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来就是「上段」……?

而且竟然还是夸张的左前足带动的单手持刀型。

是脑子有问题么。

到底懂不懂那个的难度,以为身材高大就能操纵高段位的技巧,拿来哄骗那些无聊的女人就好了?

——真想狠狠地打烂那个轻浮的笑容。

默默在心里发泄不满。

鵤木真雛(Ikarugi Mahina)用竹刀格挡下击面而来的攻击。

那过于漂亮而标准如范例的姿势,让俗称奥义的「以面制面」这个高位技巧,可以像呼吸一样轻松地上手处理掉对方的击面。

可少女却没有选择顺着剑士的本能将之彻底完成。

做出了吃力的姿态。

就像被无比巨大的力量推着,她踉跄地倒退了好几步后在出界的边缘站定。

看到这个结果,身穿与真雛身上朴素的道服迥异的,布满华丽火云纹的改制剑道服的男人,一脸得意地在女生们的尖叫里为自己的杰作吹了个口哨。

根本就没有去看作为他对手的真雛锐利的眼。

还有工夫对后援团飞吻。

男人用空出的手抹了一把他那耸立向上的发型才再度挥出竹刀。

面……!

在刀路完成之前就大声的喊出气合。

这从喉咙挤出的喊叫,在因并非由丹田发气,而很不像样的让人感到厌恶之前。

他根本就没达到心技一体,刀路跟不上声音的完全算不上的「气合」,只是这愚蠢的暴露目标的行径就惹得真雛更加焦躁。

然而如同前一次没有对破绽百出的他作出反击一样。

面对连去「看」的必要都没有的玩闹。

对这根本没有练习价值的练习,刻意地让左侧的刘海遮住「眼」,真雛仍然是就从正面接下。

竹刀对撞。

由手腕处的震颤感觉到了属于男性的力量。

那种熟悉的暴力,让少女娇小的身体下意识地微微颤动。

——但是。

彼此相交的竹刀上传来的压力,强迫的意志,还有侵略性又算得上什么呢……?

轻而易举就能正面接下来,想要甩开的方法也有一千一万种。哪怕是要反击将男人击倒,甚至就这么夺走他的生命,也都如同随手间做出的空挥一样简单。

比起那天来说这实在是小菜一碟。

是的——

和第一次让真雛感觉到「男性的恐怖」的那一天的绝望相比的话。

暂缓了呼吸的节奏。

她调整施力的角度将男人的竹刀从上方压向脚下。

下盘不稳的他,也因为这个被扰乱重心。如果说真雛在这个时候做出攻击,那么很显然是可以轻易拿到胜利的。可她非但没那么做,还像是被男人的力量压倒似得,也脚步一滑把握着竹刀的右手向一侧甩去,大大地露出了胸部毫无防备的空档。

这样看起来。

主动权就还是归为男人那一方的了。

和事前计算好的一样。

……这个叫藤田的男人是剑道部的三年生。

而「鵤木真雛」,她作为被经理的葉鳥乃絵刚引进来的一年新人,就现在所处的地位来说,还是正在最下层的任人使唤的那个阶级。

在日本这个强调上下级的地位差到了严苛级别的地方。

不论水平上的差距如何。

要是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战胜前辈给他难看……

一旦做出这种事情,真雛下场之后将会遭到什么样的待遇就可想而知了。

特别是,她的对手还是那个藤田前辈。

男生数目相当少的汐见高。

像藤田这种长得稍微还可以一些,又擅长作秀体力也不差的家伙很自然地就会获得「特权」。

虽说也算不上真正意义的不良学生或者黑社会成员吧。

但,当形成团体,并受人积极追捧之后,得意忘形的男生们总是会有那么一部分,为了彰显自己的存在感而学得像个小混混似的去欺凌别人。

这个藤田就是其中一员。

还是属于比较嚣张的,即使对手是女人也能做出很过分的事的那种。

惹到他的话,肯定会很糟糕的……

没准到时就连剑道部也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这是真雛绝对不能接受的。

所以,她哪怕有着一击让藤田再也站不起来的实力,也不能对他动手不能赢他。

简单地陪他过两招。

然后用男女体力的差距做借口认输。

这么打算着。

真雛才从开始就忍耐,一步步的引导着终于进行到了这一下。

接下来。

用恭维一点的话称赞藤田前辈。

再借着表现的疲劳,顺势结束这场无聊的对战,想来得到成就感的他也就会放过自己了吧?

本该是这样的。

可惜。

天知道藤田今天犯了什么病。

就在真雛已经是作势要失去平衡的时候————

她,看到了。

藤田面色陡然变得不悦,强行用蛮横的力量迈出右脚稳定重心的样子。

为什么啊……?

是有别的原因,让他就连仅仅一击的失利也不能接受?

脑海里只来得及转过这两个念头。

鵤木真雛就见藤田已经右脚用力做出支撑,整个人恶狠狠地向她为了表演而敞开的怀里直扑了过来。

——「冲撞」接上「引技」么……?

对手到底是剑道部的前辈。

依靠「眼」,精准地捕捉到藤田不太标准的行动。

第一时间还是往剑道的战法去考虑了。

如果是那套相当暴力的打法,正面吃下的话虽然会有点疼也倒是没什么。

由着这个想法。

真雛没让身体做出反应。

但,这个失误的判断,导致她下一瞬就瞳孔骤然放大了。

不对。

藤田的动作变了。

或者说,他从一开始就不打算用剑道技巧————发怒的男人直接地扔掉了竹刀!!

