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什麼顏色的啊?」

  當幼兒園的老師這麼提問的時候,估計很多孩子都會爭先恐後回答諸如彩色、五顏六色這種類似的答案吧。

  當然這個問題拋給其他的少年成年人估計也是差不多的答案,不過幼時的那股衝勁估計已經蕩然無存了。

  ···

  世界是灰色的。會這麼想的大概就只有我一個了吧······

  作為一個處在大好年華的高校生,這時候享受青春或許才是正理。大多數人會這麼想吧,不、也許是全部人才對。

  至於為什麼會被加諸這樣的心理暗示誰也不知道。也許是家人,亦或是教師,可能漸漸形成這個意識需要很久,但是你卻並沒有相關的記憶,不知不覺可能就深烙在大腦中了。

  對於其他人來說,這世界是那麼的美好、絢麗多姿。彷彿是那傾瀉下來的顏料桶,沾染在各處,留下它們的印記,敘說著它們的光彩奪目、爭相比肩。

  但是對於我,貌似顯得很吝嗇,只留下了那毫不起眼(大概形容白色會更貼切吧)的灰色,作為認定我蔑視世界的懲罰。

  已經很大方了吧,大概。 

  儘管我並沒有蔑視,要說有的話,那也只是無奈衍生出來的無視罷了,大概還有被無視的份吧,從這個意義上來說,還真是毫不起眼。你說這是自嘲嗎,也許吧。

  不過由當事人的自己來為敵人作說客,我還真是可悲啊。

  至於這個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思想究竟是幾時存在的,因何而生,又為什麼霸佔了我的大腦這麼久,這其中應該是有什麼原因才對吧。

  只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可能沒有那個探求真相的必要了。

  灰色可能對於我意外不錯呢。初期可能深受其害、各種意義上。

  現在嘛,要說是習慣了還是別的什麼,我其實並不清楚呢。

  大概是潛意識裡接納了它,把他視作唯一可以擔當我自說自話的聽眾了吧。

  所以對他的到來自然而然的就接受了。由此產生了對其他顏色的排斥反應也說不定,這是物理排斥還是化學排斥這一點倒是不清楚,可能都有吧。

  抱持着這樣一種觀點試圖踏入名為世界的領域,久而久之被判定為異類也在意料之中。

  是啊,這個世界就是灰色的吧···灰色的哦···灰色的呢!     被這樣暗示的我準備結束今天的現實,開啟今天的幻境。

  只有在夢裡我才能觸摸到其他顏色,感受到現實世界中無法覓知的一切——那離我遙遠的所謂青春的真實。 

  鬧鐘的指針沿着固有的軌道分工運作,嘀嗒··嘀嗒··

  安靜密閉的空間,清新溫和的色調,我倒在床上,背手遮眼,若有所思。 

  夾雜着日復一日的疲勞和無奈,如是之我又一次被時間的魔術師催眠了。

  那麼晚安了,然後明天··再見嗎··?

  ···

  叮鈴···叮鈴鈴···叮鈴鈴···

  鬧鈴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宣揚着一天的開始。 

  我不情願的從被窩裡伸出右手,無奈地按停了鬧鐘的響鈴,揉搓着惺忪的雙眼,迷迷糊糊正坐起來,眼前朦朧一片,臉上寫滿了不滿,頭髮亂簇或扎,好似被逼急的野貓那豎起的硬毛,痛斥着怨倦的清晨、一次又一次。

