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加坡起飛不久飛機就已經越過赤道了,畢竟新加坡是一個靠近赤道的地方。當初去玻利維亞在飛機越過赤道的時候我還興奮了好久,那是我第一次抵達南半球。這一次我只是看着雲層下的海面,默默告訴自己這裡就是赤道。我試圖找出這裡的海面和其他地方有什麼不同,但是就算是這樣一個特殊的地方,海洋還是平淡無奇。這種千篇一律的景象我已經看過無數次了,薄薄的雲層下透出深藍或是灰色的海面,這比我在鹿兒島看到的海差遠了。然而相比起用椅背上的顯示器看電影,我還是更願意靠在舷窗上發獃。

      我拿出手賬本,翻開最後一頁的世界地圖。我猜測用不了一個小時就會飛越印度尼西亞南部了,那裡有一座擁有着淺藍色清澈海面的小島。我點開了椅背上顯示屏里的“航線”選項,看着飛機的預定航線和現在的位置。果然要經過那個地方,這讓我興奮了不少。我便不再把頭轉向別處,只是偶爾看看屏幕找找飛機現在的位置。

      雲層時而稀疏時而濃密,灰色的海面在雲層下若隱若現。貌似上次在烏尤尼鹽沼里看到的雲層也是這樣的吧,不過在那種場景下的雲層可比這種好看得多。因為厄爾尼諾現象,在本來乾旱的季節卻下起了小雨,以至於讓烏尤尼鹽沼有了足夠反射天空的積水。那次旅行還算幸運,沒有碰到什麼麻煩事,唯一的不足就是背着重重的行囊而騎不動單車,以至於在離開時只能把帳篷留在鹽湖裡。

      飛機已經到達了爪哇海東南部,我本來有些疲憊的狀態完全消失了。我從座椅下取出單反相機,把鏡頭靠在舷窗的玻璃上,等待那片純凈的淺藍色。可是當飛機慢慢靠近時,雲層越來越厚,能看到的只有一望無際的白色。我放下相機,慵懶地靠回到座椅上,閉上眼睛。

      那面巨大的鏡子覆蓋了整個大地,天空的倒影在這面鏡子上一覽無餘,我站在這面鏡子上,低頭看着自己的黑色絨襪,後面大塊大塊的雲朵在黃昏中被染成橙色。這些雲悠閑地在充滿着金色的天空中晃來晃去,微風把我的短裙微微撩起。周圍沒有一個人,我抬頭看遠處,那就是我們經常說的天藍色,純凈的天空在此刻清爽的微風中顯得十分溫柔。我真想躺在這面鏡子上,但是我的腳每動一下就能在淺水中濺起波紋,我可不能穿着濕透的外套睡在帳篷里。

      這裡沒有任何雜音,只有風撩動我的頭髮和耳膜的窸窸窣窣的音符。我輕輕地走回帳篷,從盒子里拿出小提琴,轉身背對帳篷,把小提琴架在肩上。這下連風的聲音都聽不到了,只有似乎身處異世的獨響。這裡空曠得聽不見任何回聲,只有慢慢飄到我耳朵里的琴聲。我看着以地平線為軸分成的兩片天空,那條線的盡頭是不是就是天堂呢?

      烏尤尼鹽沼給我的印象真的是太棒了,我在一路上都在回想站在天空之鏡中心時見到的絕世美景。林海沒有來,會不會是沒有看到我的信呢?

      

      我被乘務員叫醒了,我睜開眼時飛機已經停在了機場里,機艙里的乘客也走了一大半。我揉了揉眼睛,從行李架上拿出自己的背包,掛好相機,跟着剩下的乘客一起走出了機艙。

      辦理完入關手續后,在出口處我一眼就看到了舉着寫有“Haruna (春奈)”的牌子的新西蘭大叔,那是我之前在網上預約的司機,他會把我送到庫克山。

      "Are you Haruna from Japan?(你是從日本來的春奈嗎?)"