比起剑道那种麻烦的手段。

不良们想要教训人,不是还有更加干脆的方法吗?!

就用双手。

是的,冲到真雛怀里的他伸长了手。

目标也不是打人,而是准备对真雛系的不是很紧的剑道服下手。只要轻易的把它向两边扯开,那对于眼前的女生就能造成足够平息他愤怒的侮辱了。

从很过分的,会留下阴影的「伦理」的层面上。

“………………!!!”

躲不开。

即使「眼」看得很清楚,身体跟不上就是没有意义的事。

巧妙的演技,已经……行不通了啊。

那就没办法了啊————

在这间不容发时放弃似得叹息,看着从正面放大的恶意的藤田,真雛一直半搭着的眼帘在这一刻抬起。

手的动作。

也产生了虽然微小却能带来决定性的变化。

唰!

突然加速。

与之前的软糯剑技截然不同的斩风之声震响。

松开竹刀的下一秒。

切成了正握。并不靠脚部的力量,纯粹用腰部扭曲身体带来凌厉的势能。

正对着高大者使用上段时的胴位置被放大的弱点。

刀的尖端。

开始、无声地咆哮了。

 

——看得到。看得很清楚。

只要能看得到……那么,向着敌人闪过来的地方,把竹刀摆在那里尽全力靠上去就好。

不需要恐怖的力量。

也不需要多么惊人的速度来支撑。

单纯就是“力是相互的……”这个物理上的常识的再利用,纯粹依靠敌人有多野蛮的力量就让他自己体会一下的剑之技法。

没错,这就是我——拥有这只「眼」的我。

唯一掌握的,「最强」!

 

开眼!

吸着气的嘴巴,以可爱的小开口微张。

虚浮的身体摆出了架势。

持剑的手握到竹刀握柄的最末尾,化身为剑的少女尽全力将它如伸长的手臂一样向前方延展。

目标是藤田前辈一定会「自己撞上来」的胸膛正中处。

刺击爆发……!!!

“飒……!”

爆冲的气流,就像是贯穿天地的螺旋。

飘起来的两束长发妖魔般乱舞,少女的「眼」在这一瞬即使有刘海的掩盖也拦不住炫目的光。

不会有失误,不会有意外。

因为能「看」得到,所以这一击将是名副其实的终结。

没错。

就是这样借住来自于藤田的力量。

沉浸于刀的真雛,放开地刺出让剑道部的同伴也都看不清轨迹的。

她最熟练,也最擅长的,拥有将三年生的男人一击撞飞狠狠砸在墙上的力量的反击技。

——这就是,王牌,不动的刺击-「不知火」。

 

“……那,那是什么?!”

“那个一年生,刚才是有做了什么吗……!”

“藤田前辈?!”

“那孩子,不会太厉害了嘛……?这样子,感觉好厉害啊,而且好帅,唰的一下,唰的!”

出了大新闻。

剑道馆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

可维持着右手扬起,左手持竹刀向前直伸的锐利姿势。

弓步站在道场边缘的真雛。

这位引发了一整个事态的当事人,却只是像要缓和紧绷的身体一样,脸色相当不好地不停深呼吸着。

不想出手的。

对欺凌这件事比任何人都理解深刻。

她知道,这一下打出去之后,实际上对她自己并不会有任何好处。

不管是剑道部的人,还是震惊于这一击的外人,他们也就是顺着形势凑个热闹。

大概能维持个几周的谈资……?

反正,等到过几天,这就会和看过一场电影似得被忘掉了。

没有人会真为了这种小事而产生改变的。

 

——只除了她自己。

 

因为。

非但无意义的表现出一定会遭人嫉妒的力量。

不得不被作为反面的取笑对象。

尽管大概也就是这几周,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大家忘记,那个“藤田”也不可能忍得下这口气吧?

这可不是刚才让他没打中那种程度。

不仅在大家面前,用过激的方式把他简单打败,还给扩散成压不住的流言。

以他的脾气。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真雛了。

会遭到怎样过分的对待呢?

或许,与之比起来,直接在刚才被他扒下衣服反而还更加幸福呢。

反正跟着凑热闹的是女生的数量比较多。

顶多就是说些恶言污语。

实际上,剑道服下也有好好穿着内衣,就算被人看一下真正的损失也并没有什么,她自己更不会把那些小儿科的话放在心上。

嗯,如果说是换个场所的话,她怕是真的就不会反击的。

 

——但是这里不行。

 

只有这里,绝对是不行的。

哪怕是葉鳥前辈不在,根本不会被她看到那个被扒光的丑态也是一样。

她不能容忍自己。

不能容忍在葉鳥前辈喜欢的道场被人那样。

一旦想到如此肮脏的她自己,竟然敢因这种无聊的事而污染了葉鳥前辈重要的地方,只是有这个念头产生的瞬间,就已经焦躁不堪地无法去用理智和得失来分析行动了。

所以,还是出手了。

真雛还是犯下了这个超低级的错误。

可能会导致她再次回到与中学时期同样下场的超低级的错误。

 

——因此。

必须要接受惩罚才行呢……

啊……因为错的是我……那么,被藤田学长怎样对待也是应该的呢……这就是坏孩子搞砸了事,必须要接受的现实不是吗?

