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阴云,倏然而至

巡礼

继父皇支开了顾文卓,我又请走了徐辙后,在场的就只剩下我、丞相大人还有时雨三人了。

然而,比起什么华风剑,此时的我更关心的还是今天上午去东市买的那一大堆“杂物”现在到底怎么了——刚才我和时雨乘着老爷爷的马车来到南侧门时,不小心撞到了徐辙等人,为了不惹上麻烦,老爷爷就驾着马车先行离开了,而我们放在他那辆马车里的东西自然还没来得及处理,所以,我向时雨使了个眼色,在她理解到我的意图之后,就随便扯了个理由把她给支走了。

可是,这么一来,不就变成了我和丞相大人的独处了吗?

陪着林若语走在去执政厅的路上,没有马车,只能靠脚,老实说,我还有点不习惯。

太阳已经西斜,一缕温暖的阳光从枝杈中穿过,映照在林若语的脸庞上。几丝轻风徐来,我看到林若语惬意地眯起了双眼,他边走边把双臂展开,显得是相当的放松。

不过,此时此刻,我们俩身上可还背负着父皇交给我们的任务呢,所以,我倒是不介意让自己表现得更严肃一些「让我们先来理一理,前天圣日沉沦,皇宫戒严,真的是只让人进、不让人出了,对吧?」

我想要再次地去确认这一点——今天早上发现华风剑失窃以后,国师顾文卓就立刻借用结界来探查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然而却是一无所获,所以顾文卓才会咬定华风剑是被唯一出过皇宫的沈泓给带走了,而放任沈泓离开的祝祎正是其同谋。

「嗯。」林若语点点头,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枚红褐色的方糖块,放在了嘴里,同时说道「我昨天中午派沈泓给陛下送信,沈泓事情办完后是不能出皇宫的,便就地与昨天刚调配过来的祝祎一同留守南侧门了,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沈泓居然会因为今天气温回暖而偷偷跑回去换衣服对吧……

我想起昨天中午的时候,我在自己的寝宫醒来后,便和文卓一起撞见了父皇,那时,便是沈泓带来的丞相大人的加急文书,让父皇的脸色微微一变。

听说沈泓一直兼任丞相大人外出时的护卫,想必在这件事情上,林若语也应和我一样,不愿意相信他俩是窃取了华风剑的犯人吧。

于是,我推断道「华风剑是在昨天下午到今天早上这之间被偷走的吧,文卓说他的结界在这段时间内只探查到了一处动静,祝祎却说沈泓只不过是回去换衣服了,如果两人都没有说谎的话……」

文卓的结界是只要有人从皇宫八门出入宫中,就会留下记录,而用其他的方式进入宫中,比如说翻墙、凿地洞什么的,结界就会发出警报,通知皇家禁军,当然,后面的这种状况,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发生了。

而林若语对我的论调却没什么反应,他面无表情地把左手的大拇指放在嘴唇下面来回移动,一边嚼着糖一边思考着,过了一会,才对我说道「事实上,在徐辙大人带着文卓来南侧门抓沈泓这期间,还有一辆马车通过了南侧门……」

我想,我已经知道林若语要说什么了——

「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那正是月汐你乘坐的马车吧。」

根据祝祎当时的解释,他和沈泓在被徐辙带人抓到之前还放行了一辆马车,而那辆马车,不消说明,正是我和时雨所乘的马车,林若语通过今天早上在谢蝶铃酒馆时和我们的偶遇,很轻巧地推断出了这一点。但我,不知为何,竟是感到有些生气「你是在怀疑时雨和爷爷,他们是绝不可能做出你想的那种事的。」

如果华风剑不是通过沈泓这边运送出皇宫的,那么,只有可能是通过老爷爷的那辆马车了。

林若语想表达的正是这个意思,不过,这个推论,我更是接受不了,但林若语却是顺势问道「哦,那我可以去搜搜你的马车么,月汐?」

「当然可……」

然而,话到嘴边,我愣住了。

是的,我愣住了,准确来说,是刚想应允,却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我迅速改口了「不行!」

「为什么?」林若语显然不能理解我这么说的缘由。

「不行就是不行。」我嘴犟道,原因并非其他,而是因为我忽然想起,老爷爷的那辆马车,除去我买的那些玩意,可是还有着我送给他的那把未开刃的宝剑啊——那并非是父皇赏赐的东西,如果被人查出来他在皇宫里私藏武器,先别说会不会有牢狱之灾,光是以后再带我出皇宫这事,怕是要化为泡影了。

所以,为了转移话题,我把自己的疑问抛回给了丞相「再说,华风剑是今天早上才发现失窃的,为什么丞相大人你在酒楼那里就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呢。」

对啊,丞相大人昨日一整天都没去皇宫,他又是如何得知华风剑失窃的消息的呢?

