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感受到蕴酿在城市的不安,吹起阵阵萧肃的劲风,有人不惧这股风力,往高度俯瞰地面,在位于八楼的空中花园,身穿白色袍服的男子站在花园半身墙坦的上方。

他在观察。

由无数空堆积而成的白墙包围画廊,倾尽画廊众多的奉献者才能支撑起结界保护画廊,然而被攻破只是迟早的问题,所以紫纫才拚命拜托男子使用画具消灭空。

男子脸无表情,阴柔的脸容凝固着,狭长的黑眸锁紧蠕动的空。

彷佛错觉般,平板的五官掠过一丝哀伤,沉重而绝望的哀伤,但很快男子又再度更换表情――憎恨和嫌恶。

他单膝屈曲双手放在前方,两肩胛耸起,脚尖踮起,在仅有一寸距离的枱框边保持平衡,眼下只要掉落便会粉身碎骨的距离,但没有动摇,双目锐利地擒住目标,如息俯瞰的猛兽,只待猎物一动。

「无残绘迹。」

男子吐出尤如从齿缝间溜出的气音,虽然轻若有无但每个字又清晰可听。随着气音的消亡,红彩在他皮肤上浮现,一道道绮丽的图案以红墨刻画在男子身上。

「无残绘迹」是潜藏于男子体内受到神所祝福的画具,以不同色彩变化出不同的能力,当中最为危险的色彩就是艳丽如血的丹红,亦是此刻流动于男子身上的色彩。

红纹在他身体游走,偶尔脉动,像有生命似地,自脚底延伸到其脸孔,为男子的容颜再加添诡异,近乎妖魅的艳丽,红艳得蕴含无数生命力的象征。

红纹填满男子皮肤每一吋,甚至连衣服都沾上了那妖媚的色彩,在色彩填满至临界点的瞬间,他蹬跳。

爆发的力度足以将其身躯抛弹至远方,越过画廊的围墙落到西边画廊出口前,门扉半启,有十数名的奉献者在门后启动画具以阻挡空的进入。

从高空出现的男子就这样在奉献者面前直挺挺地殒入白色团物里,只见他两脚抵地,丝毫没被由高速累积的冲力所伤,稳健地降落于地面。

同时空见到他宛如蚂蚁见到蜜糖般,全疯狂涌上去,想抢夺失去了的颜色。

很快他全身沾满了浓稠的白――曾融化无数人的颜色。

「啊―――!」近距离目击到这幕的奉献者发出悲惨的哀号,引来其他奉献者的注意,连忙赶过去。

「发生什么事?」

「有……有人掉到……掉到空里。」

其他人靠近门前,发现地面流出了鲜艳的色彩,正当某人想伸手触摸那些色彩时,一道声音阻止了他的行为,来自空群下面的声音。

「我劝你还是不要碰比较好。」

男子兀然伫立在奉献者的前方,包围在他身边的空分裂成无数的白色碎块,表面染上和男子相同的红彩,宛如血液般。不消数刻,空的碎块凝固僵硬,然后在瞬间分裂成更为细微的白色碎末,溶化于红彩内。

「果然真的很难吃呢。」

他以衣袖抺嘴,擦掉沾在嘴角的白色,咧开双嘴,在阴柔脸上蠢动的红彩因此更为暴突:「算了,既然如此,让我来大吃一顿吧。」

随着话音完结,他张开双臂,回头望向受到吸引而聚集过来的空群,虽然空渴望吞下男子身上的颜色却没法突破被自被红彩占据的地面。

男子轻松自若地走向在红彩边聚集的空前,那是只要仰头便碰触到的距离,空群躁动地摆动却不敢冲上前。

处于绝对优势的男子突然伸手抓住其中一头空的颈项,巨大的身躯在他的手上仿如羽毛没有重量,被轻松地提起来,然后――

撕开,抺杀;提起一头,吃掉,抺杀;再来一头,吞下,抺杀;第四头,嘴嚼,抺杀;第五头,噬咬,抺杀。

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抺杀。

男子――倾听神的旨意、掌管神职部的镜掠脑袋被这个词汇所占据。

这就是在十二年前,单独一人歼灭了近两百头空的最强奉献者的面貌。

由于画面过于残酷,较年轻的奉献者忍不住别开头呕吐,但沉醉于捕食行为的镜掠根本不曾注意到其他事情的存在,专注地任由画具掌控其身吞噬空,红纹和稠白交错织成无惨画,也是属于镜掠所学习的画系――

在旧世界遥远东方被称为浮世绘的传统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