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光明一直都在，只是并未察觉
天，逐渐变得通红起来。有如鲜血浸润过的，云层间弥漫着浓郁的红光。
地面上，流动的血液铺撒在街道上，流过了无数的尸体。呈淤红的尸体在街道间堆积如山，苍蝇围绕着四下纷飞，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血红的云层遮掩了阳光，显现出暗沉的红黑色的房屋，使得这座城市看起来阴沉沉的。
一个少年站在街道中心，平静的观望着这里的一切，平静得仿佛是全部无所谓的，一个旁观者的样子。
魔族军队来过这里。——他的心中是知道答案的。
可是……
慢慢向前走，顺着街道，顺着两旁的房屋，顺着倒地的人类尸体，名叫艾尔塔的少年漫步在街道间。这时，
“咕咕——～”肚子发出了不堪的声音。
手指滑过早已扁平的肚子，艾尔塔看着两边的尸体，舔了舔嘴唇。
向前的脚步一顿，随后快速朝附近的一具尸体走去。
尸体在眼中缓缓放大，一具男人的尸体，死前恐惧、愤怒交织的扭曲的脸呈现在艾尔塔眼里。仰天翻出白眼，嘴巴张的大大的，大量唾液随之流出，汇聚在下巴，然后滴落在衣服上。
数十只苍蝇围着这个男人，胸前被长矛之类的利器刺穿一个血洞，淡淡的恶臭从里面飘发出来。蛆虫在这个巨大的伤口内钻进钻出，用口器啃噬着血肉。
艾尔塔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了鼻子。
恶心。
他开始出现了这样的想法。
即使很饿，艾尔塔觉得也不能吃这种尸体。
离开这具尸体，艾尔塔继续漫无目地走在街道上，不时左右看看。周围的尸体都是一副模样，根本不能填饱肚子。
两界之间的山脉已经被主动进攻的魔族占据了，艾尔塔被赶了出来。失去了住所和食物来源，艾尔塔只好选择来到人界寻找食物。
可惜，这里已经被攻陷了。一切都被掠夺走了，食物也好，生命也好。
无神地看着周围，艾尔塔偶然发现一间破损严重的酒馆。门半开着，固定门用的钉子也松动了，似乎风一吹就会吹掉。
魔族一定来过了，留在地上的脚印杂乱无比。看看里面有没有剩下的食物吧，虽然可能性不大。有了这个想法之后，艾尔塔便踏进了这间酒馆。
一进到里面，一股腥臭的热风铺面而来。抬手捂住鼻子，艾尔塔开始打量内部。也是和外面同样的光景，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尸体，血液混合着酒精在地上流淌。成群的飞虫在悬挂在顶部的电灯周围飞来飞去。
厨房里的灶台还开着火。火焰旺盛的烧着，上头架着一口锅，似乎还在煮着什么。散发出格格不入的香味。
艾尔塔靠近那口锅，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放着看上去是猪肉的肉块，浓郁的汤汁冒着泡”咕咕”的响。
看起来像是魔族的人煮的。艾尔塔想，先自己填饱肚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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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往回走的路上，一只长得像棕熊一样的魔族提着刀走着。
“上头又让我们去送死了……”这只熊魔嘀咕着，”明明攻不进去的，还要我们一波一波接着送死有什么意思……”
还好跑出来了。熊魔叹了口气，随后想到自己在酒馆里煮着的肉，心情一下子好起来，还好准备了些吃的，军队发的军粮根本不够吃的。
——————
艾尔塔在酒馆里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端着锅，也顾不上热，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好香！！！比起在两界山脉里的那些魔兽好吃的多！
很有质感和弹性的肉在嘴里翻滚，填补着肚子里的空洞。