因为……因为……

在那个时候,「他」勒令哭着的真雛,必须睁开眼看着那个红色的结合处时一样。

就是这样说的啊…………

 

所以。

“嗯,做什么都行————”

淡淡的笑着。

被堵在女子更衣室的真雛认真地对藤田开口说。

“————只要,能让我继续留在,葉鸟……留在剑道部的话,要我怎样道歉都是可以的。”

“要怎么做才好呢~~~”

回以她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藤田用力的一脚从真雛的身侧结结实实地踹在了金属制的衣柜上。

响起了刺耳的颤音。

男人扯起灿烂的笑容盯着少女青春的身体。

“你长得不是很可爱吗?如果来稍微陪我玩一会儿,说不定,宽宏大量的藤田大人就会原谅你这婊子的所作所为了哦?鵤-木-同-学,你说,要怎么办呢?嗯?”

“………………”

欲望,欲望正在膨胀。

「看」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嘴脸正在异常地扭曲的景象。

这是对她来说十分眼熟的特征。

对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同样也就很明白了。

——说到底,男人就是这么回事而已,这是早就领悟到的绝对事实。

于是。

大腿不自然地蹭着。

抱在胸口的双手绞着自己的手指,呼吸愈见加重的真雛在藤田的侵略里微微地低下头。

“……只要照你说的……我,就能留下来了吧…………?”

以细细的声音。

放下刘海,遮住了「眼」的她轻声说了。

“啊啊,当然的事了。”

由此为契机,名为藤田的男人的脸,彻底变成了恶魔的模样。

能够「看」得到。

自己的身体在他的眼里已经是何等下流的形象。

听着门锁被扣上的声音。

明明是不想看,却又不得不去看的真雛,以那个时候的另外一项选择引动了地狱之旅的开端。

包裹着身体的剑道服落在了地上。

粉色的内衣露了出来。

其下隐藏的美好,被男人玩弄一样毫不怜惜地打了。

同时,腰部也受到重击,是男性全力挥出2KG的重物造成的钝痛,这份难忍的伤害让拼命闭上眼的真雛痛苦的倒在地上。

发出了相当让人心疼的呻吟。

可那种东西,不但没能为可怜的女子高中生换回体谅,反而更加刺激到了暴力的进行。

——「竹刀」,本该是练习剑道的器具。

现在却成了用来折磨身体的报复之器————以根本不符合真正的用法,却仍然在伤害别人这点上突出的发挥着优秀性能的方式。

这样下去,身上是会留下痕迹的。

不由得产生了担心。

因为那是不能被人看到的。

真雛比起自己正在遭受的恶劣待遇更加为这个感到了困扰。

幸好,暴力的快感,不是藤田真正想要的。

似乎已经被别的欲望所吸引,他停下了索然无味的殴打,把目光投向了少女的身体。

女子更衣室里的气氛有了一点变化。

大概是要进行下一步了。

除了心理上的厌恶,对接下来肯定要发生的事,真雛倒是为不会留下明显的伤痕而觉得蛮开心的。

毕竟藤田这个人的唯一好处啊。

就是他从不会真正的对其不感兴趣的女人彻底做到最后一步。

知道他的习惯。

也不认为那男人对自己有兴趣,

早就有了觉悟的真雛,紧紧并着的双腿,很平常地也就顺着要求分开了。

嘛,也不知道是为何对自己的诱惑力那么没有自信,藤田学长倒真的是没有过分的行动,甚至就连内衣都好好的保留到最后。

不过,相应地,身体的上下也遭受了不少虐待式的玩弄。

比如被脚踩着碾之类的。

“……这样就够了吧,我可以留下了吧。”

结束之后,真雛才睁开眼,抹去嘴角留下的血迹问。

“啊————。”

意犹未尽地拖长语调。

右手揉着脖子,藤田做出一脸假惺惺的不怀好意的表情看过来。

“抱歉,就凭这样,还稍微有点不够。总觉得,气消不了啊,而且……你,不是无经验的吧?那身体与其说是被惩罚,不如说是享受……”

“……骗我的吗…………”

“你说什么?声音太小了,不过刚才的肯定是不够的。”

没注意真雛低着头的诡异样子。

为了听清她嘟囔的话。

藤田一边靠近,一边坏笑着向她提出建议。

“我说啊,鵤木你和葉鳥很熟的吧?其实我对她有点兴趣,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被防备着。如果说,你能给我们准备一下「单独」交流的空间,那你想做主将参加大赛也没问题哦?”

“……蠢货……怎可能……大将?我来剑道部的理由……死…………”

“喂,大点声音行不行?!”

听不清而满脸不爽。

厌烦地啧了嘴,藤田动手就想拉住头发把真雛扯起来。

但是,这个动作却没能完成。

左手在一瞬间失去知觉,天地好像也倒转一样上下都掉了个方向。

由于无法理解现状,躺在地上的男人张开嘴。

“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少女撩起一直遮着左眼的刘海。

那颗与棕色的右眼异色的金眼,不管怎么说也能感觉到不正常的侵袭。

她好像流动着什么的眼,不存在任何温和的感情,那陷入了疯狂一样的扭曲感正在膨胀。

尽管玩弄她的身体时就察觉到异常。

但现在这个。

——已经成为徘徊于「常识」外的某种危险了。

“……!”

