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竭力稳住动摇的内心，紧随赵汐沫钻进小门。
里面的空间意外的大，我本来还有些担心自己的脊椎，现在可以挺直腰板了。
但是，还有一个问题——
「呜呼——好臭！」
「……」
除此之外，因为太过黑暗，我根本无法看清周围的环境。
被这些困扰，我们寸步难行。
「没有防毒面具之类的东西吗？」
「你是指口罩吗……那种东西，我之前有在教授给我们的背包里看到过，但是现在……」
「居然只是口罩？教授在这方面的意识果然还是嫩了点啊」
「咦……？」
「咦什么咦，为了这次旅行，我可是从专门买了防毒面具哦」
「……」
「我用得着骗你吗，不过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没用了，现在我们只有这个——」
赵汐沫一只手捂着鼻子，另一只手似是在口袋中掏着什么，还没等我看清，随着「啪」的一声轻响，一束光线从她的手中照射出来。
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她之前拿出的袖珍手电筒。
与此同时，周围的环境我也能看清大概。
并非独立的房间，而是一条往前延伸的漆黑隧道。
周围的墙壁都是石料，看上去十分牢固，为了证实这一点，我还特意伸拳敲了敲，沉重的响声告诉我，我的直觉并没有错。
「话说回来真有你的，居然连这种东西都带上身上」
我发出由衷的赞叹，赵汐沫却没有往日那般活跃。
「遗憾的是我们只有这个了，哦不，还有你手上的斧头……装备有限，必须好好利用才行」
「是的……」
「顺便一提，这个手电筒的电池支撑不了太久，做好光线随时都会熄灭的准备，能勉强辨别方向的时候，我会把它关上」
她说完，我便好奇地看了她一眼。
只能看到她清秀的侧颜。
她现在的表现，与之前的慌乱截然不同。
就像刚遇见她时，那副认真较劲的模样。
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让我得以重新见到这个最初的赵汐沫呢……
「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什么，快点走吧」
「……」
她收回略显惊讶的目光，但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将光线照在脚下。
「快点走？你来看看这个」
「什么啊……」
我将头伸了过去——
「干什么啊你，挨到我的肩膀了！」
「不不……你等一下！不这样的话你让我怎么看啊！」
「这样！总行了吧！」
她侧过身体，得以让我看清前面的光景。
当然，我没有在意她微红的脸蛋，因为我的注意力全在她的脚下。
「这……」
并非直行的小道，而是一条往下延伸的窄小阶梯。
「看明白了吧」
「是……」
「如果刚才是你走前面，估计我们两个现在已经摔死了」
「……」
我尴尬地移开目光。
「还有上面」
赵汐沫又将手电筒的光线照向我们的头顶。
「如果什么都没看清就莽撞地往里面乱冲，会不会摔死暂且不提，因为如果撞在这块石头上，磕个头破血流应该是不成问题……」
「……是我草率了……」
赵汐沫果然还是那个赵汐沫，一旦认真起来，任何死角都能敏锐的觉察。
「那我们走吧，从这个阶梯表面来看……不久之前还被使用过的样子」
「……」
我沉默下来。
不久前还被使用过……
会是小兮吗？
还是说……
我摇了摇头，抛下多余的想法，跟上赵汐沫的脚步——
吱——
毫无预料，背后传来低沉的摩擦声！
「——！！！！」
我和赵汐沫面色一变，猛然往后望去——
就在我们堪堪回头的那一刹那——
咚——！！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脸上，我们眼睁睁地看着背后的小门轰然闭合！
「——该死的！」
我立刻冲了过去，拼命拉拽着把手。
但把手却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看来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呢……」
「可恶，怎么会这样，刚才是谁在外面……」
我的话让赵汐沫沉默了一会儿，但她很快就振作起来。
「事已至此……没有退路，我们只能继续往下走了！」
「可恶……」
我愤怒地往前踹了一脚，却只能听见一声闷响。
那扇门依旧纹丝不动，我的举动对其而言似乎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别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了」