是因为太饿了吗？明明是很普通的肉都能够吃出这么美味的味道来。艾尔塔好像有些想不通的放下手上的锅。
就在这时——门”吱呀——”的打开了，一个雄壮的身形从外面挤进来。
一头熊魔，而且还是提着刀的熊魔，略显呆滞的视线正好与艾尔塔抬起的视线相撞。
“你、你、你，是谁……？”熊魔沙哑的开口。
“艾尔塔。”艾尔塔安静的回答道。
“……我没问你是谁……”熊魔有点搞不清楚状况。一个人类在店里坐着，而且还是个孩子。难道他不知道这里战争过吗？
“那你问我是谁干什么？”“我只是……我想问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待着？”“为什么不可以？”
被反问之后，熊魔表现出一种很无奈的神色，撇了撇嘴说道，”这里刚刚打完仗你知道吗？”
“知道。”
“那你一个小孩子为什么会在这里？”熊魔突然神色一变，凶狠地叫道，”而且还吃了我煮的肉！”
“因为我很饿，所以就……”“所以就吃了对吧？”“嗯。”
“……唉……”感觉很累的用手撑住额头，熊魔长出一口气，”我冒险跑出来吃个肉，结果还被吃完了……”
“没有吃完哦，”艾尔塔突然出声，熊魔听了立刻抬起头，两眼放光地跑到艾尔塔旁边，兴奋的看向锅里面，——几块肉碎飘在汤汁上。
“还有一点点肉。”
这还真是一点点啊……熊魔嘀咕道，嘛，比没有好就是了。这么说完，熊魔一把在艾尔塔手里抢过那口锅，抬头就将剩下的汤连带肉碎喝下去。
熊魔用手背抹了抹嘴角，”能喝到肉汤就不错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会在这里？”熊魔望了望店里，干净的地方没有了，就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没地方去，而且，很饿。”
“哦，这样吗……家人呢？”“不在。”“那你是从哪里来的？”“山里。”
“山里？分割两界那条山脉？”“嗯。”
“原来如此啊，怪不得呢。”连连点头，熊魔挠了挠后脑，”那里已经被我们占领了。”
“所以，我才回不去。”“你也是有够惨的呢。”“也？”
“对啊，我也是。”那个熊魔自嘲似的笑了笑，”我们的魔王大人正让我们在前面送死呢……”
“？”
“这次魔王大人亲自参战，想要攻破教会在这里建的教堂。但是里头的人类集合起来布下了不少魔法阵和陷阱。魔王大人又不想因为这个损失高级魔族的战斗力，我们熊魔皮比较厚，而且又不是什么高级魔族，于是乎就让我们熊魔顶在最前线上。”
熊魔侃侃而谈，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不满统统发泄出来。艾尔塔在一旁安静的听着。
“你也看到的，我们熊魔就只有皮厚而已。压根不会什么魔法，我们又突破不了那些魔法阵，只是单纯的排着队送死……”
“而且我又不是自愿参加军队的，是被抓来充数的而已。你说这样我怎么可能不逃呢？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族而已。如果能不要战争谁要啊？我们的魔王大人又偏偏是个激进的战争分子……”
熊魔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接着又更加用力地叹了口气。
“啊，艾尔塔？”“嗯。干什么？”
“你听说过魔王大人的女儿吗？”熊魔用神秘兮兮的语气说道，就像是在勾引起他人的兴趣般，还故意压低了声音。
听到熊魔的问题，艾尔塔点了点头。
那个有着白色头发，碧绿色眼睛的女孩子，曾经与他有过见面之缘的女孩子，名叫艾莉的女孩，魔王的女儿。
熊魔看到艾尔塔点头，显得很高兴的样子，然后说道，”魔王大人把她的女儿带来了。”
“为什么？”“好像说想把自己的女儿培养成下一代的魔王。就事先让女儿好好看看战争的样子。”“……”
“真是搞不懂呢，为什么要把一个女孩子搞成一个战争机器的样子呢……说什么要让女儿熟悉战争，还说以后要让女儿亲自上阵杀敌什么的……明明是一个那么可爱的小女孩……”