不能继续和她在一起。

藤田放弃对话,把逃亡作为第一重点,冲向了更衣室的大门。

可是,有什么力量又夺走了右腿的控制权,以让它孤零零的离开身体落在一旁的恶毒的手段。

造成这个结果的是……「竹刀」。

不存在刃锋的它,按理说,本来是不该做到这种效果的。

然而呢。

如果能够「看」得到。

只要……这只「眼」能看得到。

再加上,足够超越「人类」的力量,那么能做到这种事就是没有问题的。

——啊啊,又搞砸了啊。

“不过,感觉还不坏————!”

浅浅的笑容和应下最糟糕的要求时是一样的。

用金色的「眼」,就那样不带感情的凝视着惨叫的藤田,名副其实的异常者——「鵤木真雛」,这一次却将惩罚与被惩罚的地位调转了。

竹刀,化作了凶器。

无视掉一切来自猎物求饶的言语。

重击的钝音,一遍遍不停歇地重复着令人恐怖的乐曲,满怀的杀意,在小小的女子更衣室里展现一幕对人来说无比残忍的惨剧。

毫无疑问会致死的杀人行为。

这也是,好孩子不该去做的应该受到谴责的恶行。

 

——但是。

人,那还能算做人嘛……?

 

“……算不上了啊……所以,真雛,也就没错了吧…………?”

站在鲜血蔓延的红色里。

呼吸着女子更衣室里和弥漫的血一样粘稠的空气。

低声自语的真雛。

因为那个混杂有自己的体液味道的腥气感,难受又痛苦地抽着鼻子皱起了眉头。

“啊,啊——”

为什么要觊觎葉鳥前辈呢……?

不这样的话。

即使真的想要进入她的身体做到最后。

或是要求更多……不拿出来,不带保护措施的,每天都让他随意去「使用」也可以的。

“明明,我的身体,也算很诱人的吧……”

不需要镜子也「看」得到自己的美,真雛遗憾地叹息着。

如果那样自己就不会做这种事了,要怪就只能怪藤田学长不长眼吧?明明只要不是葉鳥学姐,只要不是她的话,藤田学长是看上谁也都是无所谓的。

但是。

既然他想对葉鳥学姐下手。

会变成现在这样,那就是十分无可奈何的事了。

是他的不对。

——逼迫不想伤害别人的我,不得不「又一次」做出那么过分那么讨厌的「复仇」。

“真是讨厌啊……!”

这么说着。

握着染红的竹刀的女人再也压不住笑容。

 

☆☆☆

 

我,最讨厌「剑道」了————。

 

那个时候。

为了断绝葉鳥学姐的纠缠。

以连自己都能意识到的冷酷说出的这句话并不含虚假。

「剑道」给琉绚留下的印象,从最开始得到父亲的教导时就很糟糕。

该说是不屑,还是更过分的评价呢……?

总之,在父亲的眼里,那种“小孩子过家家”的玩耍把戏,根本就是不堪一击的胆小鬼,用保护自己的规则和花哨的猜拳来取悦弱者的「演出」。

是摸不到实战的边,甚至连竞技都算不上的无聊之物。

当然,尽管天天听父亲那样讲,小时候的琉绚自己倒是没觉得「剑道」哪里不好。比起容易受伤的「杀人技巧」,限制了大部分危险的打法,严苛的按照规则控制彼此的争斗,就像是玩花札一样大家开心的竞技不也挺好的吗?

而且能和其他的女孩子一起玩“小孩子过家家”。

也是她蛮羡慕的来着……

可这会让父亲发怒的想法后来还是改变了。

不得不承认,发生转变的原因,是和耳朵快长出茧子的日复一日的教诲有关。

人的认知和伦理观,说到底也是因为环境的影响养成的。如果从小到大就那样灌输某种思想,即便最初是无法理解或者不愿意认同的,时间久了之后仍旧是有“习惯了”这个说法存在。

然而更直接造成琉绚「讨厌剑道」这个结果的却是别的事。

或者说,是因为某个……

嗯,某群人,某群以「剑道」闻名的讨厌家伙。

也算是爱屋及乌的一种反例么?

由于讨厌他们,本是处于无所谓偏向有趣的「剑道」,最终还是顺了父亲的意进入厌恶的范畴。

——这大概是不对的吧。

明明什么错都没有,一项运动就平白被其中真的很少的一小部分人给拖累了。

有的时候,琉绚也会去这么想。

但是,她不会改,更加没有任何一次产生改变想法的冲动。

人的感情本就是非常非常自我的东西。

喜欢或者讨厌。

这是从本质上就无关对与错,难得地全凭自己一个人心意就可以决定的幸福,琉绚可不会为别人还是世间的公理来做妥协。

啊,那种任性的女性化,也是她喜欢的。

……所以,讨厌「剑道」,真的是琉绚的真心话没错。

也不是需要收回的。

只是——会不会措辞上有些太过分了呢,对一个明显是爱着「剑道」这项运动的人?

