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刀二号。”我以尽可能平稳的声音对僚机说道,“你听好了,接下来我会去引开它们,你趁机向西南方向飞到海上,那里有英军的舰队,你找一艘带直升机甲板的舰艇降落上去,要是油不够了就在靠近舰艇的地方跳伞。记得要保持无线电静默。”

“可是这样的话中尉就……”

“相信我的技术吧。”

这句话只是自欺欺人,且不说敌我双方的飞机存在代差,没有武器的鹞式就算用撞也只能撞下一架来。别说击败对方了,就连逃脱的希望都十分渺茫。可是现在我们别无选择。

“时间不多了,开始行动!”

“是!”

语毕,我加速爬升,然后向北方逃窜,同时用非加密频道发送无线电:

“求救!求救!这里是剃刀一号,我的僚机坠毁了,现在遭遇敌袭!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我不指望有友军能听到并赶来,我是故意说给敌人听的,希望他们能放弃搜索僚机,把精力集中在我身上。

然而奇迹发生的时机就是如此之巧。

“谁在呼叫支援?”

友军频道中传来了一个稍显熟悉的声音,在我回忆起那声音属于谁之前,一枚导弹出现在雷达屏上。目标不是我,而是我身后的幻影2000。雷达屏上极速掠过的红点与表征幻影2000的红点重合在一起,消失不见。

远处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不起眼的小黑点,雷达反射讯号告诉我那是一架“台风”多用途战斗机。

台风与那个声音在我脑海中重合,让我一下子想起来了。

另一架幻影2000调头逃窜,台风哪肯放过,再次发射一枚导弹将其击落。

“别来无恙啊,米格尔。”

莉莎驾驶着台风飞到我旁边,听她的语气似乎很开心。

“别来无恙,莉莎。谢谢你来救我。不过怎么没看到你的长机啊?”

“其实我是听到你的求救之后擅自离队跑过来的。”莉莎用轻快的语调说着搞不好会上军事法庭的严重违纪行为,让我不禁暗暗感叹将军女儿到底有多少特权,“我先走一步啦,一会儿见。”

语毕,台风飞到我前面,冲我摇摆了一下机翼,加速离去。

莉莎走后,我一边返航一边试图联系僚机,可是始终没有回应。如果燃油充足的话,我一定会回去找她的,现在也只能祈祷她平安无事了。

…………

……

一小时后,我回到了西班牙团的基地。填好地勤给我的汇报表之后,我径自走向团部汇报这次的出击情况。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团长粗暴的怒吼。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门里面好像在吵架,我犹豫了一下,推门而入。

“先期打击完全没有起到效果!制空权没有确保就让我们出动地面部队!临时修改目标命令飞行员深入敌方纵深还无视飞行员的求救!你们英国佬到底是什么意思!”团部办公室里,团长气的吹胡子瞪眼,抓着英国北爱尔兰军部派来的联络官吼道:“你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让你尝尝西班牙风情的拳头!”

“你冲我吼也没用,这是指挥部的意思。”联络官向后仰着脑袋,似乎想从团长涎星横飞的嘴边躲开,“我帮你问问就是了。”

“然后随便找个理由糊弄我是不是?!我要的是你们把后方支援的工作做好!”

“别出了什么事都怨后勤!战争哪有不伤亡的!反正……”

联络官说到这里突然把话咽了下去。

团长目露凶光。

“反正什么?反正死的是西班牙人是吧?!”

“我、我可没这么说!”

竟然真的撕破脸说出口了……看来团长真的是气疯了。

“滚!告诉你的狗屁长官!要是再出类似的事,我亲自去找他!”

团长狠狠推了他一下,联络官踉跄了一下险些跌倒,他用怨毒的目光看了一眼团长,整了一下领子离开了。

“团长。”我向团长敬礼,“攻击机中队米格尔中尉向您汇报出击情况。”

“是你啊……”团长扶着额头坐下,“刚才的事你就当没看到。”

“如果您希望这件事保密的话,您就不会大吼着喊出来了。”我苦笑着说。

“你说的没错……”团长叹息道,“不过还是希望你别说出去。你来有事吗?嗯?你的僚机驾驶员怎么没和你一起来?我不是说过汇报情况要两人一起的吗?”

“您不知道吗?我的僚机因为敌袭和我失散了,我和指挥中心汇报过这件事啊。”

“这帮混账!”团长狠狠捶了一下桌子,“我马上去找指挥中心问。”

这个时候,电话铃声大作,团长拿起听筒,听对方说完之后回了声“知道了。”

“米格尔中尉。”团长放下电话,对我说:“有人找你。”

…………

……

不用猜也知道找我的人是谁。我刚一出行政楼,就看到满面笑容的莉莎摇晃着她那对傲人的巨乳朝我跑过来。

“好久不见啦,米格尔。”莉莎在我面前停下,开心地说道。

“好久不见。”能在这里遇见熟人,我由衷地感到了一种安心感,“你怎么会来这里啊?”