「丞……怎么又改回之前的称呼了?」林若语的关注点却是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微皱着眉,说道「消息传播的方式又不一定非得靠嘴。」

宫中确实是有信鸽什么的,而且使用法术也可以传递一定程度的信息,丞相大人此言也不是毫无道理。

但我仍是追问道「那是谁通知你的,可以说吗?」

不料,犹豫了片刻,林若语却是缓缓答道「……不行。」

「看吧……」

既然林若语也有自己不想说的秘密,那我也可以堂而皇之地将老爷爷的事情给压下来。

正当我为自己的这点小聪明而洋洋得意之时,却听到林若语用细微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啊?」

我停下了脚步,侧过脸看向了同样是驻足下来的林若语,他表情微妙地望着我,眼珠子就像生了锈的锁心,根本就不曾转动,然而,他却还是用着几近恳求地语气说道「对不起,不行就是不行,所以,我会相信月汐你所说的,也请月汐你能理解我的难处……」

听到这番话。

我怔住了。

这是在和我谈条件么?

对于林若语的请求,我始料未及。

第一次见到这么弱势的丞相大人,我竟是不知自己该如何是好了「嗯,那……好吧。」

我妥协道。

同时,我也看到林若语的嘴角向上抬起了一点。

于是。

就这样,两人重新迈开了脚步。

「可是,这样一来就毫无道理了啊。」片刻的沉默后,林若语开始继续刚才的推论了,他主动朝我说道「如果当事人都没有说谎的话,那难道是顾文卓在虚报皇宫结界反应出来的信息么?」

是啊,祝祎没有说谎的话,沈泓也就不存在什么作案嫌疑了。我没有说谎的话,时雨和爷爷也就不会被拉去调查了。丞相大人没有说谎的话,那他得到消息并不需要有人从皇宫里出来告诉他。

这么一来,唯一能够说谎的岂不是只有顾文卓了,毕竟我们所有的推论都是根据他的结界探知的信息来进行的,总不可能是皇宫内展开结界的方尖碑在说谎么?

等等,皇宫里的方尖碑?

生出这个疑惑的一瞬间,我的心中猛地一颤——对啊,不是还有方尖碑“说谎”这种可能么。

一瞬间。

我记忆里的某处像是被唤醒了。

是啊,那天,唯有我!

唯有我,才知道在皇宫庭院的方尖碑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圣日沉沦,华风剑失窃,展开结界的方尖碑才是重中之重啊,我怎么能把这么关键的线索给漏掉了呢?

可是,整个皇宫里,就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方尖碑昨天到底与哪些人有联系啊。

但,如果就这么推断下去的话,那我们最应该调查的人,不就成了、成了……

我努力地想去否认自己的这个念头,然而,我同时也很清楚,如果不去确认的话,我什么也得不到——膨胀的永远都只有猜疑,信任这东西,从来就只有缩水的份。

可我并不愿意自己去猜疑那个人,是的,我非常的不愿意,然而,正是因此,我更为迫切地想要去确认一番。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像是逼迫自己一般地断了我最后一条退路。

「说不定……顾文卓也没有说谎。」

……

丞相大人的上院再往南走便是皇宫六部的所在地了,司礼陆晴雪所在的礼部自然也位于此处。

我和丞相在不到半个时辰后便步行到了这里,沿途可见的留守在皇宫的官员也是越来越多了——圣日沉沦,为防止意外发生,皇宫戒严,这些官员从前日起就一直都呆在这儿未能回家,司礼陆晴雪也是其中之一。

然而,晴雪姐毕竟是礼部之首,皇宫内部还是有她的住所的,担任我太傅(老师)的那段时间里,她便是为了我的早课时常呆在皇宫——这么说的话,司刑徐辙不也是为了我的早课而留守在皇宫吗?算了,不谈那些了。

总之,行至司礼的行居前,跟几个眼熟的礼部官员打过招呼后,我便是已能听到晴雪姐那独具魅力的歌声了。

「谁伸出了执着的手,宛如照亮这片黑夜的白昼;谁对平凡如此渴求,却被命运扼住了咽喉。祈祷啊。」

这是诗人蒋兑所写的《冰封愿景》的后半段的开始部分。

前半段昨天我在皇宫庭院时,晴雪姐就已经为我唱过了,只是那时,我在听完后就不知为何昏睡过去了,所以很遗憾地错过了歌曲中那最为精彩的后半段。

这次得以一享耳福,也真是幸运啊!

