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好疼—— 

听朋友说过,这是宿醉的后遗症。 

我真的很累了,身心俱疲。 

揉了揉眼睛,眼前还有些白色的浑浊物挡着视线,我挣扎着坐了起来,我竟然回到了酒店里。 

谁把我送回了酒店?  

我身上的白西装被脱下了,扔在了床头,地摊上甩放着我的白皮鞋。我下了床,还是有些难以站稳。来回晃了两步,我拉开窗帘。窗外的阳光照进了房间,世界一如既往的运行,即使少了我一个人也不会停下。  

这座都市的节奏其实很悠闲,现在已经到了下午时分,街对面的串串馆还有不少客人。串馆对面是一间棋牌屋,结束了休息的人们就这么开始下半场的对决。这条街道不宽,两旁种了天竺桂,现在还不是花季,但是绿荫笼罩,这里的居民的生活真是不错。 

鸟鸣,清脆无比。 

我没有去很贵的酒店,来时订的匆忙,随便找了一家MOTEL就入了住。现在我只想回家,这座城市很好,但是和我再无缘分。 

哗啦啦—— 

我准备洗个澡再离开,身上一股酒味,出去见人难保不被当成酒鬼。我脱了衣服,走到浴室门口,到了现在我才发觉浴室里竟然有水声,听起来是花洒的声音。 

冲淋声停了,里面有人正在披上毛巾,我刚要压下门把手,门却开了。 

眼前的是个女孩?不,是个男孩?我总感觉眼熟,应该在哪里见过她?还是他? 

姑且是他吧,但是他真的留着一头至少及腰的黑发,面容像是画里的人,他的眉毛是纤细的,双眼真的像宝石,面颊即便有着些许的刚毅,但是在他的纤弱面前根本不足一提。他像是由内而外的中性,他撞到了我,他的力道也很轻,他后退了两步,他的毛巾只裹了下半身,露出来的肌肤却是极端的娇嫩,根本不是人能有的。 

即便是完美的她,我虽然不愿意想起她,但是也根本比不上眼前这个少年。 

我松了一口气,还好这是个男孩,不过随后我就警惕起来,我问道:“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房间里?”  

少年抬起了头,他其实和我的学生差不多年纪吧,可是娇嫩到让人误以为是更年幼的孩子。 

“稍安勿躁。”他说道。 

我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违和感。 

我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慌张,也看不出任何的犹豫,似乎胸有成竹,甚至,我很怀疑,他的眼里有不可思议的沧海桑田,那是年长之人居高临下的注视,他就像看穿了我,我在帝都遇到过很多这样的眼神,但是从未有一人像他这样年轻。 

“老师,您先净身沐浴,我们稍后再谈。” 

他微微低身,然后挤开了我,朝大床走去。 

我顺着他看去,他的衣服就放在电视边,我竟然没有注意到。但是我不知为什么放下了心,他不像什么有所企图的人,昨晚有可能是他送我回来的,如果真是这样我还得谢谢他。 

我走进浴室,拧开阀门,任由热水冲散昨夜的放纵。 

紧绷了一夜的肌肉终于开始放松,我身体不是很好,在开始教书之前我就有些肩周炎的征兆了。要不是这孩子把我送回酒店,我恐怕还会再带上面瘫或者风湿。蜀地湿气很重,我之前一直以为不会比热带的版纳更严重了,哪知道仅仅是昨夜过后,我身上已经黏糊糊的,全是街上灰尘和雨水的味道。 

这里的街上时常弥漫着雾气,老家很少会有这种风景。 

我又想起了她,我双手撑在墙上,咬紧了嘴唇。 

“靠……” 

我一手攥拳,砸在瓷砖上。很疼,也很真实。 

在去参加她的婚礼之前我已经想了很多很多次,我觉得我能抗住那个场景。我做了很多心理准备吧,结果还是慌乱的逃走了。我只记得我像发了疯一样跑出教堂,现在我也没有脸面回去向他们夫妇道歉了。 

真是一点也不潇洒啊。 

关上了水,我擦干净身子,套上衣服,看着镜子里瘦瘦的自己,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拿起她不是很喜欢的普通眼镜,我戴上隐形眼镜,拉开了浴室的门。 

“我靠!” 

我被吓了一跳,门口是刚刚那个像女孩的男孩,他手里攥着一把根本不像玩具的日本刀。这把刀竟然是苍蓝色的,刀尖正对着我的脸。他的眼神里带着诡异的杀机,我不由得毛骨悚然。不过就在我拉开门之后,他像是从某种无法描述的状态里退了出来,紧接着他就利索的收起了刀。他的动作感觉不像是那些COSPLAY的小孩,我就算再不懂剑舞也知道,他是真正的刀客。 

“啊,抱歉,老师,雨晨一会儿就回来了,您稍等。” 

他又微笑起来,我深呼吸了两次,努力把心跳平复,我紧紧盯着他,生怕他又拔刀加害于我。 

我根本没注意他刚刚说了什么,似乎是沐雨晨?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我的世界正在被什么东西侵蚀。但是,说不定只是我多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