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对艾伦所做美食的赞叹无以复加,不仅如此,她脱离工作后变换的气质深深地触动了我,让我首次感受到了想与人交流的欲望,这份冲动中留存着爱恋还是对友情的渴望我无所说起,但是这冲动确实存在,宛若海底的暖流。

带着这份思索,我陪着玛丽来到了小屋里。如果要用我们那个世界的说法,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别墅酒店吧。

带着美丽花纹的木制家具和两张单人床恰如其分的占据着房屋的空间却毫无拥挤之感,由斑驳的五彩石砌成的烟囱下并没有木炭,而是一块块平整摆放的魔石。

在魔族大陆,这种石头好像就是当地人生活的日常工具,可以当火源,光源,用来制冷保存食物好像也行。只要输入魔力,就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我便如此照做,果然,橘黄色的火焰从石滩上升腾而起,将整个昏暗的房间点亮。房间另一侧的柜子上满是书籍,我走上前去查看书脊。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也可能是艾伦的藏书。大部分是关于法律和神学,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是菜谱,文学,和种族文化的书籍。她的情趣可见一斑。

偏过头去,打开书柜旁的另一个木柜,里面的酒瓶映照出闪烁的烛光,我谨慎地取出一瓶细细观看,应该是白葡萄酒。放回之后,发现还有黑葡萄酒,威士忌,以及黑啤。本来勾起了品尝一口的愿望,但是并没有得到她允许的我还是就此作罢。

木制的墙壁上平整地摆放着一幅幅美丽的素描画,一边观察一边行走,我便走进卫生间,魔石照亮着由大理石瓷砖铺制而成的的空间,马桶,陶瓷制的花洒居然也有。真是令人诧异。

整个房间十分安静,安静地让我感觉到好像有些不太对,是的,现在我才想起来,玛丽应该也在这个房间里。

转过头望向她,玛丽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很高兴,自责让她的面部扭曲,以至于不敢直视我,她就像是等着我的唾骂一样静坐在白色的床上。

我轻轻坐到她的身旁,先是与她一样保持沉默,她惊恐地看着我,但是在我的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她用着相当小心翼翼地颤抖声音问我。

“主人...........”

“嗯哼?不舒服?”

少女摇了摇头。

“主人.........不惩罚我么..........”

“嗯?怎么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我给主人丢脸了....................”

“丢脸?你是指吃饭的时候大喊大叫?不也就一声么?”

“可是........可是.......明明说好的,不给主人添麻烦的,主人也很尴尬吧.......这样粗鄙的我.......还是睡马厩比较好吧.........”

我想了又想,决定用我的方式安慰她。

“可以抱你么?”

“诶?可是,可是。”

“我是主人哦。”

“呃.................啊...................唔,我知道了。”

玛丽觉得这样做是不对的,但是在我的要求下,她还是安静地面对我,我小心地搂住少女,让沉默继续在两者之间保持。

“艾伦大人也没有生气,因为她知道你是猫咪,猫咪喜欢吃鱼,对吧,艾伦大人可是特别给你做的菜哦,这样的话,你的高兴之情,也不是很好的回应了她么?”

“唔......嗯。”

“本身你表达这种高兴之情是没有任何错误的,就像艾伦大人说的一样,我们会因为上帝为我们的麦田降下一场大雨而欢呼雀跃,只不过每个人的表达方式不同罢了。而礼仪,则是统一表达的一种方式罢了,既然艾伦能够理解你的表达方式,礼仪也就不是那么重要了。毕竟你也不是打着破坏气氛的小心眼吧。”

“嗯,嗯。”

“那就不必自责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学呢,我教你好么?”

“........主人~”

她呼唤我的声音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眼泪从她美丽的眼角划过,我想她并不是因为伤心而哭,她有她自己的理由。

“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呢?明明就是一个捡来的奴隶,也做不好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么温柔呢?”

如果要说答案的话,我还是愿意用行动来证明。

我轻轻地靠近她的脖颈,嗅闻着她的气味。

“呜喵?!主....主.....主人......您在做什么喵!!!”

收到刺激地玛丽害羞地说着。要说身为一个男性的话,我是有些兴奋了。不过今天谈话的目的不是为了性,而只是单纯的交流感情罢了。

“做你之前对我做的事情啊,话说回来,玛丽,我身上的味道,是怎样的?”

“唔......主人,我不会用比喻啊。”

“没事,单纯的说出来吧。”

“嗯.......就是一种让人感到安心的气味吧。主人,那我的气味是怎样的呢?”

“宛若暴雨雷击后的大地,给我枯燥压抑的生活带来无比清新的畅快感。”

“呜喵喵!!!!!”

不知为何,少女的脸庞已经变得红彤彤的,她就像猫一样跳出了我的怀抱,闭上双眼,不知所措的回复着我的形容。

“我我.......我我我.....这样的.......不干净的.........家伙...是是....是不能承受........主人这样......高雅的赞誉的?!!!!!!”

“嗯?不干净?”

“因为.........我不是处女。”

“诶?可是我没有处女情结啊?话说我形容你的味道怎么又和性搅在一起了?”

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会不会因为之前的事情而在性这个方面有一种明确的自卑感,以至于蔓延到了对自己整体的否定呢?这确实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不过,我该找谁讨论这个事情呢?

“对,对不起,主人,我以为,你对我,有那方面的意思呢。”

玛丽扭过头去,继续保持她涨红的脸。

“你要听我说实话么?”

“嗯?”