      "Yes, please drive me to Mount Cook.(是的,請把我送到庫克山。)"

       "Now let me put your luggage into the car.(把行李給我幫你放一下吧。)"

       "Thank you!"我把行李箱遞給那個司機。

       "It is our duty to serve the passengers."

      看着大叔的笑容,我也放鬆了不少,好好看看新西蘭南島的海岸線公路吧。

      這條公路上車非常少,這種有些荒涼的路在日本是很難見到的,與玻利維亞的公路有異曲同工之妙,這裡能給我一種遠離喧囂的輕鬆感。

       我把車窗搖下一個縫,按理說正處於冬季的南半球應該會充斥着冷風才對,但是此刻從縫隙里灌進來的風卻很溫暖。也許是因為晚霞有點溫度,讓空氣不至於那麼冰涼。

      經過特卡波小鎮,我在庫克山國家公園下了車。看了看天色,我還是把行程留到明天吧。我很快就找到了預定好的旅館,把我的小提琴盒和背包放在衣櫃里。

       脫下厚厚的外套和毛衣,我打開浴室里的暖氣,享受着溫暖的淋浴。我特別喜歡在冬天裡沖淋浴和在夏天被暴雨泡過之後的淋浴,自己身體的寒冷被驅開的那種感覺非常奇妙。

      因為時差,雖然新西蘭已經是黑夜,但我卻完全沒有睡意。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好久,數羊之類的方法也試過了,還是久久無法入眠。我拉開窗帘,天空近乎黑暗,只有稀疏的月光鋪在遠處的雪山上。

      反正也睡不着了,乾脆出發吧。我看了一眼手錶:“1:06 AM”。

      我穿上登山的裝備,帶好手電筒,沿着塔斯曼冰川往遠處雪山的方向進發。那些雪山雖然看起來近在咫尺,但實際上我就算走一整晚也到不了那裡,我只能與這些冰川為伴。

      這一點點的月光實在是太暗了,我把手電筒照在腳下的不遠處,不敢拿起來照稍微遠一點的地方。說起來我也只是一個女孩子啊,對黑夜還是會有恐懼感的。我有些後悔半夜跑出來,但是既然來都來了,我不能就這麼回去吧。腳下踩到的石子滾落到河裡發出“咚”的響聲,這聲音都會讓我驚一下,我甚至擔心冰川里會不會蹦出來什麼來自遠古的生物。

      踩上碎石產生的咔咔聲和呼嘯的風聲混在一起。我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身體,高山上的冬季夜風跟白天的暖風完全不一樣,這讓我的身體開始顫抖起來。

      我坐在一塊大石頭旁,看着眼前的冰河。這裡的氛圍竟然和美瑛町的青池很相似,不同的是沒有月光,只有幽藍色的巨大冰塊漂浮在乳白色的河流上。

      “3:17 AM”

      我現在開始有點困了,也許是因為兩個小時的跋涉讓我感到疲憊,按照我在玻利維亞的作息,現在才應該是去洗淋浴的時候。我想躺在這塊石頭後面好好睡一覺。可是沒有帳篷讓我有些不安,現在應該原路返回了嗎?反正這個天氣估計也見不到星空,乾脆回去吧。一想到自己又要走兩個小時,慵懶的心情又開始佔據我的心頭。

      我還是原路返回了,只不過走路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這讓我的身體開始暖和起來。膝蓋已經有些酸痛,但是現在也沒辦法了,早就離開了那塊大石頭,想睡覺也不可能了。

      走了一個小時后,我開始發覺現在的景象跟我來時見到的不一樣。

      我迷路了?

      我迷路了。

      我開始絞盡腦汁想以前學到的那些野外求生技能,生吃動物之類的場景出現在我腦海里。現在這種情況真的可能出現在我身上,我開始害怕了。這大概是我在以往的旅行中從未感受過的不安。慘了,難道自己真的要像野人一樣生活了嗎?

