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香醇的咖啡来得舒畅。

端坐于矮桌前的我们享用着不多得的午餐。

和风、美食以及温馨的伙伴。

我们位于诸星介绍的一家古风主题餐厅。

同那古老的礼仪定式一般,我们跪坐,隐者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独自酌酒,诸星闭眼冥想,坐着餐前的祈祷,明月与绝佳明则是在打闹。

他们两人不知何时彼此之间的互动变得频繁起来。

我坐在隐者的身旁,在这小小的包间内,我们无视外界的声音,在此交谈。

“你接下来打算去做什么?”

他两手端着小酒杯,浅尝一口,而后垂下眼帘,缓慢的动作显得优雅,他仿佛本就在这样的场合中长大一般,十分熟练。

我无奈般的一笑。

“啊,我也没有想到这份工作这么悠闲。”

我抬头看向天花板。

“你说,为什么督查会这么无聊呢?分明这社会还有数不清的恶行,还有无数的不公,可是为何我会感到如此的……闲。”

“不过是你的错觉而已,你有自己的目标,有自己临终前的愿望,现在距离你‘走’的时间可没有多久,你还这么无所事事真的好吗?”

“啊,谁知道呢?本来担任这份工作就是为了行动方便,谁能知道,在之后我的行动反而变得更慢,不过,你的话提醒了我,我也该要去做些什么了!”

我站起身,因长时间跪坐造成的腿部麻痹使得我的身子还没站稳就是一个踉跄,差点直接摔在矮桌上,静置一会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诸星睁开了眼,“前辈,你是有什么事吗?”

“啊,临时有点事要去办。”

我摆了摆手。

走出房间,穿过长长的走道,这里是一家独家小院,原是餐厅老板的住宅,后来在这里开起了餐厅,所以,在这里能够感受到家的味道。

据老板自己的话说,他并不缺钱,但是每每看到客人享用完餐点后的快乐幸福,他就会觉得满足,内心就会十分充足。

院子很大,而建筑物也只有一层,说上去是古式倒不如像日式房屋那样更多。

院子里是池塘,池塘上有一座小桥,从这里踏过,停下,拿出手机,在冰冷的屏幕上一抚,朝着记忆里时常拨打的,这段时间却没有再联系过的号码打去。

是樘结。

此前因任务耽搁,且短暂的失去寻找雨的办法,我只能够通过督查的情报网去做些什么,此时,这才想起我的存在被人遗忘一事,现在正好是去调查此事的最好机会。

“嘟嘟……”

“请问,你是?”

熟悉的声音,公式化的问候,是樘结惯用的语气。

“那个……你好,你还记得我吗?”

“啊~你是一个多月前的那位……”

我的心莫名的抖动一下。

“没错。”

“你这次有什么事吗?”

“其实老实说,上次我原本是想要自荐的,但因为是第一次,不好意思,就没有说出来,后来有点不自信就又修整了一遍,现在想要拿稿子过去,请你看看!”

“啊,这样的话……让我想想什么时候有时间,嗯~,你就在下午三点钟的时候来吧!地址的话你应该知道吧!”

与多年前一样,与我们第一次通话时的话语竟然一模一样,没有一个字眼不同。

他真的不记得了。

我该怎么办?

难不成我的存在真的是在逐渐消失吗?

不可能吧!

哪有这么灵异的事,不对,说起来,这段时间我碰到的事情就已经有够奇幻了!

“……”

“喂喂?你还在听吗?”

“嘟~”

将电话挂掉。

我低着头,先是微风吹过,头发扬起,想来,如果是他人在我的对面看的话,应该和漫画里看不到眼睛那样的阴沉黑影如出一辙!

* * *

下午三点。

我的腋下夹着一个文件袋,穿着略显凌乱的衣服以及一身邋遢的打扮,故作出初次投稿的激动与紧张表情。

啊!

没想到我还挺有表演天赋的。

透过橱窗的反射看到自己的样子,活脱脱的御宅作家模样,我这样想到。

三层高的小楼,大厅约五百平米左右,有不少年纪在40岁左右中年男人或是中年妇女来来回回。

门卫,接待小姐,以及大厅后的那两条通向接待处和编辑部的通道与楼梯。

我径直朝着接待处走去,向樘结此前电话里说的3号接待厅里望望。

樘结此时就正拿着手机在那打发时间。

他只有三十岁,在这种出版社里往常应是有不少生活阅历的编辑部里其他人不同,他算得上年轻,也说得上是前辈级的人物。

眼镜、西装,黑色短发,凡是小说编辑应有的特征他都具备,但是,看上去他只有不到二十岁左右,真不知道该说他是娃娃脸还是本就只有那样的年龄。

很清秀,很干净,他给人的第一印象往往就是如此,很容易给人带来好感,相处久了之后,就会知道,其实他并不如表面上这么正经,其实就是一个闷骚男。

“你好。”

他看到我的到来,站起身,彼此握了握手,而后坐下面对面。

和电话里的冷淡不同,他显得很热情。

“你就是那个自荐的新人吧!规式,对吗?啊~,还以为你应该是个年纪只有20来岁的小青年,结果和我年龄差不多啊!……不过,按理来说,你这样的年龄还会紧张吗?

不应该都是在社会里打磨的差不多了才对。”

“不,因为我此前从事的都是在办公室里一类的工作,不怎么需要和人交流的缘故,老实说,我自己还蛮内向的。”

“是吗?真看不出,内向的人可不会说自己内向啊。”

我将文件袋递给他。

他不再说话,将里面的稿子取出,而后快速的翻阅。

我装成新人的紧张模样。

他很快就已经看了一遍,而后回到开头,再一次阅览,不过此时,他看得很慢,也很仔细。

大约半个小时过去。

我们之间的桌子上已经摆上了两杯果汁,我自然是‘怯怯’地喝了几口。

他还在看,大约三万字的稿子他却看了许久,很佩服他的态度。

他时而皱眉,时而露出释然的神色。

在我打量着他时。

啪!

