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過了二十分鐘,李牧興和海蒂回到了大老爹的小樓,來到了前者的房間中。

說是房間,其實更像是個頂層閣樓,房間里除了一個狹小的單人床和桌子外就什麼也沒有,連頂棚都因為離樓頂太近是傾斜的,導致李牧興起床時必須小心翼翼,否則就一定會磕到頭。

但作為一個隱秘的分贓處,這已經足夠了。

李牧興把公文包朝床上一扔,又倒出袋子里的香水瓶,摩拳擦掌準備檢查收穫。

“說實話,你的下半身剛剛是不是有反應了?”

“喂喂,現在是談這種事情的時候嗎?”聽到海蒂調侃的話,李牧興白了她一眼。

“真是的,為什麼就不能坦誠點呢?”

“如果我承認了,你一定會收我錢吧?”面對李牧興懷疑的目光,海蒂露出樸實的笑容。

“果然你就是這麼想的吧?分賬的方式可都商量好了!不許改!”說著,李牧興越過那些香水,拿起公文包來。

這些香水並不是非常昂貴的種類,但總共九瓶,加在一起也有四英鎊了,只是不知道海蒂拿出去能賣多少,八成還會被那幫銷贓的商販剋扣。

所以李牧興更感興趣的還是包里的東西。

嘩啦嘩啦。

所有的東西都被倒了出來,一瞬間,二人就被閃瞎了眼。

大量的英鎊,粗看上去至少有四五十枚!

“上帝啊……”連海蒂也被震驚到,原本淡定的表情就這麼僵在臉上。

李牧興也很高興,但是在高興之餘,他還在硬幣堆中發現了其他一些奇怪的東西。不,不能說是奇怪,完全是危險的東西!

“該死,我們偷到了什麼人頭上?”

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把左輪手槍。木頭手柄,銀白色的槍身,槍管比穿越前那些警匪片中的左輪長上一倍左右。

這可不是隨便什麼路人都會帶的東西,難不成我今天其實偷了一個黑幫分子?又或是一個搶劫犯?還是說一個便裝警察?

“瞧瞧你那苦瓜臉。”李牧興的表情變化被海蒂精準的捕捉到了,讓他順利的收到了一句嘲諷。

“放心吧,那傢伙沒看到你的臉,甚至沒看到你的黑色頭髮,否則他見到我時說的第一句話就不是你有沒有看見一個帶着報童帽的傢伙,而是你有沒有看見一個戴帽子的亞洲人了!”海蒂緊接著說道。

“那傢伙也絕對不是什麼專業黑幫,我還沒見過那些常年用槍的人把手槍發在包里這種不容易夠到的地方呢。”

海蒂說的似乎有理有據,李牧興也選擇相信她。作為一個從小在倫敦長大,且一直混跡在三教九流中的少女,她對這些事情可比自己這個門外漢清楚得多。

“而且,我貌似知道那傢伙是什麼身份了。”說著,海蒂搖了搖手中的一個銀色徽章,那是李牧興在這堆硬幣里看到的第二個奇怪東西。

徽章是圓的,和硬幣差不多大,背面有別針可以別在衣服上。正面則與通常只有一個頭像的硬幣不同,雕刻着兩個人的半身像,而且這兩人正在握手。在他們的手下面,有一個英倫三島的輪廓。徽章的最頂端,雕刻有一個血紅色的薔薇。

李牧興從來沒見過這種徽章,但海蒂卻對它很熟悉的樣子。看出了李牧興的不解,海蒂開始解釋起來。

“這是本傑明黨徒的徽章,那是一個當前掌權的政黨。”她的聲音有些嚴肅。

“你看,這兩個握手的傢伙,左邊那個留着山羊鬍的是本傑明·迪斯雷利,他可是我們‘敬愛’的首相大人,右邊那人是巴貝奇爵士,差分機的發明者。他們倆是本傑明黨最崇拜的人。至於這個黨派的綱領……”

