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难得能好好地洗个澡,真的想在里面再多呆一会吶。”
一副意犹未尽表情的晨凛边用毛巾抹去头发的水分,边从浴室里走出来说。
上次在伊甸逗留时,因为各种原因,虽然有豪华的浴池,灰发少年却没能好好地享受,这次虽然是普通的浴室,但足以让他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那为什么不再洗一会?晨凛也不是洗了很久吧。”
看到少年出来,独自发着呆的米蕾娅便从沙发上一跃,轻灵地飘到了他的身边笑着说;尽管没有尝试过,但泡澡是件十分幸福的事,这样的认识少女还是有的。
“虽然是个很吸引人的主意,不过因为还有点事...米蕾娅,我想和你聊一下今天的事情。”
在随手将毛巾挂起后,晨凛又停顿了一会,才敢说出自己的目的;虽然他尽力想让气氛不那么沉重而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容,然而幽浮少女还是明显地愣了一愣。
“啊,嗯...也对呢,晨凛肯定对我有很多疑问和不满吧...没关系,晨凛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的...”
“啊...!不是不是,不是这样的,米蕾娅你的事情...也不是说完全没有疑问,但是我没有不相信的理由,所以这个话题就放着不管吧。”
看见少女误会了,晨凛慌忙摇头摆手地否认,难得再见,他可不想让米蕾娅以为他还在生她的气而让距离拉远。
不过这下就让米蕾娅不明白了,疑惑地歪了歪头问:
“不是我的事情?那...是亚兰先生的事情吗?”
“不,也不是...是关于我的事情。”
“...!晨凛的...事情吗。”
米蕾娅呆了一呆,很快就反应过来,理解到晨凛所指的是什么。
两人相处时间之长,令米蕾娅能够从少年的一举一动中猜到他的想法,再怎么隐瞒亦难以逃过她的法眼;这意味着反过来亦然,自己的想法,少年应该也是一清二楚才对。
“今天我说的话...在你看来大概很奇怪吧?如果是以前的我,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来...之类的。”
知道自己隐瞒不了,米蕾娅亦只好露出一抺尴尬的笑容承认:
“...嗯,也不是说很奇怪,只是...觉得晨凛你好像有点改变了而已,就有点像是...”
“神凛,对吧。”
晨凛抢在了少女的前面说出了那个名字,让她又一次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今天的晨凛确实和以前不一样,到了现在,米蕾娅已经完全不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觉。
而看到米蕾娅的反应,晨凛便知道自己猜得没错,尽管是自己提起的话题,但当想到那个自己已不复存在,他的笑容便不禁染上一丝苦涩。
“因为那个家伙...另一个我已经不会再出现了,所以我得变得更加成熟一点才行呢。”
“欸...!?神凛他...为什么会这样的?”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不过没关系,今晚还有很多时间,我会全部告诉米蕾娅你的。”
灰发少年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稍微打起精神来后,便座坐到了沙发上,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示意一副难以置信表情的米蕾娅坐下。
待幽浮少女坐好,又深呼吸了几口,冷静了一点后,晨凛便开始慢慢回想,尝试整理出适合的话语:
“该从哪里说起呢...果然还是得从最开始,我和米蕾娅你分开后开始说起吧...”
于漫漫长夜中,少年将和她分开后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向她述说起来:再次遇到奈特,前往能源研究所,爱姬差点被陶瓷魂兽所杀,碰巧遇上贝小米和艾乐,然后奈特和艾乐被困于地下...
全部全部,明明都只不过是几天前才发生的事,回想起来却又似乎是十分久远而漫长的事情。
大概是因为,米蕾娅不在自己身边,所以这一切都没有什么实感吧。
“...原来还发生过这种事情啊。辛苦你了呢,晨凛。”
少女轻轻靠向了晨凛,合上双眼;在自己寻找亚兰帮忙时,他也一直有在以自己的方式拼命努力着。
所以,当初那个害怕与人交流的少年,现在已经成长到拥有足以让人依靠的肩膀的坚强的人了。
“这不算什么,比起这些...对不起,因为我一时冲动,才让你又变回自己一个人,真的...很对不起。”
只是在对着米蕾娅,晨凛依然心怀愧疚,无法好好地挺起胸膛,和与亚兰对峙时的他相比,简直就像是两个人一样。
“不,是我一直将那孩子的事隐瞒起来,晨凛你才会,明明你应该有知情权的,只是我一厢情愿想把事情给隐瞒下来,本想着这样谁也不会受伤...只是,没想到那孩子竟然会自己说出来呢。”
当时的光景再次浮现在少女的眼前,羽无那像是快要崩溃的表情一直无法于她的脑海消失,那是米蕾娅第一次看到羽无那么激烈的感情表现。
这么看来,自从知道了晨凛的事情后,她就一直都被内疚感折磨得十分痛苦吧,偶天会提出的奇怪问题,在公园池溏中时的异常反应,全都是因为她一直都有在考虑着少年的事情。
“嗯,虽然那时没有想到,但如果她什么都不说,我肯定不会想到她竟然会是...”