      我試圖讓目光穿過雲層依靠月亮來尋找方向,可是雲層太密集了,我根本找不到月亮在哪。手機也沒有信號,完全跟外界聯繫不上。

      無助感湧上我的心頭,我的身體又開始顫抖起來,我用圍巾裹緊自己的臉和脖子,飛快地順着路往回跑。但是這讓我又進入了新的岔路,我現在連原路返回都做不到了。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能靜靜地等待黎明之後再試試尋找回去的路了。我把圍巾又往上拉直到它能蓋住鼻子,我蜷縮着抱着雙腿,這種姿勢能睡着嗎?我現在倒希望自己能直接睡着,醒來的時候就是白天。可是這種不安感讓我一點睡意也沒有。

      暴雨毫無預兆地拍下來了,我要是被淋濕,可能會因為體溫過低而死在這裡了。我發瘋一般地往前跑去,往灌木叢下躲,雖然還是被雨打到了,但總比待在雨里強。

      暴風也出現了,此刻的灌木叢已經起不了任何作用了,雨點拍到臉上的感覺就跟被刀戳了一樣痛。我又開始毫無目的地往前跑,我戴上登山眼鏡,雨水把它模糊得讓我無法看清前方的路。

      撲通一聲。

      冰冷的觸感從四面八方蔓延過來。

      我掉進冰河裡了。

      我開始胡亂地叫喊,胡亂地擺動雙臂。

      直到我沒有力氣掙扎了,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快速地下沉,冰水沒過雙腿,沒過胸口,觸到我的脖子,我打算閉上眼睛了。

      在我的眼皮即將合上的那一刻,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了。

      “把手給我!”那個少年用日語大喊着這句話,他一把扔掉左手裡拿着的傘,把雙手伸到我面前。

      我用兩隻手抓住了他的右手。

      好暖。

      這是天國的感覺嗎?

      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我清晰地記得那個聲音。

      我的雙手和他的雙手交織在一起,剛剛從冰河裡被撈出來的我握到這雙似乎是來自太陽的手,我的思維凝滯了。

      雨水還在往臉上拍,我卻楞在原地不想動,直到我被他一把拉了起來。他猛地蹲下撿起剛剛扔掉的傘,把它舉在我頭上。

      “謝謝你。”我用顫抖的聲音擠出這幾個字。沒辦法,我的身體還在發抖。

      “別說話,快走。”他把我攬在懷裡,抱着我急步往前走去。

       這還是第一次被男孩子抱呢,當我剛開始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他放開我走到了我前面。

      “我背你吧。”

      空氣還是很冷,衣服上也浸滿了冰水,但是我能感覺到自己的體溫在上升。

      被男孩子又是抱又是背的,這種情況,好害羞啊。

      我把頭貼到他的臉上,就和冬天裡把熱水袋敷到臉上的感覺一樣,周圍的寒氣似乎都被驅走了。我的臉一定很冷,也許他會因為這樣而感到有些難受吧。想到這裡,我又下意識地把頭放開。

      “快貼上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氣,“你現在要是體溫過低。”他吸了口氣,“會很危險的。”

      我用很小地聲音說了一聲“嗯”,然後就開始貪婪地享受他臉上的溫度了。忽然覺得現在好開心,是不是因為雪中送炭才有這樣的感覺呢?

      沒跑多遠,前面就出現了一塊大石頭,在背對着風的那一面立着一個非常大的帳篷。他把我放到帳篷里,然後對我說:“你趕緊把衣服都脫了,用我的被子裹住身體。”然後他又從背包里找出一條毛巾扔給我,“把身體和頭髮擦乾。”說完他就走到帳篷外面去了。

      寒冷感一下子變得強烈,我把那些被浸濕的衣服一股腦全脫下來堆到一起,然後用毛巾草草地擦了身體,像卷壽司一樣把自己用被子包起來。這樣做確實感到暖和了很多,不過聽着外面像狼嚎一般的風聲,我覺得這並不太厚的被子可能無法禦寒。

      “我好啦,你進來吧!”