  彷如前一秒我還沉醉於遊盪夢境,感嘆沿途那令人目不暇接的美景。下一秒一道平地清雷貫空而落,驚魂未定,便粉碎了我難得逃避現實世界的夢幻。

  殘酷如此,驅走睡意,脫去睡衣 ,穿上校服,緊打緊地從房間移動到洗手間。

  在那裡有一件必做的事,那就是給自己的臉穿上偽裝,說是偽裝,其實只是一件白色的『外套』而已,只是過程稍顯繁瑣。

  雖然浪費時間,但這如同必修課,不得不做。不過那也是整理儀錶、洗漱之後的事了。

  偽裝完成好,正轉身準備出去,迎面便和一個女孩子四目相對,不過對方好像立刻察覺了我的視線,轉而低頭斜視着我的左後方。

  大概是害羞吧,畢竟穿着睡衣、還是那種比較可愛的那種。

  臉頰有些泛紅,神情有些慌亂。其中混雜着一點陌生和害怕也說不定。

  兩人就如同敲定的木樁一般立在原地,就這樣靜靜地保持着。 

  啊··這種氛圍,真是極度地令人不知所措啊。

  快點來個人打破現在的尷尬局面吧,貌似是我想多了,並沒有什麼人要來的趨勢,也不可能會有人來吧。

  為了馬上遠離這種不妙的境地,但又不能失禮,於是便點頭示意了一下,從她身邊徐徐經過。

  你問那是誰,毫無爭議那就是我妹妹啊。可能你還會疑惑之前兩人的情況,家人之間那麼拘謹是何緣故。我只能表示我對於過去的記憶很模糊,也懶得去回憶,更說不上花時間去一一解釋。

  逃離了那氣氛異常的地方后,我直線來到客廳,此時的餐桌上,除了兩人份的早餐,多了一張便條:

  今天我們會早點回來,有事要跟你們說,所以兩人都要好好在家等我們哦——奈緒子留

  就如同你們所想的那樣,我們的父母經常早出晚歸,家人四個一起吃個飯似乎是個比較困難的事。

  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不賺錢怎麼養家,怎麼供我們兩個孩子讀書上學,更何況之前聽父母說花了不少錢。

  在這一點上,我還是比較清楚父母難處的,所以假期的時候一直在外兼職,盡量自力更生。

  畢竟這麼大了,再向家裡要錢也沒那臉。 

  說起兼職,那個雇傭我的店長是個出乎意料的好人呢,不得不感謝他提供了這份工作給我、這樣的我。

  一邊回憶那時的情況一邊快速解決着自己那份早餐。

  說起來,帶着偽裝吃飯初期真的很艱難,你能想象張開嘴的痛苦嗎,那束縛在自己臉頰上的東西會根據你伸張的程度,大幅度勒緊你臉上的每一處,有時候感覺細胞大片死亡,你不能自然呼吸。           

  那種不容分說的禁錮,到現在已經習以為然了,倒不如說沒有這個反而會不舒服。再強調一點,這可不是抖M,時間的慣性而已。

  把自己的餐具都收拾清洗好以後就攥起書包箭步離開了家,避免再一次的尷尬而已。

  直到看不到家為止,我都是以極快的速度步行。

  緩步踏上這條通往學校的路,望着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道路,我不免嘆了一口氣,繼續低頭行走。

