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 龙三角

龙三角,又名福尔摩沙三角,地理位置日本近海,是北太平洋的一处海域。

多年来在这里诡异失事的飞机船只数不胜数,且几乎没有任何一例失踪事故在发生以后,能留给外界哪怕一点,足以被称作线索的消息。

故它又有“太平洋的百慕大三角”之称,也有外号名曰:“幽深的蓝色墓穴。”

有消息称,日本海洋科技中心是最先开始关注这片海域的科研机构,他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对这片古怪的地方进行调查研究,并录制了各式样科研途径的科普记录视频。

而后在某一天,该机构向公众宣布,他们找到了,在这片海域里,有如此之多的灵异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的真正原因——海啸飓风。

并附以了大量的文献与报告为佐证。

当然,这一切都是官方的说法。

龙三角海域

凌晨两点三十二分

原本平静的海面忽地波涛汹涌,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庞然大物,在海面下不停地震荡搅动。

巨浪层层叠叠地凭空生起,声势浩大,如万马奔腾,涛声隆隆。

海潮一浪高过一浪,却又仿佛被一堵无形的壁垒束缚住了一般,每每涌到高处,便像是撞上了空气铸成的大坝上,浪花翻滚,眨眼间破碎四溅开来。

它们不论如何也无法穿过一片四四方方的海域,似天地自生的牢笼般,死死地将所有激荡波浪都困锁在了这方空间里,形成了难以言喻的奇妙景观。

也亏得这处海域常年失事,日本海防机构平均每年能接到发布高达两千五百起,该海域及其附近区域内的海事事故。所以这片被定义为高危的海域,此刻并没有船只的存在,当然也就没有人能看见这一幕。

否则这样的场面要是被人拍下来传到网上去,那么想必日本,乃至全世界的各种论坛里又会开始流传起,海神海怪等超自然存在兴风作浪的故事了。

过了许久,海潮开始有了点点变缓的趋势,似是终于要平静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抹淡蓝色的荧光突兀地在海面的上方亮起,像是一只上帝的画笔落下了初始的起点,接着便开始慢慢地延展了开来,从无到有地在半空中刻画出了一个纹镂复杂精巧,图案绮丽炫目的巨大法阵。

一股较之初始亮度更盛的蓝光陡然间炸开,强光消退,巨大的法阵早已不见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模样普通,毫无特点的工厂式建筑,如同童话里的天空之城般,突兀地耸立在这片海面的上空。

它开始缓缓下降,海洋像是人为操纵的机器,在工厂下落的同时,工厂正下方的海域陡然间旋转激荡了起来,几个呼吸间便生出了一个足以容纳整个建筑大小的漩涡。

待建筑降下至低于海平面的高度,旋转的海水便如同解放了束缚般重新涌入空洞。海面再次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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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国家安全保障局

一个模样普通的中年人坐在电脑前,神色认真地处理着电脑上不停地弹出来的各种反馈信息。在看完日本周边海域监控卫星传来的,最新一张绘制好的图像信息反馈表以后,他发现了些许异常。

随后他有些紧张地拿出了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神色恭谨地开始向那头留言汇报。

“打扰了!濑户部长,深夜给您致电深感抱歉。”

“您所安排的重点监视区之一,龙三角海域于凌晨两点反馈出了异常,我们的卫星在两点三十二分的时候,摄像系统开始无法正常地捕捉绘制出正常的海域画面,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了凌晨两点四十五分方才恢复,监控课于凌晨三点整才接收到两点三十分至三点整,这半小时内的全部情报资料。于是按照您交代的条例,第一时间汇报予您。”

凌晨三点三十分 东京 某地下军事基地

“喂,起床了。”一个轻浮的男声突兀地在一处空旷的房间内响起,整个房间里充斥着透明清澈的海水,高度直至普通成年人的膝盖。

伴随着一番敲打声响起,房间天花板上的一处窗口被人推翻了开来,一个男孩从窗口一跃而下,稳当地落在了水面上。

预想中的碰撞画面并没有出现,男孩如同飞翔的鸟儿,身体在将要触碰到水面的一瞬间平稳地停了下来,神异地滞留在了半空,黑色的运动鞋像是敲门一样轻点了几下水面,细小的涟漪一圈一圈漾开,没过多久又趋于平静。

很快,平整的水面开始震荡起来,男孩不远处的一块水面陡然间炸裂,一个黑色的身影从中串出,沐浴着炸起而又下落的水滴,如雨中漫步般直立在水上。

那是一个面容精致娇俏的女孩,然而她细如蛇瞳的双眼,以及身上零星散步的黑色鳞片,无一不在向众人告示着——这个女孩,并不是人。

“有什么事吗?”女声清甜细腻,像晨起的露珠,予人干净清爽的感觉。

“龙三角有点异常。”男孩耸了耸肩,从大衣中掏出了一瓶饮料,一边喝着一边十分随意地开口道,仿佛眼前的这一幕怪异的场景再普通不过了般,“展叔想让你去一趟。”

“......那里每天都有异常。”女孩沉默了一会,随后歪着脑袋有些不解地说道,“今天这是怎么了呢?”