      “那我進來了哦!”

       他走進來,迅速地拉上了帳篷這下子風就灌不進來了。他打開角落裡的檯燈,把雨傘收進一個塑料袋裡放在帳篷的另一端,用衛生紙擦了擦外套上的水。

      “現在感覺怎麼樣?”他坐在隔我大概一米遠的地方,現在是我坐在床鋪上,而他坐在帳篷里沒有墊任何東西的地方。燈光並不是很亮,我只能看見他模糊的輪廓。

      “沒問題了哦!”我做出了一個能露出小虎牙的笑容。

      他的表情也一下子變的緩和了,不再是剛剛那種嚴肅的狀態。

      他把放在檯燈旁邊的包拿出來,從裡面拿出一個黑色的保溫杯。打開蓋子之後,裡面立刻冒出熱氣擋住了他的臉。

      他站起身向我這邊靠過來,我剛想伸手去接那個杯子,他就一把抓住了裹在我身上的被子。

      “你要是伸手的話可就走光了哦!”

      聽到這句話,我才意識到我現在實際上是裸體,這讓我一下子感到有些難為情。

      他把杯子伸到我的嘴邊,慢慢地往我口裡倒着溫水。

      好暖。

      這種感覺以前可從來沒有過啊。

      “臉都紅了,看來體溫維持住了呢。”他似乎是開玩笑地說了這句話。

      “欸?有嗎?”

      “有哦!”

      不知道為什麼我現在特別想笑,於是帳篷里響起了我們兩個人噗嗤的聲音。

      “這些東西你都是怎麼運上來的啊?”我很難想象一個人要是背這麼大的帳篷和兩床被子登山是個什麼概念。

      “我有租車的,我開車把這些運上來了,車就停在那邊。”他對着帳篷的一面指了指。

      他又拿出了一條毛巾,把它搭到我還在滴水的頭髮上,然後就開始細緻地給我擦起來。

      “喂,你幫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做這些你就不害羞嗎?”我把眼睛轉向他的臉。

      “明明是你在害羞嘛。”

      “沒有!”

      “我又不是看不出來。”

      “喂,我又不認識你好吧!幹嘛說這種話啊。”我用開玩笑的語氣對着他喊。

      “在上海見過兩次面你忘了?”

      “忘了。”我當然沒忘,不過現在的氣氛,感覺真的好難堪啊,我的臉都快紅透了。

      擦完之後,他坐到旁邊,把他戴着的登山帽摘下來。我看着他的側臉,從這個角度看他的臉感覺有一種不同的風格呢。

      他轉過頭面向我。

      “春奈。是你嗎?”

      “欸!”我的心臟似乎停了一下,然後就開始瘋狂地跳躍起來,“林海!”

       他的臉上也露出驚喜的表情,我感覺他似乎要給我一個擁抱了,但是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坐在那裡一直看着我。這倒讓我有些不知所措,之前在烏尤尼的咖啡廳里坐着的時候想了很多要對林海說的話,現在反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他也沒說話,就這樣一直沉默持續了好久。

      “先睡覺吧。明天我們一起到山上走走。”

      他的語氣忽然變的好溫柔,似乎都變了一個音調,我的心情一下子變得更激動了。

      我把被子拉緊,躺在柔軟的床鋪上,按理說現在應該很累了,但是我還是沒有睡意。畢竟見到林海這種事能讓我激動好久的啊!

      他把厚厚的登山服換成常服,鑽進了睡袋裡。

      外面的風聲越來越小了,雨點拍打帳篷的聲音也漸漸消失了。我不知道現在是幾點,可能天已經亮了,也有可能還是黑夜。

      我聽到他從睡袋裡鑽出來的聲音,難道是已經到了該起床的時間了?

      我裝作還在睡覺,偷偷看着他拉開帳篷,外面還是黑的,現在還沒有天亮?