「……真的只能继续往前走了吗？」
「是的，没有别的选择」
「……」
「等下……你这是什么表情，不是正如你所愿吗？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这扇门里面到底有什么吗？事情变成这个样子……你应该感到兴奋才对」
「我不像你，对这种事情完全兴奋不起来」
我冷着脸说。
「而且……以这种粗暴的方式将你强行带进这个地方，你真的会感到有趣吗？反正我做不到」
「……」赵汐沫面色一变，似乎被我触及了什么心事。
「我做事不喜欢强人所难，哪怕不是带着恶意，玩笑同样不行，因为这样会给我一种走入别人特意为我设下的圈套……这种令人生厌的感觉」
「你这所谓的令人生厌……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吗？」
「……」
赵汐沫认真地注视了我一会儿，无奈地摇了摇头。
「算了我不说了……总而言之，不管你怎么不情愿，我们现在都只有这一条路可以选」
「那就走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她说完就开始行动了，一步步往下踏着阶梯，看上去十分谨慎，这也难怪，这道阶梯实在太过陡峭。
她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看上去手忙脚乱的样子，甚至连扶着两侧的墙壁都做不到，这使她的行动速度异常缓慢，这样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对了……」
她突然叫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
「之前，你说有关于潆的事情——」
「用这种姿势走的很吃力吧，需要我帮忙吗」
「帮忙？不……我没什么，只是走的慢一点而已，并不是太要紧」
「让我来拿手电筒吧」
「不用，我自己就行，你走在后面的话会很不方便」
「那就让我走前面？」
「不不不，经历刚才的事情，你让我怎么放心把前方让给你」
「是吗，那这样的话——」
「我说，能别转移话题吗」
赵汐沫突然转过身来，一脸冷漠地看着我。
「……」
这是她生气的表现……知道这一点的我立刻安分下来，赶忙停下脚步。
「欸……转移话题……你指什么」
我还企图蒙混过关。
「既然没有转移话题，那就闭上嘴听我说就是了」
「……」
我张了张嘴，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话来，于是只得安安静静地闭上嘴，等待她接下来的话。
看到我并没有继续装傻，赵汐沫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就继续刚才的问题，我说——」
「喂……你身后……」
赵汐沫瞬间横起了才舒缓没多久的眉毛。
「有意思吗你！？居然还想这样混过去——」
「不是——！！」
我突然大喊一声，也不顾她的反抗，一把搂过她的头，将她整个身体拽向我这边。
「嘶！！」
下一秒，赵汐沫刚才站立的地方，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从正前方的黑暗中突然出现，狠狠地撕咬着本该是赵汐沫脖颈的位置。
「你干什么啊！」
突然被拽倒在地的赵汐沫显然还没弄清状况，捂着刚才撞到的腰肢从我身上撑了起来——
「小心——！！」
我将赵汐沫的身体向一旁推去，随后，一道巨大的身影从黑暗中猛然扑来，带着一股浓烈至极的恶臭，将我整个人压倒在地。
咚！
脑袋不慎磕在阶梯上，剧烈的痛感让我眼冒金星。
也就是那个瞬间，我的心中升起了这辈子从未有过的危机感，本能促使我强行瞪起眼睛，拳头几乎是下意识就挥出，将近在咫尺的扭曲五官一拳抡去！
咚——！！
我用的力气前所未有的大，甚至将那道身影直接抡开，挣脱后的我迅速爬起，惊魂未定地看向那道突然袭击我们的身影。
黑暗中，依稀辨认出那个一个成年男人的身形，再结合刚才那张血肉模糊的恐怖的脸，我几乎能确信，这个家伙与我们先前见到的村民没什么两样——
「搞什么……」
赵汐沫依然没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忍痛从地上重新站起来，捡起落在地上的手电筒，将光线照射在我所注视的前方——
「——！！」
她的表情瞬间凝固下来。
「这是……什么东西？」
不只是她，就连事先做好心理准备的我，再看清前方之物后，眼角也是狠狠抽搐了一下。
苍白到病态的皮肤，其上流出溃烂发臭的血脓——