在前半段中,故事的主角为了拯救被国师欺骗的公主,只身一人来到了云颠之山,而后半段的开头部分,便是主角和公主相遇的场景。

「冰冷的眼眸,燃烧黑暗的符咒,决然的微笑,略带悲伤的温柔,精致的面容,满负心碎的哀愁,诉说无尽的……」

上半段中有一部分歌词也在下半段中重复使用了,故事的主角开始向公主讲述自己在旅途中遇到的挫折。

「暮色、怀想,孤独斩断凝望;晚风、幽咽,空默锁住了我心窗;残月、拂晓,晨光依稀了迷茫;如何不去仿徨?花开、凋零,纷繁轮回的记忆;彳亍、前行,劈开岁月的荆棘;月圆、沉寂,冲破绝望的藩篱;坚定我的心意!」

然而,面对千辛万苦才来到自己面前的主角,公主却这样回答他「升平、盛宴,本是过眼云烟;皇权、谎言,离我太过遥远的字眼;忘却、妄念,悲剧仍会重演;不然一同沉眠?」

公主已经不愿和主角一同返回北国,她早就是万念俱灰了。

这段歌词最需功力,而晴雪姐却是独唱这首本应要合唱的歌的最佳人选,她变换着声调的高低,用着极具感染力的歌声将公主和主角之间的矛盾演绎得淋漓尽致。

天地间仿佛都已是苍白一片,她的歌声中宛如夹杂着风雪,乍一听,那些悲凉,那些爱恨,便是都浸在了骨子里。

晴雪姐从她的居所中走出,我看到她身着着官服,黑色的眸子里哀而不伤,那被风吹得有点凌乱的长发更像是天地都为她和鸣。

我记得这首歌的最后部分,那应该是主角听从了公主的请求,选择了相信这个用生命来换取国家安定的谎言,与公主一同沉睡在了云颠之山,歌词如下:

片语、翩跹,转头沧海桑田;留情、流年,说到底还是将变迁;奇迹、欺骗,我也无需分辨;那就一同沉眠!

然而,晴雪姐却是高呼道「侥幸、狡辩,只是逃避不前。昼夜、咒言,岂是无法逆转的事件。」

那是,我从未听过的《冰封愿景》!

「舍身、涉险,切莫顾影自怜。」

歌曲的最后,主角竟是打算再劝说那最后一遍,誓死要将公主带回北国,于是,他发出了自己的祈愿「再听信我一遍!」

歌曲就这样在一瞬之间便结束了,故事的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晴雪姐并没能给出,只是,那突然大变的情节让人真是浮想联翩。

晴雪姐就那样站在门口,不言不语却仿佛得到了夕阳的眷顾,引得人都不由得多看上几眼。

不过,这对于林若语来说却不算啥,他没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在听完歌曲后重新迈开了脚步,向前走着,步伐轻巧却散发着强烈的气场,张扬而且霸道。

相比林若语,陆晴雪的眸光更加湛亮,她臻首微昂,带起的嘴角似笑非笑,更像是在嘲弄着什么。

「欢迎啊,月汐。」陆晴雪向我打了声招呼,却对着丞相大人轻哼了一声「呐,还有个稀客啊。」

林若语没有回复她,而我在寒暄了几句后,也跟着林若语一同走进了屋内。

「怎么样,我刚才唱得还不错吧。」晴雪姐招呼着我们坐下,她的居所很是简洁,并没有过多的物件,但座椅什么的,倒是相当的气派,晴雪姐坐得相当端正,她很是恬静地对着我说道「夸我几句的话,说不定我心情变好了,还可以给两位泡杯茶呢。」

话虽这么说,可晴雪姐已经给我倒上了一杯了。

「嗯,唱得很好。」林若语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誉之情——带着他那没有表情的表情。

