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7年2月14日上午12时21分,73041合成化旅航空团机场:

成功在残破的机场上降落的运-9运输机挪腾了半天之后,终于调过头来,它打开了尾舱门,将伤员一个一个装进去。

两个战士抬着一副担架翻过瓦砾,急呼呼地跑到机尾,正要走上去的时候,却被一名机组人员拦住了。

“不能装了,不能装了。”机组人员摇了摇头,说道:“跑道不够长,太重飞不起来。”

“再加一个也不行吗?”

“一个也不行,再加一个,就一个也走不了了。”

抬担架的战士失落地走下尾舱门,他们知道,躺在担架上的那个伤员,如果不马上送到医院的话必死无疑。

运-9的尾舱门慢慢合上,巨大的涡桨叶片开始转动。

毛小民站在无羽箭的炮塔上,目视这架运输机飞上天空,渐渐远去。运-9带来的物资聊胜于无,并且不会再有运输机来这儿了——如果说全军最优秀的飞行员也只能勉强降落,那么换了水平一般的飞行员肯定要机毁人亡。

和运-9一起来的运-8早就不见了踪影,它在见证运-9极其艰难的降落后,以平缓的弧度盘旋了一圈,在机场后方三公里处投下了一个连欠一个班的伞兵,便匆匆赶回去了。伞兵还在集结,走过来还需要一点时间,看样子应该是赶不上即将结束的收尾战了。

在无羽箭的支援下,俄罗斯步兵被数量只有自己五分一的解放军士兵逼到了机场的一角。他们负隅顽抗了一阵后,被司务长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迫击炮炸得走出掩体举白旗投降了。

俄罗斯空降兵被一座无法使用的机场耗尽了锋芒,尽管从人员和装备的交换比上来看,中方可以说是惨败,但从战役全局的角度来讲,这座毫无实际价值的机场成为了俄军高层一个不可忽视的目标。可以预见,俄军的装甲部队必然会分出一部分来这里,投入对俄方来说毫无必要的争夺战。

对于还在机场的绝大部分解放军官兵来说,依托机场据守是唯一的选择。但对于毛小民和他的无羽箭却不是这样。诚然,与步兵配合抵抗敌人是最安全的,但这不是最有效的。

巷战对步兵有优势,但无羽箭是一辆战车,而且是一辆自行反坦克炮,更适合在开阔地迎击敌人,尤其是射程远比敌人长的情况下。

虽然有些冒险,但毛小民还是决定在俄罗斯坦克开进机场之前,先行阻击一下。

毛小民跳下车,从路边毁掉的自动售货机里捡了一罐啤酒,钻回了驾驶舱。他将战车发动起来,经过几番换挡之后调成自动驾驶,开出了机场。

无羽箭匀速前进的过程中,毛小民打开了啤酒罐的拉环,刚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啤酒涌进胃里的时候,毛小民猛然发觉,自己的胃里钻心得痛。

…………

……

2027年2月14日上午12时36分,阿日哈沙特镇以东3公里处:

半小时之前,将我从蒙古人手里救出来的侦察兵开着车子将我送到了这个边境小镇里。之后便以“还有任务在身”为由撇下我不管,只是把车子留给了我。

这里早已人去城空,街上只有一辆警车一边巡街一边用喇叭重复着应该是避难通知的话。我不想与行政人员接触以引起不必要的混乱和麻烦,但又找不到侦察兵临走前告诉的边防连营区。

迫于无奈,我只得走进一家没有关门的商店,拿了一个背包,又往背包里塞满食物和水,在柜台上留下不知道还能不能被店主收到的钱,把背包丢上车向纵深方向前进。

下车之前,侦察兵还告诉我,万一找不到边防连,沿着公路走,经过呼伦湖之后就可以看见73041旅的野外驻训场了。

根据道路上的指示牌判断,那个叫“呼伦湖”的地方离这里还有100公里,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但是在交战区,最忌讳的事情之一就是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开着一辆军车上公路,因为你不知道会不会在上面撞见一群坦克,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向你开炮。

万事小心,我把车子开下了路基,保持着能看见公路又不至于太近的距离越野行驶。

轮胎与糟糕的地面战斗了约一小时后,我已经能远远地看见呼伦湖波光粼粼的水面了。我的胃在颠簸中发出了“咕噜噜”的声音,提醒我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直都还没吃饭。

从战斗的亢奋和被俘的担忧中渐渐恢复过来的精神,大脑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有“觉得饿了”这么一种功能,便将空腹感无限放大催促我停车吃饭。

我将车子停在了一处农田了,压坏了不少刚刚抽芽的冬小麦,不过这会儿也没有人出来让我赔钱了。

从后座的背包里取出食物和水,我便胡吃海塞起来。在随时都可能变成战场的地方,没有太多时间让我悠闲地享受午餐。

才刚吃了一口,我就隐隐约约听见了什么动静,似乎是一种机械运行的声音,从后方传来的。

我将嘴里的饼干咽下去,跳下车打开后斗,拿出一副落满灰尘的望远镜(之前检查后备箱时发现的)。我举起望远镜,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Holy……”

