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密封的陋室,一道光芒穿过厚重的铁窗,在柱间的缝隙渗进房内,照亮了此时身处房间的两人。

年轻男子被人以粗麻绳绑牢在铁椅上,长及腰际的黑发凌乱披散于身上,裸露的上半身布满细微的伤痕,惨不忍睹。白发老人手执长鞭站在男子五步距离,好以整暇打量男子的状况,勾起一抺微笑。

「明天就是『绘世仪式』的举行日,亦是宣布你因谋反罪名而被判极刑的日子,心情如何?」

「……你究竟想怎样?」

「我想怎样……」

马基恩怒目一瞪,干瘪的脸孔狰狞地扭曲起来,撑起略为佝偻的身躯,状似威吓地挥打长鞭。

「我不明白为什么夏尔会把『浮世之画』交给你?不,我更不明白哥迪干吗把『浮世之画』公开……只留给我们不就行吗!」

「简单而言――是你怕死想独占『浮世之画』――不就行吗?」

「你――混账!」啪哒一声,长鞭落在紫纫胸膛上,疼痛使紫纫闷哼出声,挥动长鞭消去马基恩相当的力量,气息变得不稳。

「嗄嗄……对,我想把『浮世之画』据为己有,那又如何?这个世界来就乱七八糟,什么奉献者,什么神的使者……那根本是一场闹剧!」

「原来如此,你还想维护那可卑的尊严吗?你无法忘记在旧世界显赫一世的荣耀呢。」

「闭嘴!你根本不会明白被贬低的屈辱,只有他――」马基恩醒觉将要说出不该说的话,连忙噤声,他转身背对紫纫。

「总之你只要乖乖待到明天就可以了。」

紫纫内心低嚷糟糕,迫逼得太紧使对方提起警戒,他焦急地脱口问:「那批空是你安排运过来吧。」

「想套我话吗?」

「有什么所谓,现在除了我之外就只有你,你不是为此而使走警备吗?」

「哼!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后天你都会被处刑。」紫纫挑衅的口吻挑起马基恩好胜心,不忌讳地说:「对,那批空是我花了两年时间精心培育的,怎样?很不错吧,夏尔和哥迪在的话应该对我赞叹不己。」

「想破我脑袋也想不到你会做这种事……能收容这么大量的空,你一个人是没可能做到的,一定有其他人帮手吧。」

「就算有人帮,但统领一切的总究是我,你要求饶就向我求吧,虽然没什么用,嘻嘻。」

「……」紫纫端视了发笑的马基恩,似乎不能从自我陶醉的他口中查探出其他人的底细,但只要继续下去,至少可以把嫌犯范围收窄。

「你对执行部长做了什么?」

「执行长……啊,你怀疑是我下手,但你猜错了,执行长怎样我不知道,我才不会理没用的废物。」

紫纫审视马基恩的表情,似乎没有说谎,虽然对马基恩没有好感,但不得不承认他在某方面十分单纯。

「其他部长对你擅自抓走我没意见吗?」

「那些胆小鬼最初反对,但当我把文件凑给他们时,他们便立即改变主意,支持我的决定,唯独是泰莎那老太婆还想争辩,但被一支小队包围后,连她也只能青着脸住嘴,真的很想让你看看她那嘴脸。」

「你这样说我真的很想看,干脆放了我吧。」

「哼,你别妄想,乖乖待在这里,到明天你就得到解脱了。」

马基恩似乎对紫纫失去兴趣,抛下染血的长鞭,打开铁门,正准备离开时,紫纫的询问止住他的脚步。

「她现在怎么样?」

「你在说什么?」

「……行政部长。」紫纫听到参谋长的回答后,闪过一抺疑惑和猜量的神色。

「那个邋遢的女人吗?哦,你关心下面的东西吧,不过不好意思,我已拿走了钥匙。」马基恩从口袋拿出一串钥匙炫耀似地晃动,「当挟住叫蕾娜的女人,行政部长就非常爽快地把它交给我,想不到自己养的狗这么快向其他人摇尾乞怜吧。」

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声,马基恩不再逗留,离开牢房并紧紧关上门扉,留下费尽脑汁分析现状的紫纫。

在最后的探问中,紫纫口中的「她」其实指的是紫兰,假如指使克里斯廷的人是马基恩的话,那刚才并不会这样回答。那么操控克里斯廷的人最有可能是和马基恩合作运送空的人,亦是他一直所追寻的对象。

「那个人」危险度比马基恩高得多,看透人的缺点,然后假以利用,借他人的手达到目的,高高在上俯瞰平庸而无知的人群――就像全能的神般。

本以为捉住他的尾巴却发现那是诱饵用的替身,而忽略了真正猛兽的卧伏,克里斯廷的存在就是他下错判断的证明。

「夏尔哦,究竟掉进陷阱的是哪一方啊?」紫纫苦笑低喃,颓丧和不安首次占据黝黑的双眸,彷佛暗示即将发生的惨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