身上几乎没有一块肉是完好的，残留着狰狞的血痕。
——像是经历过狼兽的撕咬，那般惨状。
「嘶吼——！」
坐在地上的身影终于清醒过来，血红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我们。
「——！！」
被这种目光所震慑，我和赵汐沫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血腥的目光中闪烁着无穷无尽的杀意，这种名为暴戾的情绪令我们感到恐惧。若非现在正是危及性命的时候，我根本无法与之对视！
「小心——！」
他突然扑向了我，没等赵汐沫提醒，我已经做出了反应，甩出一脚踹向他的面门！
「——！！」
并没有实质性的击中感。
反倒是我的腿，被他拉住了！
我的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一股巨大的力气正在拉扯我的腿，无法动弹！我惊恐地望向那里，正好看见他张开满是血迹的大嘴，向我的小腿露出尖锐锋利的细牙！
心脏剧烈跳动，冷汗瞬间浸湿后背，在这最为危机的一刻，即将到来的恐惧竟让我在这一瞬之间大脑停止运转！
咚——！！
「你在往哪里看！？」
脚上的束缚突然消失，我一个踉跄，扶着墙壁重新站稳身体。
紧接着，千钧一发救下我的赵汐沫再度冲我吼道。
「快点动手！干掉他！在这种地方，我们是逃不掉的！！」
她的话让我猛然回过神来，也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没错，我都差点忘记了！我的手上并非空无一物！我有那柄柴斧！有反抗的余地！
「吼——！！」
趴在地上的男人朝我们发出了愤怒的嘶吼，他刚才被赵汐沫扫倒在地，生气也是理所应当，但更加令我吃惊的是，他居然会感到愤怒！难道他还保留着人类的情感！？
「——快一点！」
赵汐沫的暴喝令我咬紧牙关！
「吼！」
男人再度扑向我，我往旁边猛地一闪，趁他扑空之际，一把揪住那被血凝固在一起的粘稠头发，随后将他死死地按在地上——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动作，我想起赵汐沫在很久之前关于类似情况的假设，然后对准男人的脖子，迅速举起柴斧——
「快——！！！」
「！！」
噗哧——
手起斧落！
在恐惧的支配下完成了这个动作！
明明赵汐沫每次出声提醒时，我的大脑就会变得一片空白。
却也每次都能做出干脆利落的举动，正如现在。
但是——
「我……」
我呆呆愣愣地望着身下的场景，突然间，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冲撞——
到达极限，我的脸瞬间扭曲，甚至连胃里的酸水都吐了出来。
一时间，各种异味混杂在一起，弥漫于空气之中，整条隧道都变得比之前更加恶臭难闻。
吐完后的我，只觉得全身上下在这一刻脱去力气，根本不想再动一下。
唯一所幸的是——赵汐沫的猜测是对的，我身下的男人——再也动弹不得了。
那是自然的吧……虽然他已经基本上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但我长这么大都还没听说过，一个已经身首异处的人……
「！」
够了——！！
越想越觉得恶心，越想越觉得难以置信——眼前这一切居然是自己亲手所为！？我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以至于强行中断了大脑的思考！
「虽然已经亲眼看见了……但是你……」
赵汐沫迟疑地走到我身前，注视着我身下的男人，颤抖的目光映衬着那柄倒插而下的柴斧。
「你……真的干掉他了呢……」
「……多亏了你的提醒」
「终于踏出了这一步……」
「明明是你怂恿我的好吧，而且……不这样的话，我们或许都会死在这里吧」
「是的……也许是这样吧」
赵汐沫沉默片刻。
「……谢谢」
「欸……？」
我忽地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向我道谢的她。
「刚才救了我，所以……谢谢……」
「你在说什么呢，我们现在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种事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
「如果将刚才的场景回溯，我们俩换个位置，难道那个时候……你会选择不救我吗？」
「你在开什么玩笑，当然不会！」
「那不就行了」
