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年2月9日上午,呼伦贝尔某公路:

在机场简单地吃过早饭,我和米菈搭上了一辆中巴车,开往基地。

我很长时间没有坐这种中巴车了,觉得有些新奇。这辆可以坐30个人的巴士上,加上司机一共只有5人,显得有些奢侈。

陪同我和米菈的,除了叶中尉还有一个中校,听介绍似乎是个机关处室的主任,那个中校时不时向我们说一两句话,然后由叶中尉翻译出来。

中校简单介绍了一下他们基地的基本情况,和先前发给我的手册里写的差不多,所以我也没多大兴趣,时不时“嗯”、“啊”几声,表明我确实在听。米菈就表现得更露骨了,她始终望着窗外,对中校的话不理不睬。一方面可能是她确实不想听,另一方面,她被车窗外的景色吸引住了视线。

充满异国风情的大草原,这无论是在英国还是西班牙都看不见,就连我也总是忍不住往窗外瞟一眼。

尽管已是深冬,被落雪覆盖的青草却已经抽芽,露出一小片一小片翠绿,宛如洁白的素衣上点缀着璀璨的绿松石。两种截然相反的颜色交相辉映,却没有一丝不协调之感,那柔和而亮眼的翠绿色,仿佛是冰雪沁入了草的脉络之中。

一位赶着羊群的牧民坐在马背上,向行驶中的中巴车探头探脑地张望,似乎这里极少通车,让在城市里随处可见的机动车也成了稀罕玩意儿。

不过,马上我就发现了更稀罕的东西。

一架伴随轰鸣声从上空掠过的飞机,从下方望去,背对太阳的飞机显现出一种威严的深黑色,分明的棱角和进气道两侧的鸭翼让这架飞机有着很高的辨识度——J-20,中国空中力量之中最为先进的第四代重型战斗机。

“那是你们基地里的吗?”我指着J-20问道。

“是的,不过正在转场。”中校通过叶中尉的翻译对我说。

“它真漂亮。”我赞叹道。

话刚出口,我旁边的米菈就不动声色地狠狠拧了我一下。

“你连飞机的醋也要吃啊?”我也不动声色地捂着被拧的部分,小声说。为了不在外军面前丢人,我特意拿西班牙语说的。

“哼嗯……”米菈哼唧了一声。

“我又不能开着你上天……”

“反正我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就该进飞机坟场的老货,米格尔喜新厌旧,哼嗯!”米菈把脸一转,彻底不往我这里看了,“顺便告诉你,那个中尉听得懂西班牙语,现在她正给中校翻译到‘开着你上天’。”

“噗嗤……”

那个中校在这个时候很应景地笑了一声。

一时间,车内充满了尴尬而不失礼节的气氛。

窗外,那个骑在马上的牧民正抬头看着天上的J-20,连引擎声惊了羊群都没有察觉。

…………

……

一小时后,中巴车驶进了基地,停在一栋六楼高的建筑前。

“那几个字是什么意思?”我指着一楼大门口的金字问米菈。

“那个是‘接待处’。”

叶中尉站了起来,对我们说:“二位,请下车吧。”

司机拉上手刹,从打开车门先走下去,把我们的行李取了出来。我们几个人跟在后面,也下了车。

“看起来像个旅馆。”我看着眼前的建筑说。

“这是师部机关的接待处,这是二位的房卡,请拿好。我带二位去房间……”

“小璧姐姐!”

叶中尉正和我们说话的时候,一个稚嫩的童声由远及近传了过来。我看到叶中尉的身体剧烈抖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撞上了。

我正欲看个究竟,只见一个蓝发蓝瞳的小脑袋从叶中尉的身后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细眉大眼,脸上还带着点儿孩童独有的婴儿肥。她的样貌和身形着实让人心生爱怜,不过,从她的身上,我感受到了一种明显不同于普通人的气质。

“这孩子是同化体。”米菈看出了我的困惑,对我说道。

“同化体?这么小的孩子……”我抬起头来看着叶中尉,“我记得贵国的最低入伍年龄是十六岁吧。”

“介绍一下,这孩子是冰蓝,按照你们的说法是‘同化体’。”叶中尉扶着那孩子的肩膀,将她让到身前,“冰蓝并不是军籍人员,只是由我们暂时照顾。她是14岁时成为同化体的,比米格尔少校的入伍年龄还大一岁。”

“……”我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咧~~~”那个叫“冰蓝”的同化体竟然朝我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幸亏她不是军籍人员,要不然这可是外交事件了。”我说道。

“你说的没错,少校。”

“咦?”冰蓝这才发现我是个外国人,她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有些茫然地看着叶中尉。

站在一边的中校叹了口气,摇头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心思真难懂啊……”

这句话无论是叶中尉还是米菈都没有给我翻译。

“冰蓝,你先去找别人玩吧,我现在有事。”叶中尉用一句话支走了冰蓝,然后对我们说:“我带你们去房间吧。”

我瞥了一眼冰蓝快步离开的背影,然后让思绪从她身上离开。

行程单上并没有与中方的同化体相关的项目,我想这之后我也不会和那孩子有什么交集了吧。

叶中尉将我和米菈带到房间门口,我们住在两间一墙之隔的单人套间里。中尉又给了我们一人一部军用手机,对我们说道:“今天暂无日程安排,二位请好好休息,也可以自由参观基地,如果有需要请给我打电话,通讯录上第一个就是我,我会给二位担任翻译。”

“翻译就不必了。”米菈拒绝道,“我自己就能胜任。”

“好的,那我先不打扰二位了,再见。”

说完,叶中尉就和中校一起离开了。

“你累了吗?”我问米菈。

“完全没有哦~”

“那等会儿一起去转转吧。”

“好~”

…………

……

十分钟后:

“耶?这个女娃子会将中问,巴实嘚恨,巴实嘚恨,我赢问搂不岑头,将赢问老阔通,就拿中问给里们将……”

米菈去问路之后,被问到的士官如是对我们说。

“他说什么?”我问米菈。

米菈转过头来,却是一脸要哭出来的表情。

“还是叫翻译过来吧。”

米菈梨花带雨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