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回响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海风卷走盛夏的热意,因为熟睡而汗湿的后背不禁感到一阵微寒。

我坐起身,才发现本应只有我一个人的庭院里,不知何时来了一个小女孩。是那家伙的亲戚么……至少不会是他二十多岁就结婚生的女儿吧。

女孩身着略显陈旧的连衣裙。被洗得发白的棉布,在风中发出簌簌的摩擦声。裹挟着沐浴露的清香,那阵风也拂过我的身体。

 

这个时节,岛上某种不知名的树,会开满火焰似的花。

 

“噢,醒了啊。”身后传来友人的声音,“她没打扰到你吧?”

“没事没事,是我自己被热醒的。”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水果,自然,他也给小女孩准备了一份。

“这孩子是?”

“小欧啊,是岛上的小孩。说是在我这里看到的海景漂亮,就经常跑过来了。”

“躲到这破岛上几年,你也变得接地气了啊。”

也许时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的女孩,这才回过头来,打量着我。齐肩的黑发衬着白净的肌肤,给人一种她应该属于江南水乡,而非这个亚热带海岛的错觉。

她一言不发,只是向我投来和刚才凝望大海时一样朦胧的视线。

只有沉醉于思考的人,才会有这样恬淡的神情吧。

我也不是善于主动搭话的人。虽然对眼前的女孩心生喜爱,但还是想保持此刻的沉默,仿佛已经没有比这样对视着更有趣的事了。

 

次日凌晨,我登上了友人那艘被改装过的小渔船,早已到达的船员们正在调整潜水装备。

前往沉船海域的路上,友人不可避免地因为那个残骸而激动起来。

就当今的科技水平而言,只要资金充裕,找到它并非难事。

不过地方上不重视,找出来也不能创造太多经济效益的这种东西,谁会愿意拿钱去打水漂呢。直到被他这样的民间团队找出来,才会有几个新闻记者来凑凑热闹。

毫不避讳地说,我此行的目的,也是为工作取材大于与他叙旧。

我们相视一笑。

“跟你说件事吧。”友人望着风平浪静的海面,这一天的旅途中,他唯一一次谈到了和驱逐舰无关的话题。

“嗯?”

“小欧这孩子,在世上的日子不多了。”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并没有特别不同的表情。

海平面已经被初升的朝阳镀上了金黄。

“她家那个方向的海上,每天都有轮渡来往。”友人继续道,“所以才会跑到我这里来,看没有污染的海。”

“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呢?”

“没什么。过几天她父母要带她去首都看病,到时候你在那边的话,代我去看看她可以吧?”

“在所不辞。”

沉没在前方海底的,是敌国在战争结束前造出来的新锐驱逐舰。但仅仅下水一个月,就被盟国军队的鱼雷击沉了。友人这么告诉我。

虽说是无人重视、战绩乏善可陈的敌舰,但对他这样的狂热者来说,这依旧是一处巨大的宝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