考虑着这个。

正要取出室内鞋的琉绚皱起眉。

时间是四月十四号,周二。距离与葉鳥学姐相遇然后冲突,最终不幸地没能赶上铃声而迟到的隔天。

那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表情比平时更严酷的原因,琉绚敲开教室的门时,本来还是恶狠狠地想要教训人模样的数学老师直接哑火了。

罚站之类的惩罚都没有。

她就只是说了道歉就被允许回到座位。

葉鳥学姐也没再找上来,课间还有午休都是和以往一样平静地无人打扰。

就好像是小插曲掀起的波澜被大海吞噬,琉绚的「常识」下的日常没有因已经发生的事情而被打乱。

继续的避开,还有再断然拒绝的必要大概也是没了。

尽管如此————

她早上其实是有改变了每天的路线。

从和葉鳥家没有交集,不会经过水乡大桥的JR成田线步行过来的。

“……自意识过剩的多此一举吧。”

喃喃地叹了口气。

没在意同级生看到她就胆战心惊地稍稍鞠躬然后逃走的举动。

即使对方不需要还是点头示意。

琉绚把包和剑袋放在脚边,从连锁都没锁的鞋柜里拿出指定的室内鞋。左手压着臀部的裙子,把室内鞋放到脚边脱下黑色的小皮鞋换好后,再把自己喜欢的鞋子放进金属柜关上了门。

依然没有锁。

不是马虎,而是某种特意的习惯。

虽然这样做是存在遭人欺凌藏起鞋子之类的可能。

但,她应该是不会改掉这个毛病的。

一方面,很不开心的说,琉绚也知道自己差不多被归为属于不能惹的类型了。

基本不是太严重的冲突是没人会来找她茬的。

另一方面。

她,大约是有不能改变的理由。

付出多么惨痛的教训,都绝对不能「再度」改变这个习惯的理由。

——只是,那个理由……也已经忘记了。

“…………”

站在鞋柜前眨了一下眼。

情绪稍显低沉的琉绚,恰好用脚尖点了点地正在适应鞋子的时候。

她敏锐的直感,紧张地捕捉到了从大门相反的方向,有谁的手对她的左肩膀「袭击」过来的感觉。

全身的动作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

没有做转身这种下级失误。

靠近立在鞋柜旁边的剑袋的右手直接把它抄起。

左脚与地板擦起是有点讨厌的鸣音,以小幅度的「开足」做出正好避过袭击的侧移。

这下就完成了压低身形,可以完美地对偷袭之人出刀的姿势。

但,在手腕翻动,差点就拎着剑袋的尾方横向甩出去前,突然意识到那攻击的随意和学校的一般性,苍角琉绚下意识勾起唇角的妄图「杀人」的一击停下了。

“————!”

不对的。

才不是突然意识到什么的啊。

故意忽略重点,欺瞒着自己想要迈出那一步。

——我,就只是想要「斩」而已。只是在渴望着不论是谁人的血而已。

抿着可爱的唇瓣。

当琉绚因为察觉到自己的丑陋的时候。

她抬起的眼,也终于在元气满满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把从上往下看着自己的那个人的倒影,透过氤氲的虹膜和水晶体迎进视网膜里。

认知到了有点熟悉而又不想熟悉的声音和人。

这是麻烦。

真真正正的「麻烦」的化身。

普通地和不熟的人进行些无所谓的对话,应该是不讨厌的才对。

即使是怎样都好的记忆,其光是存在也已经有了足够的价值,那么对此难道不是平常的处理掉将之丢在一边就好了嘛。

可要是她就不一样了。

讨厌的话题,不想再一次听到的话题。

她会以能挑起反感,让琉绚感到困扰的方式创造不是「无所谓」的回忆。

——这样,就没办法控制了。

“呼……”

苍角琉绚发冷似得紧了紧身子。

呼吸还是顺畅的。可与加速失温的四肢不同,身体中心的某种发热的冲动正在点燃。

声音在消退。

血液逐渐放缓到凝滞,就连心脏的跳动也快要听不到了。

——适当……忍耐点吧。

搭下眼,将身材姣好的女性收进眼底。她勉强着自己,停在「斩」与逃避的边缘,一点点地听到声音。

 “为什么要绕道啊,小琉绚!还那么见外地躲开了我的手!?”

打招呼前先是指责的话。

制服的扣子都没好好扣起来的葉鳥乃絵鼓起脸颊。

现在是不算热的春天,是不少同学还裹着围巾来取暖的四月。

她的这幅模样,想必是因为别的原因。从脖颈处微微渗出的一点汗迹看,这很大概率是过度运动造成的发热现象,最终引起的结果之一。

而结合她的质问。

得出是因为自己没从原来的那边走。

让她白等半天,不得不全力跑着追上来的结论应该也是没问题的。

这么一想。

前面换路线还真不是琉绚的自意识过剩呢。

嘛,先要好好回应才行。

“唔姆……”

肩膀无力的搭着,叹息一样长长出着气。

琉绚收回了弓向前的左腿。

湛蓝的剑袋也改成双手握着平向摆在大腿之间的位置。

脚尖稍微向内弯曲着,将小腿的弧度展示在两侧,她做出大概三十度左右的躬身问好。

“早安,葉鳥学姐。”

“这就完了?我在问你的问题呢?”

这简单的问候没能得到满意。

毫不在意的,就站在走廊前扯开领口扇着风。

葉鳥再度重复了一遍。

“小琉绚!你不是一直在左道街走的吗?!干嘛突然间就换了别的地方害我白等好久!”

猜想,被她自己证实了啊……

无奈地在心里面默念。

考虑着这个时候“最合适”的说法是什么。

琉绚觉得在那之前,有不得不说的不妥之处要先提醒葉鳥乃絵才行。

“……葉鳥学姐。我们学校虽然在十几年前还是女子高,所以男同学的数量不算多,但实际上认真算起来还是有不少男同学存在的。”

“啊?”