  耳畔傳來了那些人的歡聲笑語,重複的景象在我眼前開演。

  到處都是青春洋溢,除了我。 

  不用抬頭就知道,你看那邊幾個同學一起說說笑笑結伴上學。更有甚者牽手挽臂甜言蜜語。

  大家都不孤獨呢,除了我。

  說是孤獨,這裡的孤獨並沒有那種傷心落寞的感情在裡面哦,只是用來形容一個人形單影隻的詞語而已。

  同樣的街道,同樣的人群,同樣的空氣,同樣的時間。

  即使裹着外殼,我還是能感受到一切依舊,沒有改變。

  雖然改變了會不錯,但是那僅限於我。而對於除了我以外的一切人事物,還是保持原樣或許才是最好的。

  但是從狹隘的角度來看的話,每天的事物多多少少都會有些變化,除了我。

  為了能輕鬆的走完這段路,我一般都是低頭半眯着眼的,睜開到僅僅能看清前方道路。

  眼不見,心不煩。 

  終於臨近校門,這在我眼中已經是再熟悉不過的了。

  儘管剛來的時候被嚇了一跳,怎麼說呢,與眾不同。和其他的校門放在一起就顯得有點鶴立雞群了。

  為了讓我們受到良好的教育,父母不辭辛勞把我和妹妹都送到了當地最好的學校,所以學校的規模和裝飾就特別誇張。

  紅色的磚塊夾雜在白柱之中,也許那是石膏雕刻而成的吧,頂部則是漆黑的傘狀冠頂。鐵門盤錯複雜,威嚴剛正,似乎有些年代了。整體的感覺讓人不敢靠近。

  我初見這校門就在思考這未免有些過於浮誇了吧。

  現在也只是偶爾想想,一眨眼也半個學期過去了,可能在不經意間就習以為然了吧。 

  算了,不想在這無聊的問題上耽擱太久,我跨步穿過校門,壓抑的氣氛一掃而空,果然是這校門的緣故吧。

  我轉而邁着輕快的步子走在校園的林蔭小徑上,這裡的樹木鬱鬱蔥蔥,生機盎然,宛如走進了熱帶雨林般。

  周圍修葺過的草地瀰漫著一股草腥味,清凈怡人。

  而學校的操場不像操場,說是一個囊括了各種設施的大型公園也不過分。置身其中,自然而然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可能因為是我沒多少存在感的緣故才顯得渺小吧。畢竟在那裡還能看到人揮灑清晨的汗水,那就是所謂的享受青春吧,那些人或許更為顯得高尚也說不定。

  離開林蔭小道,前方高聳的樹冠後面的幾幢大型建築物清晰可見, 那就是教學樓,顯得過於高大和莊嚴。

  我放慢了腳步,一想到離那棟建築物越來越近。 

  儘管不喜歡這裡的氣氛,我還是來到了入口。 

  剛剛進來的時候驚嘆於每一處的設計和裝潢,真不愧是私立高等學校,我只想說這對於我這樣的學生是不是有些多餘和浪費。不過一想到父母那堅定的神情,我就迅速打消看我的念頭。

  現在,更多的是一種無言的悲哀吧。

  走進教學樓,同樣異於普通的那種。這種光景怎麼說呢,給人一種走進宮殿一樣,雖然不是金碧輝煌,也是處處熠彩,貴氣逼人。這是我的直觀感受,沒有說謊。

  來到教室門前,轉動了門把手。

  咔—— 

  教室里只是湮聲了幾秒,某些同學看了我一眼之後繼續了他們的閑聊,馬上教室又變迴音繁聲雜的場面。

  吧嗒——我進來后順手帶上了門。

  我快步走進教室來到自己課桌前,拉開椅子。

  因為課桌是靠窗往後的,所以對於我來說真是太好不過了,沒心情聽那些人高談闊論,只想靜靜側趴在課桌上觀看窗外的風景。

  只有這樣才能讓我平靜下來,不然之後的課程我怕無法度過。 

  對了忘記說了,我現在讀高二,妹妹小我兩歲,還在讀初三。

  雖然分國中和高中,我和妹妹還是同一所學校,畢竟這是一所財大氣粗,譽名在外的私立高等中學。

  剛趴了一會兒早自習就結束了。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

  上課的時間到了,接下來又是無聊的國語課,不是說老師講的不好,只是本來就無聊的課加上一本正經老師,再加上嚴肅靜謐的授課氛圍,不想無聊都難吶。

  我靜坐在椅子上,用手撐臉,眼前是國語那漫天飛揚的文字,我只能等待着下課鈴聲的救贖。

  ···

  終於到了中午,因為家裡人都是沒時間的,所以自己一般都是去食堂買一些麵包之類的,之後尋個安靜無人的地方享受學校唯一的樂趣。

  順帶一提,妹妹的午飯是自己做的便當,不過礙於面子問題,我從沒請求過她做我的那一份。這也許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再說我們其實並不像普通的兄妹關係一樣,只能說這可能是很特別的一種吧。