惋惜的叹着气，熊魔做戏般抹了两下眼角。然后用带着悲哀的眼神看向艾尔塔，”对吧，艾尔塔，那个女孩很可怜对吧？”
眼角瞥向别处，艾尔塔敷衍的微微颔首，心里却浮现出那个叫艾莉的女孩的身影，久久挥之不去。
“唉、、、又饿了……”熊魔看着艾尔塔没怎么搭理，感觉无趣的摸着肚子，大声叫道。
“你不是逃出来的吗，不回去可以吗？”艾尔塔瞄了一眼门外，幽幽的问道。
“没关系没关系，少了我一个大概没人会发现的。”熊魔眯着眼摆了摆手，”不会有什么事的。”
熊魔的话还没落到地上，外面突然爆发出红色的光芒，一道光束无阻碍的穿透酒馆的墙激射进来，在熊魔反应过来之前”噗”的在熊魔的脑袋上开了个洞。
“嘭”的一声，熊魔的身体应声倒下，砸在地板上。
身体抽搐几下，便完全成为一具新鲜的尸体了。
连名字也不知道的熊魔就这么死了，而且还是自己人杀的，战争什么的真的很可怕呢。艾尔塔想到。
“说的太多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高大，但略显纤瘦的身影。一头红紫色的头发在身后像无重力似的飘飞着，身上的紧身衣勾勒出近乎完美的身体弧线，饱满得快要爆开来的胸部被她的手臂挤着，轻微的抖动出些许波纹。
有着吸血鬼特征红色双眼的女人站在门口，嘴角微微上扬笑道，”小朋友听的也太多了。对你未来的成长不好哟～”
“没什么的吧。”艾尔塔悄悄偏开视线，不敢看向对面的吸血鬼女人。
是因为她的衣服吗？艾尔塔对自己的行动感到有些不解，为什么自己会如同自觉一般将视线偏开？还是说她的眼睛？那双通红得恐怖的眼睛？
“怎么会没什么呢？小朋友听那么多抱怨的话会留下心理阴影的哦～”“我，不会的。”“嘛，就算你不会，我现在也有点饿了。”
那女人边说着答非所问的话，一边缓缓向艾尔塔靠近。”小朋友，知道吸血鬼吃什么的吗？”
“是血，我知道的。”“那么时候能够请你给我一点呢？姐姐我现在有点饿了哦？”“不行，有人说过，血，很重要。给你的话，会死的。”“哎？怎么会呢？只是一点点而已哦，一点点而已！”
“不行。”艾尔塔摇了摇头，更加坚决的拒绝了她。
“那么，就我自己来拿咯——！！！”看到艾尔塔再度摇头，她便猛地睁大了那双血红的双眸，红光顿时从眼睛里爆发出来，身后，铺天盖地的粘稠血液朝艾尔塔盖过来。
那些不是血，是吸血鬼的魔力。艾尔塔看着眼前巨大的危险，坐在原位不为所动，只是伸出了一只手指。
一只天使的翅膀刹那间在艾尔塔背部生出来。——一只天使的左翼。只有左边的翅膀。
————————！！！！！
“哈啊！——”
眼前是熟悉的房间。妹妹依旧在睡着，呼吸带动着身体微微起伏，阳光照在妹妹的脸上，原本粉嫩的皮肤变得晶莹剔透的。一头白丝有些许垂落在地上。
又是梦吗？最近老是做这样的梦我也会很累的啊……就跟没睡一样，根本算不上休息……
今天了吗？要去人界的日子……昨晚才得知的消息，几天就要去……根本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呢……
算了算了……反正已经做好准备了，就先别管这些有的没的，给妹妹做早餐才是最重要的！更何况我们家还多了一位食客……而且是不给她吃的就会变得超可怕的食客……简直了，我们家现在到底怎么了……
等等哦、、、雫也是教会的人，应该也是知道今天的事情的吧？
不过，在雫眼里没有什么是比吃重要的了，所以她大概对这种事情没什么兴趣吧……再等等……吃的？——我不就是给她准备吃的那个吗？！所以就是说，如果我被当成魔王之后，雫的食物来源就消失了！
也不对……她可以找别的地方吃东西，但是……她真的会去找吗？？？
也对……应该会，不然她也活不到今天……
唉——种种事情堆在我身上，我几乎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来到浴室，手上捧起一把冷水，快速拍在脸上。冰冷的水瞬间刺激得我的大脑清醒过来。
别再想别的了，好好的做好早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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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了吗？
