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中心。

高近两百米的尖塔成为城市中央区域的标志,亦是管理城市的组织所在地――「画廊(Gallery)」。

以塔为中心直径一公里范围被打造成雅致的花园,为了保护画廊,尽头设有十五米高的围墙,并派警备巡视,闲杂人士是没法从周边潜入画廊。

围墙在东南西北各设有入口并以厚约一米的合金制大门封锁,为方便画廊职员出入,建有有盖通道连接塔底大堂。

北面的守备最为深严,因为里头架设了大型中央蓄水库――用来储存雨水以供给城市居民饮用,蓄水库后方是被茂盛森林覆盖的石岩峰,其石脉延伸至城市北方边境。

警备训练所和奉献者学院分别设置在水库两方,不法分子无法轻易突破。

穿过西边的合金门会来到环境雅致的住宅区,以白砖砌成的小屋有规划布满在这区内,提供给画廊职员居住。

东方被茂密的森林遮掩,要走前一点才能见到疏落排列的木屋,那是中央区的平民住宅区。

南方建有平而广的尖顶式建筑物,以奔放和强烈自由感的设计撼动行人――那是在城市有名的圣堂,分里殿和外殿,外殿开放给市民进出,放置守护人民的神的雕像。

圣堂顶部设有钟楼,每到日落时分便会响起透彻的铃声。每逢周日和节庆的礼会,不少民众前来圣堂,为了让神归还颜色,他们会在神的雕像下进行祈祷和忏悔。

现在圣堂只有寥寥数人,人流聚集于画廊十米外的直街――那是城市中心有名的商店街。

各式各样的店铺栉比鳞次并排于全长一百公尺的街道上,由早上鸡啼开始,商人们就会摆放其商品,向行人兜售以赚取镶有羽毛画笔的银币,直到黄昏霞色染上天空,圣堂钟声响起后,人们收拾商品,踏上归途。

日复一日,成为了中央区域日常运作的流程之一。

但今天出现一个意外打破这个日常。

「不要走!妳这臭化子!」

长及臀部的头发纠结在一起,和着灰尘沙石,一副惨不忍睹的邋遢样子,细小的脸蛋被厚重的灰尘遮掩,但仍看得出那柔美的五官轮廓,是名少女的轮廓。

此时她双手合拢在胸前,抱紧胸前的东西拚命在小巷间钻出钻入,凌敏如猴子的动作抛离大叔的追捕,怒喝逐渐淡去,代表危险远离少女。她没有放低警戒,钻入小巷的更深入处,直到后头寂静无声,她才缓下脚步,倚在肮脏的墙壁,累透似地滑落在地面,左右张望,确保没有人才放开抱在胸前的双手,里头是个圆扁形的面包。

她凝望面包,喉头的唾液急速分泌,正要张口咬下时,一道外力由左边把她推倒,她毫无防备下摔向坚硬的地面上,灰蒙蒙的脸颊沾上泥泞,明明疼痛得很,但少女没有发出痛呼,反而动作灵敏地撑起身子,抱住好不容易得来的面包窜到墙壁前,背贴近壁面,环视四周。

「啧!这只肮脏猴子真会躲!」

推倒少女的罪魁祸首从阴影走出来,是名年约十五岁左右的少年,模样和少女差不多,整个人彷佛被尘土淹没过似的。少年的右眼受过伤,狰狞的疤痕扎在他的眼皮上,流露出孩童不应有的冷酷。他轻蔑瞥向戒备着的少女一眼,嘴角一勾说:「但妳不可能躲得过我们!」

话声一落,四、五道人影从小巷各个入口出现,他们展露和为首的少年一模一样的表情――为了生存而不择手段的残酷。

此时,伏在墙壁上的少女脑内快速思考,打量着能逃出去的机会,但很快少女便知道是无可能的。

包围少女的少年们只是平静地站着,等待少女自行作出决定,终于她不甘心地用力咬下唇,松开抱紧在怀中的面包,放在地上,为首的少年前行捡起它,向四周的成员打了个眼色,他们便各自从小巷退后。

这是贫民窟的一大规条――弱肉强食。

留下来的少女抱膝弓起背,如受伤的野猫般,瑟缩于小巷的黑暗角落。

几可不闻的抽啜声在寂静的小巷响起,或者不应该以抽啜来形容这些声音,这些声音较抽啜来得揪心――拚命忍耐却仍无法停止绝望的鸣泣。

少女彷佛连这种鸣泣都不容许发出,抬起头,张开缺乏清水滋润的嘴唇,狠狠咬住手臂上。

几丝阳光射落在少女扬起肮脏的脸蛋,每寸肌肤积有厚厚的泥沙,但她的双眸仍清亮透彻,如深山清泉般带来净洁的感觉。

然而,那双美丽的眸子此时染上了浓重憎恨。

少女没有松开力度,鲜红的血丝滑落,化成红色的珠滴,落在灰涩的地面上。

这一切足以证明她的感情何等强烈,少女怀抱的恨意是千真万确。

少女纯粹地憎恨她所存在的世界。

被颜色支配的世界、失去梦想的世界、孕育拥有各种欲望的人的世界,还有──

她卑微苟且活着的世界。

「快点消失吧,这个该死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