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陽光總是很早就出現在地平線以上，學校操場旁邊樹林里的鳥鳴聲溢滿了整個操場。雖然有很多人在這裡鍛煉，但是大家都只是安靜地進行着自己的活動。所以這種鳥鳴能夠傳到每一個人的耳朵里。臨近高考，清晨在操場上鍛煉的人突然多了起來，大概只能用這種方式才能在不多的空閑時間裡減壓。林海坐在長椅上，用包里的衛生紙擦了擦臉上的汗，吞下一大口礦泉水，起身走向教學樓。
這個時候離上課還有十分鐘，班裡卻只有不到一半的人，這些人都會在上課前兩分鐘內衝進教室，遲到的情況也很常見。
段峰很早就來了，但是一直趴在桌子上睡覺，林海在老師來之前拍醒了段峰然後越過四排桌子回到自己的座位。班主任把那些成績好的和成績差的學生分類排在班裡的各個位置，所以林海和段峰是不可能挨得很近的。段峰的同桌天天上課玩手機，段峰以往在課堂上也無所事事，但是臨近高考，段峰也漸漸開始在課堂上認真了起來。
就算強迫自己在課堂上用心，一直以來的習慣還是很難改變，走神這種事依然會經常發生。看到前排的林海寫作業的樣子，段峰時常感慨，自己為什麼就沒辦法集中精力呢？
熬過了一上午，當下課鈴響的時候段峰如釋重負，拉着林海隨着擠在門口的人群向外走。
回到各自的家裡吃完午飯後，段峰拉着林海到學校門口的奶茶店坐下，打算在遲到之前踩點進班。
林海拿着一本書，一邊吸着奶茶一邊閱讀。翻到其中一頁后，裡面有一副插畫，在巨浪湧起的海面，一艘中古世紀的歐洲帆船似乎要被閃電和暴雨掀翻，桅杆的頂部閃着藍白色的光，像是燃燒着的藍色火焰。
“在雨中怎麼還能起火啊？”段峰指着這幅插畫。
“聖艾爾摩之火”林海頓了一下，“實際上這不是火，是電，只是看起來像火而已。船隻的桅杆頂部冒出火光這種現象在暴風雨中經常出現，三世紀的意大利人認為這是守護之神聖艾爾摩給予的庇護，所以叫聖艾爾摩之火。飛機進入噴發的火山之上時，也會被聖艾爾摩之火包圍，整個飛機都被像藍色火焰一樣的亮光籠罩着，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好事。1982年英國航空BA009號班機在經過印度尼西亞時誤入火山灰，後來引擎全部失效險些墜毀，還好在飛離火山灰之後又重啟了引擎才得以安全降落。”
“也就是說在雷暴中的海船桅杆上能看見聖艾爾摩之火嗎？”
“是啊。”
“我倒是挺想看看聖艾爾摩之火。”段峰笑了笑。
“僅僅為了看看聖艾爾摩之火就去闖進暴風雨之下的巨浪，這種事情我倒是能理解。”
“你不會真的去做吧？”段峰睜大了眼睛看着林海。
“那倒不至於，聖艾爾摩之火對我還沒有那麼強的吸引力。”林海用力吸完了杯子里最後的一點奶茶，然後起身向校門走去。
天氣已經開始逐漸悶熱起來了，學校里的樹上偶爾蟲鳴聲，馬上就要入夏了，林海還沒有收到新垣春奈的信。每天回家必定要打開郵筒看看，已經過了一個月，是正常時間的兩倍，林海上課的時候偶爾會看看窗外想着，是不是信在運送過程中弄丟了呢？
正在沉思的時候，林海看到窗外有一架飛機伴隨着引擎的轟鳴聲從低空飛過。隱約看見飛機外有綠色的塗裝，中國郵政航空的飛機塗裝就是綠色的，林海便一直盯着那架飛機。“高度這麼低，一定是去武漢天河機場降落的。”
那架飛機消失在窗外之後林海還一直盯着那片空域。
“林海！看黑板！”老師用力地拍了幾下桌子，這一下把正在睡覺的段峰都吵醒了。林海驚了一下，迅速把頭扭過來，一臉懵逼地看着黑板。老師又把書往桌子上一扣，走到林海身邊。
老師冷冷地說了一句：“站起來。”林海慢慢地把椅子往後推，然後慢慢地站了起來，低頭看着作業。老師把目光投向林海的眼睛，“我剛才講到第幾題了？你指給我看。”
林海一直低着頭沒有吭聲，這種尷尬的氣氛大概持續了一分鐘，老師才讓他坐下，然後走到講台上敲了敲黑板，“看第63題。”然後又若無其事地開始講課了。
段峰被吵醒了之後看到這些也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但是這之後沒了睡意，他便又開始嘗試聽講，然後又陷入聽講——走神——聽講——走神的循環。
離畢業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有些人已經開始熬不住了，就連林海也是這樣。林海索性拿出了那本哈特維根的《空中世界》開始偷偷看了起來。
段峰倒是很想在這段成績里把成績提起來，但是苦於無法集中注意力，他只得在自習課上讓林海給他講講題目。
晚上6點到7點半是自習課時間，這個時候大家會自己這些作業或者交流一下題目，段峰照例把自己在寫資料的時候遇到不懂的問題拿來問林海。同時這麼做的還有一個跟林海關係比較好的女孩子，這個女孩子是段峰的暗戀對象。
這個時間一過，大家的慣例是成群結隊地去廁所，但是多數人只是單純地想離開教室，走廊上到處都是喧嘩聲。
“我要是有你那麼強就好了，看着你給趙逸璇講題目，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醋啊。”段峰拍了拍林海的肩。
“沒事，我不會搶你的”林海頓了一下，“誰叫你高一高二不好好學習。”
“現在就別說這些了，說真的我很害怕她對你有意思啊。”
“不會的，你放心。”
晚上十點，段峰背起在幾分鐘前就已經收拾好的包，跟走過來的林海一起從後門出去。今天林海說想吃麻辣燙，便和段峰去了校門口的麻辣燙店，碰巧班裡的其他男生也在這裡，於是湊成了一桌。
和同學聚在一起吃麻辣燙聊天也算是一種消遣了，一整天不怎麼說話的大家到這時候都打開了話匣子。
“你們的英語罰抄都寫完了嗎？”
“我的還沒有”
“我的寫完了。”
“我的也寫完了。”
“我的也是。”
“段峰，那豈不就你一個沒寫完了？你今天怕是要加夜班？”
“沒有的事，明天早上再趕唄。”段峰看了看周圍，“要不你們幫我抄？”
桌子上馬上就爆發出了鬨笑聲，“不幹不幹，你自己抄。”
“那我明天要早點起來了。”
一個男生用沒好氣的語氣說：“趙逸璇每天也來的很早哦！”
然後又是一陣鬨笑。
“快吃吧，再不吃都涼了。”段峰趕忙撇開話題。
到家門口時，林海照例打開了郵箱，果然跟早上想到的一樣，信自己寄到了。林海急匆匆地衝到房間里，撕開了封口，一片用櫻花和透明塑料片做成的書籤以及幾張寫滿字的信紙滑落出來。
林海自己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高考了，而日本的高考是在每年一月初，二月和三月還有各個大學組織的入學考試。
“或許我到時候能去日本給她加油鼓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