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真是搞不懂那个猛毒一般的女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哪会有老师奖励学生这种一日游的?”
当Shirley心情忐忑地跟随华鑫走出魔都的高铁站时,只听前方的那位少年小声地嘟囔了一嘴,这令少女瞬间想起昨日在Lisa公寓内发生的尴尬一幕——在那位御姐老师借故离场之后,两位一心求和的同座位反倒拘束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甚至手忙脚乱到弄翻了水杯。
要不是在外监听的黄丽珊及时出场解围,恐怕湿了身的Shirley就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为男儿的秘密。
“黄、黄老师不是说了吗?因为……因为我俩昨天补习得很辛苦,到那么晚才回去,所以……所以今天也算是对我们俩假期少了一日的补偿吧……”
犹豫间道出口的解释之词自然是那位御姐Lisa教的,不过,Shirley自己也未尝不是这么想的。
毕竟她也没想到需要补习的内容竟会如此繁重庞杂,甚至到了最后她都没精力再去思考怎么解决和好一事了。
然而今天则不同,眼下似乎除了想好怎么开口以外,并不会有太多事情阻挠。
——希望今天能顺利解决这一切,也不枉Lisa姐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创造机会了!
Shirley在心中默想。
但是,很快华鑫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我说,李雪莉,你就不怕黄老师她给我们俩挖坑吗?说的好听点这是旅游,难听点可是跟不花钱的——啊不!饭钱和车票倒是给了的……”
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后,华鑫重新又提高了音量,接着说道:
“反正呐,可是跟跑腿的没啥区别吧?”
“欸?怎么会?”
“喂喂喂……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都要泡在那个图书馆里帮她查资料啊,办理借书手续什么的,不是跑腿的是什么?”
“图、图书馆不是很好吗?在欧洲的很多国家种,图书馆可也是很著名的景点呢!”
“唔哇——真的假的?!李雪莉你居然是这么理解的?!”
回望了一眼浮现认真表情的同桌少女,华鑫无比郁闷地瞪大了眼睛,然后,他扶额苦笑起来,
“好、好吧……”
或许,现在他终于该明白了。
——原来自己跟这位华裔少女根本就没在一个频率波段上,就算表面上看起来两人都是黄皮肤、黑眼睛,操着一口普通话的中国人无疑,但在那副相似度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皮囊之下,深入骨髓里的东西却大相径庭。
或许正因如此,才造成了之前的那场无谓争执吧。
这是两种文明和文化间的冲突,的确短时间内难以调和,自然,眼下的这有点“鸡同鸭讲”的感觉也是。
唉!真希望今天能不出差错地和好啊……
在心中发出与Shirley如出一辙的感叹,华鑫挠了挠头,继续思考着接下来的对策。
不过此后,两人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
——因为假期的魔都实在是太挤了。
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他们甚至一度被拥挤的人墙所阻隔,这种状况下,想要好好的交谈也是一件困难无比的事情,而到达图书馆后,任务优先的想法也让华鑫和Shirley暂时放下了脑中思考着的不相干问题,专心致志地做着黄丽珊交办的工作。
就这样,一个早上的时间很快过去。
直到中午出图书馆时,两人才再次找到交谈的机会。
“喂!李雪莉,中午我们聊聊吧……那个……是关于——”
“叮——”
一阵不合时宜的手机铃音突然响起,打断华鑫继续尝试推进话题的可能。
“啊!抱歉……”
为了保证通话的私密性,李雪莉快步朝一旁的楼道角落走去,独留华鑫一人杵在原地。
仿佛被拒的错觉瞬间占据胸口——尽管少年也清楚,那位华裔少女应该并非是拒绝了自己的提议才说了“抱歉”二字。
然而,持续的等待却让这种想法愈加真实、难以抑制。
——这通电话的时间的确有些太长了。
尽管从一开始到结束也不过寥寥十来分钟,但是,给华鑫的感觉却很折磨人。
或许是因为不安和局促侵扰了神经,被焦虑所放大,但是,当看到李雪莉以一种近乎凝重的表情回到自己面前时,华鑫知道,自己的机会可能已经错失了。
“抱歉,华鑫……”
再次听到这种方式的开头语也就意味着想法已经坐实——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从气氛上也完全可以明白,现在可没法再提及那个话题了。
华鑫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心情后准备问问Shirley到底发生了什么,不想少女却已朝自己伸出了一只手,抢在这之前继续说道:
“能把你的手机借给我吗?”