他将稿子轻轻地拍在桌上,然后整理,发出咔咔的响声。

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很认真。

“我给的评价是:不像是一个新人。”

“欸?”

“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老练的文笔,在画面感的营造上下了苦工,但是在情节的安排上看上去比较乏味,倒不至于说令人看不下去,就像是喝一杯水,能够流畅的饮尽,但在过后却没有体味到什么滋味。”

这是当然的,老练的文笔,在他没有遗忘前,我从事了多年的写作,想象力,其实只不过是我这段时间的经历稍作修改,情节乏味,自然的,现实怎会有小说那样曲折。

这是我在任务软件上找到的一些任务报告,而后修改而来,毕竟是临时取意要来投稿,也只有这样了。

“你此前是从事文字有关的工作吗?”

“是的……请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啊!很容易看出来,第一次写小说,不,写小说没有多久,却有不错的文笔,想当然的就想到这类职业。”

“你还真是厉害!从这么一点就想到了这么多。”

我心里想的其实是暗暗吐槽,看着他稍显得意的孩子气,很想笑出来,却不能够笑出来,有够难受的。

“其实也没有啦!”

樘结挠了挠头发,而后问道。

“嗯!?接下来的话,你把这篇稿子重新修改一下,再加一些曲折一些的剧情,想来应该是一篇不错的作品哦!

不过……”

“?”

“感觉你还真不像是新人,先不说文笔老练,而且关于投稿的字数和情节的掐断处都感觉恰到好处,你真的是第一次投稿吗?”

说着,他起身然后弯着身子凑到我的身前,问道。

“啊,不,只不过是在事先就已经做过准备。”

“是吗?可是你这些完成的量完全不需要一个月来准备吧,就算再怎么修改也不会这么慢才对。还有,这里面有些内容感觉是你仓促完成的……”

他用狐疑的眼神打量着我,指着稿子中的一些地方

“啊……那个……这不是第一次吗,总是会有些地方不到位的~不是吗?”

“好像也是。”

“说起来,我好像在哪里听过你这个名字耶!”

他作沉思状。

“欸!还以为你有什么关于作品一类的话要说,结果你要说的是这个啊!

那么,你是在哪里听过?”

装作若无其事,实际上,我的心脏砰砰,砰砰的跳着,如擂鼓般的闷响,在我的体内回荡,只有我一人能够听见。

眼珠紧盯,但时不时的颤动着,显示着我内心的不安。

“嗯……突然这么问,我也想不起来诶!”

“你…再…好好想想!”

我的语气很强烈,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啊,不好意思,失礼了。”

我连忙道歉。

他的神情舒缓下来,我松了一口气。

“好像是一个老同学的同事吧!听说前段时间挺落魄的。啧~”

说着,他喝了一口果汁。

“不过,现在好像又听说情况终于好转了。”

“请问,你怎么对他的事情这么了解?”

“啊,总感觉好像认识一样,所以关注了点。”

好耶!

果然,他还对我有印象。

“那么,请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樘结用奇怪的眼神扫了我一眼,而后,放松身体,依靠在椅子上,全身心的放松。

“你怎么对他这么上心?唉!算了。想来是同名的原因。

他也有够倒霉的,好不容易好转,结果听说身体又出问题了,啊,上帝还真是不公平啊!”

“说的也是。”

我跟着他的话语赞同似的点了点头。

冥冥之中仿佛已有定义,我的存在被人取缔,虽不知取缔我的那人是谁,但是若他取缔我后,能使一切都完美就再好不过了。

“好了,今天就先说到这里吧!如果你以后还有意继续的话,就来这里找我吧!虽然说出来可能有点假,但是我挺看好你的,不是编辑一般都会说的那种安慰的话,我先走了。”

他起身,我也跟着站起来,他将名片递给我,而后说道,转身走人。十分潇洒。

* * * 

出来时已经是夜晚。

不,说不上是夜晚,应该是白日与黑夜的交际之时,黄昏。

夕阳映照天空,路灯已经亮起。

高高的灯柱的影子在此时已经悄然而生。

穿过出版社所在的街道,这里是居民区,想来野怪,出版社竟然会建在居民区附近。

在樘结还没有忘记我的时候,他好像说过起初是初始资金不够,不能够再繁华地带开办,而后来,省的麻烦也就没有搬了,反正也会有人来投稿,他是这么说的。

哒嗒!

现在还没有人在这里,上班族们也就刚刚下班,刚刚进电车而已,据先前的电话所说,隐者他们已经离开,而明月和诸星已经回到了我的公寓。

听说渚也已经回来。

不过,真不知道隐者昨日是留下来干什么的,分明说是要逗留几日,而现在还未过去两天就已经离开,还真是神秘。

突然。

我走进了一片黑暗地带。

只有3平米左右的面积,不远处就是灯柱,奇怪,这里不应该是明亮处吗?

抬头一望。

不高的身高此时仰望,却感觉格外高大。

全身的黑色是引人注目的,他却没有任何气息般,他平视四周,像是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

但奇怪的是,我感觉他已经知道了我的存在,且还是特意在这里等我。

“呵,怎么可能!”

对自己嗤笑一声。

我来这里是临时决定,他又怎么可能在这里特意等我。

想要径直越过,不再理会。

就在我要经过那灯柱时,他跃了下来。

黑色刘海下的面庞有些模糊。

他是一个月前的那个少年。

他怎么又来了,又和我相见。

天使不是正在找他吗?

现在怎么又出现在了这里。

他看着我。

然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