      不一會兒,外面響起了微弱的小提琴的聲音。聽到這琴聲,我立刻帶着被子爬起來,掀開帳篷的門。

      走出帳篷的一瞬間,我被外面星空的景象驚艷到了。

      藍色和白色的小碎星密密麻麻地鋪在漆黑的天空里,看起來很空曠高遠,又似乎觸手可及。銀河掛在遠處的雪山上,與棕色的星雲一起在寬闊的夜空中劃出一條線。

      沒有月光,但是天空十分明亮,每一顆星星都在向這裡投射着幽藍的光芒。和三浦半島的星空不一樣,這裡的星空能真正給我“繁星”這個詞的實感。這裡的星星多得就像海里的水一樣,這裡的星空已經算的上星海。

      這是一首我沒聽到過的小提琴曲,但是這首曲子給我的感覺,就是現在看到這星空時的感覺。我覺得這首曲子的名字應該就叫“繁星之海”。

      一曲終了,我裹着被子光着腳慢慢走到他旁邊。他知道我就在旁邊,但是他並沒有轉頭,而是一直盯着雪山上的星空。

      “吶,你喜歡這片星空嗎?”他依然沒有轉頭。

      “嗯!我很喜歡哦!”

      “那你是更喜歡星空還是更喜歡大海呢?”      

      “我更喜歡星空喲!”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這種問題。生在島國的我雖然對大海有特殊的感情,但是這種星空才是難得一見的。

      “我啊,更喜歡大海呢。”

      “欸?”我有些不解。

      他把頭轉過來,和我的目光正好撞見了。

      “我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過一個說法,生命在終結之後,要麼去往無盡的天空,要麼回歸大海。”

      “回歸大海?”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回歸”這個詞。

      “是啊,生命就是發源於大海,我一直覺得我以後也會回到那裡。所以說啊,在生命終結之前,我必須要來看一看這片星空。”

       這種想法別人看起來一定很奇怪吧,但是我卻能理解他的這種想法。我們的旅行都是為了追求自己想要得到的東西,有時候自己想要得到的卻是精神上的滿足。我忽然覺得眼前的這片星空變得神聖起來。

      我和他一起坐到一塊還沒有干透的石頭上,我不由自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我記起我被從冰河裡拉上來的那一刻感覺到的溫暖,我想再感受一次。

      “你可以抱住我嗎?”我用幾乎只有我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講出這幾個字。

      他用手臂挽住我,但是並沒有把我抱在懷裡。

      “春奈,以後還要一個人旅行嗎?”

      “不要。”我更加緊貼他的身體,“我想以後和你一起,可以嗎?”

      “和我一起?”

      “嗯!”這是什麼話啊,怎麼聽起來這麼像表白,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就想出了這樣的句子。

      “那以後就一起吧。”他用兩隻手把我擁在懷裡。

      一起?只是一起旅行而已嗎?除此之外,好像還有其他的感情。

      糟糕,我好像。

      我喜歡林海。

      我緊張得說不出話來。

      你倒是說清楚是一起幹什麼嘛!僅僅只是一起旅行而已嗎?喂!快說話啊!

      他把頭低下來,目光和我的眼神重合在一起。

      一瞬間,他的臉無限放大,我們的嘴唇也相互重合了。

      我閉上眼睛,努力地想讓腦海里只有星空,但是嘴唇上的觸感完全消失不了。

      還是那麼暖,我現在全身上下都感受到了這股暖流。我感覺自己的身體似乎變得輕飄飄的,靈魂似乎在上升,一種失重感包裹着我。

      這一吻持續了很久,當我回過神來時,我的雙手都已經挽住他的後背了,我身上的被子也已經掉了下來。

      我迅速地把被子裹好。

      “我什麼都沒看到。”

      “變態!”      

      “真的嘛。”

      “變態變態變態!”

      他用公主抱的方式一下把我抬了起來。

      “欸!幹嘛啊!”

      我被抬回到帳篷放在床鋪上,他在我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就示意讓我快睡了。

      這次沒有失眠,很快我就進入了那個溫暖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