通过微微张开一条缝的眼睛看着外面的阳光，我这么想到。随后就运起全身的力气，挣脱被子的束缚，在床边坐起来。
看着还不是很熟悉的房间、天花板，窗子还有床铺，听着外面传来的鸟叫声，我舒展身子，伸了个懒腰。
一觉醒来的感觉真的超舒服的说！
接下来，早餐早餐！哥哥大人做的早餐！！！
哼着小调跑出房间，我洗漱完毕之后，披上我的魔法袍，就跑到楼下。
“阿勒，早餐还没做好吗？哥哥大人？”我看到餐桌上还什么也没有，就朝还在厨房里忙碌的哥哥大人问道。
“早上第一句就是这个吗？”哥哥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上的厨具，只是嘴上无奈的说着，”你脑子里除了吃就没别的了吗，雫？”
“吃可是很重要的哎！”我不爽的反驳哥哥大人，”艾莉大人还没下来吗？”
“还没，你去叫醒她吧。”哥哥大人翻了翻手上的锅具，将火调小之后，抬起头来对我说，”只不过，小心点。”
“哎？”“起床气，妹妹她超讨厌起床的。”“不是吧？真的？艾莉大人她……”
我难以相信这一点，可能是我的难以置信全部写在了脸上，以致于哥哥大人再次点头确认了一遍”是真的。”
那个……勇者大人……居然像个小孩子一样有起床气？？？虽然来到这个家里，认识到了勇者大人的真面目，但是……居然有起床气？！这个不能忍！！！起床这么美妙的事情居然有人不喜欢？！绝对不能忍！！！
“我现在就去。”我甩下一句话就飞速跑到楼上——艾莉大人的房间。
“艾——！莉——！大——！人——！”一脚踢开房间门，我闭上眼就朝里面放声大喊道，”起床啦——————！！！！！！！！！！！！！”
“干嘛啊，叫得那么大声？”艾莉大人的声音清晰地传来。
咦？不像是还在睡觉的人的声音啊……睡着的人的声音应该更加模糊不清才对啊……
“喂！雫！问你话呢！干嘛叫得那么大声啊啊啊！！！”艾莉大人掺杂着怒火的声音飘进我的耳朵里，让我全身一凉。
睁开眼仔细看着房间里，只穿着内裤和bra（胸罩）的艾莉大人站在房间正中间，正叉着腰满眼冒火地瞪着我。
惨了……哥哥大人你计算我！！！
“没、没、没什么……叫艾莉大人起床而已……啦……”
我惊慌的连话都说不好了。只不过艾莉大人只是吐了口气，咧着嘴咬牙道，”我都快被你这家伙吓死了……突然打开门大叫的……”
呃呃……呃？我才是被吓死的那个好吗……”哥哥大人让我叫你下楼吃早餐了。”深呼吸几下，将情绪恢复平静，我将我来的理由说出来。
“哦，这样啊。等一下，很快就好了。”艾莉大人说完就被过身开始穿衣服。
阳光照在艾莉大人光滑的后背上，紫色的内衣狡猾的拨弄着光辉，使得艾莉大人的后背映出淡淡的紫红。
白发在肌肤上滑过，柔顺的耷拉在半空，随着身体的转动而飘摇。
“好……漂亮……”我忍不住说出口。”哎？什么？”换好衣服，穿上一身淡色衣服的艾莉大人回过头问我。”没什么没什么……”我连忙摆手否认。
不过刚才的……确实是依靠大脑就这么说出来的话，真的……真的好美的说……哥哥大人有福了，还霸占了勇者大人……咕嘿嘿嘿嘿～
“走吧，下去。”艾莉大人在我身边经过，顺便对我说了一声，就急急忙忙地走下楼了。
对了……话说回来，今天……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来着……什么来着……嘛，算了。先吃早餐早餐早餐！！！这个才是重点啊啊啊！！！！
想完，我就来到楼下。刚才还是空无一物的餐桌上，现在却摆满了食物。哥哥大人和艾莉大人坐在座位上，齐齐扭头看向我。
“就等你了。”“快点快点！”
“嗯，知道了。”我高兴的大声应道，”现在就来。吃，这么能少了我呢？对吧，哥哥大人？”
“别说废话了，赶紧坐下来就是了！”艾莉大人不耐烦地开口。
“知道了知道了。”拉开座位坐下，我迫不及待地抓起勺子吃起来。
今天，看来又是美满的一天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