“天师有感,言大凶,展叔听了以后说是让我们两跑一趟。”男孩摊开了双手,一副无辜的样子,“你知道的,天师他老人家每天神神叨叨的,鬼知道今天是不是又吃错药了。”

“不许这样编排天师爷爷,”女孩听了以后眨了眨眼,表情认真地训斥道,“天师爷爷可厉害了,才不是什么神神叨叨的呢。”

“但现在是凌晨三点!凌晨!三点!”男孩有些生气地挥舞了一下手臂,像是要发泄心中的不快,然后突然有些心虚地弱了下说话的语调:“虽然我是没睡觉了啦...但是...但是哦!人家刚买的游戏才打到一半诶...那可是双X....双X你知道吗!”

说着说着男孩就察觉到了不对,因为女孩的眉头突然地皱了起来,一副相当不快的样子。

“呃.....我没听话好好睡觉.....呃...打游戏通宵是我的不对......我不这样了你别生气。”男孩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表情讪讪地道歉道,“那个...我错了...”

“通宵打游戏,说天师爷爷坏话...”女孩突然鼓起了脸颊,气呼呼地数落道,紧接着眉头又是一紧,声音从欢快变成了恼怒:“织田南!你的橙汁!!!!掉出来了!!!!”

呃,织田南先是一愣,随后有些茫然地看向自己拿着饮料的手,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起,已有不少液体伴随着自己大幅度的肢体动作而撒了出来,滴落在原本清澈透明的海水里。

“小惠我...”

“还有我说了很多次...”小惠紧紧地闭上了双眼,十分生气地喊叫道:“来找我不许穿鞋子你忘了多少次!!!!织田南你这个大笨蛋!!!!”

下一秒,水柱冲天而起,将完全没有防备的织田南击飞了出去,从进水面一路顶上了天花板。

啪地一声,男孩就落在了来时打开天花板窗口的那一层的地板上。

伴随着失去控制的水滴落下,被淋了一身海水的他如同一只落汤鸡般狼狈,脑袋上还滑稽地顶着一个喝了一半的橙汁罐,有点滴橙汁缓缓地沿着发梢流淌到了他的脸上。

“......”织田南有些懵圈地理了理衣服,趴在地上将脑袋倒着探了下去。

“那个...小惠对不起啊...”还没等他开口说完,就迎面飞来了一团威力不大却分量十足的水泡,还有一声女孩子没好气的回应:“笨蛋南快点去准备!”

“一天到晚傻乎乎的......”小惠气鼓鼓地将身体缓缓地下沉回水中,有些无奈地自语道:“笨蛋南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嘛...一直长不大的话...要我怎么办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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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海市 西城 长陵墓园

次日

原本冷寂平淡的园区今天一反往日地多了些许人气。

十数位身着黑衣的人们穿行于一排排墓碑间,不言不语,他们或手捧鲜花,或手持拐杖,其中还有一位老者一脸严肃地正坐在轮椅上,手持黑色封皮的书本。正由身后的一位青年缓缓推行着往前。

又是一个生命逝去的日子。

雨后的墓园平添了几分冷意,虽正值夏季,却予人一股悲戚的寒凉。

众人止步于一处衣冠冢前,三三两两地散开,等待着轮椅上的老者被推行至最前。

他们中有青年有中年,有长者有稚童,面容却无半分相似,没有一个是亲人般模样。

一场奇怪葬礼,好像来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一样。

带路的守门老人看了一眼这个奇怪的队伍,摇了摇头没说什么便独自离去。

他颤巍巍地转动了一下胸前的佛珠,像是人老了神志不清叨念着胡话般反复自语着:

“不详啊...不详啊...阿侬不详却走的安心呐~...好奇怪好奇怪...不详啊...”