“……你聽過聖潔不列顛調查委員會嗎?那就是一個由本傑明黨人推動建立的政府部門,對外用來幫助英國建立全球霸權,對內保護精英人士,推廣蒸汽工業,鎮壓工人和小手工藝者,尤其是會搜捕工人運動的參與者。而且,他們有一定的執法權,常常在沒有確切證據的時候抓捕、迫害異議人士,凶名比警察大多了。”

“順便一提,那些傢伙基本都是種族主義者。你最好祈禱不要碰上他們。”

“我大概明白了……”在李牧興聽來,這個黨派和所謂的調查委員會聽上去就好像前世極右翼政黨、蓋世太保、契卡這樣的組織……

這麼看來這個世界英國的政壇風向很可怕啊。

“我還有一個問題,什麼是差分機?”李牧興接着問,這個名詞他聽過兩次,但一直不知道。

“嗯?你連這個也不知道?”

“拜託,我又不是英國人……”

“好吧。”海蒂撇了撇嘴。“差分機……是一台能幫助那些科學家們計算並儲存他們的數據的機器,據說無論多麼難的方程多麼繁雜的算式,只要差分機工作上幾天就能得出答案。它隨隨便便就能重好幾噸,裡面大大小小可能有數千個標有數字的齒輪,由蒸汽機驅動工作。具體怎麼工作的我也不清楚,”

“這……這不是蒸汽計算機嗎?”

“計算機是什麼?”這回輪到海蒂聽不懂李牧興的話了。

“不,沒什麼。”李牧興算是對這個世界有更深刻的認識了。連蒸汽計算機都造出來了,怪不得能造出飛機、機器人什麼的。

“那麼這個也和差分機有關嗎?”李牧興拿起硬幣堆里最後一個奇怪物品。那是一張手感光滑的硬紙卡,上面密密麻麻的有好多隻比芝麻大一點的孔洞,這些孔沒有隨意排布,橫縱之間似乎有什麼規律。

“猜對了,看來你沒準對差分機很有天賦呢。這是打孔卡,上面記錄的就是各種數據或是什麼其他的信息,把這個放入差分機里,那機器就能從這些孔中解讀出信息。”

原來是蒸汽時代的程序啊!李牧興恍然大悟,不過這種信息儲存方式貌似在自己那個世界裡也曾經使用過,對,電腦剛發明出來的時候就用的這種打孔卡!怪不得自己眼熟。

“那你知道這上面寫了什麼嗎?”

“唉,我不是說了嗎,這必須要差分機才能解讀出來。咱們可用不起那精貴的東西。”海蒂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無能為力。

“不過這傢伙的公文包里竟然有打孔卡,沒準是他們黨派內部的什麼文件?我大概明白了。”海蒂抬起頭,兩隻眼睛緊盯着李牧興。

“咱們今天的確偷到了一個了不得的傢伙身上,不提那些錢,就說他這個徽章和打孔卡,他很可能是委員會的人,不過估計是個純粹的文職官員,很不熟悉倫敦的街頭法則,也不怎麼有用槍的經驗,所以才會把手槍放在包里。但總之,這傢伙不是個小人物。”

海蒂拍了拍李牧興的肩膀,正色道:“下次不要在穿這一身行頭了,那樣的人物百分百會把你的這些特徵報告給警察,雖然他肯定也不是什麼大官,但咱們決不能被他找到,明白嗎?”

“當然,我又不是傻子。”李牧興聳了聳肩。

“那就好。至於這張打孔卡,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吧,咱們是沒機會接觸差分機的,那大傢伙全倫敦也才十來台。啊啊,把這些麻煩拋到腦後吧!來分贓!這麼多英鎊呢!”

“英鎊你可以多拿一點。”李牧興看着眼前捧起錢幣的海蒂說道。

“哦?李,你主動少拿錢是想要什麼?”

“槍,那把槍要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