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

上了樓的李牧興對此不置可否。不過若是和這幫住在同一樓里的底層人民同志比起來，他這經歷過高等教育的前大學生至少稱得上見識廣博。

但那也沒什麼用。

換了一身同樣便宜耐用的衣服，並特意戴了一頂報童帽后，李牧興回到樓下，一路上只遇到了住在對門的一位老婆婆。大老爹每次都回來很晚，所以這個點看不見他。

看着早已等在一旁的海蒂，李牧興點了點頭，然後和她一起出了門。

海蒂與老霍克相約會和的地點在離這裡不遠的一個小公園。

李牧興自然不會與她並排一起走，而是跟在三十米遠的後面，壓低帽子，讓自己稍微顯得不起眼點。他不是什麼專業人士，但前世電影看的多，一時間這尾行做的也有模有樣。

可惜尾行的對象不是什麼無知少女，而是正八經的共犯。

因為買不起目前流行的懷錶，李牧興只好自己估計時間。大概過了五分鐘，他就看見海蒂走到了一片空曠的草地旁，與一位矮胖的男人擁抱起來。

李牧興肯定這傢伙就是所謂的霍克了，長的一副胖紳士的樣子，只是眼神中透露出赤裸裸的猥瑣。再加上他的右手還在海蒂的身上亂摸，李牧興覺得這人的本性大概就是個色鬼。

不過海蒂本人沒表現出什麼厭惡，一點都沒有，哪怕是考慮到她的職業，李牧興也覺得不正常。

然而李牧興並不覺得她是個沒有羞恥心的人，按照李牧興和她有交際的這一個月經歷來看，海蒂本人其實是個很有思想的女人，只是三觀中恰好包括對所謂女性貞潔的毫不在乎。

“都淪落到這裡了還抱着那點小心思不放，只會讓生活更加痛苦罷了。我只是在做你情我願的交易，不需要這種多餘的道德支撐我。”海蒂對此曾這麼說過。

不知道為什麼，李牧興覺得海蒂一定有什麼秘密和目的，這個女孩骨子裡有一種優雅，這種人是不會簡簡單單將身體當作一種純粹的商品的。

不提這麼多，在李牧興的緩緩跟隨下，三人走過了半個街區，來到了那家香水店。

店面很華麗，上面掛着很多的顏色各異的玻璃製品和色彩鮮艷的粘貼畫。這種貼畫之前十分昂貴，但在相關的蒸汽工廠全力運作之後，已經變成了中低產人也能消費的產品。

李牧興能注意到四周那些路過的小姑娘對這種裝潢的喜愛，但身為前現代人，他對此倒是沒什麼感覺。

反倒是街的另一端那輛粗大笨重的蒸汽公交在他眼裡更為有趣。

“親愛的，隨便挑，只要是一個英鎊以下的我都能買給你！”香水店門口，老霍克一擺手，好像非常慷慨的讓海蒂進去。

李牧興注意到了老闆的眼神，那是一種略帶鄙夷的神色。他覺得這老闆一定是已經看出來海蒂妓女的身份，畢竟那雙經常站街的靴子很有代表性。二是心底嘲笑老霍克的話語——一個英鎊以下還能稱得上隨便挑？

這位老闆是個中年男人，衣冠楚楚，身材精瘦，留着一下巴精幹的山羊鬍，再配以他那雙細小的眼睛，給李牧興一種守財奴的印象。

藉助客人的身份，雖然老闆有些不樂意，還是被海蒂招呼過去介紹產品，臨走前特意瞄了一眼門口，沒看到那些整日遊盪的扒手小孩兒后才離開櫃檯。

門口的確沒那些熊孩子，但卻有一個成年人。李牧興借用一小塊鏡子，藏在拐角探知這位老闆的行動，看他走了以後，立馬躬下腰，悄悄進入香水店。

這家店本身還算不小，有着裡外四層貨架，海蒂特意走到了最裡面，於是李牧興就來到第一層與第二層中間，不動聲色的拿起那些雕琢精緻，褐色、綠色的玻璃香水瓶子裝入自己的背包里。

這是在犯罪，但不知為什麼，李牧興心裡很冷靜。他覺得自己也許就像海蒂一樣，都徹底失去了道德的庇護。

他拿了大概五六個瓶子就收手了，拿多了太容易暴露，而且讓這家店主太傷了貌似也不太好。雖然他覺得后一種想法只是偽善罷了。

然而正當他想要離開時，卻瞥到門口來了人。“該死。”他立馬蹲下，來到了第一排貨架的另一端，躲藏在那個角落的陰影里。

“老闆，請給我挑兩瓶41號古龍水。”來的人瘦瘦高高，有着顯眼的鷹鉤鼻，一身棕色風衣，懷裡夾着一個公文包。他一邊叫着裡面的老闆，一邊隨手把有些礙事的公文包放在櫃檯邊緣。

幸運的是這個男人似乎知道古龍水放在裡面，所以自己就走到店裡面和老闆談起來，從而讓出了過道，給了李牧興逃走的可能。

不能再耽擱了，機會只有一次！

李牧興沉下心，用鏡子悄悄看了眼第四層貨架的情況，發現老闆和那個新進來的男人都正在背對着他，只有海蒂和老霍克正朝向櫃檯。海蒂似乎看到了李牧興的鏡子角，於是沖他眨了下眼，突然地捧起老霍克的臉吻了下去。

這一驚訝的舉動讓老霍克有些措手不及，也成功吸引了老闆與男人的注意，李牧興抓住這幾秒鐘，快速的向門口跑去。

但意外發生了，也許是他太過緊張，行動中不小心剮蹭到了那男人的公文包，讓它從櫃檯上跌落下來。千鈞一髮之際，李牧興手疾眼快抓住公文包，讓它沒有製造出太大的聲響，緊接着他飛也似的向外逃竄。

只可惜那男人的聽力不錯，察覺到了異樣，猛地回頭髮現了逃跑中的李牧興。

“喂！小賊！站住！”

“天啊！”

事情敗露，老闆飛快的跑到門口，但李牧興運動能力很好，此時已經跑遠了，所以他只能沮喪的回頭。反倒是那個男人不依不饒的追了上來。

店內。

“抱歉，不過如果您還是只想要一英鎊以下的香水的話，我可能沒時間介紹了……如你所見，有個無恥的小賊偷走了我的商品！”

老闆一肚子悶氣對老霍克說。

“親愛的，想不到我們會遇到這種事……要不，咱們改天再來吧？有沒有興趣陪我喝一杯？”

“沒關係，霍克，真的沒關係。只是……只是我晚上和鄰居還有點事要辦，所以喝一杯恐怕是不行了，抱歉。”

海蒂匆匆辭別了霍克，向李牧興逃走的方向趕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