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里的行人上上下下,他们竟然每日都在做出这样的选择。

整节车厢只有我望着窗外,周围的人们全都低着头盯着智能手机,他们选择将自己关在屏幕上的世界里。即便屏幕上播放的是三流的综艺节目,他们都浑然不在意。

这个时间点,还在等车的人已经不多了,该回家的都已经回家,只有和我一样的人,才会在这个时候感到迷茫。

铃声响起,展台活动门的警示灯转了起来,我恰好站在一只灯的旁边,灯光闪到我的眼睛,我不得不换了个位置。

门关上了,当我再次回头的时候,我看到了三个熟悉的身影。

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我赶快跑到门边,紧紧的盯着他们。周围人没有人注意到我,就算他们盯着我看,我也不会在意。

地铁启动了,逐渐加速。

他们三人都是眉头紧锁,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就连那个一贯风轻云淡的苏少陵也愁眉苦脸。

我目送他们三人远远的离开,最终消失在隧道的漆黑尽头。

我叹了口气,抱着公文包,靠在门口。

我像这样目送别人并不是第一次。

我这个人,一直不是很习惯高三的节奏。大家开始一个接一个的拥有了“觉悟”,他们放弃原本使得他们与众不同的东西,转向空虚而没有意义的仪式感。结果大家都变得完全相同,不仅死气沉沉,还会被隔壁老王又烫头了的新闻逗到发笑,有时还要高谈阔论一番。

这样的时光究竟有没有意义?那时候我切实的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对于他们来说,他们并没有实质性的放弃任何东西,却像是获得了以此为代价的体验?

我的思考最终没能继续下去,他来了,打断了我。

“怎么样?”

“嗯,我爹说可以。我妈也说可以,还让我好好拼,说不定就是一波团肥。”他露出一口白牙。

“我以后机票靠你了。”我笑道。

“别,还指不定能不能过,我先去报名。”

他说完就去找班长,报了自己的名字。

我看着他神采奕奕的样子,既放心,又有些提心吊胆。

无论是谁,只要开始投入到自己的事业中去时,身上散发着夺目的光彩。

即便虚弱如极光,也依然瑰丽而奇伟。

他随后就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装模作样的看起书来,我不由得有些气急。

难道只有我还保持着清醒?为什么?!

我拿出自己的掌机,一边继续游戏,一边握紧了机器,按键的动作都变大了许多。

众人皆醉我独醒,万物皆浊我独清。

我像是和游戏同病相怜,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游戏的主角,只有我看得透世界的真相。

现在回想起当日的那些思考,不觉得有些好笑,但我并不会避而不谈。这固然是黑历史,可我承认,也愿意承担后日给我留下一切回忆。

我的手机忽然收到了一条信息,是他的,看来他也在路上无聊。

>>他:哦,有点堵车。

>>我:这个点还堵车?你在哪啊?

>>他:我问问。

>>他:好像是在公主坟。

我皱了皱眉,把公文包换到另一手的腋下,双手打起字来。

>>我:八成是出了交通事故,这个点不堵才对。

>>他:应该是的。

>>他:我有没有跟你说我妈的事?

>>我:啥事?

>>他:就是……

我当时并不知道这件事,我后来才知道的,但也不是现在,于是那会儿误解了他。那段时间我们之间闹得有些不大愉快,现在想来我所谓的自清不过也是个笑话,我也变得完全不正常了。

我还记得那天之后,他开始准备飞行员的考核。

“她给了我一些建议,果然是她才会给得出的说法。”他似笑非笑。

“哦。”

我极力的掩饰自己的不安,佯装在给牛头人准备月考补习的材料。我不太知道为什么,我知道我一直都只在意牛头人,可是这一刻,我眼前的打印习题却变得模糊了。我将这些思绪抛到脑后,告诉自己我只会和牛头人在一起。

我又安下了心,看着写得乱七八糟的题目,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担心个啥啊?”

“我?”我抬头看了看他。

“对啊,你成绩不一直都很好的么。”

是啊,我的成绩是不错。可是,我几乎从未努力过,顺其自然就变成了这样。我没有付出什么东西,实在是太过自然了。太过容易就得到的东西,或许永远不会长久吧。

之后,他越发变得帅气起来,偶尔也会打扮一下自己。

我的预感果然没错,两次月考的结果出来了,我的成绩下滑了。

“没什么,没什么,你只要努力过就好了呀……”母亲低垂着眉毛,皱纹也增多了。

我的世界变了颜色。

观星者倒下了,他在雪地里挣扎。他仰面朝天,望着天空中的北极星与越发壮丽的极光。

他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在那里,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