“我是说,葉鳥学姐应该更注意形象一点。”

“哦哦,你说这个啊……”

通过琉绚的视线,莫名其妙的葉鳥注意到了她的意思,然后就开朗的笑了起来。

“没事的,没事的!这不是关键的都看不到吗?比体操部的家伙们可差远了……!是说,偶尔展现一些无关紧要的魅力可是提升女子力的重点哦?小琉绚就是太保守了才会吓到别人吧!”

“……是这样吗?”

“嗯,当然了,这不是常识吗!”

“「常识」啊……”

“和男生交往过就懂得吧?啊!虽然我也是来着,但小琉绚那么可爱该不会也是处……”

“葉鳥学姐?!”

陡然攀高了的清冽声音打断了葉鳥的话。

没让某个词完成它的最终形态。

耳尖有些发红的琉绚,上半身往前伸由下往上盯着葉鳥的脸。

“这个话题,就请到此为止吧。”

“欸,哎哎哎哎………该不会……小琉绚真的到现在还是…………”

“……性骚扰是会被告的。”

“抱歉,抱歉……一时之间觉得很有趣就……啊,不对,为什么换上学路线了,你还没有好好回答我呢!”

结果,又回到原点了啊。

还以为她能不知不觉就忘掉这个问题呢。

因为不论如何都让葉鳥白等了许久,琉绚实在不好就说出 “当然是为了躲开你”这种话。

编造别的原因倒也不算难事。

这情况不是第一次遇见,准备好的模式也有那么七八个可以套用。

可罪恶感……到底让她没办法轻易对葉鳥开口。

最终。

还是由对方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嘛,小琉绚也有小琉绚的情况,要是没法说的话那也没办法啦。不-过-!为了以后不再发生这种事,让我们交换下邮件地址和电话号码吧?”

携带电话。

这倒是琉绚拥有的少数几件电子产品之一。

只是,那里面,有太多太多她已经「认不出」的人留下来的信息。

那些文字,其间的意味是多温馨快乐,对现在的苍角琉绚来说那就会有多么的心酸与愧疚。

擅自丢掉了过去。

擅自的,丢掉了与大家的联系。

失去的记忆。

即使已经不会让她再想起那些人那些事。

但是,胸部残留着的痛觉,还是会每一次都让琉绚难以面对。

所以自她离开东京,来到駆镜市后,虽然是有好好充电却从没使用过携带电话。

——怎么办呢?

预备拒绝的她看到了葉鳥的笑脸。

已经被这样体谅,果然是不能再更加过分了吧……?

而且,连区区手机都不敢看,要是父亲的话肯定又会大声地骂她没有骨气了。

找寻了大堆的理由。

就是不肯去承认最直白的那个原因。

苍角琉绚用错觉欺瞒着自己咬定了本就不可能去改变的答案:

 “唔,好吧……”

点下了头。

琉绚走到自己的制服包前。

把剑袋放下来,翻出放置在角落的携带电话。

她按住开关开机之后。

盯着跳出来的邮件提示和Line的信息,纤细的手指顿了下,然后仍旧没有看内容的意思,只是简单的滑动关闭了那些信息提示,就把自己的携带电话递给了葉鳥学姐。

“……请。”

“哎?啊……是我来啊……嘛,你不在意的话也没什么…………”

奇怪地看着侧开头的琉绚。

接过携带电话的葉鳥似乎是有察觉到什么的样子。

不过,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低下头就手指灵活地互相登陆了电话号码等信息。

“说起来,小琉绚居然是用先进派的量子机?看你那硬邦邦的样子,还以为会是老式的智能手机呢,就像是弓道部总说着这就是精神毒品的死板家伙们……”

“………便利的东西,我还是会用的…………”

拿回了自己的携带电话。

用可爱的姿势蹲着,捧着它又放回制服包不起眼的小角落里。

习惯性地将几缕碎发拢到耳朵后面。

琉绚拎着包和剑袋重新站起来,对正在悠闲地打着哈欠的葉鳥乃絵微微一颌首。

“那么,葉鳥学姐。既然已经交换好了联系方式,接下来,我还要去整理下早上的课程需要的东西。所以,请容我在此先走一步了。”

“哎?可是,我还想说「剑道部」的事,你要不要再…………”

葉鳥锲而不舍的话语————

在「剑道」两个字出现之后,就被骤然跑起来的琉绚远远地甩在身后了。

因为。

这个关键词触发了本就在压抑的「东西」。

那让喉咙开始发干。

手和身体都在剧烈呼唤着什么。

背在身后的剑袋里的「那个」也不甘示弱的给予了回应。

 

——「斩」。

——不要多想,只要斩就好了。

 

 触发的扳机已被扣下。

很讨厌的声音吵闹地充盈在耳中。

但,更加讨厌的是,对那个声音无比赞同并渴求着什么的自己。

狠狠咬了嘴唇。

不得不。全力地冲过走廊踏上阶梯了。

即便这种过度反应的行径,不用多想都知道是肯定会让葉鳥学姐误会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冲动」正在上窜————那灼热得烧烫身体的「冲动」让她无法保证,无法保证既是抗拒又饱含渴望的自己会不会做错事。

所以,得要赶快离开葉鳥身边。

离开葉鳥那具,尽管勉强却还是对「剑道」有所修行的身体。

离开那具。

只要切开就会冒出漂亮的,诱人的,啊啊……好想看一看的「血之花」的身体。

那是让关键词变得更令她难以忍耐的诱惑之源。

是糖,也是剧毒。

会让本就是「非常识」的人发狂。

……究竟,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对所有事物的第一反应永远是「斩」呢?为什么就能如此看轻万物存在的「价值」,毫不在意的想要去「伤害」所有的一切呢?