“也不是没有这种想法啦。”

听到我阐述自己的欲望时,她的眼中莫名闪过一丝亮光,但是随即又黯淡下来。出乎我意料的是,她直接开始脱下自己的衣服,是的,直到毫无遮掩。

“主人........虽然我知道这对您是一种冒犯,可是我还是要这样做.......因为,这样的我,真的不值得您的疼爱..........”

她的肌肤并不是很白,但是略显消瘦的身上却满是惨白的伤疤,加之贫乏的胸部,在大部分男人眼中似乎确实是缺乏女人味。

说实话,我现在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说凝视着她的裸体的话,我并不太清楚自己能够控制多久,然而闭眼不看的结果则是会进一步加深她的自卑感吧。那么选项就很简单了,我起身轻轻抱住赤裸的少女,隔着衣服自然不会有太多触感,也不会刺激玛丽。

“玛丽,你讨厌我么?”

“诶?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说之前我发表的看法让你不安的话,我会绝对尊重你的想法的。我和你之前遇到的主人,是不一样的。”

“不是的,不是的,我是真的觉得,自己这种身体,连在床上好好服侍您都做到,又有什么资格得到您的关爱呢?”

“你这可是暨越了哦?”

“呜喵?”

“关不关爱你是我的决定,强硬点来说,你可以拒绝我的关爱,可是你没权利阻止我关爱你。”

“........主人好过分........”

“哈哈,那就这样吧。你的肉体终究是你的肉体,胸部贫瘠就贫瘠,瘦小就瘦小,我想每个女性都有自己充满魅力的一面,或许你的声音就是其中之一呢,就连艾伦也没有生气的欢呼。对吧?”

少女缓缓地接受了我的言辞,她轻轻地抱住我。

“要我再评论么?你的身体就和你的气味一样,给人一种清新的感觉。你和我不一样,截然不同,你很单纯,即使在受到伤害之后都能重现笑脸,我可做不到,动动肌肉的事情倒是很简单,但是真正舒心的笑容是做不出来的。所以我羡慕你,羡慕你这种单纯和清新。所以不要自责了,因为这个家要有一个一直能展露笑容的人,对吧?你就是这样无比重要的存在。”

“我是.......很重要的存在?”

“是的,无可替代。在外面,不懂我们的人看来你就是我的奴隶,但是只有我们知道,你是我的家人。”

“..................家人............家人..............家人............家人...............”

少女重复着我说的话,一次又一次,就像是渐变的雨云般,从阴郁化为阳光。

“主人.......”

“嗯?”

“我可以亲亲你么?”

“嘴唇?”

“不不不,脸,脸就好。可以么?”

“那么,请吧。”

少女努力的点起双脚,用她小小的嘴唇在我的脸庞留下温热的印记,这种感觉从未有过,一种妙不可言的温存感,一种让我感到被接纳的喜悦。

“嗯嗯,嘿嘿嘿............”

少女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单纯的向我笑着。

“这样就好,小美人,以后都要坚强的笑着哦。”

“嗯,有主人在,我会的,我会的。”

“那么去洗澡吧,走了一天都累了,以后不知道会怎么样,既然有床可睡,不如好好享受一下吧。”

“嗯,谢谢主人。主人,喜欢你。”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不一会儿,卫生间里便散漫处阵阵热气,猫咪是不喜欢洗澡的,不过这次玛丽感觉倒是并没有什么抵触。再这闲余之际,我望向窗外黯淡的世界,可是吓我一大跳,瞥见的却是另一个少女的面庞,莱娜塔正用着她不会变化的表情单纯地看着我。

我自然而然地走出房间,向她打招呼。

“莱娜塔?”

“是。”

气氛变得有些尴尬,究竟是我因为和玛丽的对话被她听到而尴尬,还是她本找我有事,没想到看到玛丽的裸体而想歪而尴尬呢?

“你要,解释,什么,么?”

莱娜塔打开了话题。

“你是说我刚才的,行为?”

“我,是不是,打搅,你的,性生活了?”

“这个倒是没有啦,本身说来话长,总而言之是原因的,你要听么?”

“不,不必,我相信你,或者说,打扰了。”

“没事的,你找我有事么?”

“没什么,只是,毫无意义的,闲逛。”

突然,天空拉开雨幕,冰冷的水珠打在我的身上,让我条件反射般的回到屋中找出两把雨伞,出来时,莱娜塔却站立在屋旁,就像是自愿一样主动承受着雨水的洗刷。

“你要伞么?”

“不,这样就好,这样就好。”

莱娜塔凝视着深蓝色的天空,没有太阳,月亮好像也没有升起,万物像是处在无边的混沌之中,唯独云杉的尖头树冠隐约地显露出来。鸟儿哑然无声,只有淅淅沥沥的绵长雨鸣。

“心情不好么?”

“不好,也不坏,只是,有一种,挣脱后的,无力感。感觉,累了。想要,休息。”

合上双眼,莱娜塔宛如舞者般,在雨幕中旋转着,旋转着。

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伊斯兰教一个分支里的旋转舞者,旋转并非舞蹈,而是纪念神灵的一种形式,白色的衣服为自己的寿衣,旋舞时宛若逝者,在轮回中,瞥见自己的一生。旋转者本身无知无觉,与世隔绝,恰若一位宗教领袖所言,她正在介于前世和今世的一个节点上踌躇,旋舞。

或许是我过度解读,但或许她本身就是一种隐喻,我无从知晓。

但我明白的是,我与她确实存在着一种物理意义上的距离,然而在思想这方面,我或许是与她向倚的存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