出现在望远镜视场里的是坦克,不止一辆而是四辆,正在以排为单位进行机动。

在处于同一维度时,我没有对坦克型号的分辨能力,但那几辆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它们的炮塔上装了不止一根主炮炮管。

那是俄罗斯现役的T-22主战坦克,拥有两门125毫米滑膛炮,分置于炮塔两侧,各有一部独立的自动装弹机伺候它们。由于是现役装备中唯一一型装备两门主炮的坦克,所以辨识度特别高,哪怕是对军事一窍不通的人也能轻易对号入座。

根据标在望远镜镜片上的密位判断,那几辆坦克离我只有三公里左右,正朝着我的方向行驶。忽然间,坦克开始集体转向,同时向相同的方向转动炮塔。

那并不是在改变路线,否则不会让车体和炮塔一起转;也不是在规避空袭,因为它们没有散开而是转向了同一个方向。它们在被地面部队攻击,现在正在把坚固的正面对准威胁方向。

一个粗大的黑影不知从哪儿飞近了我的视野,以近乎垂直的角度命中T-22的炮塔侧面,引发了剧烈的爆炸。那似乎是一枚重型反坦克导弹,挨了这么一下之后,那辆T-22应该动不了了吧。

正当我这么想的时候,被击中的坦克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转动炮塔,没有任何迹象显示它被击穿了。T-22将炮管对准目标,两门滑膛炮以极短的间隔交替开火,那吓人的射速完全不像是大口径坦克炮应该表现出来的那样。

我不禁暗自庆幸,幸好之前没在公路上走,要不然先挨导弹说不定就是我了。现在的我手无寸铁,不过就算有武器,我也丝毫没有想去招惹那群双管怪物的想法。

趁T-22与中方交战的时候,我回到了驾驶席。这辆车没有车钥匙,所以停下的时候也没熄火,我一脚油门,越野车冲出了农田。

俄罗斯坦克离我只有3公里,而正在开车的我即无法观察后方,又被汽车引擎的声音遮住了听力。要说我能针对T-22坦克排做出什么应对的话,就只有祈祷了……

…………

……

2027年2月14日上午13时17分,73041合成化旅野战驻训场预设阵地某前沿阵地:

前沿阵地的一处隐蔽哨突然传出了一声枪响,让刚刚得知某边防连被俄罗斯坦克部队全灭消息的解放军排长一瞬间紧张了起来。

“怎么回事?!”排长抓起有线电话问道。

“排长,我们发现一辆越野车开过来了,不是我们的车。”

“那是谁的?”

“不知道,但是肯定不是勇士或者猛士。”

“狗日的!不知道还乱开枪!”排长破口大骂,“那说不定是侦查大队的车!”

“可是……”

“等我过去!”

排长挂上电话,把迷彩服领子上的领章、胸标和臂章撕掉,又抓了把土,往粘魔术贴的绒毛上抹了一把,走出了行军帐。

“王排长,我也一起去。”

有一个声音叫住了排长,令他当场面露难色。

上午的时候,最后一趟往这里送给养的车不仅带来了物资,还卸下来一个坐办公室的女干部。她大大咧咧地穿着串戏了似的常服,好像是要来视察一样。排长发现她的时候,车已经开走了,排长当场就想把她弄走,无奈这个前沿阵地上只有一辆通讯指挥车,其他驻点的车子都在忙着运东西,一时半会抽不出身来。

“叶参谋,我不是上去玩的,敌人很可能已经摸上来了!”

“我也不是来玩的。”叶小璧一句话顶了回去,也不管排长愿不愿意,大踏步向前哨走去。

排长气得想叫人过来直接把这个机关文员押走,不过叶小璧的职级比自己高,现在大敌当前,在部下面前违抗上级,要是手底下几个“个别人”有样学样就不好了。

“装模作样,死了我可不管!”

排长低声咒骂了一句,带着通讯员追了上去。

…………

……

来到隐蔽哨,在士兵的指示下,排长通过望远镜看见不远处停着一辆军车,确实不是解放军用的款式。

军车前面有一个人,背朝自己跪在地上,双手抱头。

这似乎是为了防止误击而采取的措施,但不是解放军训练守则里规定的动作,反而像是欧美那边的。莫非是特大的人又学了啥洋玩意儿了?

“这是北约的飞行员敌后营救流程。”排长身边,同样拿着望远镜观望的叶小璧说道:“派两个人把他带回来吧。”

“北约?我们和俄罗斯打仗,关北约什么事?”排长不解地问。参战的三方无非是中蒙俄,无论哪国都不是北约成员。

“把他弄过来吧。”叶小璧放下望远镜,无奈地说:“那个人是我们的英国外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