我虽然十分虚弱，但为了安抚她，还是冲她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所以……你用不着为这种事情向我道谢，在这种情况下，这已经能算得上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是必须做的事情！」
谁知，我的话让赵汐沫愣在原地。
「……是呢，是我太过顾虑了」
「嗯」
「那么接下来……」
她将手电筒的光照向下方，但并没有照射到楼梯的尽头。
因为我们发现，这个狭隘的楼梯，居然是回旋向下的！
「……」
更深处的地方，淡淡的白雾从楼梯上涌来，底下比这里要更加寒冷，同时也更加危险！
但是——
虽然认识到这一点，我却仍然不想轻易放弃。
况且……我们本就没有退路，既然如此，还谈什么放弃呢？
「继续吧……」
我摇晃着站起身来。
粗暴地擦干嘴角流出的液体，重新提起插在脚下的柴斧。
然后，在我即将迈出脚步时，一直照射前方的光线突然移开——
「等一下」
赵汐沫轻声提醒道。
「你来看看……这个地方」
「怎么了？」
我发现她的视线居然定格在男人的尸体上，不由得皱了皱眉，同时下意识捂着鼻子。
「快走吧……这种恶心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等等，你看这个！」
我无力反抗她的执着，于是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眼角微微抽搐着，我实在不愿再看到再看到这幅凄惨的躯体，尤其是每当想到这个令人作呕的场景居然是自己做的，一股强烈的排斥欲望自心底油然而生。
「你到底要看什么……」
「你看他的衣服！」
赵汐沫的话让我眼神一凝。
「这是……」
「你发现了吧，和之前所遇见的村民截然不同，这种材质的衣服，放在十年前，也算有钱人才能穿得起了」
「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破地方？」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
「难道是你之前所说的……「后来者」？」
「也不对，与我印象中的也有些偏差」
「？」
「主要还是衣着吧」
赵汐沫一边认真观察，一边向我解释道。
「如果他是我们之前在树林里看到的那些「后来者」的同伙，衣着差距未免也太大了，那些人大多穿着白大褂或者探险服……总而言之，是很正式的服饰，而眼前的这个就不一样了，明显是私家的衣服，依我来看……他应该也不是这个岛上的人」
「……」
「怎么了，没有理解吗」
「理解是理解了，但是我完全搞不懂……做这种事情的目的啊……」
「这正是我们需要探明的东西了」
赵汐沫的眼中突然燃起炽热的光芒。
「我有一种预感，这里埋葬着一个大秘密！」
这种事情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期初我想这么说来着。
但看到她那样的眼神，我最终还是放弃了。
虽然感觉很荒唐，但也不忍心打破她的这份热情。
总感觉……她已经逐渐适应这种状况了。
刚才也是，果断地引领着我。
明明几个小时前还一边动摇，一边逞强来着。
「还有在意的地方吗，没有的话就走了，别在这里耽误太多时间」
「噢……我再看看……应该没有了吧」
「不搜个身吗，或许能有意外发现」
我为了调节自己的心情，罕见地开了一个玩笑。
「不错的提议呢……」
「不不不，我开玩笑的……」
谁知她居然真的心动了，一滴冷汗从我额上流到鼻尖。
「我知道你在开玩笑，但是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我劝你还是冷静一点比较好，我不觉得这家伙身上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你不觉得……他身上的伤痕很令人在意吗」
「……」
不用赵汐沫说，我早就注意到了。
在男人身上，随处可见狰狞的血痕。
像是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一样，那样惨烈的场景。
我之所以一直没有提及，其实是在刻意回避。
「我觉得……这些伤痕，是被同类……咬的吧？」
赵汐沫虽然话语直接，但口气还是给人一种很不自信的感觉。
「……」
我自然能理解她的意思，因为她故意躲闪的话题，也正是我所回避的。
「我刚才……差点就被咬到了」
「怪你自己分心吧」
「还好你救了我，否则——」
「等一下，刚才不是都已经说过了，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吗！」
「噢，抱歉，下意识就……」
