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S29区“灰鹰”作战基地。

NTW的呼吸罕见的急促了起来,她的手本应稳定到可以立起竹筷,但现在握着枪的藕臂却在断断续续的颤抖着,瓷偶般的面庞上原本自信的冷冽神情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咬着嘴唇,鼻梁上滴下一滴冷汗,沿着脸颊的轮廓滴在了地上。

地面反应出滴水的音响时,NTW扣动了扳机。枪声大的足够让其旁的人耳膜刺痛,狭长的穿甲弹从枪口的火焰中钻了出去,高速旋转着,伴随剧烈的金属碎裂声刺入了移动标靶的铁板下,标靶上的红色信号灯剧烈闪烁了一下,原地散开,再无声息。

“……第十七个了,队长。”NTW长出了一口气,她将手上的步枪搭在了高台的矮墙上,拉起胸前挂着的微信无线电,喘息着报告起来。

索米觉得也只有在困和累的时候NTW的声音才是这么可爱的,平常她说话老是那种想用话音冻死人的样式。但她此刻也不敢发呆去思考这些多余的东西了,她还没来得及回答的时候,迷宫般训练场的墙角处忽然弹射出一个冒着摄人红光的标靶,索米下意识的开枪将其击碎,却又听见身后的不远处传来了标靶移动的声响,正当她暗叫不妙的时候,连续三声好似带着韵律的枪响从她脑后传来,回过头去的时候,TAR已经将弹匣从枪上稍微下移了一点,确认残弹足够之后放回去了。

相比之下,在关键时刻才特别严肃的大小姐就好多了呢。索米又想。

“我和TAR加起来是十九个,97酱在退出前是十个,这样子算的话……只剩下最后六个了。”索米的声音稍稍带上了些兴奋的情绪,或许这一次,终于可以成功了。

灰鹰小队在这三天的时间里,一直在进行严格的模拟实战训练。

所有标靶的设定为遇敌0.8秒以后开始发射模拟弹,这也是大部分铁血人型的基础反应速度,标靶的移动规划由伊恩亲自负责,也就是说,每一次训练都是伊恩与四名灰鹰小队战术少女之间的沙盘博弈,他自己只能通过手上的五十个标靶单位来侦查和进攻,因此他自己本身的情报量也是有限的。战斗目的毫无例外是歼灭战,只要消灭全部五十个战术标靶就是过关。

到目前为止,灰鹰小队一共进行十四次,成功零次。

娴静如索米这样的女生都不由得在每次训练结束以后跺一下脚,伊恩的战术水平完全是天才级别,她从来没想过原来这些每天被她换着花样欺负的标靶们居然能在他手上发挥出如此的能耐。无数次被其割裂,包围或者偷袭击溃之后,这位灰鹰小队的队长也终于有些气馁了。

然而到这一刻,索米她们走到了离成功最近的一次。

“队长。”NTW的喘息声小了许多,显然已经调整了过来。

索米嗯了一声,手上的冲锋枪瞄准着前方的拐角,和TAR背靠着背,旁边是在一分钟前被偷袭的标靶击中,站在原地生着闷气的97。

NTW的声音稍微犹豫了一下,“是四个。”

“……老枪就是文化不太好啦!”索米的脸颊上忽然变得像是要滴出血来,通红的额头上几乎要冒烟。这已经是她第三次在训练里算错残敌数量了。

NTW罕见的发出了一声细不可闻却又清晰的浅笑,而就在这个时候,她倒抽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防守区域中,忽然出现了三个标靶。

兴许是早就藏在了掩体后面准备已久,标靶在同一时间冒了出来,朝着NTW所在的高地疾驰而去,她防守的屋顶只在她左侧有着一个上来的楼梯,除此之外没有到这个屋顶的途径,三个标靶不断在掩体之前穿梭来去,NTW用尽全力去瞄准,可她的体力已经在之前长达十数分钟的高密度战斗中消耗了太多太多了,此刻她唯一做到的就只是将其中一个标靶的移动关节打碎,令其只能趴在地上缓慢前进,另外两个标靶的火力让NTW在试图补上一枪之前便只得将身子缩进了掩体后。

“我这边出现三个,我处理不了,请求支援!”NTW顾不上音量了,她一边将步枪架在楼梯口的位置,一边几乎将对讲机吃进了嘴里。

索米立刻用自己的背轻顶了一下TAR,示意她跟上自己,两个身影穿梭过迷宫一般的小巷地区,朝着足有半分钟快跑距离的平房地区前进。按照这个速度,帮助NTW解围应当赶得上。这之后顺便汇合,再找出最后一个敌人,这一场训练应该就能成为她们这三天履历上的第一个对勾了。

可索米来不及想一件事。因为这件事的结果已经出现了。

她和TAR只顾急急匆匆冲向NTW的方位,却忽略了藏在小巷角落纸箱堆放之处,以阴影作掩护的枪口。

索米在听到枪声的时候才明白一切都晚了。她一个趔趄,稳定平衡的努力失败之后摔倒在地,身体因疾奔的惯性向前滑了半米多远,穿着白色长筒袜的双腿皆在膝盖处擦破,露出其下磨出的擦伤。

按照被击中后在原地不能说话的规定,索米只得看着及时反应过来的TAR回身三连射解决了偷袭的标靶,对她投去一个鼓励的目光,目送他继续朝着NTW的方向奔去。

平常的TAR看似端庄其实迷迷糊糊,但每当到了作战的时候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此刻她的眼神肃穆冰冷,当她到达NTW所在的地区时,她看见的是已经中弹,咬着嘴似是发泄不满的NTW,以及一个显示被击中的标靶。

TAR的反应极快,她朝前方猛扑过去,几发子弹从她线条优美的大腿边擦了过去,她手中的步枪从右手迅速换到了左手,朝着左侧刚刚弹出掩体的标靶扣动了扳机,由于不习惯用左手用枪,三发子弹只有一发命中了目标,可这一发不偏不倚正好打在了标靶的中央,伤害判定已经足够。

在训练场外,基地指挥部闪烁着幽暗蓝光的房间中,伊恩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有些藏于内心深处的歉意。

在TAR卧倒在地面的瞬间,她的右侧,一座房屋的外墙墙根忽然被打破,一发模拟弹从其中飞射出来,击打在了TAR的腰部,碎裂之后,在空气中产生了阵阵涟漪。

房屋之内,趴在地上,被打断移动关节的标靶,缓缓放下了枪,回到了待机模式之中。

训练场重置之后,索米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一下身上的尘土,和其他三位队友,走出了训练场外,将第十五次失败留在了其中。

索米在这个过程之中,一直低垂着头,回复天然大小姐状态的TAR眉眼带着担忧,她走到索米的跟前,用手轻抚上她白嫩的小脸,却摸到了她脸上沾染的尘土和几滴滴在她手上的眼泪。

另外三个人都是在相对稳定的状态下被击中,而只有索米,因为奔跑中失去控制而磨破了膝盖,成为了训练中唯一的负伤人员。

索米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她怯生生抬起头,看见容颜冷峻的伊恩朝着她的方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