明明是谁也不想伤害的……

紧咬牙关,猛地让超野性的奔跑变得更吓人。

一边维持着不是惊人,而是「惊吓」的猎豹般的气魄,沿着并不算长的走廊冲刺。

低着头的琉绚吐出几不可闻的呢喃。

“为什么……我,我……会变成这样啊……!”

不要啊。

不想每时每刻在那样考虑确保杀人的手段。

也更不想和别人搭两句话,就一个人像个疯子一样只知道「斩」和逃走。

 普通点不好吗?

又不是不知道对方的话语没有恶意。

葉鳥学姐她就只是呆在那里,即使说了些她不想听的事,即使做的事会引起可怕的既视感,让她的胸口郁郁燥燥地快要有什么跳出来,也绝不是什么「坏」或是「恶」。

清楚地知道这点。

但是,那些擅自窜上的冲动还是会扩散。

从那个时候的心意里,从父亲留下不容拒绝的教诲的那个时候————在森冷的道场里,被父亲按住肩直视着将那一句话印在心底的那个最初的时候。

“————!”

逝去的回忆,令全力的奔跑踏出重重的声响。

意识,正在颤抖,崩溃的契机愈加靠近。痛苦将要变得难以遏制,血色,被斩开的行人,有如被赤红的世界包裹住吞下一样的扭曲逐渐覆盖了视野。

——「斩」。

这唯一剩下的心念,俨然要彻底霸占住苍角琉绚这个人的全部。

可是。

不行的……绝对不行…………那样之后,一旦那样的话,就再也无法回到现在了。

奋力地抵抗着「自我」。

琉绚只能把希望寄托到让意识也无法乱飞的极限奔跑。

如果,它是连回忆和思考都能带走的,区区一点半点的「冲动」就给她压制下来看看啊————!

少女沉默地吼叫着。

可降低的步调,擅自降低的步调却粉碎了希望。身体在追求着更适合自己的形式,「苍角琉绚」也不赞同这般束缚自我的行径,企图在此迎来什么改变。

正常,就要真正远去了吗……?

自暴自弃的琉绚笑了。那是十分凄冷,又是……十分病态的笑容,属于「异常者」的笑容。

“……不要啊……那样的……才,不是我………”

她这样说了。

然后,世界又一次变化了。

赤色的锁链,是赤色的锁链锁住了全部的苍。

不,不止是锁住而已……只要细细看的话就可以发现,那些锁链束缚住一切的同时,也在暗暗向内侧无声无息地燃烧着,连同不管是实在还是非实在的一切,向着什么都没有的灰烬大肆灼烧。

 “又是,「你」的力量吗…………”

指尖碰触着剑袋里,不存在又肯定是存在于那的「那个」。

脚步,缓缓地放慢到停下来。

咬破了嘴唇。

冲动与不知道的什么都被烧却殆尽的琉绚。

品着不甜的血味,她意味不明地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深深叹了口气。

那个模样有种难测的混杂。

——或许,就连自己也不知道这会儿的想法到底是什么吧?

虚幻地笑着抬起头。

不知何时,就越过了全部的距离。

眼前2年D组的门牌号证明她没有跑错方向。

进去吧……琉绚这么想着推开门之后,原本还在吵闹的空间,仿佛是被冻结一样进入鸦雀无声的冰河期。

但这次没有心情低落的余裕。

木然地踏着沉默中唯一的脚步声,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将剑袋搭在窗边往外远眺出去。

亏得「那个」的帮助。

异常的「冲动」,表面上看似是已经安静了。

但,在苍角琉绚的心里,回荡个不止的某个想法,却就这样如回音一样清响着久久的无法平息下来。

如果。

如果说杀人冲动发作的她是「异常」的话。

如果说为了保护自己,而对她人做出伤害是错误的道路的话。

——那么,会试图抹去「过去」和「心意」,乃至于抹去努力获得的「价值」,这样的她,依然是在为保护自己而用另一种方式伤害她人的她,又就能算是对的了吗……?

 

 

直到放学的时候。

琉绚也没能摆脱掉那种讨厌的感觉。

托那的福,脸色更加可怕的她,今天也是完美的全程一个人独处没人敢靠近。

像是葉鳥学姐那样的,果然还是特例中的特例啊,实在是很难再找出一个她那么不看气氛的家伙呢。

说来,经过之前的逃走事件,即使是她也该是有些改变了?

交换的邮件地址,应该用不上了吧————

关上鞋柜。

琉绚不由瞄了眼自己的包。

携带电话就躺在那里面,与每日的切断电源模式不同,是一下课就特意调整成开机的状态。

这种行为,简直就仿佛是在期待着什么。

可十分遗憾的是,它终究没有变化,就只是安静地沉默在角落里。

“……真蠢。”

吐出恶生生的语气。

那份可怕感觉,吓得身边正在换鞋的少年一愣。

情不自禁为自己的异常生气了。

琉绚乱暴地翻出携带电话切断了电源,连习惯性的礼仪都没去管便背好剑袋小跑着冲了出去。

也不在乎讨厌的跑步了。

——真是的,要走号码却又不使用那不就没意义了吗!?