「总而言之，不论发生什么，一定不能被这些东西咬到！刚才的经历也给我们涨了很多经验，只是简单的触碰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既然如此，那契机就只存在于——是否被咬了！」
「话虽如此，但如果能避免的话，还是尽量不要接触这些东西吧」
我伸出手，将衣服和皮肤上沾染血迹的地方给她看。
「你之前也是吧，沾上这些东西的衣服瞬间就腐烂了，至于我的手臂……现在有点发麻，感觉有一种被火灼热的感觉，总之，这些红到发黑的液体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后，我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将沾在皮肤上的恶心液体迅速抹去。
即便如此，皮肤上的痛感依旧没有消失，而多了一块紫色的斑块。
「……」
我望着这块斑块，微微皱眉。
「……没事吧？」
「或许没事……我还没感觉到什么异样的地方……」
「嗯……」
虽说这样，但赵汐沫依旧时不时地往我手臂上瞟。
看上去很在意的样子。
「那继续走吧，手电筒给我拿，这次让我走前面」
「好吧……」
接过赵汐沫递来的袖珍手电筒，我重新照亮下层阶梯，小心谨慎地往下走去——
「啊呀——！」
身后的赵汐沫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怎么了！？」
「脚……我的脚……」
「脚！？」
我猛然将光线照射过去——
「——！！」
那个男人……明明已经尸首分离……却没有死！而且还抓住了赵汐沫的脚！
「骗人……这不可能……」
赵汐沫惊慌失措地挣扎着，另一只脚拼命踩着那只手，却没有任何作用。
从我这个角度也能清楚地看到，那只手——正死死地抓着她的脚！用尽全力！
「别动！」
我突然吼了一声，然后趁赵汐沫愣住的间隙，猛然抬起柴斧，朝束缚赵汐沫行动的罪魁祸首狠狠劈下——！
眼见那只手失去力气，最终无力垂下，我却依然没能放松警惕。
「快……快走！」
我将重新恢复行动的赵汐沫往下推搡，惊恐地望着身后——那个一直伏在地上的男人身体。
「别回头，走！！」
所幸，直到我的视线被石柱遮掩，再也看不到那个男人之前——
他还好端端地趴在那里！
螺旋的阶梯仿佛无穷无尽，在确认与先前的地方拉开距离后，我又来到了最前的位置——
抖动的视野中，唯有愈发黯淡的光束，以及不断重复旋转的石柱——
「该死，这到底要跑到哪里去！？」
「我们现在应该在很深的地下！」
身后传来赵汐沫费力的声音。
「不对！你没有发现吗！这个阶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一直向下了！」
「你是说……」
「……这里简直就是个迷宫，我们在里面绕圈子！」
「不过好在……并没有发现类似先前看到的男人之类的生物呢……」
赵汐沫的话令我瞬间寒毛倒竖，我迅速作出回应——
「等一下！别再提那个了，我可不想——」
「小心——！！！」
「——！！」
我迅速在一处往上的六阶楼梯下止住脚步，惊恐地仰视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生物——
同样是一个双目无神的瘦弱男人，浑身是血，皮肤苍白，眼瞳中散发出血色的淡光。
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那塌陷的鼻梁上还横着一副眼镜。
「吼——！！」
他注意到我们，瞬间变得亢奋起来，直接飞跃而下，带着血迹的尖锐牙齿散发出森然的寒意！
「！！」
我瞪大双眼，以一种十分极限的姿势躲开袭击，猛然抬脚将他踹在地上。
「快制住他——！！」
甚至不用我提醒，赵汐沫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她迅速扑了过去，将他的不断挣扎的头颅狠狠按在地上。
「吼——！！吼——！！」
男人拼命扭动身躯，发出愤怒至极的嘶吼。
「快一……点！他力气好大，我快支撑不住了！」
「！」
我立刻提起斧头，以相同的姿势，瞬间了结了他的性命。
噗哧——
情急之下的动作太过猛烈，隐约间，感觉身上又被溅上了那些恶心的液体。
「呼——呼——」
哐当！
我将柴斧甩在地上，无力地跪坐下来，不断喘着粗气，即便如此也不忘瞪着眼睛，死死地盯着男人，看着他现在这幅凄惨模样。
与刚才相同……身上布满了被什么东西撕咬的痕迹，扭曲的脸上血肉模糊，但依旧能看出那最后一抹挣扎的痛苦之色。
「……」
正当我走神之际——
「——！？」
被赵汐沫一把拉了起来——
「快！别停下来！」
