎从他与她一个照面开始,就仿佛很是亲切的模样。

 

她虽然开口承认过她有调查关注过他,面色显得十分的坦荡,还面带着羞涩的微笑。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的法师身份。

 

她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放在裤袋之中的纹章的?白耸了耸肩,径直朝着门口方向走去。

 

真不会帮助自己么?或许自己就不应该去信任陌生人的帮助的吧,但是……青浦牙齿压着下唇,目光坚毅的转过身。

 

金属碰撞声音响起,擦出的火花映帘在青浦那惊讶的目光之中。

 

“你们那难看的脸面吓着我朋友了。”

 

眼前的面具青年单手执着拔出的佩剑,转过头对着青浦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