“欸?什么?手机?”
“不行吗?我想用它打个电话……”
“啊!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可以,给你。”
就算完全搞不懂为什么会演变成现在的这般状况,但华鑫还是毫不犹豫地交出了自己的手机。
但是,Shirley却没给多余一句的解释,接过手机后便再次转身,径直走到刚才的角落处,专心致志地拨打起了电话,仿佛华鑫就是个提供道具的路人NPC一般。
喂……喂!到底……到底是什么状况?你倒是也跟我说一点点吧!
禁不住在心底大声呐喊,此时此刻,刚刚还被焦躁感困扰着的少年竟已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转而将心思放在了琢磨少女出现异常举动的原因上。
然而,似乎这也只是白用功而已。
除了远远地观望,华鑫发现自己依然什么都做不了。
既不能明目张胆地靠过去询问,也不能偷偷摸摸地跑去偷听。
他真有些抓狂了。
——天呐!这是要急死人的节奏吗?
在抓耳挠腮中,时间又过去了十分钟的样子,终于,Shirley结束了最后的通话,再次返回到原地。
“华鑫,有件事……”
不等华鑫开口,Shirley就一脸踟蹰地嚅动双唇说道。
察觉到少女眼中流露的全是不安与犹豫,少年下意识地蹙起眉,不过,与他的脸色相反,话语倒是温和暖人:
“要是有什么困扰着李雪莉的事就尽管和我说吧,现在不是也只有我能帮上忙了吗?”
指了指身边熙熙攘攘走过的人流,华鑫耸了耸肩膀。
“可说的那个人大概是你不太想提起的人,可以吗?”
“不太想提起的人是——”
“是叶曦……”
“她?!她怎么了?”
这样的展开未免始料未及,华鑫的脑袋也一时有些短路。
“我有点担心她……”
——担、担心?!担心她?讲的什么跟什么啊……完全没听懂啊……
华鑫的眉毛拧成了两个小疙瘩。
他的确不明所以,并且有些介意。
本来在这种时候,最不合适进入谈话内容的,大概就是有关于引发了那场争吵的始作俑者——叶曦的事情吧。
若不是因为她的缘故,高二七班的这对同桌也根本不会闹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但是,华鑫也并非不懂察言观色,会在这种情况下提及“叶曦”,Shirley想必有她的理由。
少年沉默着,表情复杂地等待着少女的解释。
事实上,内心纠结的眼镜娘少女现在也的确有不得不说的理由。
“刚才一开始是她打过来的电话……不过我接晚了,并没有接到,于是就回拨了过去,但是却关机了,而且打了几次都一样……”
“嗯?”
陈述的方式应该没有问题,然而华鑫却歪了歪头,仿佛没听懂Shirley到底在说些什么似的,他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以为是我的手机出了问题,所以又借用了你的手机试了试,结果也一样——”
“所以说,你是在担心叶曦发生了什么,所以才用了我的手机去打她的电话吗?”
“是这样的没错。”
“啧!”
咂嘴的同时,华鑫低下头,扫了一眼通话记录中那个一连串的陌生号码,然后抬起头,用看起来尽可能公立的表情轻描淡写地说道:
“或许只是没电了而已。”
“欸?不、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巧啊,李雪莉,你也太过担心那个人了吧?”
“我、我只是……只是觉得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打我电话,所以才……因为之前可从没有见她打过我的电话……”
“唉——是这样吗?”
“嗯。”
造成少女举动异常的原因已然找到,但因为又和那个“女魔头”扯上了关系,少年平复了的心情因而再次变得焦躁。
——什么嘛!连和好的事情都因为她二泡汤了!真的可恶!
华鑫忍不住在心中小声咒骂,隐隐传来的胃痛感则让他感到更加火大。
“那你可以等半小时或是一小时后再打,既然现在打不通的话。总之——你急也没用吧,说不定根本就是没电了而已!”
“或许华鑫是对的……”
“好啦好啦,我们去吃饭吧!”
事到如今,想要终结这个恼人的话题,导入吃饭的议题或许才是最正确、最自然的。
Shirley点头应“好”的模样让华鑫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怀揣心事的二人再次结束了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