「呐,毫无诚意……」可看到这张脸,仍谁都会觉得对方在敷衍自己吧「看来我只需要准备月汐的那一杯了。」

说完,晴雪姐将本应倒给林若语的那一杯拿到自己面前。

林若语见状,鼻子里轻轻地“哧”了一下「没关系,我的那份我自己来就行。」

林若语拿起一个新杯子,毫不客气地自倒自饮了起来。

陆晴雪轻笑一声,也没有阻止林若语,只是将目光转移到了我的身上「月汐这次来找我,是有要事吗?」

林若语答道「嗯,华风剑失窃,陛下让……」

不过他还没能说完,晴雪姐便是冷冷地将其打断「呐,我有在问你吗?」

一句话便堵住了林若语的嘴,恐怕整个皇宫里,也只有晴雪姐会跟丞相大人这么说吧,而林若语也是识趣地不再多讲,只是又给自己倒了杯茶。

我赶紧说道「是这样的,晴雪姐,我有些关于法术上面的问题想要请教你。」

「呐,看来文卓是真抽不出身了?」平时有什么法术的问题我都是请教顾文卓的,这次来问晴雪姐,的确是让她吃了一惊。

「嗯。」我问道「就是关于皇宫的方尖碑,晴雪姐知道些什么吗?」

昨天听晴雪姐唱完歌后,我看到她还在方尖碑处施了什么法,所以,我想问问她,当时在那里,到底是为什么要那么做。

然而,晴雪姐却是眨了眨眼,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才对我说道「方尖碑只有历任国师才能接触,我身为司礼,那并不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啊,不过关于结界的知识我倒是可以跟你讲一些。」

「唔?」晴雪姐的回答没有问题,非常的普通,然而,却正是这普通,出乎了我的意料,她说方尖碑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可这却解释不了我昨日看到的情形啊,她明明是有插手方尖碑的结界展开工作的啊,但直接发问的话可能会引起晴雪姐的怀疑,所以,我还是装作客气地说道「好,请讲。」

晴雪姐伸出手打算将我刚喝空的茶杯满上之时,却发现茶壶的水已经没了,她白了刚才不停喝茶的林若语一眼,随后对我说道「稍等啊,月汐,我再去泡一壶好了。」

晴雪姐转身离开,她的生活一向很简朴,没有什么佣人,像泡茶这种事情,也是晴雪姐亲力而为,但这,却是为我提供了机会。

我低声对着林若语说道「帮我拖住晴雪姐,若语。」

林若语先是愣了一下「你刚才叫我……」

那之后的话语,像被风吹走的沙子一样,逐渐消失,所以,我并没能听清丞相大人在说些什么。

「照做就是啦。」我说道。

「嗯,遵命。」林若语毕竟是林若语,反应确实迅速,他不多问,在听清了我的话以后,便郑重地用“遵命”二字来回应我的要求,却完全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但这,也让我感到了一瞬间的难以适应。

不过很快,林若语便做出了行动——他站起了身来,径直朝着晴雪姐走了过去,只听他用着略带嘲讽地语气说道「哼,还是别泡了吧,廉价的茶叶、劣质的水,喝这一杯已经够我受的了。」

哇,这就是他拖住晴雪姐的方法吗?

我从不知道,他的手段这么极端啊!

然而,这种行事风格却是相当奏效。

「呐,不出我所料,你果然没什么品味。」晴雪姐停了下来,竭尽所能地回以嘲讽。

空气中一下子弥漫起了一股肃杀之气。

「品味?妄改几十年前老歌的人居然也好意思在我面前谈品味。」林若语开始讥讽晴雪姐刚才妄改《冰封愿景》后半段的歌词,就这么看的话,林若语原来也对蒋兑的歌很是了解嘛。

「改编这首歌的人可是“凌”的将军陆绝崖,是比你这“见多识广”的丞相要没品位多了。」晴雪姐在念部分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看起来在与林若语斗嘴这件事上她是寸步不让了。

「哦,真有意思,我还从没听说过这一点呢,也就只有你才会……」林若语又打算开始新一轮的人身攻击了。

然而,我已是没有时间去听了。

因为,此时此刻,我已是趁着两人都不注意,偷偷潜入了晴雪姐的卧室,说是卧室,其实就是晴雪姐为防自己留守皇宫而给自己准备的一张床罢了,我知道晴雪姐占有礼部的一间偏房,她把自己的部分衣物什么的也都放在了那间偏房里,她曾经邀请我去看过父皇赏赐给她的、却被她拿来压箱底的短剑,所以令我印象深刻。