衣冠冢的墓碑看起来有些崭新,像是刚放下去不久。

人们都说,任你一生再多么地波澜壮阔,又或者平凡稳当不起眼,终究也就是一句话能带过。

也就墓碑上的一句话,能把你的一生带过。

伊莲伊奈父——伊杨之墓。

生于2X13年,逝于2X67年,享年54。

短短两行字,像是墓主人没有值得可言说的事迹,平淡的一生里没有任何辉煌的过往一样。

又或者像是,他一生所经历的,不是小小一个墓碑所能篆刻说完的。

老者被推至墓碑前方,他颤抖着前倾了身躯,很努力地放开了书册,伸出右手摸向了墓碑。

“...小杨啊...你怎么就走了呢?”老者的声音有些模糊,像是感慨又像是在埋怨。

“我还记得当初那批学生里,只有你最聪明,也最安分呵。”

“当时我还在想,聪明的孩子我见过不少,聪慧却安分老实的,没有几个呐。”

“我总以为你会有个好的未来。”

“怎么会这样呢?”

“不该这样的啊......你从那个妖人手里逃出来了的时候,你还找我喝酒了呀。”

“告诉我你有多命大,很认真地告诉我,以后不会再让自己卷进事故里了,你会照顾好自己的。”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老者陷入了回忆,左手轻轻地拍打着书册,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惋惜与悲哀之意。

“你说你爸走得早,我当你的老师,也就是你的父亲了啊。”

“你这人,就是在亲情上犯笨,有什么事也都不说,有什么事也都自己扛...”

“怎么就不想着找我呢...”

“小杨呐...”

老者对着墓碑不停地念叨着。

像是许久未见孩子的父亲,絮絮叨叨地通过话语倾诉着自己的念想。

总说人老了,看惯生死了,可当如自己儿子般的伊杨走了,这位在国内科研方面享有盛誉的老先生,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咕哝着就对着墓碑聊了开来。

“见你一面不容易呐...上一次喝酒...咋就成了最后一面呢?”

“后来又听说你出事了,想着妖人那次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挺过来了,怎么现在说没就没了呢。”

“走的比我这个老头子还早...你叫我怎么说你好呀...”

“沈爷爷...那个,时间差不多了。”把着轮椅的青年望着此间的场面,掏出了怀表看了一眼,犹豫了一番,还是低下了头去,俯在老者的耳旁轻声提醒道:“还有很多人在等着。”

“是了...今天不是我一个老头子在呵...”老者愣了一下,随后咳嗽了几声,扭过头去看着人群中,站的比较靠前的两位女孩子。

很是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着她们两招了招手。

“两女娃子,过来一下,来...过来一下。”

伊莲伊奈对视了一眼,然后携着手走到了老者面前。

老者颤抖着伸出了手在双子的手臂上捏了捏,开口道:

“孩子叫啥?伊莲伊奈是吧?伊杨这个人哟,出了事也不跟我说,你们也不愿意交给我。现在落得这样...唉...”

“伊杨不在了,以后你们就跟着沈爷爷我...要是不想的话...那就...那就有事情就找我,好不好啊?”说道这里,老者的声音变得越发和蔼慈祥。

伊奈犹豫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反倒是伊莲抓住了伊奈的手一同伸了过去,放在了沈老的手上。

然后用很轻声,却也很认真的口吻回应道:“谢谢沈爷爷,我们会的。”

知晓了一切的她,深知自己才是一切事情的开端,在明白了伊杨为她所付出的一切后。她对伊杨周围的所有人都抱有着深深的愧疚,所以她想尽可能地维系住,伊杨原有的社会痕迹,也许很多东西都已经不复存在了。但是剩下的,她自觉地更应当珍惜。

比如做一个好姐姐,让伊奈开心。

比如做一个好孙女,让面前的这位老者,能有些许安心。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故事。

在魔法师事件与唐初月带来的静海事件以外,伊杨还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

也许没有像这两次事件一样惊心动魄,也许没有像这两次事件一样值得又不被允许拿出来传诉。

可终究是这些事迹组成了他的一生。

这也真切地让苏言,芙音等经历了这次事件,亲眼看着伊杨一步步走向死亡与疯狂的人们,明白了他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

不平凡却也平凡。

不称职却也称职。

不伟大却也伟大。

“伊杨博士做的那些事情,沈爷爷知道吗?”芙音像是想起了什么,突兀地抬起了头对着苏言开口问道:

“杀人...催动黑帮斗争,把静海市医院行业整的乱七八糟,黑幕全曝光的事情...”