不讲理地抱怨着不该去抱怨的事。

琉绚穿过了校门。

兴许是跑步引起的血液流动带走了思考能力。

她没有走上更改后的路线。而是如往常一样前往了,和葉鳥回家要经过的街道重合性十分高的路线。

……好吧,琉绚还是有考虑过的。

不上不下的感觉太讨厌了。

如果正巧碰到她,就稍微解释一下把一切给好好做个了结吧。

是的,那是得如果「正巧」碰到的话呢。可,谁……谁让她们两个回家的路线都差不多,走一样的路,不小心会碰到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吗?!

才不是……

还有什么奇怪的想法……

忽闪着眼睛,脸颊也飘着淡淡的绯色。

扭捏地卷弄着鬓角的发丝。

琉绚就保持这样很不正常的奇怪状态穿过数条街道。

转过人多的国道,还有小规模的商店街,在抵达最可能发生交集的水乡大桥前,她靠近了为绿化环境而种植的小树林。

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下来了,坏掉的路灯也没有在发光。

周围尽是些分不清它们种类的杂树。

除了高高地遮着天空,晚风吹过时一阵阵响起来的沙沙声同样也会让它们惹人不快。

因为。

这看起来不就是为了做坏事而准备的场景吗?

呆在这种地方,会让她「冲动」。下意识想起揪住心口的亢奋,酥麻到全身都开始颤抖,从身体呼唤着的「想要」到不行的那种亢奋。

万一不小心做了什么可要怎么办啊……?

建设局的人,搞出这种小林子,到底是存了何等可怕的心思!

……这其实是没理由的「迁怒」吧。

会在这种环境里被唤起不安感到所谓的兴奋的。

除了本就不对劲的异常者,不管再怎么说也根本就没有其他人了吧?

说到底。

杂树林没有错。

安静而幽暗的空间也没有错。

错的就只有……时刻想着伤害别人,被鲜血和杀人的实感诱惑,脱离社会「常识」如杂音一般存在的,主动迈进「非常识」的异常者而已。

嗯,不必怀疑,就是指「苍角琉绚」她自己。

——下意识冒出来一种厌恶感。

有点闹脾气的生气了。

凭什么要受到责备的会是还什么都没做的她呢……?

不太甘心。

但是,要说反驳她也是做不到的。

身为「异常者」的事实是无可辩驳的部分,现在是还没有做过并不代表她就永远都不会去做。

或者坦白地说。「未来」的她也一定会去做才是正确的。

不是自暴自弃之类的意思。

因为从观念的层面上,琉绚就已被某种东西束缚住了。她不能适应这个社会,不能正常的与人接触交往,有紧绷的那条线迟早会撑不住断掉。

不伤害别人就活不下去————

「异常者」的她,眼里的世界早就扭曲了。

那是与充满普通的幸福的那一边,完全错开了彼此间的轨道的无法相交的平行线。

就像每时每刻想要做的。

早晚的。

早晚她也会不得不面对那个只存在单个选项的选择题。

这是……在人的起点处就注定的终点。

——谁也改变不了。

烦闷地狠狠瞪了一眼地面,将躺在那里的无辜小石子踢得远远的。

看着它逐渐地没入黑暗的远方消失不见。

有一个念头冒出来了。

某种意义上。

下意识会做出这种充满破坏性的行径也是她的必然吧?

那样想着的琉绚。

不知不觉就绷起脸的她,为这个很没有逻辑,就只是牵强附会的说法产生了极限的焦躁。

同时,也不由自主地开始迟疑了。

——为什么,会想要再和葉鳥学姐见面呢。

自己是「异常者」。

关于这点的认知是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有了自觉的。

越是亲近的人,越是靠过来的人,由于畏惧那可能受到的伤害,从小就是这样的她,会无法抑制想要在那之前「斩」掉可能性的本源。

而从六个月前的那个「变化」开始。

为了避免「忘记」伤害到别人,琉绚应该是有在控制自己的交往程度的。

不做必要以上的接触。

葉鳥学姐,一度纠缠着自己还一个劲靠过来的她,毫无疑问是已经超过了规定的这条线。

如果她因为早上的事而不再迫近。

双方就此停止超过的接触,那不是正合自己心思的结果么。

——为什么……我还要跑出来找她解释啊……

脚步再也动不了。

制服包,失去阻拦的力道被重力拉着落下去。

指尖的颤抖蔓延到全身。

琉绚一边露出十分悲哀的温柔表情,一边用左手的拇指碰触着嘴唇正中,静静地沿着那抹浅色的唇瓣往右侧的放向抚摸到底。

无法欺骗自己地确认了那个弧度。

「笑容」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这个,又是从什么时候起挂在那里的呢……?

是刚才?

是什么都不想的跑出校门的时候?

是想着要制造巧合时?还是说……是从产生想要去见葉鳥学姐的想法的那个时点开始么。

为了,可以坦率的去「杀」了她在开心——。

“…………!!”

这就是答案了。

尽管不愿意去承认那样的事情。

即使在想到的时候,立刻就用力地甩头想要丢掉这个想法。

但是。没法否认。

也更找不到让自己去否认这个的可能性,

找不到能够去相信自己,相信她自己真的就只是为了和葉鳥前辈解释早上的事的方法。

因为……

因为啊…………

就在现在。

就在现在的这一刻。

就在已经意识到不对而想要责备自己的这一刻。

——我,「苍角琉绚」,仍然是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想要见到葉鳥学姐的尸体,忍不住想要尝尝她的血是什么味道的冲动,还在催促着自己去「杀」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