她一口气将剩下的话吼完。
「快把东西捡起来！快跑！没有时间了——！！！」
我先是一愣，然后发现赵汐沫正恐惧地瞪着男人的尸体。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竟还在动！
「快走！」
「——！！」
完全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双脚仅凭本能在奔跑，一上一下的陡峭阶梯，已经不知道摔倒过多少次了。
双手仅凭本能在挥动，那些狰狞恶心的丧尸，已经不知道斩杀到多少只了。
直到眼前出现光亮，一扇铁质的大门出现在尽头，我的双目才重新焕发出神采。
无尽回旋的阶梯，还有那些恶心的家伙——
我已经看吐了。
在此期间，我和赵汐沫两个人都有险些被咬到的经历！
每一次战斗都释放出极限，否则将会面临无法承担的后果！
基于这个信念，我们最终才能走到这里——
「前面有门！！」
我激动地大喊道。
那么明显的光亮，赵汐沫不可能没有看到。
但我依旧难以遏制眼中的兴奋，如同一个见到玩具的孩子，毫无保留地展现出自己的激动！
「……」
「欸……？」
赵汐沫没有任何回应，我迟疑地向后看去。
「赵汐沫……」
我试着叫了她一声。
「……」
她不为所动，一言不发，从我身旁迅速掠过，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喂，等一等——！」
我着急地追了过去，期间还往身后看了一眼。
阴暗漆黑的回廊，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渗人气息。
简直难以想象……我们刚才是从那种地方跑过来的……
「……？」
耳朵下意识动了动，感觉刚才……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我屏住呼吸，竭力往后倾听——
好像有一种低沉、微弱的——
「吼！」
我的身体猛地一颤，面色瞬间变得难看了起来。
「吼——！！」
吼叫声逐渐变得清晰可见，身后……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逼近！
「——！！」
大惊失色的我拔腿就跑，朝着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赵汐沫竭力追去！
「快点啊！为什么你会在我后面！！」
赵汐沫已经跑到门前了，似乎直到停下脚步，她才发现我的存在，冲我着急地呼喊着。
「——！！」
我几乎将速度上升到我所能抵达的极限，迅速来到她身旁——
「快……快关门——！」
「怎么了！？」
「后面……那些东西追过来了！！！」
赵汐沫面色猛然一变，连忙将我拉进门内。
「快关门！」
几乎没有任何废物动作，我们迅速从两侧拉上门，将门闩锁上的后，从一旁搬过箱子堵住门口。
做完这些，我们这才猛地舒了口气。
明明刚才还浑身是劲，现在瞬间变得疲惫不堪，就像漏气的气球，体力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里……是什么地方？」
赵汐沫挣扎地睁开眼，环视着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
这是一个白色的房间，悬挂在正中央的白炽灯散发光芒，让我们稍稍放松警惕。
但是——
「这是……什么啊……」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周围的景象。
依靠在墙壁上的……各式人类形状的……标本模型？
不……什么标本，这就是活生生的人啊！
他们大多以凄惨的姿势靠在墙上，身体被支架刺穿固定，眼球突起，更令人在意的……是他们身体上的伤痕……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甚至能看到其中猩红的内容物……
明明刚才经历了那种事情，现在看到这个场景，我居然又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喂，你看那个……」
赵汐沫突然指向房间中央。
那是一张白色的床……不，准确来说，那是一个手术台！？
其上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个人，全身上下捆绑着白色的布条，被人以一种动弹不得的姿势五花大绑。
彻底看清那张熟悉的脸后，我难以遏制发出惊呼。
「刘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