“没有告诉他的必要。”苏言紧了紧握着芙音的手,温柔地回道:

“葬在这里的是沈老的儿子。”

“是伊莲伊奈的父亲。”

“其他的,都不重要。”

每个人都在沈老之后走上了前去,平淡地诉说了一两句告慰又像是安抚般的话语。

葬礼不隆重,甚至正式都谈不上,来的人寥寥无几,却也足够分量。

调查科的负责人泰安正低声与旁边的黑衣人交流着什么,不时地点头,像是要做出什么决定。

随后他大步地走向沈老,低下头去比划着一些东西,而后芙音便看到沈老有些高兴地笑了起来。

“国家决定不再追究爸爸他犯下的过错,还正式给予了一些荣誉。”伊莲不知何时来到了苏言的身旁,看着有些疑惑的芙音轻声开口道:“并且承诺了我与伊奈的政治权利跟自由身。”    

“我们不再接受最高级监管了,上面也没有向我们索要新的生命编码的意思。”

伊莲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缓缓地转向苏言。正式道:

“我们脱开了枷锁,谢谢你。”

“我没有做什么,其实。”苏言淡淡地开口道:“甚至于人情都算不上欠。”

“你不在的话,我们未必有机会知道事情的真相。爸爸他当时也到了极限,如果只有法身穆离在的话。爸爸他应该只会单纯地发泄他的倾诉欲,之后...就会求死一样挑衅穆离了吧。”

“事实上他也正是这样做的不是么。”

“我不参与的话,那就是从你跟石言玉两人上考量了,你们终究还是会知道的。”苏言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想承这个人情。“泰安不可能派普通人出动的。”

“一码归一码,你与芙音终究给了我很大帮助。仅仅是牵制,也够了。”伊莲却不这么想,经历了这次事情以后,她也开始改变对周围人的态度,不再冷漠,开始试着学会用更温和的方式接触着这个世界。

“总之我们欠你一个人情。”伊莲身体微微前倾,行了一礼,如是说道。

“这是答应你的。”说完,伊莲从怀中取出了一个U盘,把它交到了苏言手上,“除此之外...”

伊莲顿了顿,然后十分认真地看着苏言的眼睛,轻声道:“如果以后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任君差遣。”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变化有点大啊...”苏言摆弄着手里的U盘,看着走向石言玉准备诉说什么的伊莲,砸吧着嘴感慨了一声。“话说小东西,还难受吗?”

自从被穆离制住过一次以后,苏言对于芙音的关心就开始变得越发奇怪跟频繁了。

就像是...

“这你都问了第八遍了...我没事我没事我没事!!!苏言你要变成我爸爸吗!”芙音甩了甩苏言握着她的手,没好气地吐槽道。“虽然我没有爸爸,但是我爸爸要是你这样我一定很烦他!”

“呃...嘛。”苏言挠了挠脑袋,把想要说出的话咽了回去。

“要是这时候提让她别掺和下去了...她一定会生气的吧?”苏言想了想,在心中叹了口气后还是决定放弃掉这个念头。“算了,就当做一次教训吧...要面对的危险...也迟早比这个多呐。”

 二人沉默,望着眼前的葬礼开始各自思索着事情。

而另一边,石言玉则是大大方方地接受了伊莲的感谢,只是他不时飘向苏言的眼神里,开始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味道。

泰安在与沈老交流过后退到了很远的一侧,拨通了一个电话。

“结果怎么样?”

“查不到,老刘老李都尽力了,还是搞不明白这个法阵,它到底转向哪儿了没法追踪,倒是‘散人酒馆’的两位有点消息,你看要不要...”

“停...酒馆的事儿打住。”泰安听到了这,皱了皱眉,想起了之前跟苏言的一些交流,打断道:“别去查那两位,就这样。”

“晓得了,那...没我们什么事了?”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是被噎了一下,不过很快恢复正常,询问道。

“不...”伊杨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出了什么难以抉择的决定,他放轻了声音,像是怕被人听到般,悄声道:

“查妖盟。”

“哈?老刀?”

“对!还有卡瑟琳娜。”泰安十分肯定地答道,斩钉截铁。

“哈???”对方这一次完全一副被呛到了,而不只是被噎到了的模样。“你发烧了吗?”

  “你当这两位不会杀人吗??他们这种人才不管你什么身份啊!再说这个要走程序的吧?妖盟跟境外异族权益合法保障协会现在跟政府是盟约关系,我们没权利查啊...”

“权利我给。”泰安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再次翻出了不久前跟苏言交流的内容,恶狠狠地道:“出了事我担着,他们有杀人许可,我也有保下几个人的面子。”

“......行吧.....”那头传来了一声极不情愿的答应,随后挂掉了电话。

泰安收起手机眯着眼看向苏言,随后又望向石言玉,轻声呢喃自语道:

“希望你没搞错...又希望你搞错了...”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