无论再怎么猜想,晨凛肯定都不会猜到羽无的奇怪表现竟会是因为当年的那件事,只要羽无也一直隐瞒,那少年到最后依然没有半点察觉亦不奇怪。
毕竟,少女的行动是如此地笨拙。
“那之后晨凛没有遇见过那孩子吗?”
“没有吶,虽然我也想再和她见一面,甚至也有想过是不是她让云母制造所那边帮助我们,没想到结果竟然是米蕾娅你呢。”
“那...那孩子难道还在外面吗?”
如此想到,米蕾娅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起来,用力握住了晨凛的手;就算羽无再强,面对伊甸外围那种数量级的魂兽,亦是无能为力。
而如果无法进到伊甸,那么就意味着...
“...没事的,明天我们去找亚兰帮忙吧,既然他能够联络到我,那么应该也能联络到羽无才对,那样应该就能把她带进来...她不会那么简单就被魂兽杀掉的。”
灰发少年轻抚起米蕾娅的头顶,想让她稍为安心下来,只是实际上连他自己亦放不下心,从那时的反应看,羽无受到的打击不比自己轻上多少,难以猜测她会跑到什么地方去。
他只能尝试说服自己,羽无还活着,她还活着,现在只不过是躲在了某个安全的地方而已。
“嗯...肯定是这样,那孩子不会有事的...”
尽管难以不去担心羽无的事情,不过至少现在有晨凛待在自己的身边,手掌感受到的体温令幽浮少女总算是稍微得到一点慰籍。
“我们回去之后会怎样呢?”
似乎是不想再因这个话题让少女继续担心下去,皱眉思考了一会后,晨凛便突然向她问了一句。
“回去后吗...?好像一直都没怎么想过这个问题呢。”
米蕾娅歪头沉思了一下,却是无法好好地想象他们回去后的事情,那苦恼的表情让晨凛不由得笑了笑:
“哈哈,毕竟都没想过竟然能回去吧,自然难以想象经过了这么多事后还能回到平稳的生活之中。”
“唔~~如果回去之后还能和大家保持联系就好了,然后大家一起出来到哪里玩...这样似乎也不错呢。”
有着相同经历的一行人在回到和平的世界后,成为要好的朋友,有空时便一起去哪里有趣的地方玩;如此想象着的米蕾娅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起来,心情似乎稍为变好了点。
“是啊,那样也不错,比如去游乐园之类的...唔。”
游乐园,少年曾经和某位少女定下了约定,总有一天要一起去游乐园玩,去那个充满欢笑与快乐的地方尽情地玩个痛快。
然而,现在那名少女现在仍是生死不明。
大概米蕾娅也想到了同样的事情,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房间一时陷入到死寂中,令气氛显得十分尴尬。
“...不如今天先睡了吧?晨凛很辛苦才来到这里,肯定已经很累了吧。”
“是啊,抱歉,今天就先这样吧。”
到了最后,两人还是找不到适合的话题,晨凛只得苦笑着站起来,接受了少女小小的温柔,结束这久违的对话。
或许是因为洗完澡,又在沙发上坐了好一阵子,绷紧的神经终于得到一息的放松,少年一站起来,便感到一阵猛烈的睡意朝自己袭来,好不容易才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床边。
“晚安,晨凛,祝愿你能于美梦之中...安稳入睡。”
少女带着温柔的微笑,轻轻以额头相碰,为少年许下最为纯粹的祝福后,身影便渐渐消失于空气之中。
从小时候开始就是这样,米蕾娅总会在自己睡前为自己许愿,因为自己在那件事之后好一段时间,每当睡着了总是会梦见那时的光景,每一天每一天都都会梦到恶梦,令自己都快要对睡眠产生恐惧。
神奇的是,自从幽浮少女每天晚上为少年祝福,他每晚确实都能睡得好一点,是因为哪位神明听到少女诚心的祈愿吗,还是因为少年自己也希望少女的愿望能成真呢?
谁也不清楚,不过这大概会是难得能够安心下来睡个好觉的一晚。
只是,自己又能再听到米蕾娅的祝福多少次呢?
亚兰说了,回到去原来的世界后会把压制污染的药分给众人,而且回到去后污染就不会再变得严重,所以只要能回去就不用担心身体的问题。
可是...如果身体早就已经到了极限呢。
一定要回去原来的世界,是少年在得知亚兰持有能让其他人也看得到米蕾娅的机器之后才作出的决定。
本来自己唯一的遗憾,就只有如果在自己死后,米蕾娅会变得孤身一人这一件事而已,可是现在就算自己死去了,奈特等人仍能通过亚兰制造的护目镜与幽浮少女交流,那么自己对于她”唯一”的意义就没有了。
既然如此...那就算我不回去,也没有关系吧...?
少年对米蕾娅撒谎了...或许也不算撒谎,只是有一点不对:少年没有想过回去后的事情,这并没有错,但同时他亦不打算回去。
毕竟回去的决定,仅是在知道亚兰的护目镜存在后作出的罢,对少年来说原来的世界没有半点需要留恋的地方。
响音也曾经说过,他和蓝雨等人,甚至和她自己都不是同一世界的人。
这话说得没错,少年和其他人都不一样,比起其他人,他可能要更加地沉浸于这个世界之中。