  作為度過學校無聊日子的消遣,我通常都會帶一本推理小說。中午解決肚子的問題后的時間用來讀書是最合適的了。

  背靠大樹,靜坐在草坪上,享受這林蔭的安謐與清涼,我打開了推理小說,開始靜靜品味這錯綜複雜,迷霧重重的故事。

  要說為什麼我喜歡推理小說呢,答案不是很簡單嗎。

  言情小說離我太遙遠,日常搞笑也是無聊產物,幻想異世界小說更是不貼合世界運行的軌道,這麼說可能對於作者和其愛好者有些失禮,但是的確不對我的口味。

  只有那種懸疑推理小說才能真正俘獲我的內心。

  你想想,一開始你進入某個案件,從事件發生,然後調查,之後取證推理,最後真相大白。

  一氣呵成,豁然開朗。 

  故事中間的情節可能詭異難辨,但是劇情最後突然給你來個大反轉,你根本想不到這結局,那一刻你真的會由衷愛上它。

  這跌宕起伏的交錯實打實的衝擊了我的心靈。

  這也是我獨愛推理小說最真實卻又虛幻的理由。

  ···

  美好的時間總是那麼短暫,學校的下午依舊平乏無味。

  在漫長的等待后,終於放學了。 

  差點忘記說了,我的成績不好也不差,硬要說的話應該是中上一點,太差對不起父母,而對於自己來說這可能就已經是極限了吧。畢竟在那種枯燥乏味的環境能學到中上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嘛,也許這只是我偷懶的理由吧。

  沿着從家到學校的路逆行回家,所見之物依舊毫無新鮮感,我大概對這個社會產生厭倦了也說不定。

  因為對這條道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所以對於途中的事物基本都是擦眼而過。

  平常都是這樣,回家也很快,所以一直都是如此。

  偶爾經過幾個人都會回頭看我,畢竟我也算是不起眼中的比較稀奇的那種。

  推開門,和便條上所告知的一樣,父母都早早歸家。

  母親現在正在做晚餐,父親從起居室里出來看到了我,也許是察覺了我厭怠的眼神,顯得有些無奈。不過眼神中還有一絲堅定,這難道和今天要告知我們的事有關係嗎。

  也許是看了推理小說的緣故,事情發展還真如我所預料的那般。

  傍晚,一家四人都聚在餐桌周圍時,父親表情一臉鄭重,好像有什麼大事要宣布。

  母親則一臉和悅的看着我和妹妹,靜等父親的重大發言。

  而我斜對面的妹妹此時也是一臉不解,稍顯好奇。

  而我只是表現的和平常一樣,可能對於我來說現在什麼都無法激起我心中的漣漪了吧。

 「我們下周就要搬家了,所以你們兩個要收拾準備的趕快了」

  這消息雖然不像一顆重磅炸彈一樣衝擊了我的大腦,也在一定程度上動搖了我的內心。

  搬家?

  也許意外不錯呢。

  我也對周圍的事物失去了新鮮感,表現出厭倦。

  正當我那麼想時,父親打斷了我。

 「還有搬家的地方很遠,你們也要因此轉學了,手續已經辦的差不多了,你們都好好準備一下吧」

 「我倒是無所謂」

  當然其中並沒夾雜多少內心的情緒。

  聽了我的回答后,妹妹也輕聲「嗯」了一下。

  開始還覺得在這關鍵的時期轉學對於妹妹可能會有所影響。

  對於我來說,轉學之後也能在幾天之內適應。

  而妹妹正處在升學的轉折點,沒有影響我是不信的。

  既然當事人都不在意,我就沒必要多此一舉了。

  似乎是看穿了我的思考模式,爸爸淺顯地一笑。 

 「這個沒問題,我已經和那邊的老師溝通過了,教學進度差不到哪裡去,就是需要時間適應新環境這一點吧」

  妹妹聽了也只是輕輕點了一下,估計沒多大問題了吧。

  這之後,我們一家人久違的一起聊了家常,畢竟以後不會在這裡居住了,聊的範圍還挺廣泛的。 

  ···

  對家人道了一聲晚安后便徑直來到衛生間,拆下偽裝,洗漱完畢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在睡覺前,整理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懷抱着以後生活或許會改變的希望踏入夢鄉。

  ···

 「快起來!快起來啊!」

 「快點!快醒醒!」

  ···

  ··

  ·

  說話聲帶着哭腔,應該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不知為什麼,這個聲音總是隔三差五齣現在我的夢裡。

  她是誰?

  為什麼叫我起來?

  這一切顯得撲朔迷離,我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我會做這樣的夢,而且還是連續不斷的那種。

  這究竟是為什麼?

  是為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