“啊啦~那还用问?”莉莎向我走近一步,又一次露出俏皮的微笑,抬眼看着我说:“那当然是因为你在这里呀~”

“开什么玩……”话说到一半,我突然觉得这个人的话,搞不好真的做得出来。

“是真的啦,我出去执勤回来之后就发现你不在了,问了之后才知道是上校把你强制征召了。我去找他的时候,他说他看出来我很欣赏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让你拿下战功之后免于被起诉,然后留在英国服役当我的僚机。”莉莎抱着手臂,微微有些嗔怨地说:“我差点就信了。米格尔能来做我的僚机,这个条件真是超诱人的啊。”

“真是有够蹩脚的谎话。”我耸了耸肩,“我明显是被当做乌利亚了。”

(注:乌利亚,圣经人物,以色列战士,大卫王为夺取其妻子而指使将军约押设计致使乌利亚死在战场上。)

“哦哦?”

莉莎的狭长的眼眸突然眯成了一条缝,我这才猛然发现我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这么说……”莉莎的脸蛋慢慢向我凑近,“我就是拔士巴喽?米格尔这是什么意思呢~”

(注:拔士巴,乌利亚的妻子,后属大卫王。)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诶呀,米格尔这可是骚扰呢……”说着,莉莎还楚楚可怜地抱住自己的身体,好像我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似的。

“都说了不是的啊啊啊啊啊!”我欲哭无泪地喊道。

“米格尔可要对我负责任哦……”莉莎抹了一下眼角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挤出来的眼泪。

“要怎么做啊……”被莉莎捉弄的毫无还手之力,我仿佛被抽走了力气是的深深垂下肩膀。

“亲我一下就原谅米格尔~”

莉莎用天使的笑容说出了恶魔般的语言。

“除了让我改信伊斯兰以外,没有比这个更困难的事了!”

“比用鹞式单挑两架幻影2000还难?”莉莎用责难的眼神看着我。

“唔……”

莉莎是我的救命恩人,被指出了这一点,我跟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啊。

“好吧……我知道了……”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不止的心脏提出的异议,像是瞄准目标的射手,双眼死死盯着莉莎反复聚焦。十几次下定决心,却又在行动的前一瞬间打退堂鼓。最终,我把心一横,紧闭双眼将头凑了过去……

“啊呜!”

“你用得着一幅准备慷慨赴死的表情吗?”

莉莎掐住了我的脸颊,而且是相当用力。

“瑞、瑞不挤……”

“算啦,不闹你了。”莉莎收起了坏笑,“还有一个人你应该也认识。”

“谁啊?”

“是我,鹞先生。”循声望去,体格能让人联想到狗熊的士官长马克·威走了过来,“还记得我吗?”

“当然记得,你就是那个喜欢乱给人起外号的禁闭士官长嘛。”

“嚯嚯,你的起外号功力也不差。”马克哈哈大笑起来,“我看了你的机炮相机,恭喜你啊,又拿下三个战绩,可惜不能给你涂上之前的七个,不然你可就是双料王牌了。”

“谢谢。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怎么会来这儿?”

“你走了之后,马克士官长现在是我的专职地勤哦。”莉莎解释道,“而且我们基地也是承担作战任务的,这里西北方50公里有我们团的前进基地。总不能把一场战争全部交给你们团吧。”

“说的也是……”

我们谈话的时候,团长的副官面色凝重的跑了过来,看他五官都紧缩在一起的表情,我知道八成不是什么好事。

“米格尔中尉。”副官低声说道,“指挥中心说不知道你的僚机去哪里了,但是有人说看到了981海域有降落伞浮在海面上,有可能……”

我的心脏骤然紧缩,仿佛被人用力捏紧一下似的。一切的声音,一切的光景都从我的意识中淡出,只有副官的和他所说的话清晰无比地被接收到。

“能组织救援吗?”我提心吊胆地问,生怕从副官的嘴里蹦出一个“不”字。

“有一架搜救直升机可以用,但是……能出动的只有你一个人。”

“唔……不能再加一个人吗?我没办法一边开飞机一边救人啊!”

“这已经是团长争取来的了,真的没办法了……你自己斟酌吧。”

说完,副官就走了。

我理解团长的苦衷,我们团无论是人员还是装备,要想调动都要经过英国人的同意才行,我们的团部并没有任何指挥权。

不过即便如此,我也要去,我不是第一次失去僚机了,但我绝不要再来一次!

“不好意思,有任务了,失陪了。”

我转身向直升机停机坪跑去,却被莉莎抓住了。

“等一下,我听得懂西班牙语。你是要去救人吧,我和你一起去。搜救直升机没有护航机太危险了!”

“你会开武直?”我问。

“不会,不过那边的教练机可以用。我们走海上,这样就可以躲掉地面部队的火力了。”

莉莎说的是我们用来做适应性训练的鹰式教练机,现在已经不承担训练任务了,可以随意调用。鹰式教练机的最低速度正好是搜救直升机的巡航速度,勉强可以用来护航。

“我也去。”马克也站了出来,“我搭你的直升机。”

“谢谢……”我向他们深深鞠躬。

“不用客气,快走吧。”莉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们三个迅速跑向停机坪,途中,莉莎突然回头,问道:“米格尔,我要你亲我的时候,你想的是嘴还是脸呀?”

突如其来的袭击让我毫无心理准备,血液瞬间涌上脸颊。

看到我的反应,莉莎绽放出无邪的笑容,转身跑去。

望着她那随风飘逸的秀发,我想我是绝对不会把答案告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