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星空文学社”被分为两个部分——中国文学部和外国文学部。

比方说,我和卢镜杭还有梧桐就是属于外国文学部的,我比较偏好于自由开放的美国文学——虽然还没有看过几本就是了,卢镜杭则是中意中规中矩的欧洲文学,梧桐最喜欢的是日本文学,特别是日本地地道道的新本格推理小说。

外国文学部的部长是卢镜杭,副部长是我。随着近年加入文学社的新生逐渐减少,加入外国文学部的人更是屈指可数,并且至少还要去掉一半过来混学分的,最后剩下的人往往只有那么一两个人。

虽然形式是这样,但是我并不会感到不快,因为如果单单只是想要混学分的话不管在哪个社团都是混学分,那些在新生中最受欢迎的社团往往并不是因为其本身的社团活动吸引人,而是因为在那里,无论是谁都能够心安理得且十分轻松的获取学分。

一想到那些社团还要为那些人每天都忙得焦头烂额,我不禁暗自发笑。

这便是我们所谓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所到之处只有被揉成一团的试卷像是风滚草一般快活地飘过。

话说回来,相对的,路雨寒和虞遥两人是中国文学部的中流砥柱,路雨寒是部长兼社长,而虞遥则是副部长兼副社长。校外交流、校刊制作、作品发表等诸如此类的主要工作便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她们的头上。与我们这种和幽灵社员无异的人相比,她们在学校里的名气要大得多,再加上她们俩的成绩均十分优秀的缘故,或真心或虚伪或嘲讽或盲目的赞誉时常围绕在她们的周身。

我时常会想:这么优秀的人心中所背负的,是怎样的一种东西呢?她们平常在想些什么呢?她们也会像一般人一样时常感到孤独吗?

在我看来,全身心投入文学社工作的大家都是十分优秀的人——拥有自己的专长,拥有自己的梦想,拥有为实现梦想而不顾一切的勇气和意志力,即使成绩不佳,也总是能够做到一些别人无法做到的事情,让人感到羡慕。

可是……..

我摇摇头。

“雨凡。”

明澈得近乎透明的声音传来。

“还没好吗?”

“可以再稍微等等吗?我想会议应该快要结束了。”

“嗯。”

原本以为身体马上就会被夺走,但是未来却并没有这么做。

可能是未来觉得这次会议的确比较重要的缘故吧。

如果这么简单就能够夺回自己的身体,用各种理由塘塞就能够保证未来不再将我的身体抢去——这么一想,觉得自己十分狡猾。

想得过于简单的事情往往是无法马上实现的,这是我用来引导人生的重要教训之一。

虽然未来的态度显得十分温和,不过她的存在依然像一颗每时每刻都在我耳边嘀嘀作响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引爆,这一点令我稍稍感到有些不安。

并且,我答应她,自己会尽最大的程度来帮助她,这样就毁约的话,总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虽然这种约定本身就显得十分不正常。

这种非日常的展开,和我的所思所想稍微有些不同。

原因或许出在某种不彻底性上,也就是说除了未来的出现,我的日常生活几乎没有发生任何的改变,除了冒着被人随时随地更换身体控制权的危机之外,一切都尚未改变。

这种不明不白的展开,似乎只是单单使得原本就沉重不堪的日常生活对我来说变得更加沉重罢了。

这种非日常的意义在于何处,至少我现在还不明白。

原来不是所有的非日常,都会令当事人感到高兴和兴奋——这是我从中得到的新的教训。

你还不明白吗?这个世界对你来说不应该是这样的。

蒙住眼睛的少年如是说。

你应该拥有更加讨人喜欢的性格,应该有更多的美少女来主动找上你,应该有更多的冒险在等待着你,你应该经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然后打倒那些阻碍你前行的敌人,最后和心爱的人一起步入到一片光明之中,消失不见——Happy End。这才是你应得的生活。

蒙住眼睛的少年咬着嘴唇,冷冷地“哼”了一声。

而现在,就连不真实的世界也开始和你作对了,你应当拥有的东西一概没有,你不希望遇到的桥段纷纷找上门来。这算是哪门子日常系MetaGame的奇葩剧情啊?

蒙住眼睛的少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把锋利的弹簧刀,将刀身“咻”地一声弹射出来,握在手上,朝我伸过来。

这是钥匙,你需要的话,就打开门看看吧。

蒙住眼睛的少年松开了手,弹簧刀掉在了地上,顷刻便像和地面融为了一体那样消失不见。

对了,我叫做路淮名,以后还会见面的吧。

蒙住眼睛的少年先是笑了笑,随即一把扯下用来蒙住双眼的黑色布条。

金色的双眸如烛火般摆荡了片刻,旋即熄灭,了无遗痕。

剩下的,唯有那诡谲的微笑还映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没有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