我记得,昨天晴雪姐在皇宫庭院施法之时,穿的是一件我从未见过的白色礼服,这些天晴雪姐一直留守皇宫,这件衣服自然是放在了她的居所里,如果能把它找出来的话,那可就由不得晴雪姐推诿抵赖了,而对晴雪姐十分熟悉的我,自然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她放衣物的箱子。

打开一看,放在最上面的果然是那件单薄得如同蝉翼一般的白色礼服,正如我昨天在庭院里所看到的那样,有种说不出的华丽感。

我想,那上面应该是被附上了强大的法力吧,总之,它绝对不是一件普通的礼服。

晴雪姐说方尖碑不在她的管辖范围之内,我倒是要拿着这件衣物去找她质疑一番。

可就当我拿起这件衣物时,却瞥见了箱内还放有一把剑。

一把无需特意去看就能吸引住我目光的剑。

那把剑就放在白色礼服的下面,躺在那里,如果箱子没那么大的话,说不定这把剑还放不进去呢。

我忽然意识到,这并不是陛下恩赐的短剑啊,皇室短剑可是没有到这个长度啊。

是的,此剑,是一把青色的长刃剑!

而我,竟是对着这把剑有些莫名的眼熟。

很快。

我就认出了这把剑。

认出这把剑的一瞬间。

一缕连我自己都读不懂的情绪就像狂潮一般,涌上了我的心头,使我感到浑身冰凉。

不错,我想起来了!

这把剑,这把青色的长刃剑,它正是在皇宫的归元阁里躺了近二十年的华风剑啊!正是那把引得众人皆不得安宁的华风剑啊!

可是,华风剑,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产生这个疑惑的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的后背开始发麻,隐隐约约地,我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下意识地,我转过了头来,却看到晴雪姐不知何时,竟站到了我的身后!

怎么回事?

丞相大人不是去拖住她了吗?

怎么晴雪姐还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不明白,只见晴雪姐将手背在后面,面容仍是那么的亲切,而我,已是无法读出她的情绪了。

「丞相……大人呢?」带着颤抖地,我问向了晴雪姐。

「若语啊,不知道为何,他今天变得格外的话多呢,所以我已经让他先睡下了。」

「精神系法术?」

我又问到,使人昏睡的方法有很多种,最直接的还是精神系法术了,这对于精通自然系、附灵系、精神系这三系法术的晴雪姐来说想要施展不是问题,用来付林若语那种毫无法术回路的人更是再轻易不过了。

使人昏睡的精神系法术?

等等!

该不会,我之所以会在昨天听完晴雪姐的歌声后昏睡了过去,也是因为被晴雪姐暗中施以了精神系法术?

而正是因为我所戴的蓝宝石头饰里含有反法术金属的成分,才让我的没有彻底昏睡过去,得以见到晴雪姐施法的那一幕?

「看来文卓在皇宫里呆了一年半还是让月汐你了解到一些基础的法术知识嘛!」

晴雪姐说出来的话和文卓昨天对我说的一模一样。

「为什么,晴雪姐,为什么?」

而我,已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组织语言了。

只见陆晴雪沉下了脸,她的指尖我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强大的法力正在聚集、聚集。她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那压迫感也是随之而来,她将声调放低,缓缓地对着我说道「有很多东西,我们,也是无能为力,月汐。」

说完,便是将手中汇聚起来的可怕法力对着我倾倒而出。

附录:

冰封愿景(下)

谁伸出了执着的手

宛如照亮这片黑夜的白昼

谁对平凡如此渴求

却被命运扼住了咽喉

祈祷啊

冰冷的眼眸

燃烧黑暗的符咒

决然的微笑

略带悲伤的温柔

精致的面容

满负心碎的哀愁

诉说无尽的

暮色、怀想

孤独斩断凝望

晚风、幽咽

空默锁住了我心窗

残月、拂晓

晨光依稀了迷茫

如何不去仿徨

花开、凋零

纷繁轮回的记忆

彳亍、前行

劈开岁月的荆棘

月圆、沉寂

冲破绝望的藩篱

坚定我的心意

升平、盛宴

本是过眼云烟

皇权、谎言

离我太过遥远的字眼

忘却、妄念

悲剧仍会重演

不然一同沉眠

片语、翩跹

转头沧海桑田

留情、流年

说到底还是将变迁

奇迹、欺骗

我也无需分辨

那就一同沉眠

(侥幸、狡辩

只是逃避不前

昼夜、咒言

岂是无法逆转的事件

舍身、涉险

切莫顾影自怜

再听信我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